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美的翡翠珠鏈!希娣,你瞧它,珠身渾圓,色澤勻綠,水頭飽滿,彷彿掐得出水似的。」何菲菲嘖嘖讚歎。
「是啊!聽說這條頂級翡翠珠鏈要價上億元啦!」文希娣笑著回答,從她滿臉藏不住的笑意,顯然很滿意何菲菲身上這襲月牙白低胸細肩帶禮服發揮的加乘效益,將整串翡翠珠鏈襯托得越發光彩奪目。
「上億?噢!我何菲菲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身價非凡,貴氣逼人,這種感覺像透了童話故事裡的『灰姑娘』。」
「別忘了,人家灰姑娘身上的華麗行頭直到午夜十二點鐘聲響起才會消失變回原形,你身上的翡翠珠鏈卻是一下展示台,馬上就會被珠寶公司派來的職員拿走,鎖回保全的手提箱裡。」文希娣提醒一句。
「無所謂!反正我這個人一向只在乎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今天的保全會不會太多了點?」何菲菲朝她努努嘴,示意她注意週遭兩兩一組的保全,一個將手銬直接把裝珠寶的手提箱銬在自己的手腕上,另一個則是左手按著腰際的瓦斯槍,右手緊握住電擊棒,目光炯炯地盯著後台,如臨大敵。
「多?四家珠寶公司各派出一名職員跟一組保全,怎算多呢?再說,今晚的秀長達九十分鐘,一共要展示三十件價值不菲的高檔珠寶,總金額高達數億之多,當然不可掉以輕心。你說是嗎?」
「嗯!」何菲菲敷衍地應了聲,站起來對著落地穿衣鏡左顧右盼。
「彩妝師!丁蕾細長的丹鳳眼只需一抹靛藍,就東方味十足,你千萬不要在她眼部做太多著墨,免得失去特色。」文希娣轉身,為正在化眼妝的丁蕾提出叮嚀。
「我知道。」彩妝師猛點頭。文希娣笑了笑,正想去找水喝,卻被綽號小龜的特約造型師一把拉住,劈頭就問:「希娣,你有黑色網襪嗎?」
「你忘了帶?小心我扣你錢。」
「我帶了,只是不知道隨手放在哪裡了。」小龜怪不好意思地乾笑一聲。
「我的行李箱裡面有,你自己去拿。」
「謝啦!」小龜耍帥地跟她行了個舉手禮,掉頭走人,誰知才走了兩步又倒退。「我還想多拿一副水餃墊。」
「儘管拿,想拿幾副,悉聽尊便。」
「再一次謝啦!」小龜大步走開。
「……」文希娣將吸管戳進水杯蓋,吸了一大口,靠著牆壁環視這個鬧烘烘卻亂中有序的後台,不料,竟看見她的助理阿潘神色慌張的跑過來,嘴裡嚷嚷著:「希娣姐!慘了啦!」
「慘了?究竟出了什麼事?」
「剛才艾湄的腳不小心扭了一下,整個腳踝竟腫得像拜拜用的紅龜咯。」
「嘎?怎麼會這樣!我去看看。」文希娣火速衝到痛得五官皺得像顆梅子的艾湄面前,蹲下去伸手輕輕碰觸艾湄的腳踝,艾湄立刻哇哇大叫:「好痛!」
「對不起。」文希娣嚇得趕緊縮手,直起身吩咐:「阿潘,你快去拿條毛巾裹著冰塊幫艾湄冰敷,然後,送她去醫院。」
「好。」阿潘點頭走開。
「不行!我不要去醫院,待會兒我還要上場秀兩件珠寶哩。」
「我親愛的艾湄,你連走路都有困難,怎麼上場走秀?」
「可是……可是,我負責秀的兩件珠寶怎麼辦?」艾湄急得快哭出來。
「別擔心,我會請菲菲跟田心各分擔秀一件。所幸你的出場序跟菲菲、田心間隔五個之多,梳妝換裝應該來得及。我相信她們倆都是秀場老將,就算臨危受命沒綵排也可以完美演出。」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呃……希娣!」
「還有什麼事?」
「我想留下來陪大家,可以嗎?」
「當然可以!艾湄,你好好坐著冰敷,我這就去跟菲菲和田心說一聲。」
「謝謝你。」艾湄看著她把何菲菲、田心拉到角落,三個人一陣交頭接耳之後,文希娣回頭朝艾湄比了一個OK的手勢,艾湄頓時鬆了口氣。
這時候,幕前的音樂響起,後台的模特兒也已經著裝完畢,準備登場。
田心打頭陣,為今晚的珠寶秀揭開序幕。
