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是多麼可怕。
素馨慘白著臉,捂著唇瓣,頻頻抖顫著,無法動彈。
霍森誤會她了。
他以為她拋棄了他,以為她聽見他出車禍,就轉身逃走了。這可怕的事實,有如晴天霹靂,讓她震驚不己,小手緊握著那個染血的絲絨小盒,半晌無法動彈。
天啊,她得去向他解釋情楚,告訴他一切都是誤會,她沒有拋棄他離開,她沒有丟下他在生死邊緣掙扎。
但是,她該怎麼解釋?霍森是如此痛恨她,他不相信她。
對了,凱曼!
她可以找凱曼作證,只要問凱曼,霍森就會知道,當年她並不是自願離開的。她會走,是為了保全他。
素馨慌張的站起身來,匆匆追出去,想要解釋,卻發現霍森己經開車離開。耀眼的艷陽下,他駕駛的那部車,映著刺眼的光芒,一路朝鎮上的方向開去。
他要去哪裡?
你等著打官司吧!
威脅的話語,迴盪在她腦海中,轟轟作響。
律師,他要去接律師,他想帶走翔翔!
她慢半拍的想起這件事,驚懼恐慌像只大手,緊緊的狠揪住她的心,想到相依為命的兒子,她一時之間全慌了。
我絕對不會讓我的兒子,被你這個不知道什麼是愛的女人扶養長大。
她知道他說到做到,不會再讓她看到翔翔,只要他帶走兒子,就再也不會讓她靠近。一旦打起官司,他有金錢與權勢作後盾,她卻一無所有,根本毫無勝算。
淚濕的小臉,瞬間刷白。
她匆忙跑到單車旁,用最快的速度,拚命踩踏,騎車衝到幼兒班。她一路上都在祈禱,千萬要趕上,千萬不能比霍森慢。
直到她趕到幼兒班,發現他的車沒有停在外頭,她才稍微鬆了口氣,急急衝進幼兒班,隨口編了個遠親過世的理由搪塞老師。
「媽咪!」看到媽媽出現,翔翔只知道笑,高興的伸長了雙手。
「翔翔乖,媽咪帶你出去玩好不好?」她抱起兒子,強忍著害怕,勉強扯出微笑。
「好啊、好啊。」
抱著心愛的兒子,素馨在踏出幼兒班前,還膽怯的打量四周,確定沒看到霍森的身影,才趕回家收抬行李。
她必須快點離開,愈快愈好。
素馨不敢多拿什麼,只帶了錢包、一些基本證件,還有兒子心愛的玩偶。
火車和公車現在都沒有班次,但是她可以去找蕭大哥,他會幫她的,她知道,他一定會。她只需要他載她到市區,到了人多的地方,她就能盡快捎失在人群中。
緊抱著以為要出門遊玩而興奮不己的兒子,她拿了手機,背著最簡便的行囊,沒有多看恃了兩年多的家,轉身就要離開。
可是,當她轉過身時,霍森己經站在半敞的門邊,臉上表情扭曲。
「你想帶我的兒子去哪裡?」他瞇著眼,咬牙切齒的問。
眼前的男人,彷彿是擁有藍眼睛的惡魔。
她倒抽了一口氣,害怕的退後一步。
「霍森,拜託你,你真的誤會了。」她緊緊抱著翔翔,恐懼的解釋。「我是離開了,但那全是為了你。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那天出了車禍——」
他聽不進她的解釋。看著她身上簡便的行李,他輕易就猜出,她是想帶著他的兒子逃走。
「省省你的理由,我己經不想聽了!」霍森怒不可遏的上前,伸手要將小男孩從她懷中奪下。「把孩子給我!」
「壞人!你走開!走開——翔翔嚇白了臉,大聲尖叫,緊攀著媽媽的脖子。「不要你抱!我不要你抱——』
「不要!」素馨掙扎著,努力想搶回兒子。
但是,好幾個陌生男人上前拉住了她,強行壓制她的動作,讓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霍森抱走尖叫不停的孩子。
「不要,媽咪!媽咪!」男孩嚇得哭了,拚命掙扎,奮力朝媽媽伸出手。「放開我!媽咪……媽咪……」霍森狠下心,不理會他的哭叫掙扎,轉身就走。
「放開我!你們這些人!快放手!他是我兒子啊!」素馨又驚又痛,踢打兼併,慌得淚水流淌。「翔翔!霍森!拜託你,不要帶他走……別這樣對我……」
