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然後……後呢?」大炮跟小管瞪大眼睛,滿頭淫汗,口水都已經快從嘴巴裡流出來,一臉不可思議的問我。
「什麼然後?」
「就她問你想不想跟她做愛,然後呢?」
「沒然後了。」我面無表情的說。
「為……為什麼…?」他們不可置信地!
「當時我的回答是「好啊!」,然後她說……」
「她說什麼?」
「她說:「好,我會把你這份激動記在心裡。」」
「激動?什麼激動?」小管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樣不斷的問。
「激動,把我那份激動記在她心裡。」我又再說了一次。
「雞動?」大炮在旁邊拿了一張紙,寫了個「雞」字,「她是說這個雞嗎?把你的「雞動」記在她心裡。」
「雞你媽啦!誰像你那麼yin蕩只想到雞啊……」我狠狠的在他肥到不行的肉上面暴了一拳。哇銬!我的拳竟然被彈回來?
「可是,她是什麼意思啊?把激動記在她心裡幹嘛?」小管奇怪地問。
「我也不知道,」我搖搖頭,「她的意思可能是想把這份激動拿到戲當中去激發吧。」
「所以你們昨天晚上一點事都沒發生?」
「是啊。」我說。
「你有沒有說謊?」
「沒有。」
「確定沒有?」
「真的沒有。」
「你看著我的眼睛說,子東!真的沒有跟蘇菲亞發生什麼事?」小管問的我都煩了。
「就告訴你真的沒有嘛!除了……」
「厚!抓到了喔!終於想說真話了喔!」
「抓你媽啦!我是要告訴你,除了在我要搭計程車離開前的那個吻之外,沒有發生其他事。」我也暴了小管一拳,他當場蹲下沒站起來。
「吻?她吻你?吻在哪?在哪?」大炮抓著我搖晃。
我沒能說話,指著自己的臉頰。
「臉而已?沒有其他地方?」
「沒有了。你別再搖了。」我說。
「所以你昨天就搭計程車回家了?沒有留在蘇菲亞家裡?」大炮放開我後繼續問。
「哎唷!你們兩個是正值發春期巔峰喔?」我有些煩躁,「一直問問問問個沒完!都已經回答你們了你們還要懷疑。就說沒發生什麼事咩!」
「喔喔喔!那她有答應要演女主角嗎?」
「我想有吧!她沒說不演啊,還說就快要開始叫我導演了。」
「好好好!大事已經開始有了一個雛型了。接下來就是搞定舞台劇該表演的東西了。」大炮說。
這就是我最傷腦筋的地方了。
我說過,在這方面我什麼也不會。別說當導演了,就連要演些什麼才會有票房我都不知道。演員除了蘇菲亞,其他角色該找誰演我完全沒有頭緒。該怎麼用現代劇表現大劈棺和《去他的莊周》的精神我也不知道。舞台布景要找多少人來搞定我也不知道。該如果編列預算打份報告給中華電信告訴他們這些錢花在哪裡我也不知道。
反正就是什麼都不知道。
而且除了舞台劇讓我心煩之外,另一件我能掌握的事情也漸漸地在失守了。
那就是我跟安安的感情。
昨晚從蘇菲亞家回到我們的住處之後,安安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貓撲向我的懷抱。
「你終於回來了。剛剛有只大蟑螂,好恐怖啊!它還在椅子底下,快殺了它,快!」安安驚慌地說。
這天晚上我們難得的上床做愛。算一算,這大概是這兩個月來的第四次。我不明白這是不是代表了我已經不在被她的身體或美麗所吸引。還是我在想著其他事?
甚至想著其他人?
