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烈望著她蒼白的容顏,胸口泛起一陣強烈的痛楚與擔憂。
「蕭天行,你這個無恥的小人!抓一名弱女子當人質算什麼英雄好漢?還不快點放了她!」
「哼,你若是不怕激怒我,就儘管繼續罵吧!」蕭天行冷冷說道:「不過我可要提醒你,逞口舌之快對你的女人可沒有什麼好處。」
「你這個卑鄙的傢伙!」南宮烈咬牙唾罵。
蕭天行的眸光一閃,反手賞了莫水悠一記耳光,那力道之大,讓她柔嫩的臉頰當場多了個五爪紅印。
南宮烈心疼極了,咬牙切齒地警告。「混帳傢伙!你要是再敢傷她一根寒毛,我絕對會將你碎屍萬段!」
面對這番怒氣騰騰的警告,蕭天行非但沒有半絲畏懼,臉上甚至還揚起一絲猖狂的冷笑。
「嘖嘖,南宮莊主,你恐怕還沒搞清楚狀況,這會兒我有這張如花似玉的王牌在手上,是你該聽我的話才對。」
「你——你究竟想怎麼樣?」南宮烈叱問。
「很簡單,我要你將劫走的書信還給我,然後和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一塊兒護送我到西方蠻人那兒去。」只要到了蠻人的領地,再想法子將這兩人除掉,他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莫水悠一聽,知道事關重大,立刻拚命地搖頭。
「不,別聽他的!別管我!儘管殺了他,替我爹娘報仇!」
「報仇?你爹娘是誰?」蕭天行問道,畢竟他的仇家眾多,一時也猜不出她會是誰的女兒。
「我爹莫仲甫,因為拒絕為你這個叛國逆賊鑄劍,最後遭到你手下的殺害!」莫水悠恨恨地說。
「你是『鑄劍神匠』之女?!」蕭天行先是一陣詫異,隨即哼道:「是你爹那個老傢伙冥頑不靈,給他黃金百兩也不收,那就怪不得我了!」他伸手一抓,一把將莫水悠抓到自己身前,獰笑道:「現在,咱們就來瞧瞧,南宮莊主究竟有多在乎你吧!」
「不許傷她!」南宮烈叱喝。
「那就要看你怎麼決定了,南宮莊主。」蕭天行得意地睨看南宮烈,似是料準了他絕對不敢罔顧人質的性命。
眼看南宮烈因她而有了顧忌,莫水悠心急如焚。
她不願自己成為蕭天行用來牽制南宮烈的棋子,更不願成為讓蕭天行逃至西方蠻人領地的幫兇,但是……她能怎麼做?
心緒紛亂之間,她瞥見了那把威脅十足地指向她的長劍,一個念頭驀地閃過腦海,她的美眸也掠過一抹堅定的決心。
趁著蕭天行的注意力全在南宮烈的身上,她驀地出手用力抓住長劍。
鋒利的劍刃傷了她的手掌,可她非但沒有放手,反而還一個使勁,將那把長劍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身軀!
持劍的那名手下沒料到她會有這般不要命的舉動,嚇得下意識鬆了手,那讓莫水悠有機會將長劍狠狠刺穿自己的右肩窩,再繼續刺向她身後的蕭天行!
這個舉動帶著同歸於盡的意味,她寧死也不要成為南宮烈的累贅,更不要讓這個害死爹娘的真兇繼續危害世人!
