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李業詡帶著一群親衛往兵部官署而去。
有太多的事李業詡處理了,兵部的許多公文要他畫押,還有兵事上的變動也要佈置,讓李業詡很是頭疼,這比練士兵要煩得多了。
這些事兒完了,還要到軍器監營中去。看看閻立德和陳天寧如何在折騰事兒,李業詡身邊的那些親衛也都跟在身後四處跑,不得閒兒。
被李業詡留在府中的一名親衛喚李寧的,無所事事地在府中閒逛著。
這些日子,李寧都被李業詡安排在府裡幫些事兒,在外跑慣了的李寧,感覺不是味。
正鬱悶間,卻聽到鄭燕在喚:「李寧」
「是,夫人」李寧聽到鄭燕如此召喚,知道有事要他去辦一下子來了精神。
「一會,你帶幾個人,與我一道出去一次,有事兒,記住,不要與其他人說!」鄭燕低著聲音道。
「夫人,這,您有身孕,這是要去哪?有事您吩咐一聲小的會去辦的!」李寧很是著急,不知夫人要讓哪兒去。雖然說夫人身子比較強壯,懷了孕,行走間也無大礙。身子在一身冬衣下看不出來,但出去萬一磕著或者碰一下,那如何是好?
「你別問了,跟我去即可」鄭燕口氣很生硬。「是,夫人,要不要和少爺說一聲」李寧小心的問道。
「不必了,我自會與他說!」
「夫人,您這是要去哪裡啊?」跟在鄭燕身後的李寧有些傻眼,自家夫人竟然到平康坊的妓院來了。
鄭燕不理,自顧往前走,李寧也只得跟在後頭,雖說後邊還有幾咋。人一道,但總不能拉著夫人回府。
「就是這裡,跟我一起進去」鄭燕對李寧說道。
李寧看掛著「怡香院」牌子的樓房,無奈地跟著進去。
門口的龜公看到兩位衣著華貴的公子走進來,點頭哈腰地說道,「兩位公子快請進,看中了我們家哪個姑娘?」白天時間,院內並無表演,來的客人也不多,都是找姑娘玩樂的,是以龜公對新來的客人都很熱情。
「我想見你們的顏如賓姑娘」鄭燕仰著頭,以不容拒絕的口氣說道。
「兩個公子見諒,如賓姑娘這些日子都不會見客的,您還是找其他的姑娘吧」龜公對這位身材不高,但容貌異常俊秀的公子不敢太無禮。
鄭燕以前常著男裝出遊,扮相還不錯,身材也高,再加上一身冬衣遮住了身子,不是尋常人兒是看不出是個女子的,這個在怡香院門口看多了富家公子的,也只以為是一個異常英俊的公子哥們逛青樓來了。
「不行,其他姑娘我們看不上眼,今日我們就是要見顏如賓!」鄭燕不容商量。
這時聽到動靜的鳩姐也過了來,看鄭燕氣度不一般,也陪著小心道,「兩個公子,如賓姑娘從不待客的,以後更是不會見客,兩位還是選其他姑娘吧!」
鳩姐看眼前這兩位是有錢的主,不願錯過這樣的客人,忙堆著笑臉說話。這段時間以來,點名要見顏如賓的客人挺多,只是顏如賓不願見客,她也沒法,連東家都吩咐了,不得強迫顏如賓什麼事兒,凡事都由她。
「你把這個交給顏如賓姑娘,她一定會見的!」鄭燕聽著神色有些不自然,也有些不耐煩了,從懷中摸出一張詩箋交給鳩姐。
鄭燕身後的李寧一臉怒容地盯著鳩姐,那份威嚴的氣勢讓鳩姐嚇了一跳,忙說道,「兩位公子稍等,我這就去問問!」說著,拿著詩箋跑上了樓。
一會,卻看到藹姐快步下來,滿臉喜悅地說道:「兩位公子好福氣,我女兒肯見你們了!」鳩姐想不明白。一直不見客的顏如賓。網網還滿是愁緒,一看到這詩,一下子來了生氣,忙說有請,還立即裝扮起來。
「兩個公子,要不要再叫一位姑娘相陪?」鳩姐再問鄭燕。
「不要了!」鄭燕在前面一名侍女樣的女子帶領下,往樓上走去,李寧也緊跟著上去。
李寧沒跟李業詡到此來過,想不明白出門前鄭燕為何要挺講究地裝扮一番,還讓他想扮成一個富家公子模樣。又到這種地方來,是想做什麼?難道少爺在此找姑娘,夫人來抓嗎?看情況不像,少爺出來一定還有幾名親衛在身邊,自己過來,應該能現蹤跡的。
顏如賓已經梳妝整理一番,正坐在桌子邊等著,臉上有壓抑不住的興奮,身旁侍女看著這個從沒如此表現過的院內頭牌大姐,很是驚訝。
看到鄭燕進來,顏如賓滿是疑惑地看著兩個,臉上已經顯出失望之色,忙問道,「這兩位公子,你們是」這是你寫的?」
鄭燕卻不言語,自顧進了房,站在離顏如賓不遠處,仔細地打量起面前這個女人來,心裡也有些讚歎,果然是一個標緻的女子,這模樣讓人不自覺地生出憐愛來,怪不得李業詡會贈詩於她了,心內更是一陣酸楚,還有說不出的
