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接到新媳婦已經到了公司招待所的口信後,整整半晌,工人生活區的一棟樓前都顯得喜氣洋洋的,這是這個大院自從建成以來,院內的居民第一次迎新媳婦辦婚事,左鄰右舍的也都忙上忙下的幫忙招呼著。
滿屯娘看著紅紅的喜字貼滿了宅子裡頭的窗戶,連送子的窗花也都貼上了,這心裡別提多高興了,這滿屯這麼快就辦事,可是這當娘的在一年多前連想都不敢想的,必竟家裡的頂樑柱倒了不是。
「娘,這芳子嫂子到底長的啥模樣啊!讓哥迷了一年多,在這裡天天都想著念叨著的。」
吳滿屯才十來歲的妹妹花妮問到娘,問一下應該不打緊吧。
「等今個你嫂子進了門,不就知道了,還不快到外頭看看你哥啥時候回來。」
滿屯娘算算時間差不多都兩鐘頭了,吳滿屯還沒回來家,於是便開口吩咐到。
「娘,我回來了,這些日子不在家,讓您老操心了。」
就在這會吳滿屯從屋外走進來,見老娘還在那剪著紅紙於是開口說到,一進屋就連忙跪下去磕了個頭。
在這個時代,出遠門回來的,回家後見著爹娘行這樣的大禮,到也屬平常。滿屯娘穩穩的坐在床上受下了這個禮。
「哥!你這這領子上咋多了對紅牌牌,上頭還有兩橫槓一個四角星星,這是啥時候弄的,怪好看的。唉!哥,小白哥怎麼沒來,他沒去接你嗎?」
一旁的花妮看著到自己哥領子上多了個牌牌,於是開口說問到,這麼多天都沒見穆白來過的花妮。見到穆白並沒有和哥一起來顯然有些好奇。
「這是剛才總團長在辦公室授給我的,娘,我現在是民團步兵二團的副團了,這是少校地軍銜。小白去訓練中心了,那裡不准出來,得再過一個多月才能出來。」
雖說對於中校、少校的沒有什麼概念,但是吳滿屯還是有些美滋滋的向娘說到。必竟這恐怕是老吳家多少代人裡頭出來的最大的官了。
「多虧了有祖宗的保佑,滿屯你才有今天,回頭一定要給祖宗多上幾柱香,還有。滿屯你得記住了,這公司東家對你這麼好,你可得報答東家,莫做了對不起東家的事,吳家人做事可得對得起良心。要不到了地底下你爹也得收拾你。」
滿屯娘聽說自己兒子陞官了,連忙喃喃說到。在她地眼裡兒子能陞官,那就是祖宗保佑,家裡燒了好香的結果,末了。滿屯娘問到滿屯這件正事。
滿屯娘如是交待到滿屯,必竟滿屯娘知道。
諾不是命好碰到這麼一好東家。估計自己這家子人早都餓死在口內了,那能像現在這樣在這裡享著福。
「嗯!娘。你就放心吧!滿屯這輩子做啥,都不可能做對不起東家的事,咱們家這條命是東家給的,這些道理我懂。」
吳滿屯見娘這麼交待自己連忙應到,這些話娘不知道曾交待過自己多少次,再則在吳滿屯心裡頭,早也就認準了這個理,這輩子絕不負了東家對自己地這份恩情,
「娘,這是總團長,就是公司的東家,送的賀禮,哦!還有,晚上我們總團長說要過來喝喜酒。」
吳滿屯從衣袋裡拿出司馬送給他的那個,裝著一對男女手錶的紅色地盒子隨口說到。
「啊!這……滿屯,趕緊,趕緊找人到鎮子上去買幾罈好酒,這可怎麼是個好,這下可怎麼是個好。」
滿屯娘一聽到司馬要來,一下緊張了起來,東家要來喝滿屯的喜酒,那是給足了滿屯地臉面,可是這東家來了自己家拿什麼招待,找啥身份的人來陪才是。
那怕在後世,在中國的鄉里和一些小城市,如果家裡來了有身份的客人,自然要找一些有身份地人來做陪客,這樣才能顯得主人家的重視,在鄉里通常都是找來鄉佬、鄉官之類。
可是現在在口外這地方,大家都是從口內來這討生活地,而且大家都是在東家手下吃飯,顯然找這些人來陪東家並不太合適,這一下可算急著滿屯娘,一時之間滿屯良急地甚至額頭上有些冒汗。
「娘!要不然讓三樓的宋先生他們陪著東家就是了,這宋先生是可是大學堂裡出來地洋學生,陪著東家應該不至於沒了東家吧。」
從廠裡師傅那回來的虎子,之前一句話都沒有說,見這會娘和哥都犯了難,於是開口說到,在虎子眼裡頭讓這教自己和廠裡的大伙識字的宋先生陪東家應該沒啥問題。
「哎!就麼辦了,滿屯你提些酒肉給宋先生他們送過去,記著得好好說話,千萬莫在這些先生們面前失了禮數。」
在滿屯娘的眼裡,像宋先生這樣的城裡洋學堂教出的洋學生,那可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有他們培著東家到再合適不過,只是請這些先生來倒要小心些,可不能在這
面前丟子份,失了禮數,讓人笑話沒得家教。
「辟里啪啦、辟里啪啦、辟里啪啦」