蕭天行沒料到她竟然會做出這麼狠絕的舉動,而那鋒利的劍尖不偏不倚地刺入他的心口。
他痛嚎一聲,捂著胸口踉蹌了幾步,而他一鬆手,莫水悠立刻虛弱無力地倒在地上。
南宮烈見狀驚駭萬分,下一瞬間,他縱身飛躍而至,一掌將試圖逃跑的蕭天行給打飛。
盛怒中的他,出手毫不留情,當下就見蕭天行的身軀宛如一個破敗的布偶,飛過了整間破廟,重重地撞上了牆壁。
在頹然墜地的同時,蕭天行也已氣絕身亡了。
蕭天行一死,剩下的那些手下全都驚駭地倉皇逃跑,就怕南宮烈會大開殺戒,一個也不留。
南宮烈根本無心理會那些手下,他心急如焚地來到莫水悠身邊,就見那把長劍還在她的身上,看起來怵目驚心。
「悠兒!」
他心痛地喊著她的名字,將渾身是血的人兒摟在懷中,看著她蒼白虛弱的模樣,他的心彷彿被狠狠地撕裂了。
「你這是做什麼?悠兒,你為什麼要做這種傻事?」
莫水悠費力地睜開雙眼,望著他陽剛俊朗的臉孔,她的唇邊揚起一絲極為虛弱的微笑。
「我……不後悔這麼做……倘若……有什麼後悔的事……那就是……我沒有將荊御風的事情早一點告訴你……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其實早就……想要告訴你了……」
「別說了,悠兒,別說了!」
南宮烈匆匆審視她的傷勢之後,咬牙為她抽出了那把長劍,接著迅速出手點住她身上幾處穴道,試圖減緩她的失血,然而那傷口太深,情況並沒有半點好轉。
他焦急地取出隨身的金創藥,為她敷上,並將自己的衣袍撕成了長條布巾,細心地為她包裹,但是沒多久,那布條就被她的血給染紅了。
莫水悠望著他那焦急心痛的神情,知道他還是很關心、在乎她,那讓她的眼中湧出了欣慰的淚水。
她很努力地撐住,想要多瞧他的臉孔一會兒,只是意識很快地渙散,她知道自己就要撐不下去了。
「請你相信……我是……真心……愛著你的……」說完最後這幾句話之後,她在南宮烈的懷中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悠兒!悠兒——」
南宮烈心碎地慟喊,恨極了自己昨夜竟拋下她,一個人前往馬場,恨極了自己沒有隨時陪在她的身邊保護她,才讓蕭天行有機會抓到她。
這一切全怪他!
她傷得這麼重,究竟該怎麼辦才好?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死呀!
心亂如麻間,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孔驀地浮現腦海。
荊御風!
對了!那傢伙擁有頂尖的醫術,他一定有法子能夠救悠兒!
南宮烈的精神一振,抱起了昏迷的人兒迅速離開。
南宮烈帶著莫水悠,一路快馬加鞭地趕往「絕命谷」。
「悠兒,你要撐住,千萬要為了我撐住啊!」
他拚命趕路,沿途也不管她聽不聽得見,不斷地對她喊話,試著激起她的求生慾望。
好不容易抵達了「絕命谷」外,他立刻開口叱喝——
「荊御風!荊御風!你給我出來!」
過了一會兒,一名僕人匆匆出來一看究竟。
「原來是南宮莊主,待小的先——」
「我沒有空等!」南宮烈打斷了他的話,喝道:「你現在立刻帶我進去,我要立刻見到他!」
「這……可是……」
正當僕人一臉為難之際,一抹俊逸挺拔的身影踏著從容的步伐,翩然出現。
「南宮莊主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事?」荊御風淡淡地問,目光瞥了眼南宮烈懷中的人兒,對於他的來意心裡已有了底。
望著南宮烈那一臉憂心如焚的神情,荊御風的俊眸掠過一抹精光,薄唇更是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南宮烈摟著昏迷的莫水悠下了馬,那小心翼翼的舉動,彷彿就怕一個閃失,懷中人兒就要化為一縷芳魂,永遠離他而去。
「她傷得極重,你快救她!」南宮烈急喝。
相對於南宮烈的焦急神情,荊御風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悠然模樣。
「我為什麼要救她?」他冷淡地反問。
「你——」
荊御風沒將南宮烈的怒容放在眼裡,冷眸迅速審視了下莫水悠的傷。
「嘖嘖,她傷得可真重,恐怕尋常的大夫是束手無策了。」
尋常的大夫?言下之意,是他有法子救?
南宮烈心中一陣振奮,差點死絕的心又再度恢復了溫熱。
「你快點救她!」
荊御風似笑非笑地睨著南宮烈,問道:「她的死活與我何干?」
「你這個傢伙!」南宮烈惱怒極了。
他這廂擔心得都快瘋了,這傢伙卻一副不痛不癢的反應,倘若不是還得仰賴他來醫治悠兒,他早就忍不住狠狠教訓他一頓了!
