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是怎麼驚奇不置信,沈蝶煙跟鷥庭還是決定先當成真的最好。兩人一句接著一句,無非都是懇求幫忙的話。那人卻是不為之所動,悠閒的喝著茶,那模樣,似乎是完全將兩人的聲音當戲文聽了,還微微晃著頭評點著:「這男人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那就應該連那個叫百雨金的女人都是不能相信的。」
「是,是,確實是這個理。」鷥庭接了一句。
那男人卻根本就沒有搭理鷥庭,連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將視線放在沈蝶煙的腦門上,「你倒是對那個男人忠心,他這樣做你竟然也不恨他。你現在也是中毒之身,不僅沒想著一把火燒死那對姦夫**,反而還吃了這麼多的苦來這裡幫他。原來賢妻良母就是這樣的。」
話雖然是這麼說的,可那語氣,分明是在講——你腦子有病啊,留著那姦夫**做什麼,直接弄死了不正好?
沈蝶煙臉色也不好看的閉了嘴。她是中的毒太多了,以至於神醫大人說的是哪一種她都不知道了。雀鳴一直在旁邊看著,一般對外交涉的時候,她是沒有說話的份的。她看看沈蝶煙,又看看鷥庭,那傳說中的神醫大人卻是不能亂看亂瞄的,可是卻擋不住雀鳴在心中說——這人,也算是一人才了,靠著一張嘴,就把能得罪的人全得罪了,還好他們是來求他辦事的,不然,依著這態度,早不知道會被人揍死多少頓了。
……
神醫晉溯兮,年輕俊美,毒舌黑心……恩,大約,大概,應該就是這麼個人物了。
不管怎麼說,晉溯兮總算是答應點了頭,甚至願意親自趕赴十三殿。沈蝶煙一行人一面驚異傳說中的怪僻神醫竟然這般好說話,一面感激不盡。可是,都是一窮二白的人了,手裡連點東西做酬金或者是謝禮都不能的。晉溯兮越是表現的不在意不當回事,沈蝶煙就越是過意不去。可是,幾人都是身無長物的,晉溯兮坦坦蕩蕩的拿了雀鳴的一個綴了珊瑚珠子的,因為不值幾個錢所以就沒有當出去的銀細手鐲子,這就算意思完了。
而且,在走之前,先解了百雨金下給沈蝶煙噬腦之毒。
於是,對沈蝶煙來說,一切又回來了。
晉溯兮將幾人留在了青漆谷,可是沈蝶煙卻不想再打擾麻煩別人。於是,等他動身去十三殿後的二天,他們一干人也離開了。
剛剛在一個小地方落腳,從十三殿出的尋人令也傳到了他們那裡。沈蝶煙看著紙上的自己的畫像,以及「帝后」這兩個字,怔了半天才對鷥庭說了一句:「不愧是神醫,這一出山,不同凡響,真是不同凡響。」
既然不想回去,這地方自然是不能再待下去的。可是,於是一幫人又躲回了鬼界。可是,不知濮陽宗政又怎麼跟鍾離殷勾搭在一起了——或者應該說是又靠著什麼東西寶貝籠絡到了鍾離殷。沈蝶煙看著榜文上蓋著據說是鬼王鍾離殷大人的御章,仰著頭問:「不然,咱去天界吧。」
——
天界自然是去不成的,可是,卻是能去人界。沈蝶煙是深吸了幾口氣後,說:「我們,去人間,去江南。」
人界自然沒有濮陽宗政的尋人令,可是,沈蝶煙帶著幾個人會藕香鎮。看著那入眼無盡的青山,沈蝶煙忽然就有了中物是人非的感覺。白嵐書院依舊還在,沒有破,卻是敗了。沈蝶煙看著寂寥的書院,生出一陣恐懼了。連忙帶著帶著去了鎮上打聽。鎮上的人都是老鄰居了,當初根本就不知道沈李兩家究竟出了什麼事情。眾鄉親見著沈蝶煙,先是為了李家的事情一陣唏噓,等沈蝶煙問起沈明廉的時候,都才是一副不明白的樣子。
「你難道不是跟著你父親一起進京了麼。李郎中家出事後,李越跟著那群道士走了,然後你父親也被從京城來的人給接走了。還真沒看出來,沈夫子竟然是當大官的人。」
沈蝶煙一邊點頭一邊出聲附和著。父親被人接去了京城,那肯定就是慕習賢的原因了,但是李越怎麼就跟那些道士一塊去了?父親怎麼能讓李越就這麼離開了?
