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志做個稱職的戰家媳婦兼好妻子的陶惜誓,一早就和廚娘王嫂到菜市場買新鮮蜆仔,要煮蜆湯給老公補氣補肝,當她從菜市場提了好幾袋菜回家,一進門看到道士在作法時,還以為自己回錯家了。
問了吳特助,他面有難色,僅說是副總裁交代,沒說明原因,還說要把家裡所有的椅子全換新。
老公上班時間她不想打擾他,再說,苦他有空,肯定會親自回來,不會麻煩吳特助,所以,儘管滿腦子問號,她還是憋到他下班回家再問。
「好喝嗎?」戰天問一進家門,她便興匆匆拉他往廚房走,把等了他一整天的愛心湯端給他喝。
「你煮的?」下班前,他打電話告訴她要回家了,她神神秘秘的說要給他喝好喝有營養的東西,原來是蜆湯,這湯王嫂常煮,本不稀奇,但見她雙眼漾著期盼直盯著他,肯定是她煮的。
陶惜誓點頭,「王嫂說只要把一大袋蜆倒入鍋內,放薑片,加水淹滿,等水滾再放蔥就可以,連高料都不用加。」
「這是我媽教王嫂的,我爸在外應酬吃得太沒太鹹,她希望家裡的菜煮得清淡些,可以均衡一下。」
「原來是戰伯母……不,婆婆教的,我就記得以前也喝過這個湯。」看來,她和婆婆有志一同。
「你為什麼突然想煮這湯給我喝?」他大手往她肩上一擱,冷不防不防趁機偷親她一下。
她害羞的輕推他,還好廚房沒有其他人。
「惜誓,煮飯的事交結王嫂去做,你不用忙。」戰天問拉著她的手,眼露不捨。「這麼冷的天,在廚房洗這些蜆仔,你的手會被凍傷的。」
他的關心,她聽進耳,嘴角勾起甜笑。「我只是擔心你太累肝會不好,我聽說蜆湯能顧肝,所以就和王嫂上菜市場去買回來煮湯給你喝。」
「我這麼強壯不會累的,不過還是謝謝你。」他滿臉喜色,「看來,你常來我家是對的,我媽照顧我爸那一套,你都有學起來。」
「什麼呀!」陶惜誓嬌嗔地掄拳往他心口捶。
握住粉拳,感動之餘,他突地眼露憂傷,意味深長的道:「惜誓,答應我,這些事你偶爾做就好,不要全攬下,我不希望你和我媽一樣操勞過度,那麼早就……離開。」
聞言她一愣,沒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卻間接觸動他內心的傷痛。「天問哥,對不起,我……」婆婆的離開給他很大的打擊,她是知道的。
「幹嘛跟我對不起,我不是怪你,是心疼你。」大手撫摸她黑亮秀髮,他咧嘴一笑,讓她安心。
見他眼中憂傷全跑光,陶惜誓才釋懷。「好,我答應你,那我偶爾做一道菜給你吃,兩天好嗎?」
他佯裝認真考慮一下,「三天。」
「好,就三天。」
他莞爾。妻子這麼慇勤想做菜給他吃,真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對了,天問哥,你幹嘛請道士來家裡作法,還讓吳特助把家裡所有椅子全換掉?」水眸圓瞪,陶惜誓不明所以的問。
戰天問反盯著她默不作聲,兩人就這樣對望好半晌。
「天問哥,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我是在問你道士的事。」最後她先憋不住,輕笑開口。他眼睛瞪那麼大,想嚇人呀?