她知道他聽見了。但是,他沒有回頭,更沒有停下腳步。
霍森要走了,一旦他踏出這間屋子,她極有可能再也沒機會見到兒子。
母性的本能,讓素馨硬是掙脫了那幾個男人的鉗制,不顧一切的衝出去,搶在最後一秒,拉住抱著兒子正準備上車的霍森。
她淚流滿面,恐慌的哀求。「拜託你,求求你聽我說!你可以去問凱曼,凱曼知道的,他叫我離開時,我真的不知道你出車禍了!」
「別再瞎掰那些理由了!」他咬牙切齒,痛苦而憤怒。「凱曼早就不是我的經紀人了!」
「什麼?」她呆住了。
「他早在三年前,就掏空了我的錢,卷款潛逃了!」他鄙夷的瞪視著滿臉是淚的素馨,痛恨自己,竟然還會覺得心疼。「你和凱曼,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他狠毒的指責,讓她震懾茫然。
「我沒有,我不是,霍森二我……」她不知該說什麼。
不想再聽她編織更多謊言,霍森用力甩開那雙手,推開嬌弱的她,遷自上車關門,吩咐司機。「開車!」
「媽咪!媽咪!」翔翔哭喊著,小手先是用力拍打他,後來又改為拍打著車窗,想要回到媽媽身邊。
「不要、不要帶走他!」素馨心痛如絞,哭紅了眼,敲打著車窗。「霍森!把翔翔還給我!還給我!」霍森沒有理會她,不肯多看她一眼,抱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死命掙扎的孩子,額冒青筋的怒吼。
「快開車!」司機連忙踩下油門,趕在窗外的女人衝到車頭前,迅速駛離現場。
「不要啊!霍森……翔翔……」素馨淚如雨下,不死心的追上,邊哭邊喊。「求求你,不要帶走他!」
世界模糊成一片,她追到鞋子都掉了,仍在拚命追著。可是,下一秒,她腳下一個踉蹌,狼狽的摔跌在地。
那輛車就在她眼前,狠心地絕塵而去,絲毫沒有放慢速度。
痛苦,充塞她的心肺。
看著遠駛而去的轎車,素馨哭著爬起了身,不肯就這樣死心,她回家騎上腳踏車,再次追上去。
他不可能現在就走。
他買了那棟房子,就代表他會留下來。
素馨奮力踩著踏板,氣喘吁吁的趕到溫泉別墅,發現鍛造大門深深緊閉,而那輛轎車就在門內。她按著電鈴,一按再按,不肯放開。
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但是她仍聽得到,兒子微弱的哭聲,從屋裡傳了出來,一聲聲都揪得她的心好痛。
「翔翔、翔翔!」抓著鍛造大門的欄杆,她哭著揚聲高喊。「霍森!讓我進去!霍森,拜託你……」她哭紅了眼,幾乎要喊破喉嚨,門內還是沒動靜。
就在她幾乎要絕望的時候,一個陌生的男人走了出來。
男人穿著鐵灰色的西裝,戴著無框眼鏡,一路走到她面前,隔著門禮貌而冷淡的說:「楊小姐,你好,我是杭特先生的律師。」
她瞪著那人,一時啞然,只能聽著對方用公式化的語氣,清晰而淡漠的說著。
「雖然,孩子的戶籍是報在你這裡,但是你並未告知杭特先生關於孩子的事,己經侵犯了他的權益。根據我國民法第1065條規定,非婚生子女,經由生父認領者,視為其婚生子女,該婚生子女,一經生父認領,立即發生效力。」
律師推了推臉上的眼鏡,直切重點。「杭特先生雖然沒有跟你結婚,但是孩子是你們雙方共有,不是你單獨一人的。杭特先生從未曾打算放棄監護扶養,他跟你一樣,對孩子都有權利與義務。」
「我沒有要他放棄——」她哭著爭辯。
律師舉起手,打斷她的發言。「但是,你試圖帶走孩子,我帶來的人都可以作證,我相信這一點在將來的官司中,對你十分不利。」
她喉頭一梗,無法言語。那是她的錯,她無法辯解,但那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杭特先生非常生氣,打算用盡一切力量,爭取孩子的監護與扶養權,我相信你應該知道,和他抗衡,對你來說,並沒有太多的勝算。他的經濟、能力,都比你好上太多。」
