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宗政知道自己並非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安然無事。雖然不齒於鍾離殷伏擊的手段,但那人的本事,無論是誰,就連身為魔君的他都不敢小覷。
鍾離殷這次是真正下了重手,連平時用來坐鎮鬼界的十殿各王都捨得用出來。自己大半的功力被打得煙消雲散,若是要回魔界,必須要等恢復至少五成的力量。否則,依著鍾離殷辦事絕對斬草除根半點隱患也不會留下的性子,他肯定會趁此機會再次對付自己。
鍾離殷,本君不管你究竟為了什麼,不過既然你敢如此,那也休怪本君無情無義了。濮陽宗政皺著眉,強壓下心中的怒火,身後卻在此刻傳來一句:「起風了,你要不要添件衣服?」
濮陽宗政轉過頭:「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要突然出現在我背後。」
規矩真是越來越多了,沈蝶煙無奈的想。
「嗯,我記住了,你先把袍子穿上吧。早晨的風還是很涼的。」沈蝶煙抱著一件沈明廉的灰色外袍綿言細語的說。
濮陽宗政看著她手中那件袍子,臉上的表情讓沈蝶煙有些不好意思:「家裡只有父親的衣服你勉強能穿,你若是不喜歡就只能購置新的了。」
「不穿。」濮陽宗政扭過頭看向院中。
後院不大,院角種了一片月月紅。枝葉繁茂,奼紫嫣紅開的熱熱鬧鬧。尤其是靠廂房這邊的一株,上面開滿了半個手掌大小的花朵。那株月月紅的花色也特別,明亮的鵝黃色,邊緣卻帶著幾塊濃艷的真紅色。
濮陽宗政眼力好,現那株花下伸出一塊七寸多長,三寸多寬的白色木片。那木片上還有黑色的墨跡,工工整整的寫著「花落水流,蘭摧玉折。悲歌動地,哀樂驚天。」
沈蝶煙順著濮陽宗政的視線看過去,待她也看到那木片的時候竟然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那是父親給如玉立的碑文,他用了我最喜歡的一隻大肚荷花瓶裝了那隻雞的骨頭,然後埋在了這裡。」
沈蝶煙輕輕念出那四句悼文後接著說:「他埋在這裡也就罷了,居然還立這個不倫不類的墓碑,真是可惜了他那手好字。」
聽到沈蝶煙的話,濮陽宗政竟然不由自主的輕點下顎,字真的是手好字,筆體遒勁,如沙劃痕。沒想到居然是那只鬧的他不得安寧的雞的墓碑。
「想來都覺得可氣,明明是特意給你燉的湯,結果全被別人給吃了。」沈蝶煙又想到一件事,盯著濮陽宗政的臉說:「今天是雙日,鎮上有集市,我們去看一看,順便添些東西。」
「不去。」
這幾日,沈蝶煙早已經習慣濮陽宗政的簡短回答。她接著說:「去看看吧,正好還可以給你做件衣服,你不是不想穿父親的舊衣麼。」
「舊」字輩沈蝶煙咬的極重,濮陽宗政看著她手上那件衣擺已經磨出些毛邊的袍子,終於點了點頭。
見濮陽宗政答應下來,沈蝶煙立刻笑彎了眉眼。雖沒有百花嬌艷之色,但明媚勝似春暉。真真應著了沈夫子交給學生的那句「回身舉步,恰似柳搖花笑潤初妍。」
濮陽宗政看到她的笑臉卻猛然怔住,竟然現自己對此刻的沈蝶煙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