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諜 第二部 第六章 護花使
    天亮了,楚凌宇睜開眼望向屋外的院落。

    屋簷上,一滴滴晶瑩的水珠緩緩墜落,濺在青石階上滴答輕響。春光明媚,鳥語啾啾。

    這是一間普通的客棧。楚凌宇客房西首的圍牆外,依稀可以聽到早起的小販正在叫賣,被狗吠聲驚醒的嬰兒,正在大聲地啼哭。

    「梆梆梆梆─」急促野蠻的敲門聲響起,不用問,花纖盈到了屋外。

    青木宮小鮑主今天沒有用變音丸,於是,整間客棧都有幸,聽見她清脆如銀鈴般的嗓音:「快起床啦,大懶蟲!」

    大懶蟲?楚凌宇閉上眼睛苦笑。這丫頭,十足就是一個讓人退避三舍的小敝物。可自己還要亦步亦趨地跟隨保護。

    天知道,她那看似正常的的小腦袋瓜裡,還會蹦出些什麼不可理喻的念頭?

    打開門,花纖盈穿戴整齊滿臉都是光采,急沖沖道:「趕緊洗漱,我們出門。」

    楚凌宇皺眉道:「一清早妳又打算拉我去哪兒?」

    花纖盈道:「我剛打聽過,城裡有一家老姚記的肥腸粉十分有名,我想去吃。」

    老姚記肥腸粉,如此一個小小的請求,對於曾誓言嘗遍千家萬店、千盤萬碟的花纖盈來說絕不過分,楚凌宇沒辦法反對,不過,他有點懷疑!

    肥腸粉攤子就設在街頭,十幾張又黑又髒的桌子被人塞得滿滿的,空氣裡飄浮著熱騰騰白濛濛的肥腸粉味道。

    「這麼髒?」花纖盈盯著路邊豎起的「老姚記」招牌半天,半是失望,半是猶豫地咕噥道。

    「有時候,真正美味的小吃,都藏在街頭巷尾不起眼的地方。」楚凌宇道:「如果妳覺得髒,我們可以換一家乾淨的地方吃早點。」

    「偏要嘗一嘗它,」花纖盈一咬貝齒,下了莫大的決心說道。

    剛好有幾位食客起身離開,她三步並做兩步,搶上前去正要坐下,忽然又從袖口裡掏出絹帕小心地擦拭長凳。很快,潔白的絹帕上滿是黑乎乎的污垢。

    「老闆,來兩碗肥腸粉,要大碗的!」花纖盈一面招呼一面坐下,剛想把手肘撐到桌面上,又像觸電似地猛縮回來。

    楚凌宇一笑,在她身邊落坐。

    花纖盈不滿地哼道:「你笑什麼笑?」

    楚凌宇悠然問道:「我猜想,妳以前從來沒有到過這種地方吃飯吧?」

    「那當然,」花纖盈回答道:「不過偶爾換換口味,感覺也還不錯。」

    「和妳商量一件事,」楚凌宇稍稍壓低聲音,說道:「妳是不是該回青木宮了?」

    花纖盈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瞪,道:「你好像很想把我甩了,真當我是個累贅不成?」

    「當然不是,」楚凌宇違心地道:「金牛宮昨日一戰後,與青木宮勢同水火,應該不會再逼妳嫁給鄧宣了。妳出來這麼久,也應盡早回去,免得令尊令堂擔心。」

    「那你呢?」花纖盈拿起一雙竹筷擦了又擦,遞給楚凌宇問道。

    「我要再去一次金陽堡,」楚凌宇毫不隱瞞地道:「邙山雙聖和黎仙子都還在那兒,我不太放心,需把他們接出來。」

    「好啊,我猜得沒錯。」花纖盈眼圈一紅,叫道:「你果然是急著要去找黎姐姐!」

    這是哪跟哪兒啊?楚凌宇再木知木覺,也聽得出話裡的酸味,簡直比端州府特產的陳年老醋還厲害。他的腦袋更大了,越發決心要盡早和這位青木宮的小鮑主分手。

    「妳別誤會,」他耐心解釋說:「她是我一位好朋友的朋友,所以我不能丟下不管。」

    「那我和你一起去,」花纖盈眨眨眼,說道:「黎姐姐也是我的朋友。」

    「不會吧?」楚凌宇感覺自己沒吃就已經飽了:「妳知不知道,一旦金牛宮的人發現妳的蹤跡,勢必不會善罷罷休。何況,妳至少也該回家報聲平安。」

    「有你楚少俠在,我怕什麼?」花纖盈道:「昨天姑奶奶他們都見到了我,自會把消息傳回青木宮。晚幾天回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楚凌宇搖頭道:「話不是這麼說。萬一黎仙子和邙山雙聖有事,楚某一人孤劍很難護得周全。」

