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過後,饅小柔就抱著頭喊疼,嫁也不對,不嫁也不對,越想越氣,乾脆就避開那個害她變成現在這樣的罪魁禍首。
拿著抹布擦拭已經乾淨得可以拿來當鏡子照的桌面,揮一下手臂就歎一口氣,走幾步路也歎口氣。
坐在旁邊的饅小知看她這樣晃來晃去,魂不守舍的,忍不住放下手裡縫製到一半的衣裳,「姐、姐。」她輕喚幾聲。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饅小柔忙著歎氣擦桌子,壓根沒聽見妹妹的聲音。
饅小知沒辦法,只好起身走到她身邊,抽走她手中的抹布,「姐!」大聲的在她耳邊喊。
她耳朵一疼,偏過頭去,「你這麼大聲做什麼?我又不是聽不到。」
饅小知忍住跟她一樣的輕歎,關心地看著她,「姐,你沒事吧?」這幾天,姐姐真的很怪,常常心不在焉的樣子。
「沒事,我會有什麼事?」饅小柔反問她。
「姐,你這陣子怎麼都沒去跟姐夫見面?」她不安地問。該不會現在這個未來的新姐夫,跟之前討人厭的姐夫一樣,嫌棄她的病,怕她不但會拖垮自己的家,還會拖累到姐夫家去?
「他……他有事要忙,我不好去打擾他。」避開妹妹探問的眼神,饅小柔有些心虛的抓起抹布用力的擦。
「有事要忙?昨兒個他才派媒人來談哪個好日子讓你們成親啊,你們都不見面,好像不太好吧?姐,你不怕跟姐夫的感情變淡嗎?」她總覺得不太對勁。
「應該是不會,唉……」楚夫人動作真快,現在她該決定要怎麼做了嗎?
「姐姐,我希望你能幸福,別讓過去的事情絆住了你跟現在姐夫的未來。」饅小知小聲道。
饅小柔一怔,笑著放下手中的抹布,「傻丫頭,你在說些什麼,姐哪會放棄到手的幸福呢?」她抬手揉揉妹妹的發頂。
「那就好。」抹掉睜角的淚水,她開心地為姐姐展露笑容,「姐夫是個好人,我相信他會好好待你的。」
「你……」她不解,先前跟楚和謙訂婚,一家子也只有小知比較敏感察覺到不對勁,不贊成她這麼做,怎麼現在改口了?
「姐夫對你真好,為了你,家裡每個人他都拜訪過,爹跟娘都很滿意他這個女婿,小博把姐夫當成崇拜的對象,我……我把姐夫當成可以為你帶來幸福的人。」
饅小知有話隱而不言,縱使姐夫給予人家的感覺是溫文儒雅,但她總覺得他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簡單。
本來她也想要提醒姐姐一聲,只是轉念一想,姐姐已經為她蹉跎了不少青春,如果眼前這個男人他用盡心機就是想要得到姐姐,那是不是也可以想成他很在乎姐姐呢?就是這麼一個想法,她才吞下到嘴邊的話。
饅小柔臉上抽了下。這……算不算她一家子全都讓人給收買了?哪時候楚和謙已經將她一家子全都哄得服服帖帖?
這下更加心煩意亂了,不過日子就這麼一天天拖下去也不是辦法,爹跟娘好像很滿意楚和謙沒錯,尤其是娘,一直要她好好把握。
「姐姐,我先進去了,你也不要太辛苦。」胸口微微悶痛,饅小知臉色一白,趁著她還在發愣的時候,丟下這話就轉身先進房了。
「喔!小知,你要記得喝藥。」叮嚀一聲,饅小柔歎口長氣,坐回椅上。她對楚和謙還不到情深的地步,頂多……好啦!她承認,她是喜歡他的,不過就憑這樣,便要拿她的一生來賭嗎?
腦海中回想起兩人初見面的情景,他那樣目不轉晴的盯著她看,在店裡當了三天的門神,自己對他的好感從何而來的?是他伸手撫過她讓風吹亂的發嗎?還是在茶館,對她輕笑說她可愛的時候?
