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臧劍受到熱捧的時候,給外人一種這樣的感覺:求知是臧劍一個人的球隊,除了臧劍其他人都是沒有名字的同學A,或者隊友甲。這樣的反差讓羅威和劉輝抓狂,每次有媒體來採訪他們的時候,他們都會在媒體上好生表現自己,最後看到的確實代號。後來憤怒的他們開始在記者面前造謠,這下他們乾脆連代號都沒有了——所說的話壓根都沒有出現在報道中。
如果僅僅是受人熱捧,倒也罷了。讓兩人最氣不過的是臧劍在受到這種追捧時所表現出來的無動於衷!他們連罵他「得意忘形」「囂張」的借口都沒有了。最後只能改口罵他「假清高」「偽君子」「岳不群」……他們在心裡嫉妒:娘的,這樣的好事怎麼就沒有攤在我頭上呢!
當然,以上情緒大多數時候都埋在心裡,只是偶爾才跑出來發洩一番,都還不敢讓李靈看到。
李靈發現自己無力阻止臧劍成為新偶像之後,乾脆也放開了。他不再管臧劍在場下的那些事情了,只是盯住布挺和晉靜在平時注意下臧劍的思想教育,別讓他迷失在這種名利中。
他這算是白操心了,要知道臧劍在沒有穿越到現代來的時候,可是全京城頭號跳鞠手,能夠在皇帝面前表演比賽的人,什麼場面沒見過,什麼名利沒接觸到?這點報紙的追捧就能讓他迷失的話,臧劍也早就不是齊雲社毯頭臧劍了。
布挺和晉靜是知道臧劍底細的,所以只是給他解釋了一番現代出名和古代出名的區別,就沒多說什麼了。
臧劍依然每天晚上回家練球,學校,球場,自家院子,生活單調的令粉絲們發指。無論是在宋,還是在現在,他都這麼做的。也很少在外人面前露出笑容,成天板著臉,拒人千里的感覺,可偏偏就是有那麼多女生喜歡他這副樣子,她們管這臭臉叫「酷」。酷酷的臧劍成
了無數女生的夢中情人,誰也不知道他另外的一面,他的笑容比冷酷更動人,如果哪個女生有幸得見的話,只怕登時就會成為那笑容的俘虜。偏偏臧劍這種笑容只對一個人綻放。
於是,晉靜現在成了所有女生的公敵,她己經不知道被詛咒了多少次。誰讓她是最接近臧劍的女生呢?
這邊臧劍熱,那邊李靈也沒閒著。他又去市足協參加「市長杯」的小組抽籤儀式了。在抽籤儀式上,又碰到了自己的高中老師,兩人一番唏噓,聊了聊這一年各自得情況。梁老師己經結婚,李靈卻還要在每年十一月十一日過節。梁老師笑著讓李靈趕快找一個,李靈歎氣
自己沒錢沒地位,如今己經沒有什麼女人能看得上自己了。
然後師徒二人哈哈一笑,這事就這麼揭過去了。
碰到了。己的高中老師,肯定也碰到了七中足球隊主教練,毛叔磊毛老頭子咯。兩個人現在是徹徹底底的仇家,梁老師也不好混在中間和稀泥,乾脆雙眼一閉,裝作假寐,什麼都沒看見。
李靈從來就不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那種角色,有機會當面奚落對手,他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呢?所以當他在會議室裡面看到毛叔磊的時候,很明顯對方在故意躲他,他卻大聲打著招呼,伸出雙手走了上去,非要和人家在眾目睽睽之下握手。
接下來就是毫無營養又非常必要的寒暄。
「毛教練好啊,真沒想到在這裡又看到你了。」李靈的潛台詞是:你個老不死的,輸給我們之後怎麼沒有被學校辭退啊?
