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諜 首部曲 第八章 遇救
    玉茗仙子慼然道:「想是黎姐姐晚到片刻,見著了我們走後的情景。」

    黎仙子道:「我不知你是生是死,正自焦灼時,忽想起你曾說過,蓬霞山金光聖母是你早年拜下的乾娘,於是抱著萬一期望朝這兒趕來,瞧瞧能否從她口中獲悉你的消息。再不濟,也要知道是誰下此毒手火焚百花園,異日也好為你報仇。」

    玉茗仙子問道:「黎姐姐,你見著小妹乾娘了?」她性情純善,縱明知金光聖母出賣了自己,卻仍不願直呼其名。

    黎仙子瞥了羅禹一眼道:「沒有,要不怎麼說本姑娘運道就是好呢?半道上,我正遇見了金光聖母門下的弟子綠鶯。我本想向她詢問一番,不料一提你的名字,她就突然朝本姑娘出手。

    「我一怒之下將她擒住,這才曉得你如今身陷金光洞,而金光聖母居然已派人去請天石宮的左老魔前來邀賞。」

    說到此處,她哼了聲又道:「念在她不敢對本姑娘撒謊的分上,我只將她禁制住,扔到了亂石堆裡,卻未取性命。

    「隨後施展獨門的『千幻靈心術』,化作她的模樣混入金光洞,先取了清露靜氣散的解藥,才趕來救你。」說罷,從袖口裡取出一個小瓷瓶道:「妹子,你趕快恢復了功力,咱們姐妹並肩殺將出去。」

    她故意不提羅禹,顯然與他心嫌頗深,若非看在玉茗仙子面上,只怕早已揮掌轟了上來。

    玉茗仙子並不伸手去接,笑道:「黎姐姐,小妹身上的毒已解啦。」

    黎仙子眨眨眼睛,也不多問,將瓷瓶收入袖中,道:「那再好不過,要是早知如此,我也不必冒險潛入老妖婆的丹室盜藥了。」

    說著,彎下身子將趙干仰面朝天翻轉過來,潔白滑膩的臉龐上浮起一層綠光,雙目微合,瓊鼻中噴出兩道墨綠色的妖艷光束,正鑽進趙干的鼻子孔裡。

    羅禹低喝道:「妖女,你在做什麼?」

    有心阻止,奈何力有不逮。

    黎仙子全神貫注,口中不以為然道:「你說我在做什麼?自是採補他的元陽。為了救我的好妹子,本姑娘不得不大耗真元,施展出千幻靈心術,若得不到陽氣滋補,不僅功力大損,更會種下走火入魔的內傷。

    「說不得,只好委屈這位趙師弟獻出陽魄,解救本姑娘了。」

    那兩束綠光越來越亮,漸漸從趙干體內有一縷縷紅色光絲回湧,黎仙子的臉上也慢慢有了血色。

    羅禹怒道:「妖女,你恁的歹毒,為了一己之私,竟無端草菅人命,羅某容你不得!」

    黎仙子輕蔑笑道:「要充英雄,當俠士,那首先要有命出得了這金光洞。再說啦,這姓趙的未必就是什麼好人!何況,我這麼做也全是為了玉茗妹子和你。」

    短短幾句話工夫,已將趙干元陽吸食殆盡,臉上的綠光徐徐褪淡。可腳邊的趙干卻面色灰暗,病懨懨沒了絲毫精神,只剩下一口氣吊著。

    羅禹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你救了茗妹與我,異日羅某縱然粉身碎骨也會圖報。但也絕不敢由此就因私廢公,縱容你為禍蒼生。閣下若是覺得不服,盡可現下就殺了羅某!」

    黎仙子怒道:「姓羅的,你當本姑娘不敢麼?」

    兩人怒目對視,互不相讓,卻把玉茗仙子夾在當中好生的為難。

    她內心裡也對黎仙子的做法不敢苟同,但畢竟人家是為解救自己才施展的千幻靈心術,委實不好意思指責什麼,只想著將來或可煉製出一味丹藥,令黎姐姐行功後不必再採補元陽築基。

