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肆虐,天氣熱得不像話。
苗家礦區前,採石工人來來回回推出一車車鐵礦苗,交織出一幅熱絡忙碌的景象。
衛德雅立在礦坑前觀看許久,放眼所及皆是工人,壓根瞧不著姑娘家的身形。
他蹙起俊眉,內心浮現疑惑,不知究竟有哪個姑娘家會在這樣的天氣,往礦區裡鑽?
思緒起伏之際,一抹正在礦坑旁取著茶水的身影,霍地引起他的注意。
正在喝茶的是個小伙子,許是穿著寬大的粗布衣裳,看來有些發育不良……思及此,他緊蹙的眉揪得更緊。
苗家那一對狼狽為奸的父女果然一個樣,良心被狗給啃了,居然雇個瘦弱的小伙子來做採石粗工?簡直沒人性到了極點!
暗暗在心底腹誹了一番,他揚聲開口:「小哥,我找苗大姑娘。」
小伙子循聲側眸,挑眉打量起男子。
他五官皆美、渾身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尊貴氣質,讓小伙子不由得心生警戒地挑眉問:「您哪位?」
因為對方挑眉的動作,衛德雅的視線不自覺落在那兩道眉上頭。
小伙子一身髒,灰頭土臉壓根瞧不出樣貌,但那兩道眉長得真好,似墨石描繪過的柳葉,濃黑形美,柔美中帶著股颯爽英氣。
酌量了片刻,他徐聲道:「我姓衛,想找苗大姑娘談生意。」
「大爺姓衛?」小伙子兩片豐唇揚起意味深長的笑弧,帶出唇邊不小心蹦出的小梨渦。
「是,十日前我已差人捎了信息給苗大姑娘,她應當知曉我這幾日會到。」
視線不自覺落在對方唇邊躍動的小梨渦上頭,他暗歎。
這小伙子笑起來嘴角多了個梨渦、嗓音柔啞、身形瘦弱,沒半點男子氣概的形貌讓他不由得想:再長些,這小伙子或許會和他一樣,成為面貌陰柔的男子。
他暗忖,完全忽略小伙子臉上的笑有多麼不尋常。
「哦──大姑娘是交代過。」小伙子拉長尾音,表示知道這事兒。
回過神,他問:「那我該上哪兒找她?」
「大姑娘剛往西坑的方向去,您去那兒尋她吧!」
「西坑?」
來到苗家礦區他才知道,這一帶礦脈資源有多豐富,莫怪苗萬里會死霸著鐵礦山,遲遲不肯和朝廷談「徵收」一事。
「不遠,大爺您約莫走半刻,瞧見左方立著一根大石柱便往右拐,走到小徑盡頭再右拐,走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感覺涼呼呼的風迎面呼拉拉吹來,那兒便是西坑啦!」
聽起來似乎不必費太多時間,他頷了頷首,有禮的抱拳致意。「有勞。」
「不謝、不謝,大爺慢走哩!」小伙子揮揮手道別,待他的身影漸漸遠去,才忍不住咯咯笑出聲。「嘻嘻……真是個笨蛋!」
語落,小伙子拿下包在頭上的布巾,甩了甩頭,將盤在發頂上的及腰麻花長辮豪氣地甩了下來;接著掏出攢在內襟的手絹,抹了抹臉兒,露出秀白的鵝蛋臉。
這小伙子不是別人,正是苗家大姑娘苗盡柚。
方纔她指的那條「明路」,是廢棄已久的礦坑,待他傻乎乎走進坑裡,發現四處一片烏漆抹黑,陰風陣陣,不嚇得尿褲子才怪。
思及此,她忍不住掩嘴咯咯輕笑。
她已經等他很久了。
那臭皇帝三天兩頭欺壓老爹,還派了人稱笑面虎皇爺的衛德雅來同他們談「徵收」,想將他們家的礦權收歸國有,一想到她心裡便有氣。
苗家鐵礦早在今年她十八歲生辰時,爹爹便交由她繼承。
管朝廷說了一百個狗屁倒灶的理由,衛德雅若有本事、有狗膽,就從她手上把鐵礦全給收走吧。
不過,她也絕對會把他整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讓他直接打消「徵收」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