輸給了李靈的球隊,面對這樣的奚落,毛叔磊完全沒有反駁的辦法,只能尷尬的點著頭,什麼都不說。
看到去年還高昂著頭的毛「公雞」,如今的熊樣,李靈心裡那個爽,就好像六月天吃冰淇淋一樣。
李靈沒有因為對方表現出來的頹勢,而心軟。他繼續笑道:「去年真的要感謝你的指導啊,強隊不愧是強隊,給我的那些小兔崽子們好好上了一課。太謝謝了!」李靈抓住毛叔磊的手,熱情的搖晃著,一臉真誠。
這話彷彿抽在毛叔磊臉上的耳光,他和周圍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李靈說的反話:說是自己的球隊給求知上了一課,其實大家都知道,應該是求知給驕傲自大的毛叔磊上了印象深刻的一課。
只是在旁邊偷聽的人們突然沒來由的升起一種悲哀情緒:今天在這裡被奚落的是當年趾高氣揚的毛叔磊,明年會不會輪到自己了呢?戰勝了七中的求知得到了大家的正視,他們確實有過人之處,加上今年的臧劍風頭一時無兩,把他們看作今年最大黑馬也不過分。
既然能把霸主七中挑落馬下,還有誰能保證自己可以倖免?
想想去年抽籤儀式上,李靈一副新人的樣子,低調的不得了。今年看他拉著毛叔磊的手笑得那樣得意,只能感慨命運弄人。
當然,也會有人在心裡暗罵李靈「小人得志」的,把他的成功歸結為臧劍的存在。
「臧劍」,也是這些教練們私下交流說的最多的名字。這個去年市長杯的最佳射手,當時的表現也只是讓大家有些眼前一亮的感覺,畢竟缺點還是同樣明顯的嘛。沒想到到了今年讓媒體摻和進來,一下子就變成了不可多得的天才!炙手可熱的明星,大有從高中足球紅到
職業足球的趨勢。
就算去年市政府強行推廣市長杯,也沒有引來這麼多主流非主流媒體的關注。高中足球的處境不紅不黑,很尷尬。沒想到今年憑空冒出一個臧劍之後,以上難聽迎刃而解。首先今年還是市長杯官方媒體的晚報把臧劍隆重推出,緊接著無數人迷上了這個帥氣,且流著一頭「離經叛道」長髮的謎一樣少年。在如今這個流行炒作和造星的年代,其他不甘人後的媒體蜂擁而上,從各個角度把臧劍推給了大眾。然後這個叫臧劍的學生活了,比超級女生都還火。他成名,市長杯自然受益,今年關注市長杯的媒體明顯多了不少,這些教練們幾乎都有被自稱記者的人堵在學校門口採訪的經歷。
雖然不爽李靈撿了這麼一塊寶貝,不過自己也托他的福,沾了人家的光,這是不爭的現實。
現在什麼都要講炒作,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己經過去。臧劍的出現會不會代表著市長杯這項傳統賽事一個新時代的來臨呢?埋頭踢球的時代己經過去。
李靈還在握著毛叔磊的手不肯放開,可憐的老頭子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任他羞辱。下午的陽光從窗口斜射而入,照在李靈神采奕奕的臉上,將他身上籠上了一層光暈。而毛叔磊則正好站在陽光顧及不到的陰影裡,滿頭白髮散亂的貼在他的腦門上。
聯想去年,今天看到的這一幕真是諷刺!
抽籤的結果讓李靈心情更不錯了,他們分在一個實力中檔的小組裡面。而且很巧的是,小組的種子球隊正是去年的亞軍,本來應該在八強賽中和求知相遇的三中。求知對於去年無奈棄權,全隊上下都很不服,心裡憋著一股氣,沒想到真讓他們在小組賽上遇到了這個對手
——他們一直認為三中能夠拿亞軍全是拜自己棄權所賜,如果不棄權,說不定最後拿亞軍的就是自己呢?現在是把亞軍從對方手裡奪回來的時候了!
雖然淘汰了賽事頭號種子七中,求知中學仍然是小組裡最後一個檔次的球隊而已。一次驚艷的演出在冰冷的規則面前毫無幫助,他們的地位沒有得到絲毫提升。官方不會給參賽球隊定義「黑馬」,這種名分往往是坊間的傳聞。
李靈並不生氣,相反他覺得這樣最好。定位太高容易成為眾矢之的,尤其是一個暴發戶,然則,他們己經是眾矢之的了……
規則一般都會照顧強隊。去年的求知雖不是強隊,但是憑借自己東道主的便利,還是獲得了不錯的賽程安排。今年他們不是種子隊,也不是東道主,什麼優惠條件都沒有。這樣的比賽李靈認為更有挑戰性,才更值得他下功夫。這次的東道主是七中,開幕式和決賽都要在七中舉行。而作為同樣擁有高水準場地的求知,他們的大部分比賽都要在自己學校踢,只有進入四強之後才能夠去七中比賽。作為從七中畢業的人,李靈非常期待這一天:自己帶著曾經擊敗了七中的球隊,重新回到自己的母校。那是多麼的風光啊!
