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宗政護著沈蝶煙慢慢的走到人群最前邊。李越一見兩人過了這麼久才出現自己面前就沖沈蝶煙抱怨:「蝶煙姐你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的重,我拉都拉不動,你看我的手都快脫臼了。」
沈蝶煙不理他,探著頭去看半丈外的屍。
那是個衣著普通的男子,渾身上下也無甚出奇的地方。只是他的那張臉是在是太驚駭了,甚至嚇壞了不少小孩子了。李越在旁邊說:「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像不像是被惡鬼索命的一樣?」
豈止是像,簡直就該是如此。
那人現如今已面目全非,不僅僅是臉面,連身體都萎縮的厲害。沈蝶煙根本就看不出他的年紀,不過從那件千歲綠配薄紅梅色的花哨外袍斷定,此人應該年紀不大,正是青壯年。
屍露在袖外的手皮膚干褶烏,就像書院門口那棵上百年的細葉槐的樹皮。尤其是他那副惶恐萬狀的模樣,乾枯的皮膚裹著青白佈滿紅褐色血絲的眼球,嘴巴大張,似乎是臨死前大聲呼喊過。
沈蝶煙看著那幅詭譎的屍,忍不住拿著絹帕遮住口鼻。李越站在最前邊看著卻覺得不過癮,竟然踏上前兩步湊近了那屍。沈蝶煙伸手去抓,卻有人比她更快一步,一隻大手劈頭蓋臉的卡住李越的後頸將人扯了回來。
沈蝶煙看了眼依舊面無表情的濮陽宗政後就緊緊拉住李越的手小聲的說;「你亂碰什麼,仔細我拿了戒尺敲你的手心。」
「我好奇嘛,難道姐你就不想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死的?」
這小子只有討好她的時候才會脆生生的單喊一個「姐」字。沈蝶煙扭頭看了眼屍:「我不想,你再多說我真敲你手心了。一會衙役來了看見有人動了屍肯定要找咱的麻煩。」
「戒尺敲的不疼,抽著才疼。況且我爺爺也說了,縣衙裡都是群酒囊飯袋,沒一點用處。」
沈蝶煙想摀住李越的嘴已經來不及了,眼見周圍幾人都聽到了這話她只能笑著一一回望過去:「小孩子不懂事,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各位多擔待。」
聽見這話的鄉民們也都露齒而笑,接著又討論起這屍來。沈蝶煙拉著李越要回書院,李越自然不願意,跟頭小牛似的杵在原地任沈蝶煙如何拉扯就是一步不動。而濮陽宗政也沒有像剛才那般幫沈蝶煙的忙,只是站在眾人前冷眼觀察著屍。
僵持間,也不知聽誰喊了一嗓子:「哎喲,你看我這腦子,這該不會是鎮子邊王寡婦家的那個敗家子吧,我說這衣服瞅著怎麼這麼眼熟。」
此話一處,引起不少附和之聲,都說雖然已經看不清相貌,可衣服配飾都能對得上。
「原來是那個不孝子啊,死了活該,估計就是老天爺把他劈成這樣的。」
沈蝶煙聽著李越這話,一把上前摀住他的嘴:「胡說八道什麼呢,死者為大,小心他化作厲鬼來找你。走,跟我回書院,你若老老實實的話,中午就讓你留在這裡吃飯。」
看著李越黑靈靈的大眼睛不停的滴流滴流轉,沈蝶煙鬆開了手。李越馬上接了一句:「他那個混蛋,就是化作厲鬼我也不怕他。誰叫他不孝敬他娘親的,我連娘親都沒有,死了活該就是活該。」
李越說完就擠出人群朝山下飛奔,沈蝶煙原本想訓他幾句的,可一聽他後邊軟揣揣又憤憤不平的話語也生了憐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