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章大會結束
前無古人的一刀!
歐陽遠山大手筆。搭台用的全是上好的山槐,木質縝密堅韌,這才能經得住大小高手們的折騰;普通的刀客全力揮刀只能砍斷其中一二,若說化為碎屑,純屬夢想。
但現在,雨幕中,火把下,這一刀給所有人上了一堂課,原來這就是刀之極致。
「朱兄,這真的僅僅一刀?」范燦狠狠地揉揉惺忪醉眼,第五次問道。
「我輩楷模!」朱望不住地讚歎。
「師妹,這是……」
范燦正要將自己打聽到的情況說與於清,回頭去找人。
只見於清和小玉撐著傘和慕容雲站在一起,三人低低細語,樣子極為親暱,不知道慕容雲在於清耳畔說了什麼,小神醫大窘,俏臉緋紅,嗔怪地瞪了二公子一眼,昏黃的燈光下美人如玉。
范燦把話嚥回肚子裡,沒來由的一陣憋悶。涼風一吹,混著雨水直襲大腦。
「哇!」
范燦胃裡一陣翻騰,直覺喉口一酸,竟然吐起酒來,樣子極其狼狽。
「范老弟,怎麼樣?」朱望趕忙扶住他,關切地問道。
「沒事,有些著涼!朱兄莫要擔心。」
「我送范兄回去!」
「不礙事,我自己能行!」范燦揮了揮手,指了指碎裂的比武台,「朱兄,研究一下這是誰幹的,明天咱哥倆去訛錢,回來買酒喝!」
「還喝!再喝就成酒桶啦!」於清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近前,輕叱道。
小神醫不顧污穢,將范燦接過來,架著他就往楓林晚走。
「二哥,我先送師兄回去,待會我和小玉再來找你!」
「快去快去,看來範公子受刺激不小,今晚這酒喝得有些多!」慕容雲看著范燦和於清,略帶些促狹地笑道,「不知道范公子有何憂愁?」
「二公子見笑!」慕容雲並無惡意,范燦只能強笑道,「今晚和朱兄一見如故,未免貪杯!」
「你這小子!難道不知道清……清姑娘最討厭酒鬼麼?」慕容雲心情不錯,絲毫不理會范燦的不自在。
「嘿嘿!」范燦嘿嘿一笑。突然壓不住的醉意湧上來,「呼呼!」
「小姐,燦燦睡著了!」小玉喊道。
翌日。
直到中午范燦才從床上爬起來,只覺得頭疼欲裂,嗓子發乾,全身酸軟,渾身上下沒一點力氣。
想起昨晚的放縱,俊臉上露出幾分苦笑,喝了杯水,緩了緩渴意。
「小燦,你醒啦!感覺好些沒?」劉晨提了個食盒,從門外進來。
范燦點了點頭,看看窗外,雨過天晴,天地如洗,格外清爽宜人。
「這是清姑娘派人送來的食盒!」劉晨將食盒放在桌子上,不無羨慕地說,「你小子真是欠揍,喝醉一次,讓清姑娘送來兩次!還有這菜,我和疙瘩圍著聞了半天的香味。愣是沒敢掀開蓋子!」
「為啥?」范燦好奇道。
「小玉姑娘警告,若是一切有噁心、嘔吐、驚嚇、喜酸、腹脹、下墜、頭暈等不良反應者,清姑娘概不負責!」劉晨鬱悶道。
范燦哭笑不得,感情於清把他們當成了孕婦。
打開食盒,裡面有幾樣精緻的小菜,三個饅頭;范燦嘗了嘗,正是於清的手藝,心中感激,讓劉晨坐下吃些,桃花兄弟連連搖頭:
「自從那天你和朱望比試靈巧之後,我就已經深刻地認識到清姑娘整起人來,決不在天塵的小魔女之下!你甭想騙我,再者我已經吃過午飯。」