荊御風彷彿嫌他的怒氣還不夠熾烈似的,煽風點火地說:「有本事你就一刀殺了我,看普天之下還有誰能救她。」
南宮烈憤怒得幾乎快咬斷了牙根,卻知道自己這會兒只能忍。
「你究竟要怎麼樣才肯救她?」
「很簡單,只要你親口承認自己輸給了我。」荊御風說著,嘴角勾出一抹俊魅的微笑。
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勝過南宮烈,完成師父的遺命,多麼暢快啊!
「你——」南宮烈怒瞪著他,想不到這傢伙竟提出這麼卑劣的要求。
「不答應就算了,千萬別勉強啊!」荊御風唇邊的笑意加深,一副萬事好商量的模樣。「你可以在這兒慢慢地考慮,等你決定好之後,再讓我的奴僕進來通知我一聲就行了。」
語畢,荊御風轉身邁開步伐,打算返回谷裡。
「等等!」南宮烈喊住了他。
開什麼玩笑!悠兒此刻命在旦夕,他哪還有功夫「慢慢考慮」?
「我認輸就是了!」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沒什麼比得上悠兒的性命還重要,即使會因此而愧對死去的師父,他也不能任由懷中的人兒喪命啊!
荊御風噙著一抹快令南宮烈氣得當場咬斷牙根的微笑,轉身折了回來。
「很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可別事後改口不認輸啊!」
「你要是救不活悠兒,我就拆了你的骨頭!」南宮烈惱怒地警告。
面對這番威脅,荊御風的眼底掠過一抹自負的光芒。
「這世上,還沒有我想救卻救不了的人,她自然不會是第一個。好了,把她交給我吧!」
荊御風將莫水悠接過來之後,轉身便往「絕命谷」走去,南宮烈見狀也打算跟進去,荊御風卻立刻停下步伐。
「抱歉,『絕命谷』不歡迎閒雜人等。」
「可是——」
「倘若你不想耽擱我救治她,最好別再浪費時間了。」冷冷扔下這句話之後,荊御風再度往谷裡走。
南宮烈一陣猶豫,最後為了不耽擱救人的時間,也只好眼睜睜地看荊御風將他心愛的人兒帶進山谷,直到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
他的濃眉緊皺,儘管相信荊御風應該能救回悠兒,但是在尚未親眼看見她安然無恙之前,他的心裡仍是有著深深的憂慮。
這輩子,他還不曾向上天祈求什麼,但是這會兒,他由衷祈禱老天爺不要這麼殘忍地將她從他的身邊帶走……
烈日下,南宮烈騎著他的愛駒,一路趕往「絕命谷」。
自從半個月前,將莫水悠交給荊御風醫治之後,他不分晴雨,每日都會到「絕命谷」來探聽消息。
每一回,都是荊御風的僕人出來傳達消息。
起初幾日,僕人都說悠兒尚未清醒,直到第三天,據說她已經醒來,但是身子極度虛弱,正在調養。
從那之後的每一天,僕人都告知她正在調養身子,無法見客。
為了讓悠兒能夠好好地養傷,南宮烈只好努力按捺住想見她的渴望,但是這會兒都已經過了半個月,無論如何,也該讓他見一面吧?
再見不到她,他會被心裡的思念給逼瘋了!
懷著今日非見到她不可的決心,南宮烈來到「絕命谷」外,而這一回出乎意料,出來的不是僕人,而是荊御風。
一看見南宮烈,荊御風的薄唇一勾,似笑非笑地問:「南宮莊主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事?」
「你這是明知故問!我要見悠兒!」
「是嗎?可惜她已經走了。」荊御風說著,那輕描淡寫的語氣,彷彿只是在說今兒個天氣不錯似的。
「你說什麼?!她走了?」南宮烈一臉震驚。
南宮烈激動的反應似是取悅了荊御風,他好心情地又重複了一遍。
「她已經走了。」還故意地點了點頭。
「混帳!你竟然讓她走?」他咬牙切齒地瞪著荊御風,恨不得當場將這個傢伙大卸八塊!