「惜誓,你不用再瞞我了。」都已經請道士來家裡作法,她還不敢說,真教他心疼。
「我……瞞你什麼?」圓眸茫茫然。
他湊近她耳邊,低聲道:「我們家的椅子……有鬼對不對?」
「椅子……有鬼?」拔聲尖叫,膽小的陶恆誓立刻從座位上彈跳起來,直接跳坐在他大腿上,兩手緊圈住他的脖子,表情驚惶的看著觸目所及的任何一張椅子。
若要女生主動投懷送抱,這招還真是不錯。戰天問順勢摟著跳坐上他大腿的妻子,嘴角含笑。但見她滿臉驚恐,他又覺得納悶,她不是早就知道家裡椅子有鬼,為何還嚇成這樣。
肯定是她膽子太小,早就知情的事,聽人提起,仍是嚇得花容失色……
「天……天問哥,椅子真的……」陶惜誓臉色發白。
「我都知道了。」他點頭,見她面色蒼白,身子微微發抖,雙手將她抱得更緊,給她滿滿的安全感。「可憐的惜誓,來,老公親一下。」
「可是椅子怎會……嗯……」
她滿腹的疑問,全被他的吻封鎖住,原告的疑問未獲解答,平白又添了一樁疑惑——究竟,椅子有鬼和接吻有什麼關係?——
「……他要併購「思古建築」?這消息正確?聽起來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
戰天問在新房陽台和吳大招用手機通話,房內,陶惜誓坐立難安,不時起身踱步。
餐後,他陪她在花園散步,又聊到椅子有鬼的話題,經他解釋,她才知原來他早觀察到每當他挪椅子時,她就會露出害怕的神情,因為她一直未作解釋,結果讓他誤以為她害怕椅子,更進一步認定椅子內藏有不乾淨之物,所以她才會那麼害怕……
原來他請道士來家裡作法,還把椅子全換新,都是因為……垂下頭,她懊惱不已。若是她早把原因說出口,他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弄得戰家上上下下人心惶惶——
「……不需要要那麼做。」
富含魄力的重低音吸引她的注意,看向陽台的高大背影,她不覺輕笑。
天問哥老說她可愛,他才可愛,想像力超豐富,怎會聯想到椅子有鬼這種事?不過,想一想,他費心思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他是個鐵齒的人,壓根不信道士作法這一套,可卻為了她,慎重交代吳特助一定要請道行高深的道士來家裡作法……
懊惱之餘,心頭又甜蜜蜜的,天問哥從小到大總是無條件的對她好,即使嫁他像是來還債,他也不曾苛刻她,反而加倍對她好。
照常理,她家欠了戰家一億元,她就是這輩子做牛做馬都還不清這筆債,她應該早早起晚晚睡,打掃煮飯一肩挑,跪送他出門,恭迎他回家,給他放洗澡水兼幫他擦背,飯後跪在他腳邊剝葡萄餵他,必恭必敬把他伺候得像皇帝一樣——
可她有嗎?沒有耶,一樣都沒做,相反的,還被他捧在手心,像珍珠般呵護。
「這張椅子是……舊的?」通完電話踅回房內,戰天問發現一張舊椅,濃眉蹙起,不由分說拿起手機又要打電話。
「天問哥,你要做什麼?」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要開罵,而且很明顯是和椅子有鬼事件有關。http://bbs.qunliao.com
「我明明交代吳特助要把屋裡所有椅子全部換掉,連房裡的也要,尤其是我們房裡的……」他記得上回就是搬這張椅子,惜誓就露出很害怕的樣子,最該換的居然沒換,這個吳大招真的欠罵!「算了,明天我再叫雲管家換張新的來。」
念在吳大招方才搜集到一個大內幕,暫且放過他,再說,都已經快十二點,要換新椅子也得等到明天,重點是,睡覺時間到了,誰都不准來打擾他一圓洞房花燭夜的美夢!
不過……盯著椅子,他又忽然想到,說不定他一直不能圓夢,就是這張椅子在作怪。不管如何,它在這裡會讓惜誓害怕,還是先把它搬走再說。
見他彎身要搬椅子,陶惜誓納悶的問:「天問哥,你要把椅子搬去哪兒?」她覺得這張椅子挺好坐的。
「我先把它搬到客房,明天叫雲管家把它丟掉。」輕鬆舉起椅子,往前走兩步,她卻突然擋在他面前。
「不要。」若這些椅子有生命的話,那她真是罪過,間接「殺」了一整屋的椅子。
「惜誓,你別怕,有我在,不管有什麼事我一定會保護你!」他猜,惜誓肯定是怕把它丟掉會招來橫禍之類的。「如果你不放心,明天我叫去管家放把火把它燒了。」
還放火咧!陶惜誓哭笑不得,若再不說出實情,這場鬧劇恐怕會沒完沒了。
「天問哥,不是這樣的,椅子沒鬼,我會害怕是因為……我怕你拿椅子砸我。」
「我怎麼可能拿椅子砸你?」他吃驚的看著她,忙不迭把椅子放下,免得嚇到她。「惜誓,為什麼你會這麼想?」是他太粗魯給她這種錯覺,還是他做得不夠好?