一想到這一幕,李靈就熱血沸騰了。
他總是很容易激動,誰讓他在七中上學那會兒,除了足球就沒有其他更美好的回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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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喆在回家的路上聽到了一聲詭異的口哨聲,雖然這聲音的主人很想吹出那種飄逸瀟灑的感覺,但是怎麼聽都只會讓人膀胱那裡發漲。能吹出這種口哨,而且還洋洋自得的人只有一個。他停住腳步,等著後面的人趕上來。
很久沒有看到你了……你能不能把嘴裡的聲音停下來?」耿喆很想給這人一拳,太沒有自知之明了。
閻飛宇笑嘻嘻道:「你現在是不是很想尿尿?那我目的就達到了!」
因為閻飛宇一直在給自己加練,所以耿喆也己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他了,他們放學回家的鐘點總是不一樣。
「今天沒有給自己加練嗎?」耿喆沒有理會閻飛宇的油嘴滑舌。
「沒有,偶爾也要休息一下嘛。」
「市長杯快開始了,你準備好了嗎?」
「等到揭幕戰那天你就知道了。」閻飛宇神秘兮兮道。
耿喆點點頭,他從來沒有像這次那樣看到閻飛宇如此認真的對待一件事情,以前的閻飛宇可是很沒正經的。其實他也有些期待看到,認真
起來的閻飛宇會變成什麼樣。
「希望不會讓我太失望。你是以誰為假想敵在加練?」
「你猜!」
「太簡單了,肯定是臧劍。如果以那個門將為假想敵的話,你根本不需要這麼努力。」
沒想到閻飛宇搖搖頭:「「錯了?」
「我的假想敵是你。」閻飛宇指著耿喆,得意洋洋道,「我相信你能封住那個長毛小子的射門,那麼如果我能攻破你的球門,我就兩個都贏了。哈哈,我真是天才!」
耿喆翻了個白眼,這是兩天內第二次有人對他提起封住臧劍射門的事情了。「為什麼你們都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哈哈大笑的閻飛宇沒有聽到耿喆的自言自語,笑完的他突然語氣一轉:「我們可都高三了啊,耿喆。剩下這半年你有什麼打算嗎?」
「俱樂部那邊和我說好了,我不參加高考,市長杯一打完,就去球隊報道。」
閻飛宇撇撇嘴:「真羨慕你這個傢伙……為什麼當初我父母就沒有送我去體校訓練呢?我也決定了,市長杯後老老實實複習,準備高考,然後上大學。接著……以後的事情就以後再說了,反正現在我也不知道未來會變成什麼樣。」
「還踢球嗎?」耿喆問道。
怎麼會不踢?大學又不是沒有足球比賽了。不過像你走這條路,我就不想了,沒可能的。所以你要好好幹,以後等你出名了,我就可以給我那些大學同學說你小時候和我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哈!」
耿喆看著滔滔不絕的閻飛宇,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他。「我會給你簽名的。」他突然很認真的說。
騎在自行車上的閻飛宇差點從車上摔下來:「咳咳,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不過簽名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我們還是看看眼前吧。高一那年我是冠軍,高二你是,高三這年……我們總不能並列吧?」
「肯定還是我們。」耿喆說的很乾脆,也很自信。「今年的華西和往年都不一樣,如果讓我們碰到你們,我們有把握八十分鐘內解決戰鬥。」
閻飛宇對耿品的話很感興趣。以往的華西只會防守,不會進攻的毛病導致高一那年決賽他們飲恨而歸。也證明了一味防守是受不住的。現在能說出八十分鐘(也就是正常的全場比賽時間)解決戰鬥的話……據閻飛宇瞭解,耿喆是一個從不說大話的人。
「啊?怎麼回事,誰來聽聽?你們怎麼突然牛起來了?」
耿喆以其人之道還之其身:「等到了揭幕戰那天,你自然就知道了。」