    「我曉得,」花纖盈癟嘴道:「你就是討厭本小姐,一門心思想把我送回青木宮好早些解脫。人家不過是想在外面多玩幾天,又有什麼錯了?」

    這幾天裡,她已經摸透了楚凌宇吃軟不吃硬的脾氣,耍賴無用,委屈有理。

    果然,楚凌宇退讓道:「好吧,妳和我一起去金陽堡就是。不過有三個條件,妳必須答應,否則咱們一拍兩散,只當沒說。」

    花纖盈的笑顏一閃而過,卻故意不依不饒道:「婆婆媽媽,答應就答應,什麼條件,你盡避說。」

    大懶蟲,婆婆媽媽,自己的形象竟是墮落至此麼?

    楚凌宇心裡哀歎,說道:「第一,去過金陽堡後,妳立刻回家不准在外逗留;第二,一路上不准惹事,必須聽話;第三,不准哭。妳答不答應?」

    花纖盈爽快道:「只要你肯帶我去金陽堡,其它的事咱們都好商量。」

    楚凌宇知道她又再耍滑頭,堅持道:「明確說,妳是否答應?」

    花纖盈咬咬櫻紅的小嘴唇,委委屈屈垂下頭道:「本小姐答應就是,干麻這麼凶?」

    「我哪裡凶了?」楚凌宇此刻終於發現,其實自己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閉上嘴巴,少說話。

    好在,夥計將兩碗熱氣騰騰的肥腸粉端了上來,花纖盈的注意力也立即被吸引了過去。

    「唔,真香─」她皺起小鼻子用力吸了吸讚歎道,提起竹筷卻又停住,驚訝地問道:「為什麼我們兩人的碗裡,會比別人多出一個煎蛋?」

    「原因很簡單,這裡的姚老闆是我的朋友。」楚凌宇回答說。

    當然,他不會告訴花纖盈,這位姚老闆其實最初是林熠的朋友。而當日自己為了追查林熠的行蹤,才會由此結識。

    「才多一個煎蛋,那麼小氣?」花纖盈的口風立刻馬上掉頭,來個一百八十度大拐彎,嗤鼻道:「他的生意那麼好,一定賺了不少錢。」

    「說了妳也不信,」楚凌宇答道:「據我所知,他是方圓三百里內最富有的人。城外的莊園,城內的酒樓、錢莊、賭場青樓,至少有一半生意控制在他的名下。當然,比起青木宮的家業,他或許又算不上什麼。

    「但這些,都是他三十年間白手起家,一磚一瓦地掙起來的。」

    「你說的姚老闆,就是站在湯鑊後頭,腰裡繫了一條油黑圍裙的瘦男人?」花纖盈抬起頭不可思議的問道:「怎麼看他,都不像是個土財主。」

    「人不可貌相,」楚凌宇微笑道:「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也是像妳這樣驚訝。」

    花纖盈道:「他修為很高吧,為什麼要在這裡賣粉?我要是他,早不幹了。」

    「並不是每個人都會仙術魔功,」楚凌宇道:「這也不是我們交朋友的標準。他小時候就是擺肥腸粉攤子養活弟妹和寡母。

    後來掙了錢,卻還是寧願天天早上在這裡賣粉。「「為什麼?」花纖盈詫異道:「他有怪癖?」

    楚凌宇微笑道:「對他來說,是否富有並不是重點,他甚至依舊與人計較每一塊銅板。但如果朋友有難,讓他把命搭上,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妳注意到嗎,他行走時左腳有些瘸?那就是他早年為一個朋友拚命時,被人打斷筋骨留下的後遺症。」

    「這才是真正的男人,」花纖盈眼睛亮了起來,忽然壓低聲音問道:「如果有一天我有麻煩了,你會不會也像他那般為我拚命?」

    楚凌宇一時語塞,沒想到這丫頭居然會順桿就爬。

    他避重就輕道:「只要青木宮的小鮑主願意,隨意振臂一呼,肯為妳拚命的人,便能從這兒排到城門口,又有誰敢找妳的麻煩?」

    「真有你說的那般威風麼?那你楚少俠還會跟著我麼?」花纖盈氣道:「金牛宮、神霄派,還有那些劫持我的人,找我麻煩的人還少麼?再說別人願不願意為我拚命,干本小姐什麼事,我問的是你。」