她穿著剪裁利落的平肩露胸粉藍色雪紡禮服,佩戴在修長頸項間的鑽石項鏈極具創意的擷取青花瓷魚游動姿態,鑲嵌重約六克拉的鑽石及藍寶石、可靈活擺動的尾鰭,在數萬瓦強烈聚光燈束的照射下,璀璨耀眼,宛如一條在水中悠遊的魚兒,活靈活現。
田心臉上掛著盈盈淺笑,踩著輕快台步,走到伸展台左前端叉腰站定十秒,再以腳尖就地劃了個圓弧,優雅迴旋面向右邊的觀眾,接著轉身往回走了三步,做了一個花式旋轉,這才款擺纖腰往伸展台尾端走去……
走到三分之二的位置,第二位出場的丁蕾已就位:丁蕾一頭俏麗短髮往後梳,露出精緻的臉龐跟白淨的耳朵,只見她雙耳上的鉑金鑽石耳環采流蘇設計,兩邊各垂墜一顆梨形黃鑽,隨著她的走動搖啊晃啊,搖曳生姿……
啪……掌聲如雷,久久未歇。
「希娣,今晚的珠寶秀很精彩。恭喜你!」祖古一走進後台,立刻給文希娣一個大大的擁抱。
「謝謝!這都是大家的功勞,謝謝各位。」文希娣不敢居功,連忙向在場的所有人員深深一鞠躬,她滿臉欣慰地回想……
這半年來,她馬不停蹄地分別跟四家珠寶商不斷開會研議,從挑選展示的珠寶到模特兒的造型以及舞台的燈光設備……等等,一點都不敢馬虎;直到定裝、綵排到正式演出,過程之繁瑣,讓她這個秀導差點累出病來。
如今,她的努力受到肯定,所有的辛苦也都在這一刻被成功的喜悅所取代。文希娣明白舞台工作不能NG、無法重來,卻可以立即從現場觀眾的掌聲或噓聲得知演出是成功還是失敗,這種不是天堂就是地獄的極端,也正是舞台的迷人之處。
「慶功宴!慶功宴!慶功宴……」大家趁機起哄喊著。
「珠寶秀這麼成功,開香檳慶祝是一定要的啦!」祖古神情愉悅的看著大家。
「其實昨天我就已經訂妥飯店頂樓的總統套房,做為今晚的慶功場地。剛才安傑打手機通知我,美酒佳餚都已經備妥,就等大家卸完妝上樓慶祝狂歡。」
「祖古英明!祖古萬歲!」聽到有好吃好喝的,大家樂得拍手外加狗腿歡呼,正當大家情緒high翻天之際,忽蹦出殺風景的四個字——
「警察臨檢。」
「臨檢?警察大哥!你們跑錯地方了,『Me Too』夜店在隔壁。」保全前腳剛走,警察後腳就到,小龜眼見大家彷彿遭人隔空點穴似的愣在原地,趕緊跳上前,充分發揮警民合作的精神,指出「Me Too」的位置。因為,據他所知,「Me Too」夜店被警察抄過N次,此番應該也是衝著它而來。
「開什麼玩笑!警察臨檢是一件多麼慎重的事,怎會跑錯地方!」
「沒跑錯地方?這……對了!容小弟向各位警察大哥說明,我們一大群人會聚集在這裡,那是因為我們剛結束一場珠寶秀,不是在開轟趴。」
小龜忙著澄清。
「剛才我只說警察臨檢,可沒說你們在開轟趴。」帶隊的警員沒好氣的回答。
「這麼說,你確定沒弄錯臨檢的人、時、地?」小龜慎重地再確認一次。
「當然沒弄錯。」
「林小隊長,該執行今晚的勤務了。」翟羽一踏進後台就下令。
「是。」林小隊長點頭稱是,一個字一個字念著:「我們警方懷疑現場有——」
「等一下。」文希娣一見到翟羽出現,立即打斷林小隊長的話,竄上前,舔了舔唇,問翟羽:「檢察官大人,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好。」翟羽爽快答應。
「那麼,這邊請。」文希娣走在前面,將他帶往後台最遠的角落,這才氣憤不平的壓低嗓門質疑著:「你不覺得你的作為太濫權,濫權到令人無法忍受的地步?」
「濫權?你說我濫權?」他冷眉以對。
「難道不是?這裡既非酒店亦非夜店,你憑什麼帶著大隊人馬跑到後台來臨檢?」
「請問你口中的後台屬『君臨飯店』吧?」
「沒錯。」
「很好。如果你不嫌法律條文太枯燥乏味,那麼,我就告訴你,依刑事訴訟法一四七條第二款,旅店、飲食店或其它於夜間公眾可出入之處所,仍在公開營業時間內者,亦得夜間入內搜索或扣押。既然後台屬『君臨飯店』所有,警方自然有權臨檢。」