「我……」她微垂下眼睫,欲言又止。
戰天問拉她坐到床上,遠離他的嫌疑共犯——椅子,好讓她心情能放輕鬆,把內心話說出來。
「沒關係,你儘管說,只要我有錯,我一定改。」他自認已達好丈夫標準,沒想到仍有不足之處。
「天問哥,你還記得婆婆去世那時候,有一天你和爸爭吵,還打起架來?」
「爭吵打架?」他發窘。事實上,那段時間他和老頭每一天都在吵,因為他一直認定是父親沒好好照顧母親,才讓她那麼早就離開。
「那天我送粥去給你們,見你們在打架,我就站到你們中間勸架,沒想到你很凶的叫我走開,之後還轉向拿椅子要……要砸我。」她眼神幽幽的看著他,經過椅子有鬼事件,感受到他全然為她著想,現在再提起這樁往事,她似乎已經不那麼害怕了。
戰天問默不作聲,偏頭思忖好半響,似乎一時還想不起這伯事。
「你不記得了?沒關係,我知道那時你只是一時衝動,失去理智……」
「惜誓,你說的是不是後來爺爺有進來,叫我們父子倆跪下那次?」他慢慢拼湊起那天的記憶碎片,印象中好像是這樣。
她直點頭,「對。」
偏頭看她片刻,他忽地苦笑,「你誤會了,那時候我拿椅子不是要砸你。」
「不是?」她乾笑,「天問哥,真的沒關係,我不怪你,我發誓……」
拉下她的手,換他舉高手,「該發誓的人是我。那天我拿椅子不是要砸你,而是要給你坐,因為我和爸在……」呃,打架。和老父打架,現在想來還真是有那麼點不孝,要說出口頗沉尷尬,他索性跳過。
「我怕傷著你才叫你走開,要拿椅子給你坐,我爸誤以為我抓狂分不清東南西北,連你都要砸,上前和我搶起椅子,後來我爺爺進來打我們父子倆後又罰我們跪下,我就忘了這件事,沒想到你真認為當時我是要砸你,還一直記住這事……所以,看見我拿椅子你才會害怕?」他驀地恍然大悟。
她怔愣,尷尬點頭。「嗯。」
原來當時他並不是得了失心瘋,反而是怕傷到她才叫她走開,拿椅子是要給她坐,不是要砸她——這個誤會真的太大了!
「天問哥,對不起……」她羞愧的看他,自己把他的一片好心當成恐怖陰影,埋在心底幾近九年,第見他一次就怕一次,真是鬧了個天大笑話。
「所以,後來你總是常常房間避開我,不是因為小女孩長大在害羞,而是怕我?」這麼一說開,戰天問全了了。
害羞?原來他都是這麼解讀他避開他的原因?她羞赧一笑,「天問哥,我錯怪你了,早知道的話,我……我就不會……」
大手在她肩上一攬,咧嘴笑開,他完全不介意。「現在知道也不遲,只要你不再怕我、遠遠的避開我就好了。」把她摟得更緊,他三八兮兮的挑眉,接下來想做的事全借眉眼傳達,嘴角還勾著一抹邪氣笑容。
陶惜誓羞得燙紅了臉,低首,往他懷裡鑽。
收到信號,他捧起她的臉,深情凝視,終於將熱燙的唇印上她的菱角小嘴,也將滿腹濃情蜜意傳給她,兩人自然的躺上柔軟大床,他的洞房花燭夜之夢眼看就要實現,未料,一陣天殺的手機鈴聲乍響——
戰天問反射性地從口袋中掏中手機,照他的個性,絕對會把手機狠摔爛,讓它再也叫不出聲,但不行,有過前車之鑒,現在的他舉止要收斂些,免得又嚇到她,誤會他在「動粗」。
他咬牙切齒的用力一按,將手機關機,準備繼續未竟之夢,豈料,手機鈴聲還是不停地在響——
被鈴聲擾得心煩氣躁,他坐起身低吼,「誰的手機在響?」
陶惜誓連忙坐起,尷尬一笑,「天問哥,是我的……」這房裡除了她和他,還會有誰的手機?
本想學他率性的關機,但一見螢幕顯示來電者「爸爸」,她反射性地快速接起——
「爸——」
「小姐,我是何伯,老爸突然全身發麻動不了,我已經叫救護車,等會我會陪老爺一起去醫院,你……你現在方便去醫院嗎?」
「好,我馬上去。」陶惜誓緊張又焦急,「天問哥,我爸他……」
見她抖得說不出話,戰天問立刻接過手機,幸好陶家的老管家還未掛電話,待問明原因,臉色凝重的他幫她穿上外套,抓起車鑰匙,便拉著惶惶然的她往樓下走。
「天問哥,我爸他……」
「放心,不會有事的。」
他緊握著她的手,讓恐懼不安的她頓感安定。仰望他高大的身影,陶惜誓頓時覺得有他在真好,要不,她一定會驚慌到不知該如何是好——
天英建築設計集團副總裁辦公室正籠罩著一股低氣壓,靜站一個鐘頭的特助吳大招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戰天問面無表情,黑眸一抬,對著眼前直冒冷汗的人,冷不防丟出一句,「思古建築被梁氏搶先併購,現在陶家的公司易主,新主人竟然又是梁守志,看來我和他應該是犯沖……你看,要不要請道士來幫我作法去衰運?」
併購思古建築一案,是他父親之前推動的,在他上任後覺得此併購案仍需重新評估一番,遂緩下腳步,未料,有人竟猴急的把他放在桌上的爛橘子搶去吃。
吃就吃吧,等他剝開皮發現裡頭全爛,看他還吞不吞得下!
