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外出
一片笑聲中,范燦在耿章二人的帶領下,走進了屋子。
韓重傷勢嚴重,依舊不能動彈;不過臉色好了許多,已漸漸恢復血色,整個人的精神也好了許多;與范燦初見時昏迷不醒胡說亂話的樣子大相逕庭;此刻正與屋內照顧他的兩名鏢局派來的小丫鬟說話聊天。
當值的兩個小丫鬟雖然不知道韓重的離奇經歷,不過這人除了木訥些,並無什麼脾氣;而且大家都知道他是宋雅茹姑娘救回來的,多少多些尊重;而且韓重為了排解情緒,主動找兩人說些話兒,也讓兩人不那麼無聊。
范燦進去的時候,一名丫鬟正在為韓重擦拭額頭的汗,不忘出言安慰他:
「少俠不必著急,咱們龍門鏢局被人譽為天下第一鏢局,兩位總鏢頭素來急公好義,宋姑娘也是如此這般,定然會為公子主持公道的而且,外面守護的耿叔叔和章叔叔都是咱們鏢局的精英人物,可以保得這裡的絕對安全;再說,只怕天底下還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傢伙敢私闖龍門鏢局呢」
云云。
范燦聞言,啞然無語,面色古怪地回頭看看身後的二人;果見二人面色尷尬,訕訕而笑。其實耿章二人不過二十五六左右,只是場面行走江湖,風吹日曬,面相老了些;而屋內這小丫鬟已有十六七歲年紀,二八的年華,已然容姿初發,有模有樣;稱呼兩人為叔叔實在有些彆扭,或許叫哥哥聽來才更順和。
所以耿章二人才有些尷尬,至於其中有無其他緣故,只有二人才知道了。
「咳咳,公子,別聽這小妮子亂說」耿姓弟子辯解道,「我倆其實年輕得很,尤其是經常懷有一個青春奔放的心,絕不是叔叔輩的」
「噢」范燦瞭然地應了一聲,只是那種不必解釋我明白的表情實在讓耿成義有些糾結。
「別聽他胡白活」章成義則不滿意同伴的話,「叔叔就是叔叔,青春奔放?無恥的傢伙這個時候倒吊起書獃子來了,抄書的時候這門心思哪裡去了?」
「你……我……」老耿同學被噎了一頓,紅著老臉說不出話來。
那邊章成義已然大大咧咧招呼道:
「小菊大侄女,范公子來看韓少俠了快快搬個凳子來」
不過這位老兄的話雖然頤指氣使,但是後半句明顯不是本意,前半句才是重點;因為她說話的同時,已然為請范燦坐下,友好地倒了杯茶。
被稱為小菊的小丫鬟正在與韓重說話,而韓重也被小姑娘的身子遮住了視線,沒有注意到范燦三人的到來,不過屋內另一名正在扇扇子解熱的小丫鬟卻看的清楚,老早就站起來迎接。范燦見她熱的滿頭大汗,溫和打了聲招呼,揮手示意不必多禮。
另一面韓重和被稱為小菊的丫鬟聽到招呼,也望將過來,二人忙與范燦見禮,范燦抱拳笑道:
「兩位不必理會范某這個閒人,少俠的傷要緊」
待小菊收拾完,乖乖地站在一邊,范燦才搬凳子上前,為韓重把脈診治。
「少俠傷勢見輕,可喜可賀」
由於范燦和請來的大夫的精確診治,以及鏢局人員的精心照顧,韓重的傷勢已經完全控制,加之他本就練武出身,體格健壯,因此恢復的很快。
「有勞公子」韓重多少瞭解些范燦的性子,只是感激道,並未說太多的話。
「少俠靜心養傷」范燦點了點頭,「范某暫且告辭」
范燦告辭出來,與耿章二人交代了兩句,重新回到自己的住處。
他靜靜想了幾件事,稍稍有些頭緒,送飯的小丫鬟蘭蘭就笑盈盈地上門了。
「蘭蘭,總鏢頭和副總鏢頭今天可曾去韓少俠哪裡?」范燦隨口問道,這小妮子是甄之義的丫鬟,或許知道點,自己剛才來得急,倒把這事給疏忽了。
「韓少俠?什麼韓少俠?」蘭蘭微微一愣,好奇問道,「蘭蘭聽說雅茹姑娘昨晚上救回來一個姓韓的男子,公子說的可是他?」