顏如賓很是奇怪地看著不語的鄭燕,還有那面無表情的李寧。心裡有些緊張,不知道這兩咋。人兒來做什麼,這還是她第一次遇到如此情況。
「你到外面等,我與顏姑娘聊一些事兒」鄭燕吩咐李寧道,又用嘴努了一下顏如賓身邊的那位侍女,「你也出去」
滿是疑惑的顏如賓也只得讓那名侍女也出了毒。
「請問,你是」顏如賓還是不解,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裡。
這時鄭燕卻自顧看起顏如賓房內的擺設來。
顏如賓的房間內還是很清雅的,如大家閨秀的臥房一樣,鄭燕被牆上所掛的幾幅詩所吸引,都是李業詡所作的,有《出塞曲》、《元日》,這兩掛在一邊牆邊,後來所作的另幾掛在另一邊的牆上。
鄭燕出神地望著。
「這位公子。若無事請恕如賓不奉陪了」顏如賓見鄭燕看著她所鍾愛的那些詩,心裡有些惱火,這些天心情也不爽,事兒想的太多,脾氣也有些差了。
「姑娘與李翼是何關係?為何只掛他的詩!?」鄭燕問道,不自覺地露出女聲,聲音中還別有一番酸味。
「你是」顏如賓也覺察出異樣來了,心內恐懼大增,有些明白眼前這個是誰了。
「你別緊張,我是李翼將軍相熟的人。只是想和你聊些事兒鄭燕並沒表明身份,而是在顏如賓身邊坐了下來,盯著顏如賓臉看,盡量放緩聲音道,「我想問你一下,李翼他都應承了你些什麼事兒?」
「李將軍什麼也沒答應我」。顏如賓有些想哭,等的人一直沒來,這個最可怕的人卻來了。
「李翼既贈你詩,怎麼就沒話與你?」鄭燕繼續問道,眼中滿是妒意,也不知隱藏自己的言行了。
「你是李,夫人?」顏如賓小心地問道。
「被顏如賓喝破身份的鄭燕有些尷尬,一下子不知道如何說。
顏如賓低著頭道,「李」李夫人,你誤會了,李將軍只是」只是來看了我所表演的幾場舞,留下了兩詩,甚至沒表明身份,我也只是事後才知的,將軍以後也沒再來了小女子只是仰慕將軍的文采武功,不敢有何奢求!」說完,勇敢地抬起頭,看著鄭燕。
鄭燕與顏如賓對望了一陣,又看看顏如賓放在桌上的那些畫作,眼神也黯淡下去,歎了一口氣道,「確是不是一般的女子,能得他眼的,能差哪裡去呢,」
「夫人」。被鄭燕弄得不知措的顏如賓不知道說什麼,她還以為這位李業詡的原配夫人是興師問罪來了。
顏如賓自覺並沒做出格的事,李業詡甚至沒給他承諾什麼,今日再看到李夫人上門來,顏如賓的心已經冰涼透底,但高傲的個性讓她不想受到侮辱,也想與這位李夫人爭辯幾句,鄭燕口氣軟下來,反而讓她不知道如何辦了。
「既然你已經猜到我身份了,那我也不隱瞞你,你的情況我也都清楚,今日我是特意來看看你的,還有」鄭燕非著顏如賓看道,「我想問你一句,可否願意入我李家的門!」
「啊」顏如賓聽了,半天反應不過來,只是傻傻盯著鄭燕看,一顆沉到水底的心,一下子飛到了天上,一張俏臉也變得通紅。
其實這些天讓鄭燕痛苦的事還是婆婆王氏與她說的,王氏隱隱地透露了給鄭燕,與李業詡般身居高位的,所納妾數都比他多,這個級別的官真,按律可以再納幾門妾,王氏也表示。想看到府中人丁更是興旺。
鄭燕本也是有這樣的想法,她是怕自己幾個身子都不方便,李業詡因此到煙花巷廝混,壞了名聲,但這樣的意思先從王氏口中說出來,讓鄭燕頗受打擊,還以為王氏對她不讓李業詡置妾不滿。
經過多天的痛苦考慮,鄭燕才有了決定,旁敲側擊問李業詡,李業詡又沒回應,這段時間李業詡又忙著事兒,也就自作主張到這兒來了。鄭燕知道李業詡眼高於頂,能被他看上,且贈詩的,定不是一般人兒,今日見了,果然如此,潛意識裡感覺到顏如賓是個性子烈的女子,也就直接地問了。
「你願意嗎?」鄭燕再問道。
「夫人,不是我願不願,是,是將軍願不願娶我」顏如賓低著頭,聲音很輕,有了悲喜兩重天的感覺。
「既如此,那我與他說聲,他會同意的,這些日子我使人為你脫籍贖身,再挑個日子進府」小鄭燕壓抑著自己心內的傷感,很果斷地說道。
「多謝夫人,只是將軍若不願意,那我也不敢奢望,一切還是看將軍的意思」顏如賓說得很是堅決,眼中卻有淚滾出,「只是我除了將軍,再不會另嫁他人」
「你既如此說,那我就放心了,我走了,一些事兒等你進了門再說,我會使人來辦這些事的」。鄭燕說著即下了樓,和李寧一道離開了怡香院。
鄭燕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