鷥庭將桌上的一盞水晶燈捧到沈蝶煙手邊,光線立刻就充足了,沈蝶煙放在覆在言夫人頸上的手。鷥庭看到她的脖子下,靠近左邊鎖骨的位置有一枚小巧精緻的藍色蘭花。
花的形狀有點像振翅的蝴蝶,中間是有一點紅色的凸起,正好形成了花心的感覺。藍色的紋理,滲進他白慘慘的皮膚裡,就像是血管。
鷥庭小聲的問:「這是什麼?」
「她的胎記,蘇家主母就讓人紋了一個蘭花在上面。蘇莞爾,蘇家的人都喚她蘭姑娘,李郎中卻喊她的名字。」沈蝶煙將她的衣領拉了上去,接著補充了一句,「這是我以前看她的畫像,問了她相公才知道的。」
鷥庭不知道李郎中以及李夫人,自然聽不懂沈蝶煙的話。鷥庭不解的問:「她的相公?難道不是言一彥大人,夫人,您這話,是不是還有別的意思?」
沈蝶煙還沒來得及解釋什麼,兩人就聽見身後傳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夫人,我可不知道,您有半夜來扯別人夫人衣裳看胎記的嗜好。」
兩人猛的轉頭,鷥庭差點就手裡的水晶燈扔到床上。言一彥手指一指,鷥庭手裡的燈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拿走了,緩緩的放到了桌子上。鷥庭退了兩步:「大人。」
沈蝶煙也站了起來,言一彥坐到了之前剛剛她的位置上,將言夫人的衣領撫平了。沈蝶煙忍不住了,直接就問了出來:「言一彥,李——蘇小姐怎麼會在這裡?」
沈蝶煙也不知道究竟是該喚蘇莞爾是李夫人還是言夫人,只好叫出了她未出閣的時候的稱呼。
「我沒想到你會認出她來,她換了模樣的時候,你什麼都還不知道。」言一彥說。
「她——」沈蝶煙不知要問些什麼了,她有許多事情想知道,問題太多,以至於一時之間說不出口。言一彥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平靜,沈蝶煙一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不會說出什麼的。
「我——」沈蝶煙的手不停的舉起又放下,她最後說,「言一彥,我並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幫幫她,也許我什麼都幫不了,但是,我希望起碼能瞭解究竟生了什麼事情。即使你自己不跟我說,就像今天生的這種事情一樣,我一定會自己想辦法弄清楚的。」
言一彥看了沈蝶煙一眼,說了一聲:「那夫人您就自己去查吧。」
沈蝶煙不知是氣還是憋屈,等到人回到三暉閣的時候,臉色還是不好看。人剛進去,就聽見有小丫鬟喊著:「宗主大人,夫人回來了,夫人您回來了。」
沈蝶煙這才注意到,三暉閣裡燈火通明,連走廊,院子裡都燃著燭火。
「這怎麼了,捉貓呢?」沈蝶煙一邊問身邊的小丫頭一邊往屋子裡走去。人才走了幾步,就看見濮陽宗政急惶惶的走了出來。
「你——」沈蝶煙剛說出一個字,濮陽宗政就大步走了過來。白色的長袍在他身後揚了起來,趁著夜色以及搖曳的燭火,沈蝶煙心中讚歎了一聲,這風姿。
濮陽宗政一把抱住了沈蝶煙。沈蝶煙奇怪的說:「你怎麼了?」
濮陽宗政緊緊的抱住沈蝶煙,高大的身形彎著,將臉放在她的肩上。沈蝶煙拍拍他的背,然後等這個擁抱鬆了一些後,就輕輕的推開了濮陽宗政。
「怎麼了?」沈蝶煙的壞心情全被疑惑趕走了。
「我一回來,就找不到你,還以為你去了哪裡?」濮陽宗政說。
沈蝶煙「哦」了一聲,就挽著他的手臂往屋裡走:「我去看言夫人了,抱歉,事先沒有同你說。」
「你現在去看言夫人,言一彥讓你見她了?」
「我把他給支走了。」
沈蝶煙的話讓濮陽宗政大吃一驚:「你支走言一彥了?他怎麼可能會被你支走?」
「是啊,現在看起來,就跟我順著他給的桿子向上爬一樣。他肯定是故意的,我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有得到,還被他氣了一回。不過,我心有個譜了,言夫人就是李夫人,李夫人就是言夫人。」
沈蝶煙快進屋子的時候,停住了腳步,扭頭朝院子的一邊看去。隱隱約約能看到廊橋的影子,以及映著燭光的水面。
「也許,我真的是多管閒事。」沈蝶煙臉上有點無奈的神色,自言自語的念叨了一聲。
濮陽宗政拉著她的手要把沈蝶煙讓屋里拉。沈蝶煙扭頭看著他。濮陽宗政立刻就鬆了手。
沈蝶煙朝他一笑,慢悠悠的說:「你猜猜看,我看到這水的時候,想到了什麼?」
濮陽宗政搖頭。
「我走的時候,雀鳴把那條紅鯉魚倒了。你把它給我找回來,我還要養。」這話說罷,沈蝶煙就進屋去了。濮陽宗政朝著稍微遠一點的、黑黝黝的池水看了一眼,也跟著進屋去了。
「那你就別管了,即便真的想管,也該等言夫人身體好一些了再說。她現在這個樣子,你去打擾人家,按著言一彥的性子,沒把你怎麼樣了估計也是看在宗主夫人的份上。」濮陽宗政伸手將沈蝶煙肩上的一件短毛的子裡也擺幾個吧。」
「什麼好東西,能讓你看上也想要了?」濮陽宗政問。
「沒什麼,就是個有意思的小玩意。言夫人究竟是怎麼了,你之前跟我說的,我好像也沒有聽明白,我看她並不是像生病的人,而是——」沈蝶煙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是這裡吧。」
「也不能這麼說。」濮陽宗政拉著沈蝶煙的手,兩人並排坐下,「言夫人是魂魄不全。一個人三魂七魄,她現在只有一魂一魄,自然有點半人半鬼的感覺。」
沈蝶煙聽了大吃一驚,隨即像是自己想明白了一樣點點頭說:「確實有理,她本來是一個人,現在卻變成了兩個人,自然是混批分成了兩半。那你知不知道,她與言一彥是如何相識的?」
「這種事情,你為何來問我?你剛才不是還說了,自己有些多管閒事麼,那就別管了吧。時辰也不早了,快休息了吧。剛才找你不見,我也慌了好久,見你回來了,人也累了。」
沈蝶煙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笑著說:「我要是真走的話,肯定要先鬧的你天翻地覆。」
濮陽宗政搖頭一笑,牽著沈蝶煙的手就往內屋去了。沈蝶煙扭頭朝鷥庭擺了下手,鷥庭就點頭退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