「你壓在我身上,其實我感覺你不在我身上。」安安說,在做愛結束後。
「你在說什麼?」我莫名其妙的問著。
「我覺得,你在跟我做愛的時候,靈魂像是出竅了一樣。」
「啊?什麼?」我還是不懂她的意思。
「我覺得,你像是把我當成別人一樣。」
「當成誰?」
「蘇菲亞。」她說。
天啊!天啊!我驚訝她敏銳的第六感,簡直準確到讓我全身發寒發冷發抖發癲,我突然間不知如何言語,腦袋裡千回萬轉的一定要找出一個好理由來。
「你別亂想,我跟蘇菲亞才剛認識而已。」我說。
「但她的美麗,我想應該沒有多少男生可以拒絕吧。」
「我就可以。」天啊!我撒謊了。昨晚她問我想不想跟她做愛時,我明明是那個大聲說好的人。
「真的嗎?」
「真的。」
「可是,你要跟她一起拍舞台劇耶,我很擔心……」安安說。一股腦躦進我的懷裡。
「舞台劇就舞台劇啊,不管我跟她之間怎麼了,都是為了戲啊。」
「嗯嗯。子東,我相信你。你不要讓我失望喔。」安安說。
安安這句「你不要讓我失望喔。」言猶在耳,我隔天就「被迫」讓她失望了。
隔天,蘇菲亞找了她在報社擔任記者的高中學姐發了一篇新聞,還跑到學校來採訪我,記者問我,「蘇菲亞已經答應擔任女主角了,你的感覺是不是很高興呢?」
我回答「是。」
她又問「蘇菲亞說,要演出一部好戲,就應該也優良的感情默契,你也認同她的想法嗎?」
我回答「是。」
她再問「蘇菲亞說,她甚至不排除可能跟你假性戀愛一場,你跟她之間有這樣的默契嗎?」
我回答「是。」
她最後說「蘇菲亞說,沒有你,就沒有蘇菲亞,你認為呢?」
「你不要讓我失望喔!」、「你不要讓我失望喔!」、「你不要讓我失望喔!」、「你不要讓我失望喔!」、「你不要讓我失望喔!」、「你不要讓我失望喔!」、「你不要讓我失望喔!」、「你不要讓我失望喔!」、「你不要讓我失望喔!」、「你不要讓我失望喔!」、「你不要讓我失望喔!」、「你不要讓我失望喔!」、「你不要讓我失望喔!」、「你不要讓我失望喔!」、「你不要讓我失望喔!」…………
安安的話還在迴盪。而我的回答是……
「沒有蘇菲亞,就沒有陳子東。」
所謂大劈棺,是在說莊周試探自己的妻子田氏的忠貞的故事。
因為某天莊周走在路上,遇見了一個新寡少婦正在煽墳。
他好奇的就上前一問:「為何煽墳?」
少婦回答他說:「為了後半生的生計啊。」
莊周問:「後半生的生計與煽墳有啥麼干係?」
少婦回答說:「我與先夫本來非常恩愛,但他突然病逝,留我一人在人世間。他死前囑咐,要另嫁他人,必等他墳上土乾才能另嫁。我一個柔弱婦人,難以為生,所以煽墳……以期早日……」
莊周疑問:「你煽墳是為了早日改嫁?難道不念往日情份?」
少婦回答:「非是我忘卻了夫妻情份,都只為衣食缺投靠無門,我也知新寡人應守分寸,歎只歎女子們衣食由人。」
說完,蹲下繼續煽墳。
莊周因此心生一計,要裝死並且用同樣的方法來測試妻子田氏的忠貞。並在裝死之後只埋棺不埋人,易容假扮風度翩翩的王孫來誘惑自己的妻子。
各位同學,這個故事啊,教授我教書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任何一個學生跟教授一樣,有相同的認知與看法。所以,大劈棺就變成了一個難以被定義出精神層面的一堂課。就像人生一樣啊。以為找到定義了,後來又被另一個定義推翻。才發現人生沒有定義。
他喜歡把「人生沒有定義」這句話掛在嘴邊。像是一個無法再被取代的大道理;就像用數學來定理「一加一等於二」一樣永遠不會被推翻。也是一種生命昇華到頂界的思想;像是佛家道家法家儒家都有自己師法的一個最高宗旨。更是一種非常的哲理。就像「道可道,非常道」一樣。意思就是「道」這個東西如果可以拿來「說」,那就不是道理了。
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嗎?不懂,對不對?