一陣風捲殘雲,范燦將盤子底擦了個乾淨。
仰在椅子後背上,范燦扶著肚子,懶洋洋向劉晨打聽昨晚上的事。
「昨晚上簡直就是蝗蟲過境啊!」劉晨讚歎的方式很特別,「不知道哪位前輩異人手癢癢,隨手將巨大的比武台被人削了個比零八落——當然,以我的看法,可能是比武台擋了某位前輩的去路,是自己找毀!」
「哪門子的絕世高手只走直線?」范燦笑叱道。
「這簡直就是和歐陽老爺子過不去!更是和歐陽大小姐過不去!所以我才判定這傢伙是蝗蟲!」劉晨是堅定地站在歐陽府這邊的。
「原來如此!」范燦恍然,「歐陽大俠如何說?靜靜……姑娘又如何說?」
「歐陽大俠沒說什麼,大小姐……咳咳,大小姐發話了!」劉晨的臉色有些古怪。
「啥?」范燦好奇道。
「大小姐說,決賽的第一關,左楓三人中哪個能揮出同樣的一刀,哪個就能晉級!」
「噗!」范燦將水噴了出來,哭笑不得,「這……這……」
「大小姐解釋說。她要嫁的人必須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必須有能力保護她;所以功夫必須要過關,過關的標準就是昨晚那一刀!」
「這招太狠了!」范燦暗歎,朱望乃是刀法大家,自歎弗如,左楓三人不精於刀,更是望塵莫及。
「我現在想,若是這位前輩十天之前出現,大小姐肯定會取消這場比武招親!」劉晨搖頭晃腦道,「這簡直就是將所有的人一棍子全部打死嘛!」
「看來大小姐是不想嫁人了!」范燦笑言,「找到或者猜出這位鬼神莫測的絕世高手是什麼人沒有?」
「沒有!江湖上用刀的大家就那些,最厲害是當年的鬼見愁,但是鬼見愁老哥哥早就不見了蹤影!上次王屋山出來個假的,但是別人不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其餘的人都沒那麼驚世駭俗的功力,據袁前輩斷言,這人的武功甚至要在當年的蒼穹劍聖和鬼見愁之上,三仙三絕佛道聖也要甘拜下風!」劉晨連連歎道,「不知道哪裡蹦出這麼一個高手,左冷臉、游大少、慕容公子連個說理的地都找不到!」
范燦暗暗感歎歐陽靜靜好運,剛要給自己長長威風,就出來這麼一個大高手前來助陣;雖然這事可能導致比武招親虎頭蛇尾,但是敗在如此的高手面前。各方都心服口服。
歐陽靜靜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將左楓三人逼退,因為比武有言在先,歐陽靜靜有權自己出題;慕容雲、左楓本就無心這場比試,正好借此退出,沒有人會笑話他們的退卻;至於游天龍,縱然有心,無奈孤掌難鳴,實力懸殊,只好作罷!
「不戰而屈人之兵!」范燦歎道。
「歐陽大小姐果然是不想嫁人了!」劉晨連連歎氣,「這麼好的姑娘咋就想不開呢?這下要把老頭急壞了!」
***
高手突現,歐陽靜靜藉機提出自己的擇夫條件。左楓三人表示無法達到歐陽靜靜的條件,主動退出比武;讓這次聲勢浩大的比武招親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歐陽遠山表示尊重自己女兒的選擇,並當眾宣佈比武招親大會結束,向參加此次比武的各路俊傑表示感謝!