捂著發燙的臉蛋,饅小柔想著想著,真覺得自己瘋了,會看上那個戴著假面具的狐狸。
不過,感情這回事,是否就是這個樣子呢?越要自己別在意,越是繞著對方的一舉一動轉,越叫自己別看著他,眼睛卻不受控制直盯著他,每說的一句話,都會牽動她的情緒……
好像不太對勁?
饅小柔捂著胸口,被自己方才腦海中的想法給嚇到了。這種感覺……怎麼好像愛?一這麼想,嚇得她從椅子上彈起來,拚命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她只是喜歡他而已民,什麼愛?沒有!絕對沒有!
剛踏入家門的饅大娘瞧她這模樣,忍不住笑開,「小柔。」太好了,女兒終於露出這種陷入情愛裡的姿態,原本她還有一點點憂心,現在看來是自己多想了。
回過神,瞧娘手上捧著好多東西,她連忙上前幫忙,「娘,你去哪兒了?怎麼自個兒拿這麼多東西回來?」
「娘去幫人買些東西,正好你在家裡,你瞧瞧喜不喜歡。」饅大娘拿起一個小錦盒,打開來,錦盒中有一對漂亮的蝴蝶耳環和一對玉鐲子。
她伸手接過,「娘,這是?」怎麼無緣無故買這麼貴重的東西給她?
饅大娘笑著拍拍女兒的臉,「傻丫頭,你的婚事都談得差不多了,咱們家雖然不如楚家大富大貴,但還是得帶點嫁妝過去吧?要不你讓人給看輕了,娘可是會心疼的。」
饅小柔眼眶一紅,「娘,我沒關係的,這些錢可以留下來給小知用。」家裡的銀兩運用都掌控在她手裡,娘一定是拿自己所有的私房錢為她添購嫁妝。
「你用不著多心,小知的份,娘已經為她留下來了,這些是你的,也是我這個當娘的,能為你所做的事。」好快,一眨眼孩子都長大了,再過不久就要嫁人當妻子了。
「娘,你當年為什麼嫁給爹?」看著手底的的東西,饅小柔還是猶豫不決。她想知道,是什麼原因會讓兩個人在一起。
她知道當年娘也是富家千金,過的日子比現在好上幾百倍,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富家千金居然會看上一個只會做饅頭的男人,還毅然決然斷絕了所有的關係,嫁給他過著苦哈哈的日子。
饅大娘微微一笑,「當你嫁給和謙之後,有一天,你就會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這些事情,還是讓女兒自己走一遍,體驗一下,她現在說了,那不就太無趣了嗎?
聞言,饅小柔收緊手心,低頭看著漂亮的飾品。娘的意思,是要她自己去找答案嗎?
她想……她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饅小柔應允了婚事,楚家自然是卯足全力,將這門親事辦得熱熱鬧鬧,讓新嫁娘風風光光的嫁進楚家。
成親這天,天未亮饅小柔就起床準備,經過冗長的迎親過程,到拜堂成親,送入洞房,等到她坐在新房裡,剛好過午時。
疲憊的動動脖子,她讓頭上那頂鳳冠壓得有些喘不過氣,餓了大半天,她手腳都發軟了,想到還要在這坐到天黑,幾乎要忍不住到嘴的呻吟了。
「大少奶奶、二少奶奶。」新房的門被人推開,裡頭的喜娘跟丫鬟同時出聲喊道。
「都先下去吧。」
紅色錦布遮去饅小柔的視野,只能憑聲間猜測應該是二嫂在說話。
「小柔,你還好吧?」
眼前突然光明大放,大嫂正漾著笑臉取下她頭上沉重的鳳冠,二嫂也站在她身邊。
「大嫂、二嫂。」拋給她們一個感激的眼神,饅小柔一點也不介意不是新郎倌掀開她的頭蓋。
「你們怎麼進來了?」有些疑惑地問。照理說,要鬧洞房也不應該只有她們兩個人吧?