    當下她一手牽著羅禹,一手拉著黎仙子,勸解道:「羅大哥,黎姐姐,你們都看在小妹分上各退一步吧。咱們身處險境,實不宜耽擱太久,還是趕緊出洞。」

    黎仙子道:「好,看在好妹子的臉上,今日就算了。姓羅的,出了洞咱們就分道揚鑣,日後你要來找本姑娘替天行道,我接著就是!」

    三人振作精神,出了廂房。

    一路上雖遇著幾個把守各處的金光洞弟子,卻被黎仙子的特異靈覺早一步查知,幾乎沒費什麼周章就打發了。神不知鬼不覺的逃出洞來,外面秋陽普照,恍若隔世。

    三人不敢在蓬霞山附近停留,由玉茗仙子攜著羅禹,御風朝東疾行。

    剛走出不到一百里,耳畔忽響起金光聖母惱怒的聲音道:「丫頭,你與羅禹這臭小子,乘老身不備逃了也就罷了,卻為何勾結妖狐傷我弟子,吸其元陽?還不快滾回來認罪!」

    黎仙子大吃一驚,說道:「那老妖婆居然這麼快就追上來了!」左顧右盼,周圍空山寂寂,蒼鬱蔥翠,卻並沒有發現金光聖母的身影。

    玉茗仙子道:「快走,我乾娘必是施展出『居高聲自遠』的千里傳音功夫,以她的修為,用不了多久便能從後面追到!」

    羅禹道:「既然如此,咱們不如先找個地方躲藏起來,或可逃過她的追捕。」

    玉茗仙子道:「沒有用的,我乾娘本是得道千年的蓬霞金蟬,可極目三百里,咱們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她的眼線。」

    這時,又聽金光聖母的聲音道:「丫頭,你既不肯回來,便休怪老身翻臉無情了!」

    黎仙子「呸」了聲道:「誰有這樣的乾娘,著實倒了八輩子大楣。妹子,稍後等她追上來,你莫要再顧什麼母女情分。咱們聯手捨命一拼,未必就輸給了她。」

    玉茗仙子苦笑道:「我乾娘的修為深淺,小妹再清楚不過。如今羅大哥身負重傷,不能出手,僅憑你我兩人,怎也抵擋不住。」

    羅禹這刻恨極了自己,他素來自詡昂揚男兒,現今非但被人攆得狼狽不堪,反要兩個少女出手救護,實是愧疚之至,沉聲說道:「茗妹,你們兩個先走,我身上還有幾道師門所賜的靈符,設法再拖住金光聖母片刻。」

    玉茗仙子搖頭道:「那怎麼行,要留下也該是我。畢竟她是小妹乾娘,縱是被擒也不會害我性命。」

    黎仙子道:「妹子,你也忒天真了。到了這個地步,那老妖婆還會顧及什麼母女情分?乾脆由我在此阻截她片刻,你帶著姓羅的小子快逃吧。」

    羅禹道:「那更不成,金光聖母要抓的就是你,你留了下來只會更糟。」

    黎仙子這時也顧不得與羅禹賭氣,說道:「正因她追的是我,你們才有機會逃走。」

    三人邊走邊說,猛然頭頂風雷響動,劃過一道耀眼金光,在遠處高空停定,阻住去路,正是金光聖母從後追到。

    黎仙子歎了口氣,道:「好啦,這下咱們不用爭了,誰也走不成了。」

    金光聖母滿面煞氣,左手持著一對薄如蟬翼的金色彎刀,背負身後,掃視過三人冷笑道:「丫頭,你逃得過老身的掌心麼?」

    黎仙子橫身攔在玉茗仙子與羅禹身前,朗聲道:「老妖婆,你向自己的乾女兒下藥,不就是為了從她身上迫出本姑娘的下落麼?而今既然我已在此,咱們倆一較勝負高低就是,你犯不著再為難於她。」