不用律師提起,她也很情楚,彼此條件太過懸殊,否則怎會如此慌亂。
隔著欄杆,她睜著淚汪汪的大眼,懇切的哀求。「拜託你,請你告訴他,我只是害怕他把孩子帶走,請他把孩子還給我,我不會再逃走了,真的,求求你……」
那傷心欲絕的模樣,讓冷血的律師,心中也一陣不忍。他清了清喉嚨,重抬鎮定,表情更冷淡。
「很抱歉,因為你己經有了前例,杭特先生不可能答應這項要求。為了孩子好,我建議兩位不要把事情鬧大,他希望你能夠主動放棄監護權。」
「不!」她瞪大了眼,臉上血色盡失。「我不要放棄!我不要……」她哭著再次按下電鈴,不斷的按著。
「楊小姐,或許你應該先看看,杭特先生開出的條件。」律師遞出一疊,在趕來這裡的飛機與火車上擬好的文件。
「我不要!」她不肯去接,一直按著電鈴,淚如雨下的吸泣。
「楊小姐,這樣下去,對你絕不會有任何好處的。」律師苦口婆心的勸著。「當然,對孩子也不會有太好的影響。」
驀地,屋子裡頭又有了動靜,臉色鐵青的霍森,大步走了出來。
素馨淚眼盈眶,抖顫著唇,撲回鍛造大門,緊抓著鐵欄杆,苦苦哀求著。「霍森!讓我看看翔翔!拜託你,不要把他搶走!只要不要讓他離開我,你要我怎麼做都行」
她深愛的男人,面如寒冰,對她的哭求,絲毫不為所動。他走到門邊,從律師手中拿過文件,抽出裡面的支票,扔到她面前。
「這是一百萬美金的支票。」那雙藍眸森冷如冰。「你放棄孩子,簽署文件,錢就是你的,從此之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也不准再出現在我和孩子面前!"他拿錢打發她?
他竟然拿錢打發她?
素馨不敢置信,看著那張支票,只覺得胸中的心猶如被他狠狠插了一刀,再刨挖出來,鮮血淋漓的疼著。
「我不要錢。」她看著眼前的男人,痛心的硬咽。「我只要孩子。」
「你不要貪得無厭。」他鄙夷的咒罵,眼中的厭惡顯而易見。「我不會再多給你一毛錢。你如果以為把事情鬧大,將孩子推入那些狗仔的鏡頭下,我就會讓步,那麼儘管去做,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後悔!"語畢,他腳跟一旋,轉身就要進屋。
「霍森!求求你相信我!」那淒楚的哭喊,讓他停下腳步。
「相信?」他握緊雙拳,轉身看著攀著欄杆,熱淚潛然的她,藍眼寒似冰雪。「我相信過,我真的曾經相信過,是你毀掉這一切的。」像是被甩了一巴掌,她怔忡茫然,啞然無語,只能淚流滿面,看著他無情轉身,進屋入門。
「楊小姐,我建議你接受杭特先生開出的條件,相信我,這場官司,你不會有任何機會的。」
律師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不。」她淚眼朦朧,看著關起的門,痛苦的喃喃低語。「我不要……我不要……」
「那就快點回去,準備打官司吧!」律師丟下這句話,也跟著轉身,走進屋子裡。
天色已暗。
夕陽早在一個多小時前,就己消失在山後頭。
窗外,連半點餘暉都看不見了。
孩子哭累了,蜷縮在客房床上睡著,霍森讓律師帶來的保母照顧著翔翔。這律師非常能幹,同時帶來了保母、保鎮、傭人,無一缺漏。
當霍森走進房裡時,盡責的保母,立即想打開大燈,他揮手示意別開燈,不想把孩子吵醒,省得又是一陣哭鬧。
這孩子跟他一樣,脾氣倔強,哭喊了一下午,連嗓子都哭啞了。
坐在床邊椅子上,他就著微弱的夜燈,看著那張小小的、猶有淚痕的臉。男孩很像他,卻也有著她容貌的痕跡,他可以在那孩子身上,看見她的耳朵、她的黑髮……
這小子,是他的兒子。
他的。
霍森雙手覆在臉上,疲憊的搓揉著。
該死!那個女人,怎麼敢這樣對他?既然當初要離開,為什麼還生下他的兒子?是發現時己經來不及墮胎?還是她打從一開始,就想要拿這個孩子威脅他?