大少奶奶笑了笑,「有人擔心你餓了大半天,身子會受不了,讓我送些吃的進來給你,還要我們帶話,讓你換下這身笨重的衣裳。」原本她們也是在大廳幫忙接待客人,但是新郎倌卻擔心著新房裡的新嫁娘,真是難得,沒想到和謙還真將小柔給放到心底去。
抹著胭脂的雙頰紼紅得更加美麗了,饅小柔知道她所說的有人是指誰,心底一暖,喜悅流進去,讓她沒吃糖就覺得很甜膩。
「小柔,來吃點東西。」二少奶奶忙碌的將端進來的菜擺好,回頭對兩人招了招手。
「謝謝大嫂、二嫂。」在大少奶奶的幫助下,饅小柔換上一套舒適的粉紅色衫子,看上去喜所洋洋的。
三個人同時坐下來一起用飯,吃沒幾口,二少奶奶突然想起楚和謙交代的另一件事。
「對了,小柔,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嗯?」她滿足的吞下一顆餃子。
「你等很久的若旭已經來了。」二少奶奶說道。
清靈的雙眸染上喜色,「真的嗎?他終於來了,那他在哪裡?」她苦苦等候的人,終於在她大喜之日趕到,小知的病有救了!想也不想的,饅小柔拋下筷子,站起來就想往外頭走去。
大少奶奶跟二少奶奶同時伸手拉住她,「等等,你要去哪啊?」兩人同聲問。
「我?我當然是要去見他,還有,我要帶我妹妹過去。」她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二少奶奶連忙搖手,「不行!小柔,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都已經拜堂成親了,你怎麼能出新房呢?」
說的也對。饅小柔頓了下,雙眸看向門口,有些焦急,「可是……」萬一她現在沒去找人,他又跑了怎麼辦?
大少奶奶扯著她坐下,「你用不著擔心,和謙已經跟若旭說過,他會留下來,你明兒個再去也沒關係,他不會跑的。」她知道小柔在擔心什麼。
「嗯嗯。」她這才重展笑顏。算楚和謙識相,看在這一點,就勉強原諒他拐婚的事吧。
「小柔,真是辛苦你了,以後你身上的重擔,終於可以放下來了。」二少奶奶疼惜的拍拍她的手。
成婚前,她們三個女人經常碰面,也讓她們妯娌的感情突飛猛進,變成了好姐妹,小柔家裡的情況,她們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辛苦,一切總算否極泰來了。」饅小柔輕笑,她總算盡了所有應該盡的責任,不論是為人子、還是為人姐,她都做到了。
大少奶奶跟二少奶奶對看一眼,同時眼神交流——
挑挑眉,大少奶奶擠眼撇嘴,用眼神對二少奶奶說:喂,你覺得該不該提醒小柔一聲?
二少奶奶表情有點驚慌,快速的眨眼回覆說:你不要命啦?現在還不到時候,破壞了和謙在小柔心目中的模樣,當心你吃不完兜著走!
心有感感焉的點點頭,大少奶奶眉毛一上一下的動著,同意她的話,同時同情的看著饅小柔。
「唉,小柔,以後你要多擔待啊。」嗚嗚……她的好姐妹,不是她這個大嫂不幫忙,只是誰都惹不起那個陰險奸詐的小人。
「啊?」饅小柔讓她這麼一說,滿腦子疑問,不懂她的意思。
「沒事、沒事,大嫂的意思是,以後家裡的事情都要麻煩你多擔待了。」二少奶奶連忙道,拋去個警告的眼神給大嫂。
大少奶奶縮縮肩膀。她一時悲從中來,不小心說出口也不成啊。
喔,原來是說這個啊,她還以為她們是要她多擔待一下楚和謙這人呢!
事實上猜對了,只是目前三個女人還不知道彼此心底的想法而已。
饅小柔點頭輕笑,「大嫂、二嫂,你們用不著擔心,以後府裡的打點,我會負責好的。」
原本掌管楚府所有家計用度的是楚家老四,但自從他被楚夫人催婚得離家之後,便轉交給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共同管理,只是不巧,她們對錢不靈光,兩人所管理的帳冊,不是東少一筆就是西少一筆,楚夫人也幫不上忙,對帳冊這種東西敬而遠之,三個人早在她進門之前,就商量好要交給她去管理。
這也是要她擔待的地方啦!兩個心虛的女人笑了笑,不好意思接什麼話。
「對了,大嫂、二嫂,對面顧府的人,有來參加喜宴嗎?」正好她們兩個人來了,幫她解開點疑惑也好。
一聽到她問的是姓顧的,兩個女人臉色僵了下,同時笑著搖頭,「沒有啊,小柔怎麼這麼問啊?」大少奶奶試探地問了句。她該不會是知道了那件事吧?