不過,陶家公司易主一事就令他扼腕。他的老丈人因為太勞累,血糖太低,導致全身發麻送醫,這期間他和惜誓只顧著擔心老丈人的健康,豈料陶家公司養了個吃裡扒外的總經理,聲稱公司投資失利負債纍纍,為了挽救,只好接受梁守志的金援,並趁他們不在醫院,和他精神虛弱的老丈人「溝通」又蓋了印,一夕間,陶家公司便由梁守志順利接手,等老丈人身體好了點,想想不對,欲反悔已來不及。
從思古到陶氏,他非常確定梁守志那小子是衝著他來的。
思古他就不跟他計較了,畢竟只是一顆爛橘子,那小子想要他可以大方賞賜給他,可陶氏就不同了,業界誰不知陶壅是他戰天問的老丈人,梁守志竟敢動到陶氏頭上,擺明就是想給他難看!
想和他鬥,那他就陪他玩到底,那小子錢太多愛併購爛芭樂、爛橘子,那他就再丟一個爛蘋果給他!
「吳特助,把最近一年總裁否決掉的併購案全調出來給我看。發什麼愣?是不是中邪了?要不要找道士作法啊?」
「是、是……副總裁,那個……」吳大招嚇得額上冷汗涔涔。
「你幹嘛?」汗冒得那麼大顆,想當釋迦牟尼也不用這樣。
「副總裁,那個道士的事……」吳大招頻頻擦拭冷汗。「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
瞥他一眼,戰天問唇微揚,似笑非笑。
老丈人出院後,他建議乾脆到山上和他父親一起作伴,沒想到惜誓也嚷著要跟去,縱使再不願,他還是得放行,要不,強留她在家,只會讓她成日因擔心山上的兩個老頭發明獎悶悶不樂。
待惜誓一去,他爸就私下問她家裡為何請道士作法,還頗擔憂戰家唯一傳人是不是瘋了,要不,為何連家裡的電視遙控器都帶到公司,甚至還會在開會時從公事包掏出衛生棉來——
說到衛生棉,惜誓的「不小心」真的讓他窘很大。老丈人住院的第一晚,為了表示他對老丈人和他父親「一視同仁」,他堅持陪惜誓睡在醫院,隔天一早,他要回家拿公事包,見老丈人情況穩定,又有何伯在,惜誓便堅持要跟他一同回家,幫他收拾公事包。
妻子的一片好心,他當然不能拒絕,等他梳洗完出來,她已把公事包和自己要帶去醫院的包包都整理好,他因為送她去醫院延宕了點時間,一包已拆封的衛生棉瞬間掉了出來,讓所有主管面面相覷。
在眾人瞠目結舌下,他只能故作鎮定的拿起那包衛生,和主管們討論公司極力推動的省能源、省資源、低污染之綠建築。
「……綠建築就好比是女人用的衛生棉,要能不悶熱、會呼吸,才算是舒適的健康住宅。」
這一席話沒人敢不拍手,這讓吳大招更確定他瘋了,十萬火急的上山稟告太上皇,還煞有介事地建議要不要順便請道士來作法驅邪。
經惜誓硬著頭皮將一切說明後,他們才相信他沒瘋,自然不用讓道士拿鈴來給他當、當、當。
既然副總裁沒為他密告一事責備他,吳大招趕緊把之前否決的併購檔案調出。
瞄一眼,戰天問隨便一指,「就這個。」
「橘頌建設?副總裁你……」
「放出消息,天英要重新評估收購橘頌建設一案。」
吳大招驚詫的看著他。「可、可是這個……」當初要收購橘頌的提案,所有董事全投反對票,別說董事,連他都知道橘頌內鬥,資金早被掏空,爛帳一堆,是個已死外加缺角的空蚌殼,一接手,即使填再多資金都生不出珍珠,只會換來一堆海沙。
「我說的是重新評估。」他特別強調重點所在,挑眉,自我解嘲一笑,「並且,我沒瘋!」
吳大招尷尬一笑,略懂副總裁的用意了,急急領命告退,免得副總裁老是調侃他,害他一顆心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