    金光聖母恨恨望著黎仙子道:「妖狐,若非為你,又何至於毀了我們數百年的母女之情。你不開口,老身第一個不放過的也是你!」

    黎仙子咯咯笑道:「老妖婆恁的大言不慚。明明是你品性低下,利令智昏,罔顧了母女情分,要拿玉茗仙子邀賞,卻與本姑娘何干?」

    金光聖母怒道:「老身不與你囉嗦,你自縛雙手就擒吧1玉茗仙子道:「乾娘,您老人家就放過黎姐姐吧,日後女兒定不忘報答您老人家。」

    金光聖母道:「丫頭,你且閃到一邊。待老身拿下妖狐,再與你細說。」

    玉茗仙子反向前走了數步,與黎仙子並肩而立,說道:「乾娘,您一定要捉拿黎姐姐,便連女兒也一併抓了去罷!」

    金光聖母面罩寒霜,森然道:「你這是在要脅老身麼?」

    玉茗仙子心裡酸楚難言,淒然道:「女兒不敢,只求乾娘高抬貴手,放過黎姐姐。」

    金光聖母臉色數變,一咬牙道:「滾,老身只當從來也沒你這不孝的乾女兒!」

    黎仙子聽她出言不遜,勃然道:「妹子,還和這混帳乾娘廢話什麼,趕緊離開!」自背後掣出仙劍「多情」,揮出一溜粉紅色的絢麗光芒,直射金光聖母咽喉。

    金光聖母的蟬翼刀左右一分,朝上封架,「叮」的一聲迸開仙劍,右手金刀去勢不止,反守為攻向黎仙子頭頂劈落。

    黎仙子閃身避過,仙劍橫走,削往金光聖母左肩。

    她雖與對方從未交手過,但適才聽玉茗仙子所言,不敢有絲毫怠慢,振奮精神,將一套「玄機百變劍法」施展得光華環繞,眼花撩亂。

    金光聖母手中一對蟬翼刀見招拆招,攻守應對毫不費力。二十招一過,黎仙子漸落下風。

    金光聖母的招式依舊不疾不徐,由外而內緩緩壓縮對方閃展騰挪的空間,遠遠望去,就如兩團金雲罩住了黎仙子全身。

    忽地金光聖母刀勢驟緊,挾著銳利風聲呼嘯,幻化出一道道追魂奪魄的刺眼金光,暴風驟雨一般湧到。

    「叮、叮、叮─」刀劍交接聲音急響,黎仙子每接一刀,腳下便是一沉,轉眼墜下足有三丈,劍招漸漸散亂,更不堪抵擋金光聖母蟬翼刀洶湧的攻勢。

    突然側旁掠來一束銀光,「叮」的接住金光聖母左手劈下的一刀,正是玉茗仙子。

    金光聖母左腕一振,順勢將蟬翼刀推出,冷笑道:「臭丫頭,你終究忍不住幫著這妖狐來對付老身了!」

    玉茗仙子退身閃過刀鋒,說道:「乾娘,刀下留情,女兒無意與您作對,只求您老人家能放過黎姐姐。」

    金光聖母道:「老身饒過了她,卻拿什麼去向左天尊交代?」蟬翼刀一緊,光芒大盛,將玉茗仙子也捲了進去。

    三人翻翻滾滾在空中激鬥正酣,絢爛奪目的各色光華縱橫交錯,煞是好看。

    黎仙子得玉茗仙子之助,緩過一口氣來,重振旗鼓,與金光聖母全力周旋,兩下鬥得個旗鼓相當。

    玉茗仙子心情矛盾無比,既怕傾盡全力誤傷了乾娘,又恐略一保留害了黎仙子,只得採取守勢,將銀鋤舞得風雨不透,卻不願攻出一招。

    如此一來,金光聖母壓力大減,只管放手猛攻黎仙子,恃強硬撼,又將黎仙子殺得嬌喘連連,透不過氣來。

    就這時候,東面空中忽然飛來一人,遠遠就叫道:「喂,剛才是誰叫羅禹的名字?」

    羅禹正自焦急懊惱中,不耐的將視線投到來人身上,卻錯愕不已。

    那來人其他地方倒也罷了,竟在肩膀上生著兩個碩大無朋的腦袋,一個朝前,一個往後,四手四足,彷彿是將兩個人的身子硬生生合在了一起,而後再狠狠壓扁。

    這兩個腦袋的相貌、五官,任羅禹是個粗豪男子也不敢恭維,頭頂光禿禿,只有腦門心上長了一簇赤色頭髮,亂糟糟的,像沒人打理的野草往上豎起。

    兩雙小眼睛高高鼓起,面頰卻偏又往下深陷。兩張大嘴嘴唇翻捲,幾乎要舔到扁塌的鼻子,頜下留著赤色山羊鬍,鬆鬆垮垮數也數得清。

    身材中等也還算看得過去,只是兩半身子背靠背連在一塊,讓人不自在。

    一件破破爛爛的灰布衣裳套在身上,也不曉得有多少天沒洗,遠遠就能聞著刺鼻酸臭。在腰間束了根明黃布帶,滿當當插了四柄白金月牙輪,上面塵垢無數,枉費了大好的仙兵神器。

    羅禹詫異道:「我聽師父說起過,有一種孿生兄弟自出生起便身體長在一處,甚至共用體內器官,卻從不曾真見到過。難不成這眼前的一位就是?」想了一想,或許該稱作「兩位」更加妥帖合適些。

