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人類歷史以來,從未有任何一個國家會有日本這樣的冒險和賭博精神,或許是明治三十八年對俄戰爭的成讓日本這個國家變妄自尊大起來,實在很難想像,會有一個國家挑戰一個經濟數倍於自身的准工業化國家。……現在他們正在為自己的妄自尊大付代價,代價之大超出了世人的想像,他們已經失去了朝鮮和台灣,儘管那裡仍然有日軍在戰鬥著,但沒有任何人相信,日本軍隊可以發動並擊退他們面前的中**隊,軍事的失利並不是意味著他們的失敗,但是工業所遭受的損失卻是不能彌補的,戰爭爆發至今已經兩個月零七天,絕大多數日本城市的烈焰早已熄滅,在大規模的轟炸造成數百萬日本人傷亡、失去家園的同時,他們失去了最寶貴的財富,明治維新後日本積聚數十年的工業力量幾乎遭到毀滅性的打擊……在日本國內,生活水平已經降至有史以來的最底水平,在戰爭中日本的國民做出了超人想像的犧牲,許多在轟炸中倖存的民用企業轉為戰時生產,隨著男人被徵召進入軍隊,更多的婦女投身於工業,連十幾歲的孩子也成了勞動力。課時間縮短到最少程度,學校校舍改作軍需倉庫或都軍營、醫院。
那些在轟炸中倖存的工廠實行一周七天工作制,日本人珍視的星期日「廢除了」。火車擁擠到有些嬰兒被憋死的程度,出門到一百公里以外要有警察局的證明,餐車和臥鋪取消。人們對晚點的火車出氣發火成了司空見慣的事,他們偷坐墊,砸破車窗進出。
海外運輸線遭到中國潛艇、破交艦的攻擊,國內各種日用品大大減少。稻米主產地被紅色叛亂分子佔領,海外來源的斷絕,食品定量供應,可高昂的價格卻讓絕大多數普通人無法負擔,他們不得不忍受飢餓的折磨,東京、神戶、大阪等很多進行艱難重建的城市,每天都有數千人甚至更多人餓死,街頭那些失去家園的民眾對中國人的仇恨正在淡去,飢餓和露宿街頭的殘酷現實讓他們充滿了憤怒。
為了穩定治安,軍隊在日本的城市之執行嚴格的戒嚴令,所有的娛樂場所被關閉,禁止民眾集會,但是在執行這些措施時,他們卻很少干涉糧商們囤積居奇、哄抬物價,無視的民眾的飢餓,在很多城市,甚至有人傳聞一些饑民開始以人肉為食……這些極端嚴厲的措施,加,朝鮮和台灣的不利戰局,甚至讓人們懷疑,現在的戰局遠比比官方公報中所說的更嚴重,而中**隊正準備登陸日本本土,更是進一步助長了不安情緒。
那些失去家園的人們不但相信最惡毒的謠傳,還變本加厲的加以傳播,他們不再像過去一樣為戰爭歡呼,甚至於詛咒這場該死的戰爭,曾經在政府的打壓消失的紅色組織,在這些民眾中秘密的傳播著紅色理念,革命成為最熱門的話題。
戰敗是因為政府的**、無.能,而他們之所以發動戰爭是為資本家獲取戰爭紅利,那些資本家在遭受轟炸後獲利巨額重建貸款,而政府卻不向人民提供糧食,如此之類的宣傳進一步助長了民眾的憤怒……現在的日本就像1917年的俄國一般……」
《基督科學教箴言報》5月15日《戰爭中的日本》
現在整個東京,日子過的最為艱.難的或許不是那些在街頭飢寒交迫無家可歸的數十萬難民,他們或許飢腸轆轆,但至少他們在心理和精神不需要承擔一個國家的壓力,至少在田中義一看來,自己恐怕是整個東京最艱難的一員。關東派遣軍玉碎、朝鮮軍團的一次又一次慘敗、台北、台中的陷落,在經歷了一次又一次慘敗後,國民將一切責任都歸糾在自己的身,一個星期以來,田中夫人接到無數匿名電話問她的丈夫自殺了沒有,為什麼還不自殺謝罪。