想了下,看她這模樣,饅小柔也知道有內情,「事情是這樣的,先前還沒跟和謙訂婚的時候,我曾到府裡來找過他,他送我出府的時候,對面顧家的人正好也走出來,應該是顧家的大少爺跟大小姐,我聽到和謙是這麼叫的,哪知顧大少爺跟顧小姐兩人臉色怪得很,和謙隨意說幾句話,他們就腳底抹油溜了,只是那臉色蒼白如雪,好像不太對勁。」
大少奶奶表面上還是笑著,暗地裡急得手心都冒汗了,這是要怎麼說啊?
她這模樣,跟她相處較比較久的二少奶奶也知道她慌亂得無法回應,連忙出聲打圓場,「這我們怎會知道,平時我們跟顧家也沒交集,連生意上都沒有來往,問我們還不如直接去問顧家的人呢,哈哈……」
饅小柔抬眸看著兩人。好吧,看樣子大嫂跟二嫂向上是打聽不出什麼東西來了。「原來是這樣。」
「菜都涼了,快吃吧。」大少奶奶夾起一隻雞腿放到她的碗裡,希望她不要再問下去了。
吁口氣,她點點頭,「嗯。」肚子餓了,先吃東西吧,反正都嫁進來了,以後要相處的時間還那麼長,多得是有機會。
她沒有再問下去,大少奶奶跟二少奶奶對看一眼,同時鬆了口氣。
等到吃飽喝足了,兩位嫂子也打算先離開一步。離開前,大少奶奶從懷裡拿出一本簿子遞給饅小柔。
「大嫂,這是什麼?」她接過手,翻動簿子看了下,上頭寫的都是她不認識的人名,還有一些金額,難不成……
大少奶奶笑著點頭,「嗯,這是和謙讓我交給你的禮簿。」想了下,她大概可以猜到為什麼和謙要她將這個東西拿給小柔。
「小柔,要是有需要,跟我說一聲,你大哥武器房裡的放的刀,隨便買個兩把,也能湊到若旭的數目。」
二少奶奶一聽也懂了,「是啊,小柔,你放心,你二哥武器房裡的槍有需要,跟我說一聲,我搬給你。」
饅小柔感動得紅了眼眶,「謝謝你們,大嫂、二嫂。」
「不用客氣,你早點休息吧,天色晚了和謙才有可能進來。」大少奶奶跟二少奶奶一起笑著離開。
合上房門,她第一件事便是衝回內房,脫下繡鞋爬上床鋪,拿出藏在懷裡的小算盤,掀開禮簿開始劈哩咱啦的算起來。
夜深之後,新房裡已經點起燭火,照映出床上人兒的身影,一抹頹長的人影來到床旁。
新床上,原本應該坐著靜靜等候他的新娘子,如今睡得正熟,一手抓著半干的毛筆,另一手抓著小算盤,胸前鼓起,露出了紅色一角,看得出是今天交給她的禮簿。
睡得粉嫩的雙頰,不經意被抹上一條墨痕,輕輕笑著,頗長的人影到放著銅盆的架子旁,伸手取下白巾沾濕擰乾,來到床邊坐在睡沉的新娘旁,輕柔的用微濕白巾沾濕擰乾,來到床邊坐在睡沉的新娘旁,輕柔的用微濕的白巾拭去她臉上的墨痕。