    來人在十多丈外停住,見沒人理睬他們,腦袋朝前一個不耐煩道:「你們四個誰叫羅禹?」

    腦袋往後的那位道:「笨蛋,那小子不是說了,羅禹是個如咱們兄弟一般英俊威武的漢子,你問問那邊站著的小白臉就是。這面的三個娘們壓根不用管。」

    羅禹聽得雲裡霧裡,暗忖自己從沒見過這兩位仁兄,為何他們會喚著自己的名字,一路尋來,難不成有與自己同名之人,又或他們是受人所托找尋自己。當下說道:「兩位前輩,在下就是羅禹,卻不曉得是不是你們要尋之人?」

    兩個醜漢、四隻耳朵聽到羅禹自報家門,齊齊聳動,盡皆大喜。

    後面那人道:「我說的嘛,只要找這小白臉一問,保管不錯。」

    前面這位仁兄不服氣道:「咱們還沒問呢,你怎麼就知道不錯。萬一他是同音不同字,又或者假冒羅禹的名頭騙老子開心,豈不空歡喜一場?」

    後面那醜漢怒道:「你是有意找茬。你不長眼睛麼,沒看出這小白臉英俊威武,雖比咱們兄弟差了一點,但也相去不遠,天下哪有那麼巧的事?」

    兩人吵得起勁,竟把羅禹扔到了一旁。

    羅禹心懸玉茗仙子,也無暇聽他們胡謅亂扯,道:「在下昆吾劍派玄干真人門下弟子羅禹,兩位前輩可是要找晚輩?」

    兩位老兄同時住嘴,又異口同聲問道:「你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羅禹,林熠那臭小子你是否認得?」

    羅禹驚喜道:「兩位前輩認識在下的小師弟,不知他在哪裡?」

    話沒說完,眼前人影一閃,兩個醜漢已衝到。一伸左手,一探右手,抓住羅禹肩膀,竟是快逾閃電,令他連反應幾乎都不及生出。

    兩人前腦挨後腦,側轉的身子對著羅禹,兩眼放光,大喜過望道:「這就錯不了了,好小子,老子總算逮著你啦!」

    羅禹真氣不能運轉,被抓得生疼,苦笑道:「兩位前輩,你們找我有何貴幹?」

    前面仁兄道:「也沒什麼貴幹,你跟著咱們去見林熠那臭小子就行啦。」

    後面醜漢接道:「對,趕緊走,那小子還在等咱們回去認輸呢。哼,這回老子捉到了人,看他還有什麼話說。」手上一運勁,想提起羅禹就走。可羅禹的身子在原地紋絲不動,連晃都沒晃。