有些人不願讓首相本人來采.取這一最後行動。在海軍一些年青的對戰爭絕望的青年軍官正在策劃用機槍伏擊田中外,陸軍部內的無數軍官也想暗殺田中,這場戰爭讓日本軍隊失去自己賴以生存的大多數精銳和主力,殺死首相似乎是最直接的報復,至少殺死首相比打敗人更為現實。
從朝鮮因傷調回陸軍參謀本部的佐騰野田的中.佐,一回到日本就和一群「志同道合」的青年軍官一起,密謀在祝田橋附近皇宮前廣場一帶,趁首相的汽車拐彎放慢速度時向他投扔一枚特製的大型炸彈,有多名軍官願意參加,甚至於其中還有對陸軍積怨甚深的海軍參於其中。
但是當他們的行動進入倒計時的前一天,由於密.謀者的一個朋無意中向皇太子的密、親信近衛洩漏了這一計劃,隨後近衛立即向皇太子匯報了這一針對首相的刺殺計劃。皇太子和近衛都對這些軍官「膽大包天」到憤怒,這種行動無異於謀反天皇,裕仁隨後將這一計劃告訴了陸軍參謀本部。憲兵隊逮捕了佐騰野田和等四十餘名參與其中的陸海軍軍官,軍事法庭隨後將這些軍官處以死刑,不過卻都是緩期執行,很多國民稱這四十三名軍官為四十三勇士。
面對著國民的憤怒、陸海軍的指責,內閣的不滿,.陷入內外交困的田中義一發現自己似乎到了眾叛親離的地步,甚至就是連同的曾經支持自己的人們,此時也紛紛疏遠自己,顯然在所有人看來,自己必須要為這場戰爭負責,或者說他們現在需要一個替罪羊。
一想到自己將.作為替罪羊的角色下台,田中義一的心中就很難平靜下來,感覺自己似乎走投無路的田中義一在一處理完各種事物之後就立即去拜見舉國尊敬的元老政治家,同樣也是帝國最後的元老西園寺公望公爵,元老是曾經協助明治天皇起草一八**年帝國憲法的重要政治家,爾後則成了天皇的顧問,聽聽他的意見。
「……可以改組內閣,但是如果現在辭職的話,勢必造成的國內的混亂。」
在說話的時田中義一一直留意著西元寺的表情,他意外的看到公爵似乎對自己提出的妥協方案的反應非常冷淡,甚至於可以說根本沒有任何興趣。
但在田中義一看來這種冷淡顯然是一種不妙的苗頭,田中的心中開始緊張了起來,眼前的這位公爵先前就不贊同武力解決是自己說服了他,而現在……、
「告訴我,我們還有能打贏的希望嗎?」西元寺公望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看了一下田中。
田中搖了搖頭。
「那麼還有贏得體面媾和的可能嗎?」
西元寺所得到的答案是田中的再一次搖頭。
「那我們為什麼不簽字!」
「不能簽字,任何人在這一和約簽字,都將會被視為賣國賊,割讓琉球、小笠原、托管德領,超過140億日元的賠款,移交參與殺害中國人的日本浪人這些條件如果我們答應了,那麼日本離亡國也就不遠了!」
田中重重的搖了搖頭,如果媾和條件可以接受的話,自己恐怕早已經接受了,不僅僅國民希望結束這場戰爭,皇太子現在也希望結束這場戰爭。
「田中,如果不和中國談判、簽定和約,這場戰爭再打下去,即便是日本不被徹底打垮,也有可能重演大正六年俄羅斯之禍!明白嗎?」
西元寺公望說出了自己的擔憂的,戰爭再打下去等待日本的將是毀滅,無論是徹底戰敗或是發生革命。
「明治2年,伊騰首相與清國宰相李鴻章與下關簽定下關條約,當我國提出割讓台灣,賠款兩億兩白銀時,田中是否記得談判中兩人的對話!」
聽到這個問題,田中義一先是一愣隨即點了點頭,下關談判被視為帝國的無榮耀,國民甚至在下關談判的春帆樓旁立著一塊石碑,面刻著「今之國威之隆,實濫觴於甲午之役。」,而之所以可以獲得如此豐厚的回報,正是得益於那場談判。
伊籐博文:中堂見我此次節略,但有允不允兩句話而已。
李鴻章:難道不准分辯?
李鴻章:總請再減。
伊籐博文:無可減矣。
李鴻章:不許我駁否?