微微的涼意爬上臉,朦朧的睡眼緩緩睜開,「和謙?」可愛的揉揉眼兒,她努力的讓自己清醒過來。
楚和謙取下她放在眼睛旁的毛筆,「小心點。」要是戳到眼睛可就不好玩了。
饅小柔掙扎的爬坐起來,「你回來了,客人都走了嗎?」她好像還聽得到前院裡,隱隱約約傳來樂曲的聲音。
「還沒,大哥跟其他兄弟幫我擋酒,讓我早點兒回房看你。」他撫開她凌亂的前發,輕聲說道。
「嗯。」難怪,她還想說喜宴怎麼可能這麼早就散了,而且她記得娘說要辦三天的席宴,全城百姓都可以來參加。
楚和謙坐在床邊,看她搖搖晃晃的起身,伸手勾住她的腰身,「怎麼了?」
依在他身上,還是滿腦子睡意,她指著不遠處的桌子,「要喝交杯酒,以及吃些東西。」這是喜娘特地提醒她的。
扶著她走到桌旁,靜坐一會兒,饅小柔混沌的神智恢復了些;楚和謙將酒倒入杯中,遞給她。
兩人對杯凝視一眼,一起共同仰頭飲盡,他體貼的將一些糕點棗果夾到她面前的小盤中。
垂眸看著盤中物,紅嫩的小嘴勾起,無聲的將他的心意慢慢吃進肚子裡,也讓這些糕餅甜入心底。
過了會兒,桌上的東西都讓兩人掃得差不多之後,楚和謙才牽著饅小柔的手回到床邊。她當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紅著臉,伸出微顫的小手,為他褪去大紅色的喜服。
一手勾起她小巧的下頷,他溫柔一笑,緩緩的將她抱入懷裡,兩人身影透過燭火,纏繞在一起,慢慢的,兩抹人影倒在床上。
羞紅著臉,饅小柔的目光對上他的眼。他眸底,散發出她從未見過的熾熱,像要將她燃燒起來一樣。
忍了那麼久,到了這刻,楚和謙再也不用抑制自己心底深處的渴望,他吻上她的唇,嘗盡她口裡所有的芳香甜蜜。
暈暈然地接受他熱情,不到片刻她就被他的熱情給捲入,沉倫至他慾望的誘惑中。
楚和謙滿足的笑開,大手一揮,讓紗帳遮去了床上的無邊春光,只有低沉的聲音與嬌吟,透過紗帳細細傳出。
桌上的燭火不停搖晃,陪伴著床上的兩位有情人一起度過這浪漫又熱情的洞房花燭夜,直至蠟淚滴盡,床上的人兒也才進入香甜的夢境……
新婚隔日,饅小柔拖著酸疼的身子,舉步維艱地走向楚府的書房,原本披散在腦後的秀髮如今盤了起來,代表她已經從少女變成一位少婦了。
「五少奶奶,您身子不適嗎?」她身邊的丫鬟關心地問,一路上都看這新任的五少奶奶擰著秀眉,小嘴不時低吟一聲,但雙頰又透出健康的嫣紅,讓人不懂她到底是不是人不舒服。
「沒事。」沒想到讓丫鬟給發現了,饅小柔尷尬地笑笑,搖搖手。總不好意思告訴丫鬟,說她昨晚被折騰得太累,所以現在全身酸痛吧?