沈蝶煙越想越擔心,最後也直接下了決定:先找到李越,然後一同上京找父親。鷥庭雀鳴都是跟著沈蝶煙的人,沈蝶煙說什麼就是沈蝶煙,至於崞驍,就是完全沒有任何意見權利的保鏢。
那些道士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自然好打聽。沈蝶煙一行人很快就摸清楚了其中的門道。然而,李越沒有見著,卻見到另一個故人——腰兒。沈蝶煙一見這妖冶的女子就想躲,可是轉念又一想,自己這邊,鷥庭雀鳴也都不是吃素的主,更何況還有一個崞驍呢。
沈蝶煙想的簡單,可偏偏事情不朝她預料的方向展。先是鷥庭被設計,崞驍一馬當先出手,卻被抓。這件事情還沒有什麼頭緒,濮陽宗政的人竟然到了人界,將沈蝶煙恭恭敬敬的帶了回去。
沈蝶煙與雀鳴就奇怪,這濮陽宗政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怎麼一抓一個准啊,當初在魔殿或者鬼界的時候,有好幾次若不是靠著鷥庭的計謀,濮陽宗政早就把人抓到手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快點被抓住。現在倒好,鷥庭崞驍出事了,他們也被押解回朝了。雀鳴忍不住這樣想。這就該說是得不償失呢還是……雀鳴沒詞了。
雀鳴跟沈蝶煙說了一會話,等了一會後,就要嚷嚷著去看百雨金。沈蝶煙點點頭,忽然臉色一轉,指著門外對雀鳴說,「你去把人給我趕一邊去。」
雀鳴想也沒多想,就出門去了。等了一會兒,進來說:「夫人,已經準備好了。」
沈蝶煙站在門口,果真只看到門外以及廊下跪了一溜煙的人。她眉頭一皺:「都起來。」那些人聽了沈蝶煙的話,就跟被響雷炸了一下,嘩啦啦的全站起來了。沈蝶湮沒有看他們,只是盯著眼前的一頂四個人抬的軟帳小轎說:「這是什麼?」
「小轎子啊,您別這幅表情,有什麼您就用什麼。」雀鳴一邊說,一邊上前將軟帳挑開了,拿雙眼睛催促著。小轎子邊還有一人,也不知是幹什麼的,沈蝶煙雀鳴看了他一眼後,便不再管了。
沈蝶煙搭著雀鳴的手坐上了小轎。春望城中沒有特意設來作牢獄的地方,百雨金便被關在了祭場的水牢中。沈蝶煙自從孩子沒有後,身子一直不得勁。離開春望城在鬼界魔殿以及人界來回跑的時候,人緊張的就像是繃得緊緊的弦,身子也不敢添亂,竟然沒出現過什麼大毛病。可是,自從被濮陽宗政強行把人接回來後,人就撐不住了,大病小病就再也沒有斷過。
濮陽宗政見她如此,更不敢招惹,她說一句話,就得先把她下一句給想出來、辦妥了,恨不得把人就永遠困在自己懷裡不鬆手。可是,現在,就連近身都是不可能的。
沈蝶煙坐在轎子中問走在旁邊的雀鳴:「他竟然都知道了,人也關了,何必又留著,殺就是殺,放就是放,這樣算什麼意思?」
「估計是宗主大人打算將百雨金留給夫人您處理吧。說不定您整治百雨金一頓,這氣就能消了。」
沈蝶湮沒有答話,籠緊身上的大氅,她現在是越來越怕冷。那些醫官說是小產後沒有調養,長途奔波,落下了病根子,虛寒之類的話說了一堆。
估計是在她們到之前,濮陽宗政就派人交代了一聲,一路上並沒有人阻攔。那幾人將轎子抬到了水牢入口才放下。雀鳴扶著沈蝶煙下來,同時小聲的說了一句:「祭場中,別說是坐轎子,就是騎馬都不行。夫人,您這次賺了。」
沈蝶煙白了她一眼,慢慢的進了水牢。水牢的的出口正好有一人高,三人寬,進去後,是朝下走的階梯。台階對沈蝶煙來說有些陡,雀鳴扶著沈蝶煙並排走著,也算不上有多擠。通道很陰冷,潮氣很重,石壁上有青苔的痕跡。雀鳴小聲的對沈蝶煙說;「夫人,您小心點。」結果,沈蝶湮沒回答,反倒是聽到了回聲。雀鳴被自己的回聲嚇了一跳,腳下一個打滑,整個人往前邊栽去。雀鳴手裡還扶著沈蝶煙,這樣下去,沈蝶煙必定受她拖累,跟她一塊直接滾下去。
幸好身後有人。
那四位不像是轎夫的人,其中有兩人跟這沈蝶煙一同進來了。見兩人身形不穩,伸手直接抓過雀鳴的衣領子,將人拉穩了。雀鳴站穩了,那沈蝶煙自然也能巴住她站穩了。只可憐雀鳴被自己的衣領子差點勒死。她咳嗽狠狠的咳嗽了幾聲後,瞪了那扯自己衣領子的人一眼,現是一直跟著轎子來的那人。雀鳴心裡猜著,已經是宗主大人給夫人安排的侍衛什麼的,也就沒問什麼,繼續扶著沈蝶煙踩過一節節似乎浸透了水汽的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