當頂著紅蓋頭、穿著喜服的芳子在鞭炮聲中,從馬車上被吳滿屯背下車後,吳滿屯便背著新娘,直奔到了已佈置好的客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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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先生,好像你對這些很有興趣。」
看到身邊的司馬一臉興趣十足的樣子看著眼前的這場婚禮,宋培雲在司馬的旁邊輕聲說到。
原本宋培雲並不願意來摻合像陪客這樣的事情,但是當聽到客人是公司的老闆司馬後,宋培雲改變了主意。
自從三個月前接到同學的信,來到這個位於口外的西北公司,在這裡呆了幾個月,每天的工作就是給公司裡的工人們上著掃盲課。
幾個月下來,對公司的情況瞭解了很多的宋培雲,尤其是白天時看著在工人住宅區裡玩鬧著那些小孩時。
宋培雲開始在心裡有了自己地一些想法,可是雖說有些想法。可是一直沒有機會能向公司提出自己的意見。
就在宋培雲一籌莫展的時候吳滿屯找上了門,讓宋培元幫忙陪客,而客人就是宋培雲一直想見的公司老闆。這時正苦於無門路的宋培雲那裡會拒絕。
「呵呵!是啊!我還沒見過味這麼濃的婚禮。」
司馬有些失神的說到,地確在後世像中國味這麼濃的婚禮很是少見,雖說小城還遵著很多老規矩,可是那些所謂的老規矩,實際上大都是被後世人改的已經面目全非。早都已經失去了中國味。
「不過說真地,新朗和新娘身上的衣服我不喜歡,奴才味太濃,要是新朗新娘穿著一身紅色漢式吉服就好了。早知道是這樣,我就給他們準備一套了。」
雖說這婚禮的中國味很濃,可是司馬看到吳滿屯和新娘身上的衣服,心裡就有些不舒服,吳滿屯身上穿著的是黑色地馬褂。披著紅綢子,頭上甚至還惡俗的帶了一頂西瓜皮地帽子。而新娘穿的則是那種鳳凰花紋的寬大的紅旗胞。
對於這種清式服裝,司馬可謂是反感至極點,尤其是後世竟然還拿這種只有奴才才穿著地馬褂,來充做什麼唐裝。簡直根本就是污辱了「唐裝」這個詞。
在司馬眼裡,身上穿著這種衣服。根本就是只有那些當不夠奴才的人才會穿它。反正司馬永遠都不會穿這種奴才裝,去丟那個人現那個眼。
「漢式吉服?奴才味?」
宋培雲聽到司馬說這個詞。顯然一愣,腦子裡轉念一想,想明瞭一些,嘴角有些上揚,顯然宋培雲對司馬地這種看法也不覺為奇。
想來也沒什麼,在歷史上二十多年後,南洋一位愛國實業家就曾經在全國抗戰之時上呈過一個提案:「一、日寇未退出我國土之前凡公務員對任何人談和平條件概以漢奸國賊論;二、大中學校在抗戰期間禁放暑假;三、長衣馬褂限期廢除以振我民族雄武精神。」由此可見一二。
「司馬先生,即然覺得有些無味,正好我個人有一個問題,不知道能不能向司馬先生討教一二。」
見司馬這會對這個之前認為味很濃地婚禮,已經失去了興致。宋培雲猶豫了幾秒鐘後,故作輕鬆的問到司馬。
「哦!不知道宋先生有何指教。」
扭頭看這宋培雲一副認真地樣子,反正這會也沒什麼事,和這個共和時期的教師聊聊倒也不錯。
「宋某一直有一個疑問,司馬先生在口外創辦實業的目的是為什麼,是於已謀利,還是於國興邦?」
雙眼看著眼前的司馬,宋培雲開口說到,在這裡呆了幾個月,宋培雲越發看不懂眼前的這個司馬,和普通實業家不同。
這個司馬對工人民生看的可謂非般之重,從這些工人現在住的房子,發的工資就可見一二。這樣讓宋培雲對司馬興趣更濃,也更希望能得到司馬的支持。
「也許……也許是,現在大家不都說實業救國嗎?希望我沒有走錯路。」
自己想要得到什麼?這個問題司馬也曾不止一次問過自己,為什麼自己會留在這個時空?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辦廠?
如果司馬願意享受,完全可以在這個時空倒賣物資掙錢,然後在二十一世紀享受著美好的生活,在這個時代顯然無法得到後世的那種享受。
但是為什麼司馬會選擇留下來,留在這落後的空間,在這裡打拼著一切,僅僅只是為了建一家大型實業公司嗎?還是為了自己心中的那個夢想?有時候司馬自己也覺得有些迷茫,是為了自己心中的夢想,還是因為人的野心?
「實業救國?除了實業之外,司馬先生覺得還有什麼可以救國興邦?」
對於司馬這種並不肯定的回答,顯然有些出乎宋培雲的意料,聽到司馬有些猶豫的回答,宋培雲有些詫異的看了看司馬說到。「除了實業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