「不過,我要提醒你,今年的最佳射手之爭,絕對不會只是你和臧劍兩個人的遊戲了。」
閻飛宇笑了:「有意思。回去告訴你們那個秘密武器,放馬過來!」
***
「……星期六,晴轉多雲。
明天就是市長杯了,阿布加油,阿劍加油!」
晉靜放下筆,今天的日記她只寫了這麼一句話,就結束了。臧劍依然在院子中藉著路燈的光亮練球。對於他來說,什麼時候市長杯開幕毫無意義,只要等比賽的時候他上場就行了。布挺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作業已經做完,時間怎麼安排都無所謂、
晉靜將日記本合起來,起身伸了個懶腰。這個舉動吸引了布挺的注意力,他把目光從電視機屏幕挪到了晉靜姣好的身材上。該凸的凸,該翹的翹,身材發育的相當不錯。
直到晉靜伸完懶腰,布挺才將視線收回,隨口問道:「作業寫完了?」
晉靜嗯了一聲,然後走過去看布挺在看什麼。「電視直銷公告……阿布你要是真無聊,就去院子裡和阿劍一起練球!」
「你不覺得電視直銷公告也很有意思嗎?」布挺把晉靜的埋怨拋諸腦後,「再說了,我這也是在為明天的『市長杯,做準備嘛。」
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做準備?瞧瞧你的姿勢,你也不怕起來的時候閃了腰!」說著,晉靜伸手去推布挺,布挺很享受被柔軟的小手推動的感覺,於是他賴在沙發上不起來。
「那你給我按摩。」他隨口說,沒想到晉靜真的答應了,挽起袖子就要把布挺壓在身下。
布挺被嚇到了,連忙拿起沙發靠墊擋在自己胸前。「我隨口說的,你不用這麼認真吧?
見他這麼說,晉靜有些無趣的將袖子放下,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還故意往布挺身上靠,把他向沙發角落推了推。
電視上還在放著毫無意義的直銷公告,那個主持人喋喋不休的重複著己經不知道說了多少遍的公告詞。晉靜和布挺卻都沒把注意力放在聽他嘮叨上。
「這是最後一屆『市長杯靜歎口氣,卻不知道接下來應該說什麼好了。
布挺突然問:「你有沒有什麼願望呢?」
「願望?」
「嗯。比如讓我去拿一個冠軍,說什麼如果作不到就絕交這類的話……」
晉靜搖頭。她心中倒真有願望,不過不是這個。而是另外一個——如果可以,她希望布挺不要走,留下來,哪兒都不去,就陪在她身邊。
但是這種注定實現不了的願望有說出來的必要嗎?晉靜告訴自己,答案是「沒有」,所以她選擇了沉默。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讓往事都隨風,別去糾纏不休。
期待著晉靜的回答,布挺卻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他奇怪的看向晉靜,發現她的臉色不太好。「你怎麼了?」
驚覺失態的晉靜連忙搖頭:「啊,沒有,沒什麼。稍微愣了一下神而己。」見布挺還在用懷疑的眼神看著自己,晉靜連忙板起臉把眼睛一瞪:「不相信?!還不趕快去休息!明天的比賽表現不好,小心回來沒飯吃!」
布挺看看牆上的鐘,十一點了。他嘟囔著起身向臥室走去:「為什麼小說上女主角對男主角永遠都那麼溫柔……太不公平了!」
聽到這話的晉靜其實也很想對布挺表現的溫柔一些,無奈每次看到他都會習慣性的板起臉。是自己造成了彼此之間的隔閡嗎?
「阿……阿布。」她叫住了走到臥室門口的布挺。
「幹嗎?」布挺扭頭看著她。
一個聲音在內心深處拚命的喊:阿布,留下來好嗎?不要走,不要去美國!你不是想要知道我又什麼願望嗎?我的願望就是這個!
可是半晌笑容在她臉上匯聚,話到嘴邊出來的確實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好好休息,晚安。」
「哦,你也晚安。」布挺走進去,把門關上了。
隨著這道門關上,笑容漸漸凝固。晉靜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緊緊咬住嘴唇,看著還在聒噪的電視機發呆,眼神和心思己經不知道游離到了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