顯然這小姑娘對此事並不熟悉,或許只是聽說些而已;范燦想想也是,這個小丫頭主要是服侍自己的衣食起居,其餘時間主要是待在甄夫人那裡。尤其是韓重才來這麼一天不到的時間,小姑娘見都沒見過,估計能知道這位的名字已經不錯了。
「是這位韓少俠,」范燦點了點頭,「我剛從那邊回來,一時疏忽忘了問及此事;你在甄夫人面前行走,所以就有此一問。既然蘭蘭不知道,那就算了。」
蘭蘭聽他說著,明白了其中的緣故,自告奮勇道:
「公子,你切先吃飯,蘭蘭去夫人那裡問問,很快就能回來。」
說著起身,小姑娘就要離開。范燦趕忙制止,笑道:
「不必麻煩了,今天午覺睡了整整一個下午,許多事都沒來得及做。因為昨晚上我隨副總鏢頭一塊回來的,一塊到這位韓少俠那裡去探望的,因此才有此一問。既然蘭蘭不知道,就罷了,不是什麼大事。」
「把蘭蘭累到了,被副總鏢頭知道,到時候副總鏢頭給我個不敬小丫頭的罪名,我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嘍」范燦作勢萬萬不敢的樣子,苦著臉,「你快快坐下」
蘭蘭被范燦苦臉的樣子逗得噗嗤一笑,嗔道:
「哪有?才不會哩公子你真是……喜歡胡說八道」
「冤枉我哪有胡說八道?小妮子,萬萬不可誣賴人」范燦抗議道,「我可是天下第一的老實人,你可不能因為我是天下第一就不給我送飯來否則,我就不要這天下第一的稱號了好了,我不要了,現在我不是天下第一了,蘭蘭姑娘還會辛辛苦苦地為范燦送飯的,對不對?」
蘭蘭見范燦耍寶,止不住笑意:
「好好好,只要范公子少俠乖乖的聽本姑娘的安排,知錯就改,本姑娘既往不咎就是啦」
「蘭蘭姑娘大人有大量,好人有好報」范燦大聲道,「來日一定可以嫁個好人家」
小丫鬟聽著前兩句還比較舒服,等范燦後半句一出,小姑娘的俏臉刷的一下就紅了,立刻不滿道:
「公子,你淨喜歡瞎說人家哪有……哪有要嫁人啦?再說……再說蘭蘭真的不理你啦」
「哦?哈哈」范燦發出一聲怪笑,「咱們的蘭蘭小美女不想嫁人了?難不成要做個老姑娘不成?可惜啊可惜,不知燕京城將有多少書生俊傑大失所望捶胸頓足自暴自棄咧」
老范做丟下筷子,歎了口氣,做惋惜狀,猶如茶不思飯不想的癡心書生。
若說模仿,范燦自幼練習,比那號稱本村第一霸王的胡蝶大小姐還要厲害三分,大抵放在整個江湖,范少俠這一手也可以戰歌不錯的位置。可惜,這廝除了用來搗鬼之外還沒做過什麼有意義的事。
這一歎,猶如寒窗苦讀數十載,一朝上京趕考,路遇絕色佳人,癡心妄想而不得,最後坐立不安,寢食難安,輾轉反側,終於相思成疾的書生。
惟妙惟肖之處,若非面前上有狼吞虎嚥茶飯的痕跡,范某人甚至會無恥地起身大聲為自己叫好的。
這蘭蘭小丫頭也算看慣了戲文的人,曾為了戲裡的海誓山盟感動,為了裡面的悲歡離合流淚,為其中的癡情書生打氣,為望月佳人喝彩;曾夢想著有一天自己可以遇到一個翩翩佳公子,與他在湖邊廟裡相遇,一見鍾情,甚至相思成疾——雖然有些變態,但至少看起來很美;至於當事人什麼感受,卻不是小丫頭所可以想像的了。
如今遇上范燦這麼個搗蛋鬼,其表情動作無一不是標準的癡書生樣子,落在眼裡,小丫鬟蘭蘭突然有些心跳加速,偷偷望了范燦一眼,見他唉聲歎氣的樣子;低頭一陣子,似乎手足無措地搓著自己的衣角,過了一陣,突然撲哧一笑,再也忍不住笑意,抬手給了范燦一拳,飛快地收拾碗筷,就要離開。
「喂喂,小妮子,我友情演出,沒什麼獎勵也就算了,幹嘛還有挨上一拳?」范燦收起猥瑣的樣子,大聲抗議道,「這是哪門子道理?你……你太霸道了……我抗議我嚴重抗議」
