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挽回此劫,第一步須喚起民眾,對外貨不買不賣主義,第二步須竭力提倡國貨,一方促進社會,革新工業,以齊抵抗外貨,一方使人人得認識國貨的機會……我們……不救國則已,救國當自提倡國貨始……」
這是周學熙擔任農商部部長舉辦國貨展時所發出的邀請信中,如是寫到,後世之人大用外國品牌時,根本無法想像這個時代國貨對國家、民族的意義,更無法想到如果滿地皆洋貨對國家、民族的影響之惡劣,這一切後世之人大都無視。
居其位、謀其政,周學熙曾身居財政部總長、農商部總長,其發展國貨實業也無可厚非,但是待洪憲事起,元世凱要當皇帝,覺查到自己是「錯投」,從而,離袁往北海養病去了。
雖說個人已辭去公職,但是周學熙仍然以個人投資、集資的方式發展實業。他以天津為基地,經過苦苦經營、多年努力,周學熙親手營建了一個資本總額達四千餘萬元的龐大的周氏企業集團,包括水泥、陶瓷、紡織、煤礦開採、玻璃製造等大型企業。
他擁有自己的銀行和貨幣發行,並統一了全國流通貨幣,成為北方最大實業家。共和五年,華新紡織有限公司註冊後,在天津廠開工的基礎上,立即著手建立華新的其他幾個紗廠
如果按照歷史上的發展,周學熙直到共和七年才籌集足夠的資金,用於興建成華新紡紗廠,而當工廠投產時一戰早已結束,雖說工廠仍有利潤但是其利潤遠非戰時那般豐厚,同時還要面臨日商打壓,這次司馬送去的這份大禮,至少可以其的工廠在共和五年年中左右投產。
「父親,今天上午西北通用機械公司天津商行的方經理通知我們,他們公司董事長同意我們賒欠機器,餘款分一年十二個月償清。」
周明泰必恭必敬的站在父親面前說到,雖然本意不喜經商,但是作為周家的長子周明泰卻必須要盡起周家子弟的責任,在商海打拼。
「哦!明泰,是不是他們董事長到天津了?如果沒到的話,方理應該不會有這麼大的魄力答應賒欠這麼大一筆機器款子吧!」
雖說去職後的周學熙每日焚香頂禮,齋戒沐浴,檢閱《藏經》,儼然像個居士一樣每日與佛經、佛學為伴,但是辦理實業和集團事物卻仍然是其重心,時下一聽到明泰說到他們答應下自己的要賒機器的時候,心下就有九成把握他們公司的董事長到了天津。
其它人也許不知道,但是從事實業幾十年的,最近又新近涉足紗紡業的周學熙可是知道,那西北通用機械公司製造的紗機,可是比英國愛色利斯紗機和美國的懷丁紗機,要先進很多。
自從在技術人員那得知這種紗機的性能遠非時下歐美最先進紗機可比後,周學熙就一直希望見一見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西北通用機械公司的董事長司馬。甚至於為此向天津商會打了招呼,讓其指名邀請西北通用機械公司的司馬前來參加華北國貨展。
現在他們即然答應了自己賒欠機器款的要求,如果沒猜錯的話的看來那個名不見經傳的董事長已經到了天津了。
「是的,父親,方經理托明泰傳個信,他們董事長希望能在父親方便的時候,前來拜見一下父親,說後輩拜見國商前輩實屬應盡之禮。」
雖說周明泰本身並不喜經商,但是當看到別人如此尊敬父親,周明泰本身也覺得非常自豪。
「哦,明泰,你今天親自上門,把我的名貼給他們董事長送去。」
雖然心下很想見一見這個西北通用機器公司的司馬,但是身為北地商界泰斗的周學熙,顯然不太適合在眼下國貨展即將開展時,去飯店見一個素昧平生年青後輩,否則只怕改日一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報社會登出什麼國貨展名次內定的之類。
在天津孟莊有一組極體現房主人風格的中西合璧建築。緊靠牆子河岸邊,約十畝餘。宅地建築因既有三座樓的住宅,又有出租房屋七所,已形成里巷,故命名「三多里」。這便是周府。
「這麼多年了,還沒見過像你這麼年青有為的年青人,如此年青所為已超過老朽甚多,明泰,你應該多向司馬學學,在口外那地方創下那麼一片基業著實不易。以後司馬賢侄還要替老夫敲打敲打一下明泰。」
在周家大堂裡,周學熙看著眼前的司馬,之前在司馬來時就已經對其抱有好感,時下談了一會顯然好感更堪,單稱司馬為賢侄就以足見其對司馬的好感。
「伯父謬讚了,小侄實是一時運氣,實在是運氣作怪人,才得已在口外辦些廠子,和伯父聞名中外的實業集團相比,小侄真是有些惶恐了。」
打蛇順棍上的道理司馬還是懂得的,見這個北地商界泰斗稱自己為賢侄,司馬連站起來謙稱起來,口稱著眼前這個北地商界泰斗為伯父。
「賢侄,老朽說你如此年青已超過老朽甚多,原因無他,只因你看的比一般人遠上甚多,多括我本人在內。沒想到我周輯之,實業救國走了十多年,最後盡然還是走了彎路。」
周學熙歎了口氣說到,一時間顯然老了許多。
「不知道伯父為何如此做歎,伯父能取得如此驕績,已令人側目了。」
看著眼前這個有些清瘦的老人在那裡歎氣,司馬連忙問到,眼前的這個老人可是被寫進歷史書的北方實業之父,走了彎路?可能嗎?
