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那天,天空下著大雷雨。
她身上穿著橘色的雨衣,手邊拖著一個小小的粉紅色尼龍行李箱,一大早就來到特別罪案組的辦公室。
辦公室空空的。她四處張望,一個人也沒見到。
她脫掉濕淋淋的雨衣,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來,行李箱擱在腳邊。
她低下頭看了看,她腳上那雙平底鞋都可以擰出水來了。她縮了縮腳趾,仍舊端正地坐著,眼睛探索著這片新地方。
終於,一個穿運動鞋的辦公室小弟走進來。
她連忙站起身,衝他笑笑:
「我是新來的,今天來報到。請問你有沒有看到其它人?」
那個長著一對蝙蝠耳朵的小弟好奇地看了看她,回答說:
「他們出去辦案了。」
「那你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嗎?」
「這個我不清楚。該回來的時候,他們通常都會回來。」
她心裡咕噥:
「這算哪門子答案?」
她只好坐回椅子上繼續等待。
這樣又過了兩小時。
她索性把濕答答的鞋子脫掉。她的腳趾頭都給雨水泡得皺皮。
屁股坐得僵僵的,她站起身,光著一雙腳到處瞄瞄。
這裡的辦公桌幾乎都是亂亂的,只有一張比較乾淨。那張桌子底下擺著一雙黑色亮皮半跟鞋,鞋頭別著一朵紅色的玫瑰花,看上去很美。
她一隻腳丫伸進去,比在那雙鞋子旁邊看了看。一比之下,她的腳丫顯得好大,整整多出了一排腳趾。
她噘著嘴把腳縮回來,看看自己的腳。她的腳就是大。
然後,她踮著腳尖晃到走廊。走廊另一端的一個房間關上了門,靜悄悄的。
她臉貼到落地玻璃門上往裡看。裡面黑漆漆的,她什麼也看不見。
她緩緩轉過身來,挨在門邊,嘴唇微顫,帶著些許蒼涼的深黑眼睛映出一種幸福的神情。
多少年了?百轉千回,等待終宵,她好像在人生邊上走了一圈,終於又再見到他。
她回到那個空空的辦公室,蹲下去,從行李箱裡挖出一本雷蒙˙錢德勒的《漫長的告別》,腳擱到行李上,坐下來開始看書。
「她靠在我肩膀上哭。她並不是愛上我。我和她都清楚得很,她不是為我哭,只是一個女人到了剛好想流一兩滴眼淚的時候。」
她讀著讀著嘴邊不禁泛起一抹微笑。
窗外的雨終於停歇,漫長的一天已然過去。
她肚子餓得貼了背,不時咕嚕咕嚕地響。她卻不敢去吃飯,害怕她只要一離開這裡去吃飯,他就回來。
她不想錯過他。
這時,她聽到走廊上傳來雜沓的腳步聲。他們回來了。
她連忙把書塞回去箱子裡,套上鞋子站起身,用手指爬梳頭髮。
幾個探員陸續走進來,沒人說話,空氣中籠罩著一股沉重的氣氛。她只好退到一邊,像個幽靈般站著。
她看向外面,一個穿深灰色夾克的高大身影,越過寂靜的走廊,走向那個房間。
昏蒙燈光下,她看到他頭髮全濕了,疲憊不堪。
她心中一陣震顫,眼睛不能離開他。
這時,她身後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你就是那個第六感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