「抗議無效」蘭蘭繃著笑臉,不過嘴角有些扭曲,顯然強忍笑意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怎麼可以無效?這不道義」范燦一邊幫她收拾,一邊繼續抗議。
「哼」蘭蘭皺著潔白的小額頭,得意道,「我說無效就無效,有能耐去找副總鏢頭、老夫人或者宋姑娘申訴啊看看他們支持我還是打擊你」
「當然是打擊……」范燦說了半句,猛然覺察這小妮子話裡有溝,道聲狡猾,連忙改口道,「當然是支持我打擊你我可是正義和委屈的一方。」
「噓噓」蘭蘭做了個鬼臉,噓聲道,「正義和委屈的一方?范公子,你的臉皮……實在是太一一厚一一了」
小姑娘說完,不待范燦反駁,一溜煙出了屋子。
范燦純屬無聊,才逗這小姑娘,見小姑娘溜掉,不由得哈哈大笑。
這廝休息了一會,覺得暫時有些無聊,稍稍裝束,向甄之義請了個假,出門涼快去了。
其實昨天聽到韓重的講述時,范燦是有些擔心那蔣雲鶴老者及那素未謀面的女子蔣思思的,當時也不是沒曾想過自己到那所謂的煙花場所走上一趟,去見識一下到底是什麼狼窟虎穴。只是後來經鳳飛飛一番冷言冷語的解釋,多少知道蔣思思的身份很複雜,根本沒必要擔心她的安危,便打消了這份心思。而且後來一想,蔣思思的意圖性格未知,那二人被抓之後,必然會被送到別處,而非繼續留在軟香閣,自己沒頭沒腦地去找,或許根本就是一場瞎忙活。
「不知道韓重知不知道蔣思思背後的身份——不過,即便蔣思思可以憑借另外的身份免於被七星樓那群鳥人折騰,但是蔣雲鶴老先生或許就沒那麼好運了可憐這位老先生,果然是命途多舛」
「果然是大街上涼快」范燦感受著傳來的習習涼風,不由大呼涼快。
他只是圖個涼快,隨便選了個方向就往前走,慢慢騰騰地,看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別有一番趣味。
此刻比昨晚上回來時有另一番景象,昨晚宴席散時已是午夜時分,雖然仍有行人,但大都是急急忙忙趕路的人,或者無空劍門那樣半夜三更不睡覺鬧彆扭跑出來的,比現在大大的不同。現在是人們為了乘涼,紛紛走出家門,三五一群,或走或坐,或在路邊,或在街上,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完全沒有白天那麼急急忙忙總有一副心思的樣子。
及時有那些南來北往的買賣人,背刀代劍的江湖客,也有意無意地放慢步子,配合著安靜的夜晚降臨。
也有些店舖趁著涼快營業,大紅的燈籠掛在門外,百步一盞,配合著漸漸泛出夜空的星星,點綴著這座千年古城。
「倒未有傳說中車馬游龍人如潮,火樹銀花不夜天的景象,」范燦背著雙手,悠哉悠哉地走著,偶爾也躲過幾個歡笑著奔跑而過的年輕男女,「應該是天色尚早得緣故,等等待會月上柳梢頭華燈初上,大抵那些達官貴人富豪佳人就開始出動了」
「天氣漸熱,夜晚涼爽,人們漸漸習慣夜間出動,倒是非常識時務的一件事」
他漫無目的地順著大街前行,漫無目的,不過這廝不擔心自己會像某個虎背熊腰的傢伙那般路癡,隔了兩條街就惶然無措;最後若非鳳飛飛的小丫鬟恰巧經過,帶他回來,只怕就給人賣了。
范燦走過一處時,總會有意無意記住幾家有特點的建築或酒旗門面之類的東西,作為回來時的參照一一其實這只需很少很少的一點心思就可以,對他來說連一碟小菜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