眾人領教了歐陽靜靜的豪爽,紛紛表示理解和支持。
至此今年洛陽城三大盛事中的前兩件落下帷幕,雖然各有不同的瑕疵,如杜天身亡、陳一鳴幾乎遭受滅門之厄,其中又牽扯到了碎玉訣的事,但有各大門派的參與和協調,並未鬧出太大的亂子。
對於范燦五人來說,他們慢慢融進了這個江湖,范燦拜入神醫門下,和於清成為同門,結識了鳳飛飛楚月花若花等女中豪傑,結識了左楓、朱望、游天龍等江湖的後起之秀,更有袁無易、沈華等江湖前輩。除了劉晨之外,其餘三人亦各有機緣,比之常人,收穫實在太多。
比武結束,各路豪傑並未四散而去,而是為更加盛大的武林大會做準備。
正當范燦告別劉晨等人,準備隨神醫返回竹林的時候,洛陽武林中又傳出了一件和他們師兄妹有關的事情。
曾經的天下第一狂刀——狂雲刀的傳人現身洛陽,這個叫朱望的年輕人和乾坤三絕的弟子左楓、姑蘇慕容家的二公子慕容雲約定兩日之後在龍門石窟切磋武藝,並且邀請了神醫弟子范燦和於清、歐陽靜靜、蕭紫荷、沈無雙作為見證人!並歡迎各路豪傑觀戰。
朱望給出的理由是,他和范燦等人早有約定,
洛陽城再次沸騰起來,狂雲刀這個久違的名字重現江湖,勾起了不少人的回憶;更引起了不少人的興趣,紛紛猜測招親比武台那驚艷一刀和狂雲刀的關係!
「難道朱望故意阻止比武的進行?挑釁武林群雄和歐陽府的威望?」
「不是吧,歐陽大小姐借此逼退了左少俠三人,或許和著朱望有些關係!」
「難道他們倆之間……」
「不可能,純粹是謠言!據遠山客棧的人說,歐陽大小姐和朱望才見過一天而已!」
「但是為什麼他偏偏只挑戰左楓和慕容雲呢?這二人可是進入了最後決賽!」
「誰知道呢?或許是巧合吧!」
「你巧合一個給我看看!」
……
歐陽靜靜、蕭紫荷和沈無雙宣佈此事屬實,並且接受他們的邀請。這絕對是一次頂級對決,人們的目光再次聚了過來。
范燦在楓林晚告訴眾人此事屬實,心裡卻在暗笑:
「沒想到昨日一醉沒有幫上歐陽靜靜。反倒促成此事,引起眾人轟動;真可謂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當晚,楓林晚郭信等人居住的小院裡。
范燦、郭信、趙國棟、張存、劉晨、官宏剛、雲火、文刀松等一眾人聚在一起,相談甚歡;不久之後,官宏剛也會離開洛陽城,到各地行俠仗義,歷練提高;再相見時,估計要在武林大會上。
他們都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肩負重新振興九大劍派的重任,雄心壯志決不在朱望左楓等人之下,這次比武雖然惜敗,但並不灰心,他們的潛力無限,在武林大會上定會再放光彩!
「兩日之後,石窟再見!」
第二天一大早,范燦告別劉晨等人,隨神醫夫婦返回竹林。
歇息一個上午,下午,范燦埋頭鑽進竹林的書海裡,於清主僕為明日的行程做準備。
晚飯後,范燦將下午時積攢的一些疑問一一向於清請教,聽小神醫解答的同時聯繫這些日子的一些實踐經驗,范燦收穫頗豐。
聽著夏蟲鳴鳴,看看窗外的天色,范燦打了個哈欠,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
「師妹,你說比武台是誰毀掉的?」
「我哪知道?」於清白了他一眼,「幸虧有人毀掉,否則的話,我看你如何面對靜靜!」
范燦想起自己當晚的醉態,老臉一紅,嘿嘿直笑。
「師妹,你看小豬打的過左冷臉嗎?」
於清有功夫在身,而且極其高明,雖然很少顯露,但是范燦知道這個師妹的目光絕對一流,否則不會一眼就看出遊天龍的出身,所以聽一下於清的看法。
小神醫聽罷,左手托腮,右手提著書脊來回晃蕩,懶洋洋道:
「他們愛打不打,關我什麼事?」
范燦知道師妹不喜江湖事,趕忙提醒:
「好師妹,你不是要去做個公證嗎?總不能一點想法沒有!」
「我只是去捧個人場而已,需要什麼想法?若說有的話,兩個!第一,這三人中只有慕容二哥不喜和人動手,左楓和朱望這倆傢伙最是欠揍,整天到晚腦子裡除了打架還是打架!第二,既然朱望已經邀請了左楓,肯定還要找上游天龍,因為只有這三個尚未分出勝負!」
「額?」范燦微微詫異,「好像並未邀請游天龍!」
「師兄,你看的書太多,腦子糊塗啦?」於清放下書,雙手托腮,笑望范燦,「昨日沒有,不代表今日沒有!」
燈燭之下,伊人笑靨如花;范燦心中一動,痛心忽起,做個喪氣狀,學於清趴在桌子上,雙手托腮,一臉的百無聊賴,和小神醫隔燭對望:
「師妹,你這小腦袋怎麼那麼聰明?」
於清見他學自己,慵慵地嗔了他一眼,慢騰騰回答:
「不是師妹太聰明,而是師兄太糊塗!你說是不是啊,糊塗師兄!」
「聰明師妹,你說蝶谷的四個大美女哪裡去啦?她們露了一面就銷聲匿跡,」
「回去了唄!在這裡幹啥?」於清撇了撇嘴,對范燦關注美女有些不滿,「梅姑娘她們是女兒身,不能參加靜靜的比武招親,不想和朱望這傢伙打架,留在洛陽幹啥?」
「難道她們不知道東方姑娘等人在洛陽?」范燦隨口答道。
「你就那麼希望蝶谷仙子和鳳兒妹妹打起來?你這傢伙看來真是欠揍!」於清呲了呲牙,可惜貝齒除了增添驚人的美麗之外,不再有別的功能!
「嘿嘿!」范燦見樣學樣,以牙還牙。
「師兄,你吃蒜啦!」於清秀眉微蹙,拿手做扇連扇幾下,甚至鼓起香腮吹了吹。
吐氣如蘭,清香四射。
范燦情不自禁地深吸幾口氣,一臉的愜意。
「你若是在沒個正經,我就回屋睡覺去!」於清俏臉一繃,起身作勢要走。
范燦見美人生氣,趕忙攔下:
「師妹勿惱,愚兄給你道歉,反正回去也睡不著,你就陪師兄說會話吧!」
於清並未真的要走,只是被范燦曖昧的動作惹的心慌,見他告饒,又坐了回來。
范燦大喜,趕忙端茶倒水,慇勤招待。
「師妹,錯過了這次機會,靜靜姐以後去哪裡找她的如意郎君?」
於清有些悶悶,連連搖頭:
「有些人得天賜姻緣,乃是上天的寵兒;但是大多數人都要自己去找,或許在驚鴻一瞥處,或許在暮然回首時,亦或許……一生無緣!靜靜有心追求自己的幸福,相信老天爺不會虧她!」
「師妹所言極是!」
「可憐天下女兒情!」於清長長歎道,「這世間,女子多癡情,奈何負心漢太多!多情總被無情惱,茫茫紅塵中,找到自己所愛的和愛自己的另一半,太難太難!當自以為得逞時,往往會發現自己只是別人生命中的一個過客……甚至過客都算不上!」
小神醫意興闌珊,輕輕佻撥著燈芯,悠悠道:
「我之所醫女子,十中三四為無情所傷,有的苦苦等待,鬱鬱成疾;有的**於賊,甚至誤落風塵;有的郎君無情,打罵呵斥,役做牛馬!十中五六庸庸碌碌,得過且過!只有不到十一可以相敬如賓,郎情妾意,連理比翼,此生無憾!」
小神醫的話裡帶著一股憂傷。
「自古紅顏多薄命,西子、小小、綠珠、貂蟬,生為玩物,終為黃土;更有昭君,埋骨異域,芳魂不歸!美人何辜?男子不肖!」
「師妹!」范燦見於清憂傷出神,語無倫次,大為憐惜。
於清被范燦叫醒,自覺失態,俏臉微紅,嗔了范燦一眼:
「都怪你!無緣無故提起靜靜,害得人家失態,不和你說話啦!」
小神醫在范燦心中的形象越來越深刻,每每撥動他內心最深處的弦。
「師妹……」
「幹嘛?」
「你是個好女孩!」
「我知道!」於清小臉上露出幾分笑容,漸漸驅散骨子裡的憂傷。
范燦見師妹高興,心中寬慰,找些輕鬆地話題;師兄妹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到夜露濕窗,才各自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