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歌是怎樣唱地?
人生就像一場戲……
或者有一個詞語叫做:戲如人生。
她大概大年初一沒跟著家人一起拜老天爺拜財神爺的關係,這些天很是不順。
首先,沒等過完正月十五,實際上她大年初五已經跑回了京城的保淶大廈,跑去見她據說因為單相思已經借酒澆愁了一星期的老闆,結果一句話沒拍對馬屁,被老闆藉機恨cei一頓,當下被撤下了剛剛掛了不過三五月不到的京城區總經理的職務,重新滾回她近似單槍匹馬的項目籌劃部做她的光桿司令。
其次,當然,這只是順理成章地,總經理的職位沒了,自然薪水跟著降了好大一個等次……這她倒很是心平靜氣地接受,做多少事吃多少飯嘛……可隨此滾滾而來的閒言閒語恥笑不屑甚至落井下石,她卻無能,可以繼續氣定神閒面不改色的接受了。
我信任我公司裡的每一位同事。
這句話言猶在耳,她所信任的那些同事,卻在背後,靜悄悄卻狠狠地給了她一腳。
我不想我一手構造的理想世界,成為貪圖享受的安樂窩,我不想我拚搏奮鬥的夢想家園,成為不思進取的墳墓。
我要的,不僅僅是保淶的茁壯壯大,更是,可以是黑夜裡為青年人指路引導的那顆星星。
那天,她從崔保淶手中鄭重地接過任命書,崔保淶曾與她如此說。
你是不是對於保淶建築或者崔保淶,想像的……過於理想化……美化?
大年的初一,那個男人很憂慮地望她。
那時,她卻毫不懷疑。
可是,如今看來,她所堅信的,恰恰是一場戲劇。
一個人,學習,工作,努力,拚搏,流淚,流汗,甚或流血,是為了什麼?
只為了滿足內心的慾望,只為了追求慾望的實現?
或許是,可,更或許,不僅僅是。
於她自身來說,她的答案,便是後者。
她不會說什麼大道理,她只知道,想要自己的心靈滿足,想要自己覺得有成就感,便不僅僅是因為擁有了許多許多的物質財富可以得到。
她想要,為了什麼而做些什麼。
她更想要,實現自己的價值。
為此,努力地付出。
她,不想在這個世界白白地,走上一遭。
可如今一起看來,卻似乎告訴她:糟透了。
這一切,所有所有的一切,全部,糟透了。
她不會喝酒,膽子也太小了一點點,所以,跑去酒吧啊餐館啊借酒澆愁的舉動,她做不來。
她能做的,不過還是工作,工作,工作咯!
俗話說,從哪裡跌倒的,就從哪裡爬起來。
歌裡又唱道:看成敗,人生豪邁,只不過從頭再來。
是啊,只不過是,從頭再來。
她的失敗,她的從頭,繞了好大好大一個圈圈,還是回到了老天爺看來要她注定過不去的那一處:長井13號地。
據可靠消息,某個擁有長井13號地的拍賣行,將重整旗鼓,再次將其拿上如今水漲船高的土地拍賣市場,準備創一個什麼什麼多少人不得不注目的天價地王記錄。
她的眼睛,自然而然地,盯了上去。
跑周遍,做調查,甚至細緻到一戶一戶的去暗地走訪,長井13號地的問題結症,果然,還是那裡。
長井13號地裡存在著的那家絕對釘子戶、還是有著某些背景有某些強硬靠山、甚至有某些確定未來的釘子戶!
知曉了問題的結症所在,就容易多了。
有釘子硌腳,就拔了釘子嘛!