她說她只要孩子,他不相信!他猜,她只想要更多的錢!
憤怒盤據在心頭,霍森深吸口氣,起身走出客房,輕輕關上了門,回到自己的房間。
夜深了,律師跟助理們己經吃過晚餐,正在客廳裡討論,準備接下來要應付的官司,他沒心情再次加入。
素馨不肯走,一直待在大門外。
他無法不去意識到她,那些討論也只是一再提醒他,她的存在。所有的人都知道,她還在外面,只要走到窗邊,就能看見她瑟縮抖顫的身影。
回到臥房,他咧的拉上靠前院的窗簾,不小心瞥見她孤單佇立在街燈下,瘦弱的身子。
那個該死的女人,以為這樣,就可以突顯他的殘忍,爭取到同情?
因為憤怒,他拉上窗簾時太過用力,幾乎要扯下窗簾。
但是,即便拉上了窗簾,刻意打開電視,讓聲音充滿整個房間,他依然無法將她抖顫的身影,趕出腦海。
她從白天,站到夜晚,又從夜晚,站到白天。搞得他夜不成眠,活像是被軟禁地關在這棟溫泉別墅裡。
他日夜來回踱步,在房裡憤怒、痛恨、咒罵她,到了客廳就佯裝冷血,對門外的她不聞不問。一天又一天過去了,屋裡的氣氛愈來愈凝重。
翔翔整天哭鬧,傭人愁眉苦臉,律師則打電話報警。姓蕭的警察來勸說過,可是她還是固執的不肯走。
他原以為,那姓蕭的會來找麻煩,但那男人連門都沒有踏進來,而素馨依然蒼白著臉,活像幽魂般,死皮賴臉的待在門外。
他還以為,她會找來狗仔,將事情鬧開。但是,她也沒有這麼做,那些新聞記者,一直沒有出現。
大門外頭,始終只有她一個人,孤單的、瑟縮的靜靜站著。
第三天,天色陰霆。
他坐在客廳,瀏覽著律師擬好的文件,聽對方說明,接下來可能得應付的一切。他該要專心,卻又發現到,烏雲在山邊群聚,不由得更加煩躁。
第一滴雨落下來,屋裡所有的人都聽見雨聲由緩而急,緊繃的氣氛,籠罩著整棟別墅。
他握緊文件,沒有抬頭,要求律師繼續解說複雜的法律條文。
大雨謗沱,傾盆而下,浙瀝浙瀝、嘩啦嘩啦,將所有的一切都打彎了腰、壓低了頭。寒涼的空氣,不只拂上了身,還襲上了每個人的心頭。
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過去。
中午了,下午了,黃昏了,天又黑了。
她依然柞著,在大雨中,兀自佇立。
霍森在屋子裡吃飯、議事,裝作不在乎,卻掩不住心浮氣躁,曾經被撞斷的腿隱隱作痛,每回下雨,他總會因為舊傷的疼痛,不自覺跋著腳,平常看不出來的傷殘,此刻全都難以隱藏。
他痛恨下雨。
偏偏,這場大雨,下了一整天都沒停。
再一次的,他被逼回了房間,雖然腿痛難忍,卻還是忍不住踱起步來,這幾天,地板都快被他走出一條凹槽了。
該死!該死!該死!
無限憤恨的,他用力捶打著牆,一次又一次,用拳頭代替無法吼出的咆哮與怨怒。
那個該死可很、滿嘴謊言的女人!
他痛恨自己,依然在乎她;痛恨她,依然能夠影響他。
她為什麼還不走?為什麼還要這樣折磨他?他又為什麼還要在乎、關心那個可怕的女人?為什麼還會這般渴望、心疼,想要她?