酡紅著臉,腦海中想起昨晚的畫面。那算不算和謙的真面目跑出來啊?他纏著她一整夜,直到天塊亮了才讓她休息。
專心想著這些事情,她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已經來到書房門口,直到腳下一個顛簸,她才回過神,「哎呀!」
驚呼一聲,身旁的丫鬟已經快速伸手穩住她。
拍拍胸口,饅小柔轉頭對她一笑,「謝謝。」腳軟了一下,雙腿之間因為剛才的顛簸傳來酸痛,幾乎讓她當場跪下去。
「沒事吧?」楚和謙聽到她的驚呼聲,一眨眼間就衝到書房門口。
看著丈夫如同往常的神色,她下意識的搖頭,「沒事,只是不小心絆倒了。」
黑眸在她身上掃過一遍,確定她沒受傷之後,才緩緩收回,「進來吧,若旭已經在等了。」他扶著她走進書房裡。
一進書房,饅小柔就看到坐在角落的妹妹,還有另一個從未見過的人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她馬上就猜出這個人是冰若旭。
不是因為和謙方纔所說的那句「若旭已經在等了」,而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完全符合了他告訴她的模樣,面如冠玉,卻又透露著邪氣。
坐在書桌後的冰若旭看她進房,吐了口氣,戲謔地道:「唷,這不是新入門的五嫂嗎?」挑釁地對小表哥揚眉。
他原本參加完婚事之後,就打算出發回住的地方,但是這陰險的小人卻硬要他收留一個病撅撅的傢伙。
楚和謙沒有回應他的挑釁,僅拋去一個淡然的眼神,加上嘴角和善的笑弧。
冰若旭扯扯嘴角,閉上了嘴不再多說些什麼。
扶妻子坐好後,楚和謙才開口,「若旭,現在人都到齊了,你還沒說你到底接不接這個病人?」
「不接。」他想也不想的就拒絕。
「若旭,這是為什麼?」饅小柔心急地追問。
他看著角落的饅小知,「這小不點要醫可是大工程,沒半年的時間絕對治不了根,我才不想浪費這時間。」不用把脈也知道這病娃娃是個麻煩。
還好只是因為怕麻煩,而不是他治不好。她安心地笑開,「若旭,就讓我拜託一下,這是我唯一的妹妹,你幫幫忙吧。」看著丈夫,小手推推他。
冰若旭不給面子的輕哼一聲,撇過頭去,「我不想。」
「若旭,看在同是親戚的份上,你就幫幫忙吧。」楚和謙這才接腔。
哼!天要下紅雨了,最沒人性的傢伙,居然要他幫忙?他看一眼窗外,確定沒下紅雨,「憑什麼要我幫忙?」要搞清楚,救不救都要看他的臉色!
「就憑我是你表哥。」楚和謙沉穩地回了這句,下半句他沒說出口。
冰若旭氣憤地瞪他一眼。這傢伙現在在威脅他?他剛才的意思,不正在說——
因為我是你表哥,不醫你就等著吧!
小人!他咬牙切齒想了很久才開口,「好。要我醫可以,診金三萬兩,而且,這筆錢只能靠五嫂自己拿出來。」哼,要他幫忙,他偏不要。
楚和謙半掩的眸子睜開看著他,眼神中,邪氣一閃而逝,沒有開口說什麼,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
饅小柔從他說出診金的時候,腦袋裡就開始推算了,婚宴的禮金全給了她,昨晚算完她記得有一萬三千多兩,還差一萬六千多兩。
「冰若旭。」楚和謙沉聲低喝。
揚唇笑開,邪魅之氣明顯流露,眉輕佻,「三萬兩,看在你的份上,我給她一個月時間去準備,夠意思了吧。」壓根就不認為她拿得出來。
「你……」還想說些什麼,但一隻纖細的手臂擋在他向前。
「一個月是嗎?不用,我明天就可以給你了,但是你也要展露一下你的本事,我才知道自己不是花冤枉錢。」饅小柔不慌不忙的說。他太看輕她了!不,應該說是看輕女人,三萬兩,可以,她就拿出來給他看。
她這麼信心滿滿的模樣,楚和謙也閉嘴站在她身後。小柔不是那種會做沒把握的事情的人,既然都這麼說了,那他只要等著看她表現。
「明天?行!」冰若旭爽快的答應。就讓他看看五哥看上的女人,到底有什麼真本事吧!轉過身,他走向角落一直都沒吭聲的饅小知。
「喂,張嘴!」
她低著頭不理會他,不喜歡眼前這個對姐無禮的人,她才不希罕讓他治病!