瞧,多簡單的答案。
雖然,執行起來,很是困難。
硬著頭皮,她尋找到某個機會,很是態度和藹態度鄭重態度平和地將釘子戶的家主邀到了這四九城據說最最有名氣的私房菜館。
依然的菜過五味,酒過三巡。
她將拆遷補償協議一條條地逐項仔細地解釋出來。
「小樊,不是阿姨不給你這個面子。」釘子戶家主很矜持地拿紙巾抹抹線條優美的嘴唇,精心描繪過的雙目注視著窗子外的小橋流水,笑盈盈地說:「如果我什麼人都給面子的話,長井13號地哪裡可能閒置到現在?早就建成城東區的標誌性建築不知多少年了,你說,是不是?」
她對這個中老年婦女簡直深惡痛絕到骨子裡去,心裡暗暗咬牙,神情卻是不卑不亢,慢慢品著清茶,笑悠悠地挑眉:「章太太,話不能這麼說,在商——」
「啊,那不是周先生麼!」章太太突然很驚喜地嚷一聲,一下子從紅木大椅上站起來,視線直直盯著窗子外沿著小徑子漫步而來的三五人,聲音細細的:「中間那位!我們家章兒就是周先生朋友的基金經理,過年的時候還專門宴請了我們一家!」
是周先生宴請,還是周先生的朋友宴請啊?
她腹誹地笑笑,卻不肯失禮,也慢悠悠地站起來陪著這位著實喜歡用某動物的眼睛看人的太太一起在窗子邊罰站。
「我們家章兒留學回來後,只兩年就坐到了周先生朋友公司中的基金經理位子,是四九城年輕一輩裡的佼佼者呢!小樊,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找個人了,總這樣一個人,阿姨會擔心的。」一邊熱切地等著那三五人走過來,章太太一邊語重心長。
「真是謝謝章太太關心了。」她微笑著勾起唇角。
就算她還沒結婚,卻是因為自己的喜歡,可不是還在癡心妄想著您的寶貝章兒!
「做長輩的,自然關心你們這些小輩。」熱切的眼睛望啊望,望啊望,望穿了一池春水,那三五人卻是絲毫不覺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熱切慇勤視線,逕自轉到另一條石徑,斜她們而去。
她突然心中一動。
卡通的小老虎閒悠悠吊掛在這幾個人居中間位置的一個男人手中的鑰匙吊環上。
手機鈴聲恰好又起,那個男人從褲兜裡慢吞吞摸出手機來看,手機上,吊掛著又一隻玉石做的小老虎。
老虎!
老虎!
老虎!
她幾乎想拍拍巴掌了!
「周先生!」沒等她想明白,她已經喊出聲。
那三五人似乎愣了下,而後轉回身,望過來。
「中一沒同你在一起麼?」她悠然地斜依著雕花的窗欞,笑微微地朝著那似乎很喜歡老虎的男人頷首致意:「昨天他曾告訴我,說今日要與你來一起吃飯的。」
「中一?」那男人竟毫不吃驚的樣子,笑容慵懶地側首瞅著她,手上的鑰匙串托在掌心一上一下地拋著,那卡通的老虎似乎在跳躍翻跟頭一般,十分的可愛:「他今日有事,要遲一點過來。」
「周、周先生!」她身邊的章太太如今則是瞠目結舌的模樣。
「哦,那你們請自便,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了。」她更是見好就收,揮下手準備坐下來隱去身形。
「既然碰上了,就一起過來吃吧。」那男人卻不肯輕易放過她的樣子,很是玩味地朝著她勾唇:「相逢不如偶遇,既然今日見到你了,我少不得要敬一杯酒給你的。」
「謝謝周先生了,只是我不會喝酒……中一知道的。」她呵呵乾笑,有點撐不下了。
「周先生,您好!」她身邊的章太太忙不迭地開口。
「你好。」那男人隨意地點頭,眼睛還是不離她左右,笑道:「即使不喝酒,也過來熱鬧熱鬧罷。」
竟然走過來了。
她暗暗叫苦不迭。
「我是章清輝的媽媽!」章太太則是大喜過望,立刻離開窗子急走到門口,親自掀起青布門簾,「周先生,過年時我們曾有幸拜見過您的!」
「章清輝?」男人笑著走進來,想了一會兒,才點頭:「哦,中一讚不絕口的那個基金經理——哈哈,中一款待他的基金經理,卻是派你來款待他的家人,你們兩口子好分工啊!」
她的臉,已經快青了。
正要說些什麼,男人手中手機又響,他皺眉,卻還是朝著她很可惜地揮揮手,轉身出門朝著等候在原地的那幾人走去了。
她幾乎要拊掌慶幸了。
章太太的臉色卻是很不好看起來。
情勢比人強。
真是太什麼什麼的好了!