閉上眼,霍森臉色發白,心痛難忍。
或許,她己經走了,雨都下了一整天了,她己經好幾天沒睡了。他知道,是因為他偷偷看過。
那個可恨的女人,讓他也無法入睡。
她沒有撐傘,屋裡也沒人敢拿傘給她,她一直站在雨裡。偏偏,這棟屋子為了取景,窗戶都該死的大,即使他不想看,也會忍不住瞄到。
她應該己經走了。
霍森喘著氣,緊握破皮染血的拳,不斷告訴自己。她幾天幾夜都沒睡,雨又一直下,天已經黑了,她不可能還在,姓蕭的會來帶她回去,他知道那個男人關心她。
但是,如果她還在呢?
他吞嚥著口水,緊抿著薄唇,心口不自覺抖顫,終於再也無法忍受反覆猜測的折磨,憤恨的來到窗邊,拉開一小部分的窗簾。
鍛造大門外,只有微弱的街燈,映照著在風雨中飄搖晃動的樹影。
那個女人不見了。
一時之間,他沒有鬆一口氣,更不覺得釋然,反而憤怒莫名。
看吧,她走了!
他緊抓著窗簾,咬緊牙關,怒瞪著沒有人影的道路。不知道為什麼,竟會覺得失望、覺得訝異,當年她不就是這樣,輕易地就拋下他走了?
這回,她想用苦肉計釣他上鉤,可惜下了雨。
幸好,下了雨!
瞪視著空無一人的雨夜,失望狂怒席捲全身,他怒極獰笑,嘲笑那個善於心計的女人,嘲笑為愛癡狂的自己。
鬆開窗簾,霍森憤然轉身,卻在那一秒,看見一片被雨水浸濕的衣角。
他驀地僵住,匆匆回過頭,瞪眼確認,真的看到原本素白的衣裳,被雨水打濕、被泥水染灰了,漂浮在門柱後方、靠近樹叢的淺淺水窪上。
接著,他才看見素馨。
她沒有走,而是昏倒了!嬌小的身軀被門柱遮擋,沒有人注意到,也不知道她己經昏倒多久。
驚恐攫住胸口,霍森迅速開門衝下樓。在那一瞬間,他完全忘了兩人的愛恨情仇,心中只有擔憂。
聚在客廳的律師與助理,全都嚇了一大跳,眼睜睜看著他開門飛奔出去,甚至忘記穿鞋。
屋外風狂雨驟,不到幾秒,霍森就全身濕透。他穿過庭院,飛奔到大門邊,迅速打開緊鎖的大門。
她倒在淺淺的水窪中,一動也不動,完全沒有任何反應,沒有因為聽到他出現,就再次起身哭求。
他拉開大門,趕到她身邊蹲下,胸中一顆心幾乎就要因此而停止。
她的衣衫與頭髮全都浸在水中,雙眼緊閉,粉嫩的唇毫無血色,臉色蒼白得就像死人,胸口看不見起伏,像是沒了呼吸。
「素馨?」他啞聲叫喚。
她沒有反應。
抖顫著手,他快速探向她頸間的脈搏,濕冷的肌膚,幾乎沒有溫度,有那麼一秒,他完全探不到動靜,隔了好幾秒,才感受到微弱的脈動。
直到那時,他才吐出了憋在胸中的氣。
她還活著。
霍森為此而顫抖,一把將她抱起,快步奔回屋裡。
「叫醫生.快點叫醫生來!」他跋著腳忍著痛,匆匆抱著她上樓,噴怒的咆哮著,丟下這句命令。
衝進房間後,他抱著她進裕室,將她放入裕缸,打開熱水,脫掉她全身上下的衣服,還有自己的衣物,跨進熱水裡,緊緊抱著她,磨擦她冰冷的身子。
他是如此恐懼、如此害怕,只能感覺著她微弱的心跳,盡力溫暖她,完全無法多想。蒸騰的熱氣,很快充滿整間裕室,過了好一陣子,懷中冰冷的身軀,總算恢復暖熱。
霍森抱著她,無法言語,滾燙的熱淚,從眼中滑落。
他是如此痛恨這個女人,如此如此的痛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