伊籐博文:駁只管駁,但我如意不能稍改。
李鴻章:台灣不能相讓。
伊籐博文:如此,當即遣兵至台灣。
或許是事實弄人,在新加坡的談判不正是重演當年春帆樓一切嗎?二十八年前,春帆樓裡,李鴻章說得口乾舌燥,受盡屈辱,但帝國仍絲毫不肯讓步,只以再戰威脅。李鴻章是在馬關談判嗎?他實際是收到一份日本發給中方的最後通牒。李鴻章再無回天之力,離開春帆樓,漢奸賣國千古罵名。
而今天新加坡三國聯合施壓,仍未來換取中國答應前線無條件停火,他們是做出了讓步,向世界表明談判的誠意,但是在割地、賠款這兩個最重要的問題,卻絲毫不讓,割地足讓政府垮台,而高達140億日本的賠款卻讓日本在未來的幾十年中都將背沉重的負擔。
「田中,下關之恥,春帆樓之恨,永遠埋在了中國人的心中,是福是禍不得而知,但它們流在中國人的血液中。現在對日本而言,或許我們只能接受的日本的下關之恥了!」
當田中大步從西元寺公望在郊區的官邸離開,但是他回到自己官邸時,卻清醒過來了,見自己的秘鈴木太郎有些疑惑的看著自己。
「西元寺傾向於接受中國的條件,而從他那裡我得到一些信息,皇太子對我已失去信任。因此,我決定放棄改組內閣的想法。我要辭職。」
接受中國提出的媾和條件看似是結束戰爭的最好辦法,但是田中知道他們希望讓自己在辭職之前,勇敢的承擔賣國的惡名,戰爭是自己的發動的,現在需要為停戰負責。
「閣下!在戰爭的最關鍵時刻怎麼談得辭職!」
鈴木一愣,他沒有料到首相竟然想要辭職,首相辭職看似可以解決問題,但是對於日本……
五月十五日下午,所有的內閣重臣都到齊了同,此時這裡充滿著陰謀的空氣,經過近一個月沒有效果的私下發牢騷後,他們相見時已目的明確。
「我請諸位注意,即使田中內閣改組。」內務大臣鈴木喜三郎警告著在座的諸位。
「國民也不會支持田中了!」
大藏大臣高橋是清在沉默了一會。
「……但是僅僅談論倒閣是不負責任的。我們有什麼把握能成立一個更好的內閣呢?這個內閣可以結束這場戰爭嗎?如果田中辭職的話,那麼誰願意出任首相,與中國的媾和!或者說有把握的擊敗中**隊?」
高橋是清的話讓會議室內的的氣氛一緊,是啊!田中辭職對於他而言或許是一件好事,而下一任內閣所需要面對的卻是將這場戰爭進行下去,還是停戰,如果停戰的話無疑就需要接受中國人的條件,但是接受這個條件……誰會願意出任這個首相!
「倒閣與否,下屆內閣是強是弱,這都不是問題之所在!」商工大臣中橋德五郎插嘴打破了沉默。
「國家已到危急關頭,必須更換內閣,而且要盡快更換。」
「如果組建新內閣的話,請我入閣我也不去!」
這時文部大臣三土忠造說出了大家的心理話,田中內閣解散的話組建新內閣,所有人都不會加入這個注定將會被國人仇視的「賣國」新內閣。
最後,他們還是的搞出了一個方案,要求田中承擔一切責任,戰爭是田中挑起的那麼自然應該由他來結束,一切似乎都非常合理,但是前提是,田中必須要「勇敢」的接受這個責任,但是又會有多少人願意接受這個責任呢?
「……承擔失敗的責任,或許是我現在唯一能為帝國做出的最後的貢獻,但是高橋君,你認為這場戰爭我們失敗在什麼地方?」
穿著便服的田中看著眼前這位從戰爭之初就反對戰爭的大藏相,如果世間有後悔藥的話,田中非常願意喝下去,但世間並沒有後悔藥可吃。
「帝國用羸弱的實力曾經擊敗了俄國,所以我們過於自大,在歐戰初期我們不是有人喊著要和德國人一起挑戰米國人、英國人嗎?對中國戰爭的失敗,很大程度源自我們的這種盲目的自大,完全無視中國多年來的進步,現在的中國已非昔日的中國,現在戰敗對於帝國而言,無疑是劑良藥!至少在未來二十年內,我國不會忘記這一教訓!」
高橋喝了一口茶後,語氣顯得頗為沉重,田中之所以發動戰爭的原因就是在於中國多年來的進步,這種進步讓每一個日本人都感覺到恐懼,多年來日本對中國的欺壓讓帝國下絕大多數人不敢面對越發強大的中國,他們希望通過一場戰爭打斷中國的高速發展,但是最後卻賭敗了。
「這是一點,我現在才明白一點,或許從幾年前,帝國就已經落入了中國人的算計之中,如果可以的話,舉行和談的地點,我希望放在西北市,我需要面對面的與中國總理會談,親自和這個把帝國逼入死地的中國人談一談,或許在那裡我可以得到答案!」