哪知一隻手掌襲來,硬是抬高她的臉,臉頰上傳來疼痛,讓她忍不住張開嘴,一個東西就丟進她嘴巴裡,手掌這才放開。
「咳、咳!」東西一入口,饅小知就嘗到藥味,她還沒有機會吐出來藥已經溶化,隨著口水嚥入喉裡,苦澀讓她整張臉都皺起來。
「小知,你還好吧?」饅小柔見狀,連忙倒一杯水給她。
抓過杯子將水喝得一乾二淨,還是可以感覺到嚇人的苦味猶盤旋在舌根,她搖搖頭,「我沒事。」
冰若旭坐回椅子,蹺起兩條腿站在書桌上,懶懶的靠著椅背,「你現在感覺怎樣?胸口是不是比較不痛了?」
聞言,饅小知撫著胸口。的確如同他所說的,藥一入口沒多久,以往長年壓在她胸口的苦悶痛感好消退了許多,呼吸也比較舒服了!微愕的目光轉向那邪魅的人。
他挑眉笑笑,「小不點,現在知道我是你唯一的救星了吧?」
嘟起嘴,撇過頭去,她從沒看過那麼討人厭的一個人。
饅小柔很仔細的注意妹妹的臉色,發現服下冰若旭的藥丸之後,妹妹長年雪白的雙頰透出淡淡的血色,安心了。
她偏頭看著和謙,直到他回了個溫柔的笑意,她才轉回頭看向冰若旭。
「明天。」
「明天!」他應允。
書房裡,送走了冰若旭跟饅小知之後,只剩下這對新婚夫妻相處。
「你不問我?」饅小柔看著楚和謙,他全然的信任,讓她開心卻又帶點疑惑。
他伸手環住她的纖腰,微微使力,將她擁進懷裡,「你不是早有打算了?我這做丈夫的,還要問些什麼?」她如此的聰穎,會這麼說,一定是想到了法子。
「這麼相信我?」嫁給他,似乎真的還不錯。
「是啊,大嫂、二嫂還有娘,她們不也都很相信你。」朗朗的笑聲響起。
趴在他的胸膛上,感覺到微微的震動,「你知道了?」還以為他不知道她們幾個女人私下的交易。
「你可要辛苦了。」他開始同情她了。如果他沒記錯,這帳冊,似乎從年初就沒整理過,如今都要過中秋了。
「不會的,娘那麼信任我,我很開心。」
楚和謙笑而不語,轉過話題,「身子還好嗎?」瞧她剛才走進來的模樣,好像還很不舒服,是自己貪歡過了頭。
「還好。」埋在他懷中的臉蛋發紅。
「這是我方才替你拿的藥膏,等會兒再回房去睡一下,順便抹藥。」他將手掌攤開,一瓶小小的藥罐就在他的手心裡。
紅嫩的嘴兒忍不住彎起,抬手搭上他的手,「謝謝。」
雖然羞怯,又很高興他這麼在乎她。
「糟糕,我們不用向爹娘奉茶嗎?」她這才突然想到,新娘隔天,應該要向公婆奉茶才對!
「爹跟娘交代過了,我們家用不著這些繁文縟節,等會兒吃午飯的時候,你再向家裡的人奉個茶就好。」
事實上,楚老爺跟夫人都不敢奢望媳婦兒能多早起來,他們只希望媳婦兒別被兒子給嚇跑就好。
一直到成親的前一刻,楚夫人都還擔心得不得了,一直怕媳婦兒會想逃走。
「我覺得爹、娘還有大哥跟二哥,對你的態度好像有點奇怪?」忍不住輕擰秀眉,抬眸看著他,這奇怪的原因,好像不只她表面上看來那麼單純。
「你多慮了,大哥跟二哥就是這樣子,可能我跟他們都不一樣吧,他們每個人都有擅長鑄造的武器,只有我選擇了商。」深邃的黑眸展露笑意。快點發現吧,我的小妻子。
「是嗎?」
楚和謙認真而溫柔地看著她點頭,「相信我。」這是天大的謊言。
「嗯。」沒很認真的點頭,隨口應了句,饅小柔暗暗打算,一定要找個機會從大嫂跟二嫂身上套出來才行。
「五少爺,五少奶奶。」這時候,書房門外傳來叫喚聲。
「什麼事?」楚和謙揚聲問。
「夫人請您跟少夫人過去用膳。」奴婢似玉在門外說道。
他勾著饅小柔的腰,「走吧,別讓娘他們久等了。」事實,得讓她自己慢慢發現,那才有趣不是嗎?呵……
「嗯,我們快走吧。」將疑問放到心底去,她跟著他一起踏出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