挨了打的人明明是百跡,可是傾葵卻哭得滂沱,反觀百跡,倒跟個沒事人一樣,用歡葉遞過來的絹帕將嘴角的血跡擦乾淨了,然後依舊站的筆直。
溪夫人小聲的對濮陽宗政說:「小孩子拌嘴又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百跡受了罰,小葵心中也難受,她這是為她哥哥哭的。」
傾葵扭頭瞪著濮陽宗政,濮陽宗政被她這樣一看,倒真的像是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一樣。傾葵站在原地,不知在濮陽宗政面前,還要不要繼續哭。濮陽宗政看了百跡一眼,然後伸手把傾葵抱在自己懷中,像是抱幼兒一樣將她舉起來:「別哭了,讓爹爹看看你長胖了沒有。哥哥是做了錯事爹爹才罰他的,像是小葵你乖乖的就行了。」
傾葵伸出手攬住濮陽宗政的脖子;「爹爹,你讓哥哥都在敷文殿裡干什啊?」
「做他應該做的事情。」濮陽宗政笑著說。
百跡無緣無故——應該可以說是無緣無故的挨了一巴掌,也把傾葵給鬧哭了,一頓飯自然吃的都不舒服。濮陽宗政很早就離開了,溪夫人送他出去的時候,難免要勸他:「百跡怎麼說也是一個孩子,這樣對待他,未免太苛刻了一點。再其次就是,兄妹兩個這樣經常的見不著彼此,感情什麼的肯定不會很親。而且,傾葵明顯是想和哥哥親近的,可是百跡公子就應該是不知道該怎麼對待這個小妹妹。」
「兄妹間,再怎麼親近都該有個尺度。我可不希望,十三殿中會出來鍾離殷那樣的哥哥。」濮陽宗政隨口說道。
溪夫人也知道,他這樣說,主要是不想回答另一個問題。
「小葵心中不好受啊,而且,兄妹間的感情,都是從小的時候就培養的,兩人現在關係要是不好的話,那等以後長大了,就是想親近都困難了。」
「那就等以後再說吧,百跡又不笨,要是連怎麼照顧妹妹都不知道的話,怎麼能掌控十三殿?」
溪夫人一笑:「這可說不定,有些人就是能做大事,卻不能做些小事的。何況,照顧是照顧,哥哥照顧妹妹本來就是應該的,但是情分跟本分又不同,兩個小孩子,自然是要和睦親近的好。百跡現在躲傾葵躲的也太明顯了吧。好在傾葵不往心中去,難過一會也就算了不記恨,要是再等大一些的話,百跡還是這個樣子,她就是想親近也不敢了。」
百跡本來是要跟著濮陽宗政一直走的,但是,傾葵卻死死的盯著他,用眼神不讓他離開。濮陽宗政與溪夫人,甚至是歡葉小瑜兒,慢慢的都離開了。傾葵與百跡面對面坐著,忽然,傾葵站起來,張開手撲向了百跡。百跡很想推開她,可是事實上,為了不摔著傾葵,他只能伸手接住了她,將她穩穩當當的抱在自己懷中。
「哥哥,哥哥,剛才爹爹打的那一下,還疼不疼了?」傾葵用軟軟的指間碰觸百跡的嘴角。
「不疼了。」百跡看著那幾根白生生的手指就要碰到自己的嘴角,下意識的仰起頭躲了過去。即便碰觸不了,百跡也知道,此刻傾葵的手指肯定也是跟水中的魚一樣,涼涼濕濕的。
百跡抱著傾葵,就像是抱著什麼大件的玩具一樣,再加上之前溪夫人與歡葉真的是一心想把她打扮成大娃娃或者嬌小姐一樣,給她穿了罩著紗的衣裙,百跡抱著她,顯得傾葵越的嬌小可愛,卻也襯百跡手足無措的可笑。
「你下去,愛抱桌子就抱桌子,愛玩什麼就玩什麼,只要你能離我遠一點。」百跡邊說,邊推了傾葵幾下,力道並不大,傾葵根本就沒有被他推開,反而更靠近他了:「為什麼要離你遠一點,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百跡似乎是拿這種無賴的傾葵沒有辦法;「你就不能把人前的乖巧孱弱用在我身上麼?別跟我耍無賴,快起來,別靠在我身上。」
「這不是耍無賴,這是撒嬌,哥哥,這是小姑娘的權利。你為什麼總是不想搭理我?」傾葵將自己的那個玉石的小方桌搬到百跡面前,一屁股坐了上去。
百跡看著這個小玉桌,也沒說什麼。只有傾葵在不停的問:「哥哥,你在敷文閣裡又學了什麼東西?為什麼爹爹要讓你學那麼多東西?」
「怎麼?你是不是也想學這些東西?」百跡反問道。