「你……」她只懂時尚圈的流行趨勢,不懂那些聽起來令人一個頭兩個大的法律條文。不過,就算如此,她還是不肯就此干休,忿忿詰問:「你搜索我家,還把我帶回地檢署接受偵訊調查,已經毀了我平靜的生活,現在,你又跑來臨檢破壞我的事業?」入行多年,她跟記者過招不下百回合,她比誰都瞭解記者最喜歡聳動的爭議性話題,因此,一旦有藝人捲入吸毒疑雲,記者就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興奮莫名,非加油添醋大肆報導不可。至於她嘔心瀝血、深獲好評的珠寶秀,頂多三言兩語草草帶過,讓讀者忽略她努力的一面,徒留她是毒品嫌疑人的負面印象。
「你的說詞根本是無的放矢,讓我不禁懷疑你有被迫害妄想症。」
「什麼?你說我有被迫害妄想症?」她氣得只差鼻孔沒冒煙。
「難道沒有嗎?文希娣小姐,我是一名執法者,我的所作所為皆依法行事,何來毀了你的生活、破壞你的事業?」
「你……你……」一向伶牙俐齒的她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還有,順便一提,我是針對你的供詞,才有今晚的臨檢。」
「我的供詞?」她的腦筋一下轉不過來。
「哈!果真貴人多忘事。文希娣小姐,經你確認簽名的筆錄上,清楚記錄你說在後台的任何人,不必經過你的同意,就可以自行打開你的行李箱,拿走裡頭的物品?」
「沒錯!我是這麼說。」她點頭如搗蒜。
「既然如此,我當然要選在珠寶秀一結束就進行臨檢,這樣才能將參與演出以及工作人員一個都不少的帶回調查,不是嗎?」
「你……可是,你有必要為了區區一小包安非他命如此大張旗鼓,小題大作?」
「大張旗鼓?小題大作?你說這話不僅暴露你對這個社會漠不關心,也凸顯你的無知。」他措詞嚴厲,重炮回批。
「你罵我無知?」她氣急敗壞,恨不得張口往他那張很帥卻很欠揍的俊臉上咬下去。
「說你無知算客氣了。」他輕慢地一斜臉,冷冷睇睨她。
「毒品害人不淺,是治安的一大隱憂,絕不能等閒視之。你可知,有多少人因吸毒而傾家蕩產?男人為了吸毒淪為盜賊,女人為了吸毒淪為娼妓?甚至……」他激昂的語氣倏忽一哽。
「甚至什麼?」敏銳的她赫然捕捉到他深邃漆亮的黑眼珠閃過一絲痛楚,一種很受傷很刻骨銘心的痛楚,不知怎地,她那顆易感的心竟也隨之揪著疼。
「甚至……甚至,有人為了毒品失去寶貴的生命。」他胡亂耙梳幾下頭髮,很懊惱自己竟然這麼輕易就在她面前流露埋藏在內心最底層、那個他最不願觸及的痛。他護衛地昂起下巴,迅速武裝起自己,大聲指示小隊長:「林小隊長!開始執行今晚的勤務。」
「是。」小隊長對著大家宣說:「我們懷疑現場有人涉嫌藏匿毒品或者吸食毒品之不法行為,現在,必需將在場的所有人通通帶回警局作尿液檢驗;我們警方所準備的警備車已經停靠在飯店門口,請各位移動腳步,排隊上車。」
「……」祖古沒說什麼,神色自若的帶頭走在第一個,而,緊跟在祖古後面的小龜則邊走邊發牢騷,嘀咕著:
「我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本以為可以在慶功宴上吃香喝辣的飽餐一頓,沒想到竟要被帶到警察局,真是有夠衰。」
「……」看著所有的模特兒跟工作人員默默地一個接著一個走,文希娣也邁開腳步跟了上去,翟羽卻喊住她:「你已經偵訊過,也採集了尿液跟毛髮,現在,你就可以離開不必去警局。」
「你以為我會撇下我的工作夥伴,獨自落跑嗎?」她一點也不領情,快步追上落在最後一個的何菲菲,兩人並肩而行,何菲菲回頭瞄翟羽一眼。
「原來他就是三更半夜跑去搜索你家的那個檢察官?」
「嗯。」
「希娣,這個高大的帥哥檢察官叫什麼名字?」
「翟羽。」她恨恨地從牙縫擠出這兩個字。
「翟羽?老天!人帥,連名字也很帥。」何菲菲飛起一雙桃花眼。
「菲菲,你即將搭警備車去警察局採集毛髮跟尿液接受毒品檢測,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了,你居然還有心情發花癡?」