她內心狠狠咬牙,卻視而不見臉皮的抽動與熱燙,微微朝著朝章太太一笑。
曾經從夢中無數次被憋醒的那口濁氣,似乎終於尋到了一個縫隙,開始向外釋放了。
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
還真的很經典。
即便做好了被興師問罪的充分準備,可人一上門,她還是頭皮發麻,幾乎在那千古不變的微笑下頭髮根根倒豎起來。
她親愛的老天爺啊!
這「還」,是不是來得太快了一些?
標準京城時間,這才不過是僅僅過去了數小時的晚上而已啊!
「很吃驚我能尋到你的住處?」男人微笑著走進她小小的屋子,很自在地彎腰脫下鞋子,而後抬頭望她。
她呵呵尷尬地笑,瞅著自己空無閒置拖鞋的鞋櫃子,很識時務地將自己腳丫子上的大棉拖鞋貢獻出來,然後光著腳丫子跑到浴室穿洗澡用的人字拖出來。
這時候,男人已經踢踏著她的大棉拖鞋很悠閒自得地坐到她小小的沙發上,甚至端起她已經喝了半杯的茶水來。
她心一駭,忙不迭地跑進小廚房翻出自己備用的小茶碗丟進三五片茶葉倒上八分滿的熱水,飛一般地再捧著衝出來。
整個過程,不過三十秒。
三十秒,卻可以做許多的事。
例如,她那半杯茶已經被悠閒的男人喝光光了。
簡直是……
她瞪著大咧咧朝著她笑的空茶碗,簡直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自初一那混亂的一別,這數十天,她再不曾見過他。
更不曾通過什麼電話。
就好似是這男人,從不曾出現在她生命中一樣。
啊……
突然想起一事,她顧不得為自己被人牛飲掉的半杯香茶默哀歎息,將手中的小茶碗放到沙發旁的小几上,她轉身奔到臥室,從櫃子裡扒拉出一個帆布包,再抱著衝出來。
傻眼。
她胡亂衝泡的那碗茶又光光空空了。
她不能不客氣地做作地示好關懷一番了。
「很渴麼,耿先生?」她微彎腰,慇勤地笑。
「同大周他們喝了不少酒,有些口乾。」男人揉揉額頭,有些抱怨地幽幽瞅她。
這男人眼目生得原本便是極好極正的,往日裡幽深幾乎讓人無法可測,更不敢稍加直視……如今這麼幽幽的望過來,卻竟像是生了數不盡的隱約……風情。
風情!
風情!
風情!
她的天爺爺啊!
一個已經三十有六、錯,而今三十有七的老男人了,竟然還有幾分曖昧風情可以釋放,簡直是,簡直是,簡直是……
她臉皮抽動,只能呵呵乾笑,不能做任何的反抗。
更何況,這男人輕描淡寫的話語裡,還有一個「周」字懸在那裡!
周。
周。
周。
她似乎聽到了腦海深處道士收妖伏鬼時那串急急如律令的鈴鐺響連聲。
「要不要我再泡杯濃茶給你喝?」她很沒志氣地將腰彎得更低。
「好啊。」男人微笑,頷首。
你當我是貓兒啊還是狗兒啊,這麼的支應!
她內心痛罵不休,嘴巴裡卻不敢有任何的拒絕,忙轉身,又立刻轉回身,將手裡捧的那個帆布包很恭敬地遞過去。
「什麼東西?」男人笑著望她,卻不肯伸出高貴的手來接一接。
「那次耿先生大意落在保城的手提電腦。」她微笑著幫他回憶:「當時耿先生接了一個電話立刻便回京了來,什麼也沒顧得收拾,我只能將耿先生的手提暫時保管著,可惜這些天很少能遇到耿先生,才拖延了這麼些日子,如果耽誤了耿先生的工作,可真是我的不是了。」
她脾氣好到自己輕易地就想起清宮戲裡那些整天彎腰喳喳喳……喳個不停的奴才。
……果然,人都有奴性……被壓迫下的奴性。
她自嘲地想。
帆布包終於被男人伸出的尊貴手指拎過去,她長出一口氣,抓起兩個小空茶碗再次奔進廚房。
一邊泡茶,她一邊納悶。
乖乖,這水雖已放置了幾刻鐘,可九十度還是有地,這個男人是什麼鑄就的鐵齒銅牙鋼筋胃啊,竟然一眨眼之間便吞了下去!