「我沒有哥哥你聰明,而且啊,那究竟是在學些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不過,肯定是很不好受的。一直待在敷文閣裡,對著那些師傅什麼的,沒有空閒的時候。而且,我現在還記得你以前學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時候,受的傷。」傾葵雙手抓住玉桌邊緣,一點一點的蹭向百跡,「哥哥,為什麼你一定要學這些東西?」
百跡根本就不想搭理她,人前人後的態度相差無幾。傾葵哭過一場後,竟然又有了百折不撓的精神,軟硬不吃。或者說是,那種即便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精神一直存在在她的身上。最後,還是百跡先認輸,不管自己走後傾葵會不會鬧性子繼續哭,他站起來甩手就走。
於是,等溪夫人回來後,只看到傾葵一個人在房間中,坐在她的小玉桌上在屋子裡騎馬的一樣。桌子腳上包著的皮革蹭在地上,出一點沙沙的聲音。
「小葵,哥哥呢?」溪夫人問。
「回敷文閣去了。」傾葵站起來,抱著小桌子要出去。小桌子對她來說並不輕,歡葉連忙從她手裡接過來。溪夫人也將傾葵抱在自己懷裡,往外面走。
「怎麼不跟哥哥多說一會話?」
「哥哥他不跟我玩。」傾葵說。
「哥哥只是不知道跟你要玩什麼。」
「那他會不會因為剛才挨了爹爹一耳光生我的氣?」
「百跡不是小氣的人,再說了,你剛才怎麼不親自問問?你是不是要回房睡覺?」溪夫人抱著傾葵往她的房間去,歡葉提著那張玉桌子跟在後面。
傾葵扭頭對著溪夫人的臉頰無奈的說:「我可沒說這話,不睡行不行?」
「不行。不過,你可以在房間中跟小瑜兒玩一會。你表現好的話,會有人來看你。」傾葵的房間緊挨著溪夫人的房間,歡葉與小瑜兒也住在她的屋裡。平時都是歡葉睡在傾葵床邊的小榻上,而小瑜兒則睡在套間外面的一張小床上。
「誰會來?言夫人麼?還是晴靄?」
「晉溯兮。」
「那也就是說,雀鳴阿姨也會來是不是?」號稱「鬼醫「的晉溯兮會每隔一段時間會來一趟十三殿,傾葵覺得他這是為了自己這個長不高的矮子才來的。自然,每次他來的時候,雀鳴阿姨也會跟這晉溯兮來。雀鳴會跟自己說娘親的事情,偶爾也會說另一位叫做鷥庭的阿姨。傾葵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住進十三殿裡,為什麼自己要和哥哥分開,為什麼她不跟爹爹的姓氏一樣……
「應該是。」溪夫人每次都是這種模稜兩可的回答,但是傾葵還是把這個當成了肯定的答案。
晉溯兮與雀鳴阿姨住在鬼界的青漆谷,也許兩人是住在一起的,也許兩人是夫妻。這些都是傾葵看出來的,雖然晉溯兮和雀鳴阿姨從來沒有說過兩人的事情,但是,傾葵還是猜著,兩人總會有一些什麼吧。
還有那個帶著原十三殿君離開的鷥庭阿姨。傾葵才聽說了她是怎麼離開的,就喜歡佩服上了這位,心說,這十三殿中的女子,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
「娘親,剛才爹爹他好像說,他要帶著我出去。」
「我居然還能將你抱著走來走去的,這一眨眼,居然都抱了十幾年了。」溪夫人將傾葵放在小榻上,歡葉立刻就把手裡的玉桌放在她跟前,小榻上還擺了些別的東西,都是小姑娘玩耍的玩意兒。歡葉又給她脫了鞋子。溪夫人則順勢坐在她身邊:「嗯,你不是一直想出去麼,你爹爹願意帶你出去,可算是隨了你的心願了。」
「可是,爹爹並不是因為我想出門,我想去玩才帶著我出去的。他那個樣子,肯定是因為有事情要辦。我只是奇怪,既然是有事,為何他還願意帶上我,難道只是順便麼?」傾葵將頭枕在溪夫人的腿上認真的說。
溪夫人撫摸的傾葵的劉海笑著說:「你這孩子,該清楚的時候不清楚,不該你弄明白的時候卻要問。你爹爹說什麼便是什麼,他帶你出去,你就去便罷了。」
「娘親,你不知道父親是去什麼的麼?」
溪夫人一笑:「知道,可是,這還是等你爹爹跟你說吧。」
傾葵也不纏著溪夫人,朝她一笑,自己去抓小榻上的東西玩,不一會兒,小瑜兒進來了。
「玩一會後,就看著她睡覺吧。」溪夫人交代完小瑜兒後,就帶著歡葉出去了。傾葵一等溪夫人離開,馬上就從小榻上蹦了起來:「瑜兒,我們玩什麼?」
「看誰先睡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