「檢測就檢測,誰怕誰!有沒有吸毒我自己最清楚,呃……」何菲菲猛停下腳步。
「怎麼了?」文希娣也跟著緊急剎住步伐。
「希娣,等一下到了警察局,我可不可以指定翟羽檢察官親自偵訊我?」何菲菲突發奇想。
「你……我親愛的何菲菲小姐,你要去的是警察局,不是牛郎店,而,翟羽他是檢察官,不是男公關,不接受點名坐台。」她一臉被打敗、哭笑不得的表情。
「這樣啊?好可惜哦。」何菲菲心裡不禁一灰。
「快走吧!別讓警備車等太久。」她催促著,何菲菲卻依然故我,頻頻回眸偷瞄翟羽,走得比烏龜還要慢,最後,她索性一把將何菲菲推上警備車。
早上十點。
「祖古模特兒經紀公司」的四大金釵……祖古、文希娣以及負責公關兼發言人的李敏兒,都已經在會議室坐定,獨缺經紀部門的陳怡安遲遲未現身。
「瞧你們兩個都跟我一樣,有了熊貓眼,想必昨晚也沒睡好吧?」祖古笑著關心。
「是啊!打從出了娘胎,第一次進警局作筆錄采檢體,兩點多回到家,還是驚魂未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直到天濛濛亮,才沉沉睡去。」李敏兒回答。
「對不起,都怪我不好,拖累大家。」文希娣很愧疚很自責,徹夜未眠。
「這怎麼能怪你?你不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祖古拍拍她的手背,看見復古式落地鐘的分針已經走到三的位置,遂別過臉,問:
「敏兒,你是不是忘了通知怡安十點要開會?」
「我通知啦!可能臨時有事耽擱了,我去催她一下。」李敏兒一起身,恰見陳怡安匆匆跑進來。
「不好意思!我要到會議室時,接到大陸『女媧』劇的製作人打電話來,雙方溝通了下,才會遲到,很抱歉!讓你們久等。」臉上也有兩個熊貓眼的陳怡安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女媧』不是後天即將開拍?這時候製作人打電話來,莫非有什麼細節沒弄好?」祖古開口詢問。
「相關細節都已經白紙黑字寫在合約裡,絕對沒問題。製作人打電話來,是要我通知田心,暫時不必去『橫店』片廠拍戲。」
「嘎?有沒有搞錯?田心飾演女媧,是劇中的女主角,田心若不去,整齣戲要怎麼拍攝?」祖古提出質疑。
「我也是這麼問製作人。」
「製作人如何回答你?」
「製作人告訴我,他跟導演討論後,決定先跳開田心的戲份,等毒品檢驗報告出來,田心再加入劇組即可。」
「跳開田心的戲份?呃……很聰明的做法。采跳拍,女主角就可以視情況換角,也就是說,田心的檢驗結果若呈陰性反應,就依然是『女媧』的女主角,要是呈陽性反應,田心的角色將不保?」
文希娣恍然大悟,為田心打抱不平:「這怎麼可以!田心好不容易才擊敗競爭對手,贏得演出的機會,製作人這麼做會不會小心過頭了?」
「希娣,不許你這麼說。難道你沒聽過『小心駛得萬年船』這句話?今天,我若是製作人,我也會這麼做:畢竟,沒有哪一個製作人敢甘冒大不韙,用一名可能的吸毒犯當女主角。不過,話說回來,田心的戲份只是暫緩又不是被換角,等拿到檢驗報告後,一切就會雨過天青。」祖古用樂觀的口吻表示,伸手端起水杯喝一口,再說道:「今天早上,我看了電視新聞,也瀏覽了一下各家報紙,全都以頭條新聞來報導昨晚我們被臨檢,全體被帶回警察局做筆錄採集檢體的消息。我驚覺事態嚴重,所以找你們來召開這個緊急會議,希望擬定相應的對策,化解這場危機。因為,我有預感,『女媧』劇延拍田心的戲份,只是倒下的第一張骨牌,接下來將會有更多的代言跟秀約被取消,我們要慎防骨牌效應。」
「其實,若依時間來排定順序的話,『女媧』的製作人應該算是第二張骨牌。」陳怡安冷不防丟出這麼一句。
「那麼,第一張骨牌是誰?」
「T&D的總代理商。」陳怡安接著告訴祖古:「今天,我一進辦公室,就接到由菲菲當代言人、預定下個週末舉行的T&D新表發表會,台灣總代理商表明唯恐遭臨檢事件波及,決定取消該發表會。」陳怡安狀極無奈的扁扁嘴。