然後,等將茶碗恭敬地捧到男人面前,藉著彎腰放,她知道答案了。
小茶几下光溜溜的垃圾桶裡,淺顯的水,尚未舒展開的幾片茶葉,正委屈地瞪著她。
……
她摸摸鼻子,坐到小茶几另一邊平日裡洗衣坐的小板凳上,低頭,吸氣,準備等候這男人想要的「還」。
當你在穿山越嶺的另一邊
我在孤獨的路上沒有盡頭
一輩子有多少的來不及
發現已經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恍然大悟早已遠去
為何總是在犯錯之後才肯相信
錯的是自己
他們說這就是人生
試著體會
試著忍住眼淚
還是躲不開應該有的情緒
我不會奢求世界停止轉動
我知道逃避一點都沒有用
只是這段時間裡
尤其在夜裡
還是會想起難忘的事情
我想我的——
她呵呵乾笑,慌忙抓起遙控關掉音響。
「很好聽。」男人微笑著望她。
「睡不著,浪費時間。」她抓著遙控緊緊地不放,簡直是不知所云。
「才晚上八點,就想休息了?」男人挑眉,端起小茶碗淺啜一口,笑,「大紅袍?」
「最次等的,讓耿先生見笑了。」她抓緊手裡的遙控,忍住想抓頭髮摸鼻子的衝動。
「你叫什麼?」
啊?
她傻眼,不知道這是什麼問題。
「素敏,你叫什麼?」他卻唇邊掛笑,幽深的眸子盯著她,還在循循善誘。
「……我叫不緊張?」她試探地咧咧嘴巴,真的覺得不自在極了。
「真的在緊張。」男人瞭然地點頭,戲謔地朝著她點點手中的小茶碗,「即使是最次等的茶葉沫子,卻也是素敏你真心為我端來的,是不是?」
……是咧,是咧,所以應付你的那碗水和茶葉才被您老先生倒進垃圾桶!
她不知為什麼,心驀地一鬆,再不顧及自己形象,受不了地翻個白眼。
「女孩子翻白眼總是不雅,不過,我倒是不介意你在我面前這樣子。」他竟眼尖地瞧到了!
……
她正大光明地摸摸鼻子,抓抓頭髮,再翻個白眼。
男人哈哈大笑起來,幽深的眸子柔光閃爍,竟含了明明白白的充溺。
……
算了,承認你的潰不成軍吧,樊素敏!
「耿先生,我現在認錯可以麼?」她乖乖低頭。
「只不過借借老周的威風,殺殺那些小人的得意,哪裡算是什麼錯?」男人放下茶碗,從那個被隨意丟在地板上的帆布包裡拿出手提放到小几上,笑:「我走後,你難道就沒有好奇地將那頁你們保淶建築的財務報表再翻翻看麼?」
話語裡,竟有些歎息。
「倒真是想看來著。」她聳聳肩,很大方地承認自己曾經受了怎樣的誘惑,又進行了怎麼慘絕人寰的心理拉鋸心理鬥爭,最後光明的天使又是怎樣取得了勝利。「可是,我想,我還是不要的好。」
「洩露公司財務機密的帽子都扣到你頭上了,你還這麼的……」男人慨歎,搖頭。
「嘿嘿,一事說一事嘛。」她抓抓頭髮。
現在想起來,確實是有點點後悔了。
如果當初她沒經受住誘惑真的趁機偷瞧了這男人手提裡財務報表的全部,或許在當初崔老闆不分青紅皂白削了她的職幾乎將她算是流放之際,她還能道出真正的小偷到底是誰,為自己洗刷冤屈。
「現在想看麼?」
「如果我想看,這些天早就看了。」她笑著聳肩。
「手提沒密碼的。」
「啊?」她怪叫,「耿先生你怎麼不早說!」
他笑著搖頭,幽深的眸子凝著她,再不肯移動。
她在他明明白白的情意下,漸漸地,臉兒開始燃燒,心兒開始劇烈地舞蹈。
「素敏,你想好了沒有?」他輕輕歎息似地問。
和我在一起吧。
還記得大年初一那時,男人低低地道完這句話,她尚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的電話響,而後他急匆匆回京,還是她為他辦理了退房手續,為他保管了他落下的手提。再後來,他與她,數十天不再相見,連電話聯絡,也無有一個。
