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章來的正好
范燦將溫婉儀和房曉萱送出一路多路,將當日朱望、左楓和慕容雲三人激戰的情形向兩人大致介紹一遍,兩女各有心思,卻也暗暗驚歎。
溫婉儀肯定有自己的秘密,否則紀天中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攔截她;不過范燦自始至終未提及此事,溫婉儀也沒主動開頭談論;房曉萱受了一場煩惱,已無暇旁騖,一直默默地聽范燦說話。
范燦明白兩女的心思,暗暗歎息。偌大一個燕京城,每天的喜怒哀樂無數,如阿萱這般遭遇被自己重視,但在別人眼裡根本不算什麼,很少有人願意在乎一個江湖非著名人物的生死;燕荊安排房氏父女,燕家人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知道又能怎麼著?房福海的死對阿萱來說猶如石破天驚,但是在燕九的眼裡呢?或許不如一個關於此刻的假消息值得關注。
對絕大多數人來說,現在的燕京城最重要的事就是燕易被刺。其餘的所有一切都只是配角,微不足道的配角——又或者連配角也算不上。
沒人願意關心小人物的生死。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道理錯了,但話沒錯。
比如剛才的事,確實有人出手,但最後大多數人還是選擇了退避,或許無奈,或許本意。但是剛才的事在現在看來,對當事人來說是個難忘的經歷,對於圍觀者來說只是一個談資,甚至談論的內容大部分不在事情的對錯和過程之上,而是溫房兩女美麗的容顏之上。
「公子,清姑娘需要有人照顧,你回去吧!」房曉萱不捨地對范燦道。
「十里相送,終須一別,公子回去吧!」溫婉儀停下腳步,眼裡夾雜著幾分莫名的情緒,「溫婉儀答應了清姑娘護得阿萱妹妹周全,定然全力相護,保證相似的事情不會再次發生!」
范燦看著兩個淡麗的佳人,尤其是阿萱:
「宋老夫人頑疾尚未痊癒,是沒走不開身,我受師父再三囑托,務必要保證師妹毫髮無傷,不能親自送阿萱回揚州,實為愧疚!」
「公子,我明白,你……」阿萱眼圈一紅,落下淚來,小姑娘多想有這麼一個人不捨晝夜地照顧自己啊!
「阿萱,」范燦扶著小姑娘的雙肩,沉聲道,「前輩之仇,定然讓七星樓十倍返還!」
阿萱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流下,哽咽著要說些什麼,被范燦再次打斷。
「等此間事情了斷,我會和師妹去揚州看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公子,哇!」阿萱再也忍不住,撲在范燦懷裡放聲大哭。
偌大一個江湖,舉目無親,只有這裡還有溫暖,而如今又要分別。想到古道西風,想到瓜州夜渡,想到孤帆遠影,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形單影隻;一個人,漂泊江湖,淒涼,孤苦,孑然一身。
范燦最看不得女孩兒受苦,拍著阿萱的腦袋,望向旁邊的溫婉儀;溫婉儀並非未見過生死之人,可以明白阿萱此時的心情,只能對范燦搖頭。
「醉歌狂笑一柄刀,天涯獨行任逍遙!狂雲斷金不斷水,明日憂愁離今朝!」
正當阿萱抹著眼淚向范燦再次道別的時候,一陣雄渾狂妄的歌聲從大路的盡頭傳來,范燦仔細聽了兩遍,眼珠一轉,臉上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
「什麼人?好強的內力!」溫婉儀聞聽,暗暗吃驚,聽這歌聲只怕這人還在五里之外,忍不住循著聲音忘了過去。
「公子,我走了!」阿萱翻身上馬,正要招呼溫婉儀離去。
溫婉儀看了范燦一眼,就要翻身上馬,范燦突然道:
「兩位且慢,等醉鬼過來,你們再走不遲!」
說著示意她們注意大路盡頭的人影,溫婉儀覺察到范燦的古怪,點了點頭,阿萱不明所以,但聞范燦吩咐,乖乖停下來。
不多時,趕往燕京城的大路上出現了一個硬朗的身影,此人鬍子拉碴,稍顯慵懶,但是全身乾淨利落,一身布衣打扮;到了近處看,略顯凌亂的長髮之下是一張俊朗的面孔,帶著八分剛毅二分穩重,背後一柄大刀,整個人歪歪斜斜長歌而來,手裡一罈酒,正是逍遙。
「阿萱,溫姑娘,這下你們不用擔心獨行被人偷襲了!」范燦話裡帶著掩不住的高興。
「公子認識此人?」溫婉儀好奇道,顯然她已經明白范燦有了新安排,只怕和眼前這位不修邊幅的醉鬼有關。
「公子,」阿萱由范燦扶著下馬,有些不願意接觸外人,「我們自己可以的!」
「妹子,這位大俠很好說話!」范燦拍了拍她的肩膀,「若他能出手相護,保證不敢有人不長眼睛!」
「不!」阿萱抱著范燦的胳膊,還是有些不放心,小姑娘現在對新接觸的人總有三分莫名的戒心。
「小妮子,別怕,你可知此人是誰?」范燦瞬間就明白阿萱的心思,「這位就是我剛才向你提到過的狂雲刀的當代擁有者!」
「朱望?」阿萱和溫婉儀同時驚呼,忍不住將目光轉了過去,仔細打量著已到二十丈之外的酒鬼。
來人正是朱望,朱老哥提了個酒罈子,邊喝邊唱;一般行人只當他是瘋子,指指點點;有點見識的江湖客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勢,急忙躲到一邊。
兩個女孩子聽到這人竟然就是昔日天下第一狂刀的傳人,尤其是看范燦的表現,似乎和他很熟,心思在不知不覺間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對朱望多了幾分好奇。
范燦示意兩個女孩子在旁邊等候,自己邁步攔在大路中間,大聲高喝道:
「前面的人聽著,把酒和褲子留下!」
「噗!」兩個女孩子見范燦整整潔潔地上前,卻說出這樣一句話,不由莞爾,阿萱的悲傷稍稍淡了一分。
朱望早就醉眼惺忪,聞聽有不長眼的傢伙攔住自己的去路,毫不在意,依舊自顧自向前走,直接無視范燦。
范燦一看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大笑著迎了上去:
「說朱兄朱兄到,朱兄真乃及時雨也!」
不過他心裡的想法卻是:
「朱老兄啊,謝謝你自己送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