「哦?」
「我一聽,馬上告訴總代理商,除非警方確定菲菲吸毒,違反合約上面所載的犯罪條文,不然不能隨便取消代言活動,否則就會涉及違約問題,沒想到對方竟然態度強硬的表示,寧可付違約金也要取消代言活動。」
「這……」祖古沉吟了下。「雖然對方違約,但鬧出吸毒風波的是我們,我們理虧在先,沒道理還要跟對方收取違約金。」
「您的意思是?」陳怡安謹慎問著。
「違約金不收。」祖古很阿沙力的指示。
「不行!此例一開,萬一其它的簽約廠商也要跟進比照辦理,那該怎麼辦?」
「那就通通比照辦理。怡安!我剛說了,錯在我們,是我們讓簽約廠商擔心形象受損,無法安心把產品交給我們代言。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們還收取違約金,對方不在背後罵死我們才怪。」祖古一向堅持賺錢要雙方都歡喜才圓滿。
「是啊!要是留給對方這麼惡劣的印象,將來就休想對方還會找我們代言產品了。」陳怡安領悟的不住點頭。
「孺子可教!你總算開竅了。我們做生意不能只貪圖近利,眼光要放遠放准,這樣,財源才會滾滾來。」
「您說得很對……」於是,四大金釵你一言我一語的展開討論,開會結果做出三項決議。
第一,若簽約廠商欲取消合約,將遵照祖古的指示:違約金不收,簽約金退還的原則處理;第二,下達封口令,由發言人李敏兒統一對外發言;第三,將對惡意中傷或過度渲染的媒體保留法律追訴權。
碰!一聲巨響,把文希娣嚇了一大跳,她吃驚的睜開迷濛睡眼,定睛一看,原來是麥安傑把一疊厚厚的報紙重重摔在她的辦公桌上。
「喂!你沒事丟一疊報紙給我做什麼?」文希娣嗅到他來意不善,得小心應付才行,連忙甩甩頭,甩掉那昏昏沉沉。
剛才,她開完會,吃過魚排便當,回到辦公室坐下來,取出資料夾翻了翻裡頭已經簽約敲定的幾場秀約,心中不斷祈禱著:但願這些合約不會被廠商取消。唉!害大家跟她一樣成為嫌疑犯,更害公司名譽受損,她良心備受譴責與煎熬,千萬不要讓公司再蒙受任何損失才好,千萬不要、不要、不要、不……她想著想著,眼皮子越來越沉重,身子也越來越往下滑,最後,就歪歪斜斜地靠著高椅背皮椅睡著了。
「做什麼?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麥安傑指著報紙頭版「吸毒疑雲籠罩珠寶秀黯然失色」的粗黑標題。文希娣瞅了眼,低頭不語。老是在她面前吃癟落居下風的麥安傑,好不容易逮著她出包,此時不狠狠修理她更待何時?麥安傑欺身上前,盛氣凌人的指著她的鼻子,嘲諷道:「奇怪?平時你不是挺牙尖嘴利的,現在怎麼不說話了?」
「……」
「你以為裝聾作啞不說話,我就拿你沒轍?我告訴你,休想!我保證該說的我一個字都不會遺漏。」麥安傑嗤哼冷笑。
「原本我以為你只不過是仗著有祖古在背後幫你撐腰,所以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罷了。沒想到你的心腸那麼黑那麼壞,不甘自己是吸毒嫌疑人,就把公司所有人全部拖下水!」
「不!我沒有!我沒有要拖大家下水,你不要含血噴人。」她不容他詆毀,大聲為自己辯護。
「你說我含血噴人?哈!要不是你的供詞,警察會到後台臨檢?好好的一場慶功宴又怎會泡湯?聽說昨晚警察的大動作把一向膽小的阿潘嚇到皮皮挫,而,最最最可憐的莫過於腳踝扭傷的艾湄,還得一跛一跛的在警察局採集檢體。」
雖說當時他不在場,並未被帶回警局,不過,事後他卻是將過程問得一清二楚,這樣修理她時才有所本。
「你敢說這些都不是因你而起?」愈罵愈順口的麥安傑繼續數落她的罪狀:
「剛才,我更聽說『女媧』女主角田心的戲份,遭製作人擱置暫緩拍攝,呃……怎麼聽起來很像留校察看?而且,倒楣的不僅田心,連你最麻吉的姐妹淘何菲菲也受到波及,被T&D摘掉代言人的頭銜?」
「……」麥安傑掀動兩片嘴皮子每說一個字,她的心就宛如被針紮了一下,好痛!好痛!