「賢侄,老夫十多年打拼積攢下的周氏集團現在的千萬資產,也許是起了興國、富國之用,但是要提到實業救國,老夫卻是走了十多年彎路,水泥、陶瓷、紗紡能救國強國嗎?要說救國強國還是賢侄那樣,生產各式機器才是救國強國,生產機器刺激鋼鐵產量,鋼鐵產量又是國家實力,相比之下老夫見識不及賢侄,讓賢侄見笑了。」
相較之下,自己雖說闖蕩商海數十年,可是相形之下,眼光竟還不如年青人。
「哎!真的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啊!
想到自己看到棉紗、棉布、麵粉熱銷時,竟然也跟風投資紗廠、紡織廠。雖然棉紗、棉布利潤較大,但是所需機器卻全需進口,相形之下製造棉紗、棉布雖可富國,有違自己所希望的「實業救國」之本意,必竟強國仍然是要靠機器製造,而非紡紗織布。
「將來的中國還是要靠你們這些年青人,我們這代必竟已經老了。」
看著眼前這個年青人,周學熙意識到自己這些竟然一直捨本求末,自己所創辦的企業大都是謀利甚豐,但卻捨強國而去,一時不知做何感想。
實業救國是這個時代大多數商人的夢想,但是在達成實業救國的這個夢想的同時,投資實業可以取得豐厚的利潤也是其投資實業的原動力。
輕工業所需的技術含量底、投資少、回報快,是這些商人投資輕工業的原因,但是很少有人會覺得他們所為實際上所達到的最多只是富路,強國只靠輕工業顯然不行。
「伯父實在是高抬司馬了,司馬不過是比別人多了一些運氣,身邊有幾個技術人員罷了,如果不是國商們投資紡廠、紗廠,司馬怕就是造出紗機也要擔心賣不掉,最終也是殊途同歸。」
司馬謙虛的說到,實業救國,即然是救國、強國,那麼就需要投資重工業,而投資重工業所需要的技術,顯然不是這個時代的國商們所能掌握到,而且其耗費資金甚巨,如果沒有政府支持僅憑個人,顯然有些力不足心
如果以此來說這個時代的這些國商們走了彎路,所謂實業救國,只為圖財,也有點兒強人所難了,必竟時代讓他們只能選擇走輕工富已富國的路子。
「賢侄,現在察哈爾的都統田中玉和我也算有些交情,雖說現在已辭去了公職,回頭老朽開口的話,想來他還會給老朽幾分薄面,如果以後有什麼需要老夫幫忙的只管說一聲。」
深知現在國內鄙端的周學熙當然知道,放著這麼一隻肥羊在自己地盤裡的,那些個督軍、都統們肯定會上門勒索財物,過去和田中玉打過多次交道,兩人也算是有些交情,若是需要的話,周學熙很樂意和其打個招呼,照顧一下後生晚輩。
「如此一來,司馬在這裡先謝過伯父了。話就來司馬還真有一事恐怕需要伯父的幫忙。」
司馬站起身來謝過後,猶豫了數秒還是決定趁著現在,看看把事情說出來,至少先探探這位北地商界泰斗的底。
「哦!賢侄但說無防,如果需要老朽幫忙儘管開口。如果老朽能幫忙的話,一定盡力而為。」
當司馬說到需要幫忙時,周學熙顯然一愣神,根本沒有想到司馬會在自己話音一落就接了過來。
「不知道伯父對現在徐緒直等人上書農商部,要求開發龍煙鐵礦,開辦鋼鐵廠的事情怎麼看。」
司馬開口問到。
「哦!開發鐵礦,開辦鋼鐵廠。是富國強國的好事,只是現在政府財政緊張,單靠那徐緒直等人籌的百萬銀元,恐怕只夠開礦之用,辦鋼鐵廠只怕不足,難道說賢侄準備自建鋼廠?」
周學熙聽司馬這麼問,開始只是說著自己的看法,但是心裡細下一想,如果司馬不想辦鋼鐵廠怎麼會想起問自己這事。
「伯父所料不錯,小侄正是準備在口外建個可比漢陽鐵廠的鋼鐵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