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沈韓猛然踏前一步,雖然一身功力被封,卻無損於他笑傲天下的姿態,這一刻的老頭子彷彿換了一個人一般,那種如神似魔的不屈和倔強將他化為一顆傲立與滔天巨浪中的巨大礁石,任憑對面撲來的金色巨獸如何凶狂,蔣沈韓仍舊巍然不動。
那金色的巨獸形狀的光芒如同被一柄鋒利的寶刃從中間撕開,被蔣沈韓從正中間一分為二,隨後滑向遠方,漸漸消散……
「吼!」蔣沈韓忽然爆出一聲震驚天地的怒吼,抬手指著無盡樹海深處,狂態畢露的道:「老東西,你是在警告我嗎!」
這一刻的蔣沈韓讓方冬忽然感覺陌生無比,蒼老的雪白鬍子看起來也不再可愛好笑,反而變成了巨龍的長鬚,飛揚霸烈!
然而,樹海之中已經恢復一片平靜,再也沒有了聲息。
整個的過程,山崖邊上的四個人已經完全處於震驚和呆滯的狀態,如果說那一刻的震撼有什麼可以相比的話。或許只有當初方冬見識蔣沈韓真是實力導致昏迷的那一次能夠相比,又或者當初在無盡大山中,死亡峽谷的那位君主將整片峽谷移走的手段能夠達到這種效果。
那一剎那的狂暴壓力,足以讓天賦低微或者無傲骨之人頂禮膜拜!
嚥了嚥唾沫,方冬仍舊擺脫不了方纔那一瞬間的恐怖,半晌才道:「老頭,那是誰?」
前一刻還雙眼之中神光電閃的蔣沈韓在聽到方冬的聲音後,頓時被打回了原形,瘋瘋癲癲的道:「那是一坨臭臭。」
方冬無語,這廝又開始瘋傻了。於是只能隨意的道:「你一個人在這幹什麼?」
蔣沈韓轉過頭來,迷迷糊糊的看著方冬,道:「我在思考。」
方冬一怔,這老頭子的腦袋瓜子裡估計都是一團漿糊,還能思考?
邢千羽好奇的問道:「老爺爺你在思考什麼啊?」
蔣沈韓很認真的看著方冬和邢千羽,道:「我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一隻鳥。」
「……」
方冬和邢千羽沉默了,知道再問下去也是被人耍。只是有人智商不到位,偏偏問了出來。
「老頭,你從啥時候開始覺得自己變成鳥了咩?」不用問,這口齒不清者非鐵牛莫屬了。
蔣沈韓抬起兩隻手到胸前,伸出兩隻手的食指互相點啊點的,不好意思的說道:「從我還是一個小鳥的時候……」
「……」
這次連鐵牛都知道自己被耍了,只是奈何他實在是怕了蔣沈韓,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過。只能氣得臉色通紅,拉著韓冰嘟嘟囔囔的到一旁去看夕陽去了。
方冬也就被邢千羽拉著遠遠的繞開正瘋瘋癲癲的蔣沈韓,兩人也去看夕陽去了。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啊……」
正看著日頭漸漸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方冬忽然開口歎了口氣。
邢千羽疑惑的看著方冬,道:「冬哥哥怎麼忽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方冬轉頭看著邢千羽笑了笑卻沒有言語,心中卻忽然想起了不知身在何方的童若馨。
這一夜倒是相安無事,大家在打坐當中靜靜度過。第二天一早,方冬有些迫不及待的拉著邢千羽和敖楠去到無盡樹海的邊緣地帶等候阿虎的消息,而好奇心驅使下的關蒙,也同樣跟著一同下了山。
來到昨天約好的地方,卻沒有見到阿虎的身影。畢竟按照兩人約定的時間,距離見面還要早了幾個時辰。
費了好大的勁,方冬才算安下心來打坐修行。如今他的修為也已經有點停滯不前,或許還是需要一些激烈的戰鬥能夠有所突破吧!達到大武師以後,修為的提升果然緩慢了好多。
日頭逐漸中移,距離方冬和阿虎約好的時間終於進了。
當視線盡頭的樹林中忽然掠過一個矯健的身影時,方冬竟然覺自己激動萬分,畢竟阿虎的天賦和資本實在太高。就算鐵牛和關蒙與之相比或許天賦上不相上下,但背景卻要差了一些。
畢竟寂滅刀與寒絕刀法相比也是各有千秋,然而阿虎卻還有著一套幽冥劍法傍身!再者說,大陸上藏龍臥虎,蔣沈韓就是其中佼佼者,而阿虎背後的師傅有極大的可能就是力挫蔣沈韓的武者,這樣說來,那阿虎的背後一定有著一位大陸武者金字塔頂峰的人物!
終於,金光一閃,阿虎結實的身軀出現在方冬的視線當中。
方冬也已經起身相迎,這次阿虎來的簡單,身邊就只有一個金睛大炎猴。
第一次見到金睛大炎猴,關蒙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不過隨後,他的目光就被少年阿虎深深的吸住。
同樣,關蒙也將目光對準了阿虎的兩隻手,那奇特的樣子讓關蒙猛然想起了小時候纏著爺爺講故事時,老人家告訴給他的一個傳說……
據傳,大陸之上有一種一脈單傳的武者,他們是天生的刀劍同體,每隔千年才會出現一個這樣的絕代天才!