    楚凌宇埋頭,一口把整個煎蛋,塞進嘴巴裡,因為他實在不曉得怎樣答題才算過關。

    花纖盈繃著小臉一根根地挑著肥腸粉,還好解圍的人來了。

    「姚老闆過來了,」楚凌宇大鬆一口氣低聲道:「妳和他打招呼時,先叫上一聲「姚大哥」。另外,絕不要提他瘸了的左腿。

    他最恨別人說自己是殘疾。「姚老闆用一塊發黃的麻布擦著手,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在楚凌宇身邊拉了條長凳坐下,問道:「小楚,有一陣子沒見你來了。」

    楚凌宇放下筷子,道:「姚大哥,你的生意是越來越紅火,只怕大嫂在家連數錢都數不過來了。」

    姚老闆笑笑,朝花纖盈一抬下巴問道:「這位公子是你的朋友吧?」

    花纖盈笑盈盈道:「你好,姚大哥,我姓花,是楚大哥新認識的朋友。聽楚大哥說,你的腿曾經被人打斷過,現在不要緊了吧?」

    楚凌宇尷尬地狠狠咳嗽,奈何花纖盈的聲音實在太清脆響亮。

    他比任何時候都後悔,不該畫蛇添足提醒花纖盈避諱姚老闆的左腿。這個小丫頭從來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更不明白什麼是人情世故。

    姚老闆愣了愣,視線從楚凌宇的紅臉轉到花纖盈的笑臉上,回答道:「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有勞公子關心。」

    「這樣啊,」花纖盈故意一皺眉,說道:「我本來想送給姚大哥一瓶「枯木逢春丹」,替您醫好左腿。現在好像有點多此一舉了。」

    姚老闆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枯木逢春丹,公子是青木宮的人?」

    楚凌宇道:「姚大哥,她就是青木宮的小鮑主花纖盈。」

    「聽說過,小鮑主最近聲名遠播啊。」姚老闆沖花纖盈一笑。

    「姚大哥,你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下金陽堡的消息?」楚凌宇拜託道。

    姚老闆點點頭,站起身拖著左腿慢慢消失進入一條巷口。

    花纖盈問道:「他去哪兒?」

    「當然是幫我去打探金陽堡的事。」楚凌宇回答說。

    「這我知道,」花纖盈疑惑道:「可龍首山離這兒少說也有五六百里,昨天我們離開後發生的事情,他能那麼快就打探到?」

    「他有他的辦法。」楚凌宇道:「妳等著看就是了。」

    可花纖盈還沒等到姚老闆回來,就看見街上走過的一群人,小鮑主立刻把頭埋進湯碗,一口接一口往嘴巴裡猛塞肥腸粉。

    楚凌宇望過去,與那群人中為首一名老者的目光不期而遇。

    老者停了停步履,轉而向楚凌宇和花纖盈走過來。

    花纖盈心中痛哭不止,為什麼今天早上自己要偷懶沒有易容呢?都怪身邊的這個笨蛋,帶著他,自己原以為可以不用害怕任何人找茬,可他為什麼偏偏要去看那隻老貓,真是倒霉透頂。

    她一面胡思亂想,一面抬起頭,俏臉泛起燦爛的笑容道:「三爺爺,早上好!」

    花千夜,青木宮三木七花中性情最古板執拗的一位,花千迭的第三個嫡親兄弟。

    他昨天率領一路青木宮人馬殺入金陽堡,惡戰半日後不得不狼狽退出,手下部屬死傷頗重,不得不在此地稍作修整。可世界偏就這麼小,早上剛出門想去打探一點消息,就在街邊遇見了楚凌宇和花纖盈。

    雖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但看在花纖盈的面上,楚凌宇還是起身客氣地招呼道:「花三先生,沒想到我們在這兒遇上了。」

