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九月底的口外,已經冷了下來,從外面移到廠子裡的樹木上的樹葉早已往下落了,眼看著就已經快入冬了。相比之下,口外比關內的溫度在低上幾度。此時的口外比關內更是多了幾分寒意,入夜以後更顯得冷上幾分,晚上在室外走動時已經可以感覺到冬天的寒意。
「大哥!這天越來越冷了,等過些日子,這呢子大衣咱們就能在大白天的時候穿出來顯擺顯擺了。」
穿著厚呢子大衣,肩背著三八式步槍的穆白搓搓手,對著身旁一起在廠裡巡邏的吳滿屯說到,說話間又打打了身上的大衣,好讓自己顯得更精神些,若不是因為白天裡還沒到穿大衣的時候,恐怕護廠隊的人,早都在大白天的穿起了這呢子大衣,好在大伙面前顯擺顯擺。
「聽莊了上的人說,估摸著就這兩天的功夫就下雪了,到時候估計穿大衣出操,隊長就不會說什麼了。」
大傢伙的心思吳滿當然明白,自打從這呢子大衣發下來,大傢伙都想著穿在身上在人前好好的顯擺顯擺,大衣好一發下來時,有時候趁著沒人,也不管他熱不熱,上夜崗時就會有人穿上。雖然是在夜裡不能顯擺什麼,可是也算是過過癮。
「大哥!聽廠子裡的人說了嗎?東家好像在給大家蓋房子,誰願意把家安在這,就給誰一處宅子。」
穆白底著頭說到,當聽那些個廠子裡的工人說到這事時,穆白都有些不太敢相信,會這樣的好事,給一處宅子,家!自己什麼時候才有一個家?
「廠子裡早都傳來了,不是那天廠子裡開慶功會時,東家對著大家許的嗎?不過好像只有那些大師傅才有,真羨慕他們能住上小洋樓。」
對於東家要給大家建房子的事,吳滿屯當然聽廠子裡的人說過,最近這些日子,那些個工人都鉚足了勁幹著,都想給自己掙住房子,好把家裡人接過來,這口外雖說不比口內,可是至少在這裡衣食無憂,掙的也比在家裡刨那幾分地要強上不少。
「大哥!要不你到時候,把俺大娘,兄弟妹妹們都接過來吧!到時候咱們住在一起。咱們也把家安在這吧!東家人不錯。」
穆白抬頭看著吳滿屯說到,要是那樣自己可就算是有家了,穆白開始有些憧憬著那種有家的日子,吳滿屯是自己大哥,那他娘俺大娘就是俺媽,大哥家不就是俺家嗎?
「這現在都是沒影的事,你沒看那些大師傅住的宅子,最近幾天才動工嗎?就是輪等輪到咱們護廠隊時,恐怕也得等長老長時候,更何況誰知道咱們護廠隊有沒有那宅子。」
想到東家只是把宅子許給工廠裡的工人,吳滿屯不由的有些洩氣,雖說在這裡護廠隊,月餉多點,吃的也比廠裡的工人吃的好,可眼下看還真不勝去廠裡做工。
「應該有咱們的份吧,東家俺見過,對咱們這些窮哈哈那是沒得說,咱們護廠隊可不比他們廠裡的工人幹的輕鬆,要是沒咱們在這天天站著夜崗放著哨,他們能睡踏實了?」
聽大哥那麼說穆白顯然有些喪氣,但是還是有些不太相信,不相信東家會給只廠裡的工人的房子,不給護廠隊房子。要知道這護廠隊雖說拿錢多些,可不比廠裡的工人輕鬆。
「東家待咱們是不錯,可是我覺得這給所有人都蓋房的事不怎麼靠譜。咱們這廠子裡可是有兩千多人。要是一人一處宅子,東家家就是開金礦的,也經不起這般折騰。估計等咱們再熬個幾年興許能分咱們一處宅子。」
在吳滿屯看來,雖然東家對像自己這樣從關裡來的窮哈哈們,那是沒得說的,工錢不低,而且讓大傢伙吃好穿好,可是再怎麼著也得有個頭不是,東家能做到現在這樣都是自己這些個窮哈哈上輩子燒了好香了,能輪到這麼一待人好的東家,若是這樣還想著這想著那的,這人心也忒不是頭了。
對吳滿屯面言,吳滿屯對眼下的生活很滿意,一天三頓飯店,四季的衣裳,這沒入冬呢子大衣就發了下來,這月月幾塊現洋的餉幾乎都是剩下的,月月到發餉時把錢通過郵局郵回家,家裡人也餓不著。
要是能接家裡的娘和弟弟妹妹們都接過來,再把弟弟送進廠子裡做工,家裡有兩個掙錢的,那時日子就好過多了。再攢些錢回頭討房媳婦,這一輩子也就知足了。
想到討媳婦,吳滿屯又想起了自己來口外務工的路上,討水喝時碰到的那個姑娘,也不知道那姑娘說婆家沒有。恁漂亮的姑娘該早說過婆家了吧。想到她要是有婆家了,吳滿屯不禁有些失神。
「大哥!吸根煙提提神。」
見到自己大哥有些走神,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的穆白從大衣裡摸出一包煙來,這牡丹煙是廠裡發下來的不要錢,雖然數量不多,但一個人總輪著分上幾包,像這上夜崗的時候抽根煙提提神,倒是不錯。