「文希娣呀文希娣,你這個害人精,害公司面臨成立以來最大的風暴,害大家成為嫌疑人,害田心可能當不了女主角,害菲菲丟了代言,你害慘一堆人,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窩在椅子上睡覺!今天,換成我是你,早就羞愧難當引咎辭職,沒臉再多待一分鐘了。」
「原來你說得口沫橫飛,為公司為大家抱屈是假,想趁機拔除我這根眼中釘肉中刺才是真。麥安傑,請你馬上離開我的辦公室,滾蛋!」她大聲咆哮,下逐客令。
「怎麼?惱羞成怒啊?」麥安傑裝嘻皮笑臉,存心要氣死她。
「麥安傑!你以為你用言語羞辱我、激怒我,我就會抓狂丟出辭呈走人?不!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你真是厚顏無恥。」麥安傑嘴角輕蔑一撇。
「你說誰厚顏無恥?好膽再說一遍。」她怒不可遏,瞇覷起眼睛來。
「你們兩個在吵什麼?吵得大家不能午休。」兩人吵得怒目切齒,完全沒發覺祖古進來。
「祖古?」前一秒眼珠子差點瞪爆的麥安傑,一聽到祖古的聲音,迅速換上溫文爾雅的面容,小心伺候祖古坐到沙發上。
「安傑,你幾時來的,我怎麼不知道?」祖古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我來了好一會兒,只是當我打開您的辦公室,看見您閉目靠在搖椅上休息,心想昨晚您沒睡好,就輕輕把門帶上,讓您好好休息。」麥安傑緊捱著祖古坐下來。
「你真體貼。」祖古眼底儘是甜蜜的誇他一句,接著才問:
「既然我在午休,你就該回家或者在接待室等我,怎會跑到希娣的辦公室與她發生爭吵?」
「這……我只是好心拿報紙進來給她,順便提及這次事件對公司對大家帶來很大的衝擊,誰知道她聽了勃然大怒,才會吵得大家不得安寧。」麥安傑輕描淡寫,避重就輕。
「啊!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發生這種事,希娣已經很難過很自責了,你還跑來在傷口上灑鹽,難怪希娣會如此氣急敗壞。安傑,你還不快點向希娣道歉?」
「您……您這麼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就叫我道歉?」麥安傑不敢置信祖古會偏袒文希娣到這種地步。引爆這次事件的導火線是她,祖古卻要他道歉?擺明了在祖古心目中,他的地位遠不及文希娣。
「今天,你們若在其它地方發生爭吵,我一定會問清楚來龍去脈。不過,你跑到希娣的辦公室與她口角,分明就是『侵門踏戶』找碴,在『理』字上站不住腳,我才會叫你跟她道歉。」
「……」麥安傑悶不吭聲。他原本打著借此風波讓文希娣捲鋪蓋走路的如意算盤,萬萬沒想到最後卻落得由他道歉收場。他心裡很不服氣,面子上更是掛不住,把十根手指頭交握到泛白。他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搬開文希娣這塊阻攔他通往富豪之路的大石頭。
「安傑,快道歉啊!怎麼還呆呆愣愣坐著?」祖古催促。
「我……對不起。」他背向著祖古,走到文希娣面前,刻意不讓祖古看見他的臉部表情,順從地大聲說出對不起,聽在祖古耳裡感覺誠意十足,可文希娣卻不然,只覺得從他黑色的眼珠裡迸射出很惡很殘的怨毒眼神,令她看了心裡不禁顫慄起來。
「希娣,既然安傑已經向你道歉賠不是,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他吧。」祖古扮演和事佬。
「嗯。」雖然她很訝異麥安傑居然敢明目張膽說一套做一套,大玩兩面手法,不過,正值多事之秋,她沒多餘的力氣跟他計較,就由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