答案!田中最為困惑的正是一個答案!現在回想起來,一直以來中國人似乎都死死的扣著帝國,不僅僅是在軍事,政治、宣傳,即便是帝國遭受了慘無人道的轟炸之後,國際輿論依然偏向中國人,而那位中國總理甚至假惺惺的表示對轟炸造成的平民傷亡表示遺歎,同樣願意向日本提供人道主義醫療物資,但是需要日本保證這些藥品不被用於前線,當然在帝國未能給出相關方案前,中國是不會提供那怕是一劑藥品、一片紗布。
戰爭從未打響之前,中國在各個方面就佔了風,在國際社會面前,中國是弱者,他們所圖無非只是收回自己的國土而已,但是直到戰爭打響之後,田中才明白,中國人想要的遠遠不止是關東州,關東州只是他們的借口罷了。
「我也很想看看他,昨天英國人同意就劉公島和天津等地的英租界歸還中國的問題與中國展開談判,這場戰爭已經徹底改變了國際社會看待中國的方式,至少強國俱樂部中又多了一個東方國家。」
高橋點了點頭在嘴邊這麼說著,對於那個從商人到地方軍閥再到總理的中國人,高橋同樣充滿了好奇心。
「他們會接受現在停戰嗎?」田中反問了一句,但是在心裡卻想著另外一件事,赤軍!與中國相比或許赤軍才是最大的威脅!在日本面臨著嚴重的內患之時,中國人會選擇停戰,以便讓帝國有餘力鎮壓赤軍的叛亂嗎?
「談判!可以!但絕對不是現在!」
司馬連想都沒想就對日本通過德國轉達的談判意願,日本願意回到談判桌前,用談判來解決問題,換句話說,他們已經決定接受自己提出那個幾乎等於把日本放到戰敗國位置任意的方案。
對於司馬而言,這是一個意外,天大的意外,那些在二十多年後叫嚷著「一億玉碎」的日本人竟然會接受「喪權辱國」的媾和方案,完全超乎了司馬的意料,在司馬的意料中,日本應該會血戰到底,而不是接受媾和方案,而自己在得到想要的東西後,會主動停止這場戰爭。
至於要什麼,很簡單,一個紅色的日本和一個安全的地緣條件,所謂的收復失地,實際是為了國家的安全,要求日本割讓的土地,正是衝破島鏈封鎖線的關鍵,至於賠款之類的都是次要的條件,甚至是可有可無的,但是日本竟然接受了,準確的說是準備接受了。
在來時顧維鈞可謂是歡天喜地的前來匯報,但總理的回答顯然出乎了他的意料,難道總理不願意看到不費一槍一彈得到那些地區嗎?
「總理,現在日本已經傾向接受停戰條件,如果我們……到時唯恐國際社會會指責我國……」
「指責我們沒有和平誠意嗎?他們的指責可以起到什麼作用?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實力說話的!少川,現在之所以不能停戰,是因為我們沒和得到自己需要的東西,很多東西是不可能從談判桌的得到的,但是戰爭往往會有一些意外的收穫!」
隨口打斷了顧維鈞的話後,司馬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最近幾天司馬幾乎不再關注前線的戰事,前線幾乎不可能出現大的意外,司馬幾乎都做好了戰後進一步裁軍的準備,儘管這場戰爭說明國防軍只保留64個陸軍師和43個國民警衛師旅的兵力較為有限,但是同樣卻證明了動員體系已經初步建立,未來所需要的是進一步壓縮部隊編成,將更多的經費加強到裝備,作為後備軍的各省國民警衛隊進一步加強,陸軍保留精銳就行,有什麼比裁軍更能向世界各國表達中國的和平意願,一個裝甲師的進攻能力相當於3個步兵師。陸軍保留精銳,進一步完善國民動員體系和國民軍訓體系,最終做到藏兵於民,國家只需要保留滿足防務需求的精銳部隊就行了。
見顧維鈞還準備再爭辯些什麼,司馬站起身來,態度堅定的看著顧維鈞。
「少川,你準備一個方案,回應日本人,告訴他們,我們非常樂意看到兩國間恢復永久和平,但是我們的媾和條件有新的適當的修正,在進一步方案未能拿出之前,我們不會接受進一步的調停。至於其它國家,就對他們說,我們曾經給過日本多次恢復和平的機會,他們都沒有珍惜,現在我們無法確定他們是不是在拖延時間或是有其它打算,我們需要一個誠意的表現,仍在負隅頑抗的朝鮮軍解除武裝向國防軍投降之時,就是兩國實現前線停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