這就是他上課的時候說的,沒有人會懂,也不懂其中的重點在哪。以比較現代的語言來說的話,就是………「根本就不知道到底他媽的爆點在哪!」
他就是這麼一個什麼都是重點,也什麼都不是重點的人。所以上他的課眼神會飄移(不是那種開車甩尾的飄移,沒籐原拓海那麼帥!),精神會恍惚,甚至元神可能會出竅。
不管他在說《逍遙游》、《齊物論》還是《應帝王》,甚至是其他有的沒的,你都無法理解他想表達的。於是這種上課的理解斷層就非常深,然後考試就不會寫。
考試不會怎麼辦?用交報告來彌補。報告又寫不好怎麼辦?只好慢慢選擇放棄。
我原本已經要選擇放棄了,就因為發生了大劈棺事件,讓我突然間被金教授保證PASS。而且還得到手機文學大賞。
事情是這樣的。
一天,金教授正在上大劈棺這堂課,很不幸的我在打瞌睡被他發現,於是他說:「陳子東!睡不是現在該做的事,來,我來讓你動動腦提提神,你來說一說吧!你對大劈棺的看法。」金教授點名我。
「呃……教授,你是問我的看法,不是要我說它的精神吧?」
「對,說說你的看法。」
「喔。我的看法啊,請恕我比較直接的講,我覺得莊周如果不是白癡,那他的老婆田氏就是白癡。那有人會假冒別人去騙自己的老婆還不被認出來的?莊周以為他是《不可能的任務》裡那個會易容術的韓特嗎?再來,哪有人無法分辯自己的老公是不是真的死了啊?真死假死哪有那麼難分辯咧?摸摸心跳搔搔他癢就馬上穿梆了不是?」我說。
全班同學聽完臉色慘白,每個人都一副大勢已去的表情。
「陳子東,那你覺得,莊周為什麼要說大劈棺這故事呢?他在寓意什麼?」金教授又問。
「他根本就沒要寓意什麼!他只是跟他老婆田氏開玩笑,增加生活情趣!不然就是無聊找事做。再不然就是他唬爛,根本就沒有這件事發生。」
「喔?你的意思是,莊周其實是個無聊男子羅?」
「差不多啦!不然他就是個智商低於30的白癡,編故事編得破綻百出,疑點一堆。」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的學說其實都沒有研究意義羅?」
「我有這樣的感覺啦。浪費時間嘛。」
「所以你也覺得,研究他的學說的人,也跟他差不多白癡羅?」金教授的臉色開始有變。
「呃……沒那麼嚴重啦。」我苦笑著。
「你知道我金某人的博士論文寫的是什麼嗎?」
「不知道……」
「就兩個字,「莊周」。」
「啊啊啊啊啊……」
「所以你覺得我是在浪費時間了?我是個白癡了?」
「教授,那是我對莊周的看法,跟您沒有關係。」
「嗯……不過,你對大劈棺這個故事有相當特別的見解,這倒是值得嘉許的地方。」
「謝謝教授。」
「下禮拜交一篇有關莊周的報告來,否則我們下學期再見。我知道你連報告都沒辦法做出一份完整的,所以我准你用新詩的方式來闡述所謂的莊子。」
《去他的莊周》就是他語帶威脅之後的產物。他以為新詩有比較簡單,其實他媽的更難!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起頭,就連名字都不知道怎麼取,寫完《去他的莊周》之後我根本就看不出來我在寫什麼。我只不過胡亂搜尋網站東拼西湊出一篇像新詩的東西。
「這麼看不出爆點的東西,他應該會喜歡吧。」當時,我的心裡是僥倖地這麼想的。
然後沒想到這篇垃圾得了獎。媽的………
「所以,你真的決定要用蘇菲亞當女主角了?」在我開始對舞台劇的一切事務感到無助的時候,我在學校裡的全家便利商店遇見金教授。他這麼問我。
「嗯,是的。」
「你看起來愁眉不展,是不是有什麼麻煩呢?」
「教授,我麻煩可大了!面對得獎後接踵而來的衝擊,我幾乎就快要被擊潰了。」
「孩子,別擔心。人生是沒有定義的。你不需要覺得明天就是末日。」
「那大概是後天吧……我想……」我低頭深歎。
「後天也不會是。」教授說。
我突然覺得他是個白癡,「教授,」我說,「重點不是哪一天吧?」
「沒錯啊,那你幹嘛這麼沮喪呢?」
「我需要人來幫助我啊。教授。」我的眼神中滿是哀求。
「身為教授,本就應該幫助學生,來吧!有什麼麻煩,教授來幫你想想點子。」
「我對舞台劇要拍些什麼完全沒有方向,我只有簡單的想到要用現代的表演方法來演出大劈棺。」
「孩子,你能想到的現代表演方法是什麼?」金教授問。
「呃………不知道耶……雲門舞集?」
「孩子,拿出你的大腦來!你請得起嗎?」
「呃………明華園?」
「那是百年歷史的歌仔戲團,你想,那屬於現代嗎?」
「嗯………火焰之舞?舞王?」
「舞你媽!你越說越回去了!」金教授一掌往我頭上打下去。
「天……」我摸著頭說,「我真的想不起來了,……除了我電腦硬碟裡的α片……」
「α片?耶!這可以啊!」金教授拍著手說,「我們就來拍一部α片。用大劈棺為背景!拍一部唯美的現代α片!」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