    花千夜上下掃視楚凌宇兩眼,抬手抱拳道:「多謝楚公子這些日子照顧盈兒,希望她沒有給閣下添麻煩。」

    「三爺爺,」花纖盈嬌嗔抗議道:「聽你的話,好像盈兒是愛惹麻煩的人似的。人家這幾天和楚公子在一起,不知有多乖多老實了。

    你說是不是,楚大哥?」

    楚凌宇乾咳一聲,含糊其詞道:「花三先生言重,楚某可當不得一個「謝」字。」

    花千夜聽花纖盈對楚凌宇稱呼親暱,眉頭皺得更緊,問道:「老夫可否問上一聲,楚公子帶著盈兒這是要上哪裡去?」

    「楚某打算再去一次金陽堡,探聽幾位朋友的下落。」楚凌宇回答說。

    「金陽堡,」花千夜目光凝注楚凌宇問道:「楚公子要帶盈兒去金陽堡?」

    楚凌宇道:「楚某原僅是要照料花小姐一時。不過既然在此遇見花三先生,正可麻煩閣下護送小鮑主回返青木宮,楚某也可卸下千斤重擔。」

    花纖盈一聽立刻叫道:「楚凌宇,你說話不算數!罷才咱們可是約定好了的,你要和本小姐一起上金陽堡找你的朋友。怎麼一見我三爺爺,轉眼便變卦了?」

    楚凌宇正顏道:「我原先擔心妳獨身一人路上出事,才答應偕妳前往金陽堡。可如今有花三先生照料小鮑主,自不再需要楚某多事了。」

    花纖盈固執道:「不成,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答應過我,就不能耍賴!」

    花千夜低哼道:「盈兒,耍什麼小孩子脾氣,和我回宮!」

    「不回,不回,我就不回!」花纖盈跳起身,說道:「你們逼我,我偏不幹!」

    兩人的爭執,頓時引來周圍數十道好奇的眼睛關注,花千夜愈發惱火,耐住性子警告道:「由不得妳,妳想逼老夫用強麼?」

    花纖盈心一寒,這位三爺爺軟硬不吃不假辭色,是她在青木宮中,少數害怕的幾個長輩之一。

    她緊緊抓住楚凌宇的胳膊,軟語哀求道:「楚大哥,你勸勸我三爺爺好不好?讓他答應我,陪你在外面多玩幾天,然後再回去。」

    楚凌宇生出猶豫。他自然也希望花纖盈能隨花千夜回返青木宮,自己便能早日結束使命。然而,看到面前這個小泵娘眼圈紅紅,楚楚可憐,竟是不忍再趕走她。

    花纖盈是何等的鬼精靈,察言觀色,神態立時多添幽怨,香肩聳動珠淚欲墜不墜,半真半假傾訴道:「宮裡又無聊又冷清,就像坐牢一樣,讓人難受死了。楚大哥,無論你說什麼盈兒都答應你好不好,你就幫我求求三爺爺,讓他老人家自個兒先回去吧!」

    這丫頭眼眶裡的淚珠滾來滾去下足了功夫,當真一點不比楚凌宇打坐運氣輕鬆。

    楚凌宇千怪萬怪,只能怪自己太男子氣,暗歎道:「我實不宜和女孩子打交道。換作林熠,或許早就一抹頭溜走了,絕不會再蹚這潭混水。」

    他遲疑一下,說道:「花三先生,你看如何?」

    對花纖盈擺弄淚匣收放自如的技巧,花千夜自她小時候起領教過不知多少回。假如眼前陪著花纖盈的不是楚凌宇,而換作另外一個人,他也許會考慮答應。但楚凌宇何許人,正道俊彥,名門子弟,要他放任花纖盈和這人在一起,豈不是見鬼?

    而且小丫頭的模樣分明對楚凌宇依戀有加,那更是萬萬要不得的。他於是搖頭道:「楚公子,敝宮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楚凌宇心道:「你當我想多事麼?」含笑說:「花三先生,小鮑主畢竟已經成人。有些事她既有自己的主張,還是莫要強迫的好。」