可是,現在,男人坐在她的小屋子裡,幽深的眸子凝著她,歎息地問她。
和我在一起吧。
她心跳劇烈,臉兒熾燙,卻不知該如何的來回答。
其實,早在秦皇島那日,她已隱約明白他對自己的心意,卻是,只想假裝視而不見地忽略過去,不想去深究,更不想要自己……沉淪。
是的,沉淪。
大學時沉淪四年的愛戀,她原以為她得到的將會是一輩子,可是她錯了,人生便仿若天真孩童的一場天真的夢,夢醒時分,信念崩潰。
所以,崔保淶才會認真提醒她,千萬不要惹他。
千萬不要惹他,惹這個男人,惹這個隱隱在這古老的四九城裡掌握風雲的男人。
如果,當初那場延續了四年的愛戀,會因為「門當戶對」這千年亙古不變的道理而煙消雲散,此時,她與這個男人,豈非不是更加的雲泥——他在雲之端,她在泥之崖。
雲泥,多精闢多深刻的兩字,多可以笑的笑話。
她,真的真的惹不起。
於是,她笑笑,沉默,無聲的拒絕。
「剛才你聽的什麼歌?」他卻似乎根本沒看到她的掙扎,只微笑著從她手裡拿過遙控,微看了眼,便按下開關。
於是,男歌手乾淨的聲音繼續淌洩開來。
……思念是一種病。
他只聽了這麼簡短几字,便又關了音響。
思念是一種病。
他靜靜望著她,然後輕輕問:「你還忘不了他?」
她毫不意外這男人能輕易知道他想要知道的一切,便勉強咧咧嘴巴,算是回答。
只是,不是忘記不了那個人,而是因為那個人給予她的教訓太過慘痛,所以還勉強停留在她的記憶裡。
「耿……中一。」她聲音同樣輕輕地,微抬頭,望著散著溫潤光線的節能燈,望著那一旋一旋的燈身,想了好一會兒,才笑:「我今天才知道章……」擰眉,想了想,才接著往下說:「我今天才知道章清輝是你的基金經理。」
「所以?」他不動聲色。
「如果我要你解雇他,卻沒任何的理由,你會不會答應?」她歪歪腦袋。
「當然不會。」他很肯定地給她意料中的答案,「章清輝是個很好的員工。」
「好沒面子啊。」她摸摸鼻子,笑笑。
於是繼續沉默。
「你知道章清輝的理想嗎?」他突然問。
「知道啊。」她笑,「好好的賺他人生的第一第二第三第N桶金,直至可以讓他在他家的地盤上建立屬於他的商業王國。」
總是一個人曾經在她耳邊重複了一遍又一遍,一直重複了四年的偉大夢想,她想記不住都難。
「所以?」他不自覺地瞇眸。
「所以,因為我不可能在他為理想而奮鬥的征程上給予他任何的幫助,所以,就這樣了啊。」她攤開空無一物的雙手,聳聳肩,輕鬆一笑,笑著扮個鬼臉。
他心一鬆,微笑以對,很聰明地不接話茬。
「只是總有點不甘心啊。」她繼續笑著扮鬼臉,斜他一眼,「倘若真的喜歡一個人,不是為了她什麼也可以做嗎,一切心甘情願。」
「你不是周幽,我不是褒姒。」他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她瞪大眼睛,瞅著他好一會兒,哈哈大笑起來。
她毫無負累的輕鬆笑容,竟讓他心神蕩漾,他猛地抓緊那遙控,用力吸口氣。
「素敏,長井13號地,我給你。」
他不知自己說了些什麼,只凝著她的笑臉,魂蕩心弛。
「是條件麼?」她嘻嘻一笑,從小板凳上站起來,將他的手提重新裝進地上的帆布包,輕輕塞進他懷裡,微笑:「時間不早了,耿先生,路上小心。」
不是不為這個男人動心,不是不為這個男人心動。
只是,時間不早了。
她,再也浪費不起下一個,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