    他右手一撓腦袋,咕噥道:「奇怪,這小子分明真氣渙散,怎能站著拉不動他?」爭勝之心一起,左手又加了三分勁道,卻沒有注意,另外一位仁兄也正拚命拽著羅禹往反方向使力。

    這下可苦了羅禹,身子幾乎被兩人扯成兩半,胸前傷口也迸裂了,急忙道:「兩位前輩住手,在下如今還走不得!」

    兩人一愣,同時卸去手上力道,一連串問道:「小子,你為何不跟咱們走,你很喜歡站在這裡吹風麼?這裡空氣很好麼?」

    羅禹抬手指向戰團道:「這裡有在下兩位朋友被人攔截,危在旦夕。羅某豈能扔下她們隨兩位前輩離去?」

    前面仁兄一搖頭,鼻尖險些撞著後面那位的嘴巴,說道:「原來那三個娘們是你的朋友,可惜她們尋死覓活的咱們卻管不著。」

    後面的醜漢道:「不錯,咱們只答應林熠那小子把你找去,可沒說還要帶你的朋友。」

    羅禹道:「前輩見諒,羅某絕不能拋下朋友不管。」

    前面仁兄撓撓腦袋,道:「這小子不肯跟咱們走,可就有些難辦了。」

    後頭的醜漢道:「是啊,見不著這小子,林熠又怎肯相信咱們找到了他。」

    前面仁兄想了想,有了主意,問道:「羅小子,你剛才說是誰攔阻了你的朋友不讓走?老子若是將她趕跑,你是否就肯隨咱們去見林熠?」

    羅禹道:「攔住在下與兩位朋友去路的,便是那位手持蟬翼刀之人,她自號金光聖母,修為甚是了得。」

    後頭的醜漢瞥了金光聖母兩眼,哼了聲道:「什麼修為了得,老子看也稀鬆平常。」

    前面仁兄少有贊同道:「正是,比咱們兄弟那是天差地遠,動動指頭就教她趴下。」

    後頭醜漢急忙糾正道:「哪需那麼麻煩,老子單靠幾個腳趾頭,就能把她打發了。」

    且不提這兩人光說不練,得意洋洋的自吹自擂,那邊兩女已到了生死一發的關頭。

    金光聖母刀飛如雪,朝黎仙子猛攻三招,迫得她左支右絀,顧此失彼。

    玉茗仙子見狀,揮動銀鋤從旁救助,不料金光聖母身形一轉,閃到右側,蟬翼刀唰唰疾斬,毫不留情。

    玉茗仙子連接六刀,銀鋤脫手被震飛,嚶嚀一聲飛跌而出。

    金光聖母一聲冷笑,刀勢回轉,正迎上從後趕至的黎仙子。她有意速戰速決,一式「臨風聽暮蟬」幻起千層金波,刀氣激盪,「叮」的撞飛多情仙劍,直劈胸前。

    她自不會立刻要了黎仙子的性命,畢竟雲篆天策還需著落在這千年妖狐的身上,故此中途手腕翻轉,改用刀背拍下。

    黎仙子避無可避,已不存僥倖之念,銀牙一咬,左掌狠狠拍出,要與金光聖母拚個魚死網破。

    孰知猛然背後衣領一緊,被人用手拎小雞似的提起,耳邊風聲呼嘯,朝著後上方飛了出去。

    金光聖母的蟬翼雙刀不及煞止,刀背「砰砰」兩聲,砍在一個灰衣醜漢的肩頭,直如劈在了堅逾金石的肉盾上。

    那醜漢渾若無事,笑嘻嘻說道:「老太婆拍蚊子怎會用刀,用刀拍也罷了,怎麼一點勁兒都不使?」雙肩一聳,生出股絕大力道,將蟬翼刀高高彈起。

    一股雄渾的真氣順著刀刃,攻入金光聖母體內,震得她立足不穩,連退數步方自站定。

    她驚怒交加,待看清來人又是一呆。

    原來救下黎仙子、硬接自己蟬翼雙刀的,居然是個雙頭四手四足的怪物,饒是她閱歷頗豐,乍見之下也驚異不已,暗道,霧靈山脈中,何時又多了這麼一個模樣怪異的絕頂高手?

    她略一定神,調勻真氣,怒聲喝道:「哪裡來的醜八怪,竟敢壞我老人家的大事?」

    前面這位仁兄勃然大怒,「呸」的吐了口濃痰道:「你這糟老婆子,你何時有見過像咱們兄弟這般玉樹臨風、卓爾不群的醜八怪?」

    後頭那醜漢也破口大罵道:「他奶奶的,就為著你這婆子,羅禹那臭小子才不肯跟老子走。你先壞了咱們兄弟的大事,還有臉來說咱們兄弟的不是?」

    金光聖母與這對醜漢交手一招,已知對方修為驚人。但妖狐近在眼前,幾可手到擒來,又焉能甘心就此罷休?當下喝道:「滾開!」

    她話音未落,驀地一陣銀白光華閃動,勁風迫面,耳中聽到「錚錚」脆響,手裡的那對蟬翼雙刀,竟被兩個醜漢用白金月牙輪,如同切瓜砍菜一般斬成六截,只剩下一對光溜溜的刀柄兀自攥著。

    若非她見機及時,甫覺不好便飛身閃避,可能已遭開膛破肚之厄。

    這一下所有人都看呆了,任誰也預料不到威震霧靈山脈、有著千年修行的金光聖母,竟在一招之間雙刀齊斷,幾無還手之力。

    黎仙子等人甚至忘了喝彩。

    羅禹驚喜交集道:「小師弟從何處交到的這等奇人,修為恁的了得!」但一想到林熠平日常有出人意料的行徑,又大可見怪不怪了。

    金光聖母有苦自知,她再不濟,亦不至於一招完敗,全是因這對醜漢的身法招式太過匪夷所思,令自己乍逢之下猝不及防,這才著了道。

    而那白金月牙輪,又不曉得是何方的仙兵,自己苦修煉化的蟬翼雙刀,竟擋不住對方一擊之威。

    又羞又駭之下,呆呆站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兩個醜漢轉動著手中的白金月牙輪,滿臉的得意,只是奇怪為什麼沒人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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