刀劍同體之人一手成掌刀,一手直如劍,號稱刀劍之骨。右手為刀者,擅攻,攻擊大開大闔氣勢恢宏。右手為劍者,度快異絕倫,攻擊連綿不絕!一旦刀劍合璧,即可無敵於天下!
而阿虎正是右手刀左手劍,所以,他右手為刀骨,左手為劍骨,乃擅攻者!
方冬不知道這些,只知道阿虎天賦卓絕。而眼見阿虎一臉興奮的跑來,心中頓時如同撥開雲霧見青天一般無比的暢快。笑道:「怎麼樣?你師父可曾允許?」
阿虎連連點頭,本身說話就不甚利落的他,更加的說不出來了。
方冬也同樣興奮莫名,上前一步道:「太好了,那我們這就回去收拾一番,你且在這裡稍等片刻。」
阿虎「嗯」了一聲,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方冬帶著其他人回轉山頂,甚至還在山崖上對著下面的阿虎呼喊,倒也是頗有趣味。
大家的東西並不很多,把該扔的扔了,然後帳篷收了起來,方冬抱起小雪,邢千羽抱起紫兒,大傢伙就要動身啟程。
卻不想蔣沈韓卻有些寂寥的獨自坐在河邊呆,方冬走過去道:「老頭,走吧,別思考你為什麼變成鳥了。」
蔣沈韓回頭看了看整裝待的幾人,愣道:「咱們要去哪?」
方冬一指無盡樹海的深處,道:「那裡!」
蔣沈韓眼中忽然閃過莫名的光芒,搖頭道:「那裡我不去。」
方冬心中已經有了些猜測,於是調笑道:「怎麼?你不敢嗎?」
蔣沈韓頓時急了,一下蹦起來拍著胸脯道:「我?我會怕他?放屁!」
方冬嘴角抽了抽,恨聲道:「那你怎麼不敢跟我們去?」
「我怕他?我會怕他?」
「嗯,沒錯,你就是怕他。」
「你愛怎麼說怎麼說吧,反正我不去。」上一刻還掙得面紅耳赤的蔣沈韓忽然一瞬間表情淡漠下來,瞥了方冬一眼,再次坐在湖邊。
方冬苦笑,跟著瘋瘋癲癲的老頭交流實在是傷到筋之極了。
想了想,方冬最後把鐵牛,韓冰這一對小情侶留了下來陪著蔣沈韓在這裡生活,畢竟放這麼一個瘋老頭獨自在這,任誰也是不放心的。
蔣沈韓也很高興能有個傻大個留下陪他玩耍,欣然接受,還直誇方冬會做人,恨得後者牙根直癢癢。
不過好在蔣沈韓的問題被成功擺平了,方冬已經打定主意,實在不行就大傢伙輪流出來陪著蔣沈韓也就是了。
雖然說所有人中蔣沈韓最聽的是方冬的話,但經過這一年來的相處,蔣沈韓和其他人也都又了一些感情,也不至於無法交流。
隨後,方冬帶著其他人下山去了。留著鐵牛眼巴巴的坐在山頂看著,韓冰好笑的在旁作陪。
經過湖水遇險之後,韓冰和鐵牛已經徹底公開化了,這也是方冬敢於大大咧咧的把他們兩個留下的原因。
再次回到山下,阿虎看到依舊還是四人,疑惑的道:「那個,大個子?」
方冬笑著道:「我們有個行動不方便的老年人,他留下來照顧了。咱們不用管,我們四個隨你去就好。」
阿虎也並不多問,在他來說,有「同類」陪著,就是最大的趣事了。
隨後,阿虎和金睛大炎猴帶頭,其他四人跟在後面,一路風馳電掣的向著無盡樹海的深處狂奔而去。
只是無盡樹海廣袤之極,方冬等人一直狂奔了數個時辰,身背玄鐵重劍的他已經快要油盡燈枯的時候,仍舊沒有到達目的地。
方冬忍不住了,問道:「阿虎,還有多久能到?」
阿虎看了看周圍,又抬頭隔著樹林看了看隱約可見的天空,道:「太陽,落下,能到。」
阿虎或許並不知道人類如何劃分時辰,只能以太陽的升降為標準。說是太陽落下之後才能到達目的地,方冬也抬頭看了看天空中已經漸漸西下的日頭,估摸了一下,還要一個時辰左右。
一咬牙,方冬決定堅持一下。畢竟這段時間他的成果還是很高的,即使這般高強度的狂奔疾馳,方冬仍舊能夠堅持小半日的時間。
眼見還有一個時辰方才能到,方冬估計自己到了那裡雖然有些勉強,但也不是無法辦到。
總算,方冬的底子堅實異常,在傍晚來臨的時候,幾人已經到達了地面,然而方冬意料中的小橋流水人家並未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