「咳~咳~咳」
點著煙後,煙霧吸入肺中的滋味並不舒服,本來就不會吸煙的吳滿屯吸了一口煙被嗆的咳嗽起來,眼裡也咳出了淚。
「哥!吸慢點。你這個吸法那能不嗆著。」
穆白看到大哥被嗆的直淌眼淚就拍著吳滿屯的後背說到,被拍了幾下後背,吳滿屯才覺得舒服一些。煙這東西果然不適合自己。
「嗯!我不吸了,我那還有發下來的幾包煙,回頭拿給你。」
原本留著煙是想回頭什麼時候自己也學著吸吸煙,可沒想到吸煙就是這滋味,吳滿屯把煙弄滅後,又給了穆白。
「你看咱們隊上有幾個人不吸煙的,再說這煙又不要錢,不吸白不吸。」
從廠開始出煙,廠裡就開始朝護廠隊裡送煙,這在全廠可只護廠隊能享受著。穆白也就是在那會跟著隊裡的一些人學會的吸煙。
「別吭聲。你聽是什麼聲音?」
從不遠處的一間廠房裡傳來的一聲什麼東西被撞倒的聲音,讓吳滿屯警覺了起來,這麼大的廠子一到晚上,就只剩下幾隊像自己這樣背著槍巡邏上夜崗的人了,按說這廠房裡頭都是鎖著門的,怎麼可能有人。這地方又不是那邊的捲煙廠一天到晚都有人上班。
「嘩啦」「嘩啦」
一見自己大哥拉了槍栓,穆白也跟著拉了槍栓。這時候廠房裡還有,十有**不是什麼好東西,鐵定是偷東西的。
雖然說這廠子裡最近沒聽說過丟什麼東西,但是有的廠房裡頭堆的那些個廢鐵、廢銅的倒是不少,沒準是有人見錢眼開想去偷那些東西。
越是朝廠房的大門走去,越覺得心跳的越快,雖說到護廠隊已經小三個月了,可碰到這種事情這還是第一次,吳滿屯和穆白能不緊張才怪。
「大哥,你……你可害怕。這……這裡可能不止一個人。」
想著萬一廠房裡頭偷東西的人要是有幾個人,穆白可真有點兒擔心到時靠自己和大哥真不一定是他們的對手。
「怕啥!咱們手裡不是有傢伙嗎?一進去看到人就朝他身上招呼。」
早些年和爹上山打過狼的吳滿屯雖然感覺有些緊張,但是心裡並不覺得害怕,心下聽穆白這麼一說,打狼的時候千萬別心軟,一心軟指不定命就丟了。吳滿屯想到過去爹對自己說的話,這會也得這麼幹。
「可……可要是萬一。」
一聽說進去就打槍,穆白有些犯蒙的扭頭看著自己大家問到,雖然是夜裡頭穆白還是覺得大哥這會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好像是比平時顯得狠一些。
走到廠房的大門前,吳滿屯一看,果然大門被打開了,大門閃著一人寬的縫隙,靠近大門時吳滿屯甚至聽到裡頭有人的喘氣聲。
「小白,你拿槍跟在我後面。我開過槍緩口氣你再開,別咱們一起瞎了火,到時就麻煩了。」
以前在山上打獵時,兩個人一起絕不能同時開槍,省得都打空了槍,到時被獵物反咬,都是一個先開槍,另一個看情況補槍,雖然自己現在拿的這大蓋子比過去自己打獵時用的火槍強了不知多少,可是必竟再拉槍拴也是要費功夫,於是便小聲囑咐到穆白。
「嗯!」
聽著大哥的安排,穆白小聲應了一下,同時嚥了口口水,只覺得嘴裡有點兒澀,嗓子眼裡頭這會好像有火一樣。
一安排妥當,兩個人像貓一樣貓著腰,悄聲的從一人寬的門縫裡頭悄聲走進廠房,順著喘氣聲傳來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不遠處有一個黑影。
「你幹啥的!」
吳滿屯猛的站起來拿著槍對著那個黑影大聲喊到。
「啊!」
吳滿屯的聲音剛落下,就聽到傳來一聲尖叫,就這會那個黑影一聽到聲音就嚇的驚慌失措的奪路想跑。
「砰!」
見那個黑影在自己咋呼一聲後,反而快步朝自己這衝了過來,吳滿屯那裡還想那麼多,幾乎是在黑影衝來時手指就扣動了扳機。
清脆的槍聲響起的一瞬間,借槍口的微焰,吳滿屯看清了那個朝著自己衝來的黑影是個男人,這時他像被什麼狠狠的撞擊了一下一樣,身體猛的一頓,瞬間摔倒在地面上。
「啊……」
槍響的同時,一聲有些刺耳的尖銳地撕叫聲從那個黑影衝過的方向傳了過來。那裡還有一個人!
「別……」
感覺到叫聲有些不對勁的吳滿屯在一開槍後,就大叫一聲想讓穆白不要開槍。但是這時已經晚了。
「砰!」
本為就非常緊張的穆白,在聽到槍響後全身猛的又是一縮緊,這時被這個有點尖銳的有些恐怖的尖叫聲,更是把穆白驚了一跳,手下一緊張對著尖叫聲傳來的地方就是一槍打過去,根本就沒聽到吳滿屯的叫喊,槍響聲息。
從廠房裡傳出的接連兩聲槍響像閃電之後的驚雷,驟然將沉悶的夜空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