    「哼!這是她的主張還是你的主張?」花千夜抬手突然抓向花纖盈,低喝道:「走,跟我回宮去!」

    花纖盈早就提防著這招,花千夜手一動,她立刻縮到楚凌宇身後叫道:「楚大哥,救我呀!」

    花千夜一擊不中,手劃弧線繞過楚凌宇再次抓向花纖盈。

    楚凌宇胳膊一抬,迅捷無比握住花千夜的右手勸阻道:「花三先生,有話好好說。」

    花千夜掙脫楚凌宇的手,嚴聲厲色地喝道:「楚公子,你慫恿盈兒離家出走,阻撓老夫帶她回宮,究竟意欲何為?」

    這個黑鍋背得大了。楚凌宇禁不住也生出怒氣,冷冷道:「小鮑主是楚某的朋友。任誰想逼迫她做自己不願做的事,都需先過楚某這一關!」

    花纖盈心花怒放,藏在楚凌宇身後朝花千夜做了個鬼臉。

    花千夜愈加惱怒,嘿然道:「只怕你別有居心!盈兒天真無知,受你引誘。可惜老夫沒那麼好打發!」

    「吭!」整齊劃一的金石鳴響,站在花千夜背後的十餘名青木宮部屬齊齊掣出魔刃,向著楚凌宇虎視眈眈。

    自從認識花纖盈,這架就打得一場比一場沒來由。

    楚凌宇蹙眉道:「花三先生,你真想對楚某出手?」

    話說到這分上,花千夜也已騎虎難下。何況他昨天在金陽堡鎩羽而歸,心情惡劣,此刻再無迴旋餘地,鼻子裡重重哼道:「久聞楚公子大名,老夫正想領教高明!」

    雙方劍拔弩張,花纖盈卻一聲不吭。在她想來,以楚凌宇的修為,花千夜未必能傷他。而楚凌宇謙謙君子,為這事也不會真傷了自己的三爺爺。

    不過雙方一動手,卻正好試探出楚凌宇會不會為自己拚命。所以她不但不勸,相反嘴角掛笑,禱告雙方趕緊動手。

    果然楚凌宇微笑道:「楚某本不願和閣下過招。但花三先生既放下了話,咱們就點到為止,切磋幾式。」

    花千夜冷喝道:「那老夫便得罪了!」並不亮出背後的仙劍,探手一式「燃木神爪」攻向楚凌宇的左肩。

    楚凌宇坐在長凳上,好整以暇一動不動,右手拿的竹筷,輕輕上挑隱制花千夜脈門。

    花千夜招式一變,中途沉肘抓向竹筷。

    「砰」的一團事物飛電般撞倒,擊在花千夜手臂上,將他的燃木神爪震偏九寸「喀喇喇」插進桌面。隨即「轟」的一聲,整張桌子碎裂成塊,碗筷湯汁灑落一地。

    花千夜收身打量,一個黝黑精瘦、貌不驚人的中年男子繫著圍裙,正叉腰冷冷瞧著他。飛出手擊中自己的,居然是一塊麻布。

    花纖盈看呆了,低聲問道:「楚大哥,你不是說姚大哥沒有修煉過仙術魔功麼?」

    楚凌宇笑道:「我只是說,認識的朋友未必個個都有很高的修為,可沒說姚大哥也在此列。事實上,他很強。」

    花千夜沉聲問道:「閣下是什麼人,為何要出手多事?」

    姚老闆慢悠悠走過去撿起麻布,回答道:「小楚和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

    花千夜狠狠瞪了花纖盈一眼,道:「才出來幾天,妳認識的朋友可真不少啊。」

    花纖盈哀求道:「三爺爺,你先走吧。盈兒過兩天一定自己回家。」

    花千夜不理她,喝令道:「來人,把這攤子砸了,帶小鮑主回宮!」

    姚老闆徐徐道:「你想砸場子?」

    花千夜嘿嘿冷笑道:「閣下若是怕了,就趕緊閃到一旁,莫再多事!」

    姚老闆淡淡道:「我活了五十餘年,險些死過六回,偏就學不會一個「怕」字!」

    楚凌宇起身道:「姚大哥,這是我和青木宮的事,你別管了,讓小弟自己處理。」

    姚老闆搖搖頭,說道:「小楚,你看不起姚大哥麼?我別的沒有,卻有兄弟,有義氣!誰要動我的朋友,就讓他先問問我姚人北答不答應!」

    花千夜頷首道:「好,老夫今日就看你,如何管我青木宮的閒事?」

    話音一落,就聽有個夥計高聲喊道:「兄弟們抄傢伙,有人要砸姚大哥的攤子!」

    坐著的食客,街上的商販乞丐,巷子裡曬著太陽的老頭老太,隨著這聲吶喊,風風火火地從四面八方湧向老姚記。手裡提的武器〈如果那也能叫做武器的話〉五花八門,菜刀、桿面杖、鋤頭、扁擔,甚至還有一位,手上舉的東西,花千夜看得一呆,竟然是修腳用的小刀!

    他想笑笑不出,自己怎會一下子得罪了半座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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