「為什麼不?我只答應救活她,可沒答應要將她留下。況且當初我要她做的事情,就是在混進『烈雲山莊』一個月之後,永遠離開你。」
在提到「永遠離開你」這五個字時,荊御風還刻意加重了語氣,彷彿怕南宮烈聽不清楚似的。
當初,他早料到了像莫水悠這麼美的女人會是禍水,也早料到了南宮烈恐怕難過美人關,果然不出他所料。
瞧這鐵錚錚的漢子為情所苦的模樣,真是有趣極了!
「你這個混帳傢伙!是你逼她離開的?」
南宮烈怒喝一聲,先前為了悠兒隱忍這傢伙許久,這會兒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抽出鋼刀,凌厲地朝荊御風砍去。
荊御風敏捷地閃過他的攻擊,甚至還不怕死地取笑道:「嘖嘖,想不到堂堂的南宮莊主也有一怒為紅顏的時候啊!」
「少囉唆!看招!」
南宮烈的攻勢凌厲,讓荊御風也抽出了長劍,與他認真對戰。
兩人的身手相當,一個陽剛威猛,一個靈巧如風,一時之間難分高下。刀光劍影交錯,轉眼間已過了數十招。
就在他們愈打愈起勁的時候,一個充滿擔憂的嬌脆嗓音驀地響起——
「快住手呀!」
聽見這熟悉的嗓音,南宮烈一個分神,被荊御風一掌打中了胸口。他高大壯碩的身軀狠狠地撞上了後方的大樹,嘔出一口鮮血。
「不!不!別打了!」
莫水悠驚嚷著,連忙奔到南宮烈的身旁。
「你怎麼樣?要不要緊?」她焦急地追問,並伸手以自己的衣袖為他抹去嘴角的血絲。
「悠兒?真的是你?」南宮烈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像是不敢相信她會出現在眼前。
「是我,真的是我!」
「謝天謝地,你還在這裡!」南宮烈伸出手,將她摟進懷裡。
他還以為她已經離開,如荊御風所言的,決定永遠離開他,想不到她竟然還在這裡,在他的懷中!
「你還好嗎?究竟要不要緊?」莫水悠仍擔心著他的傷勢。
「別擔心,我沒事。」南宮烈開口安慰她,心情卻是有點複雜。
他知道剛才荊御風是手下留情了,否則剛才荊御風大可以一劍刺入他的心口,而不是僅使出幾成的功力打他一掌而已。
但,這並不足以讓他消氣!
南宮烈轉過頭,怒氣騰騰地瞪著荊御風。
「你不是說她走了?!」這混帳竟敢騙他!
「我可沒說她不回來。」荊御風邪魅一笑。「她說每日在谷中待得悶了,我就讓她到附近去採採草藥。」
採草藥?!
「你這個混帳傢伙——」
「你說話最好客氣一點,我可是你未來的大舅子。」荊御風開口提醒。
「什麼大舅子?你在胡說什麼!」南宮烈怒斥。
荊御風沒有與他爭辯,目光轉而望向莫水悠。
「噯,我說義妹,這傢伙似乎沒打算娶你,我看不如你就繼續留在『絕命谷』裡吧,義兄會好好照顧你的。」
南宮烈聞言,皺緊了濃眉。
「義妹?她什麼時候成了你的義妹?」
「在我救醒她的時候,她親口答應要當我義妹的。」荊御風說著,朝南宮烈投去勝利的一瞥。「怎麼,你這個未來的『妹夫』,有意見嗎?」
妹夫?!
聽見這個矮荊御風一截的稱號,南宮烈額角的青筋不禁抽動了下。
「悠兒,這是真的嗎?」
莫水悠望著他,一臉歉然地點了點頭。
「是他強迫你的?」南宮烈問。
「不……也不算是……」
「當然不是,我只不過是提出一個交換條件——只要她當我的義妹,那麼就可以不必永遠離開『烈雲山莊』。」
能夠留下來,她當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你這個陰險狡詐的傢伙!」
「嘖嘖,這是你對未來大舅子說話的態度嗎?」荊御風斜睨著南宮烈,眼底泛著勝利的光芒。
半個月前,南宮烈親口認輸,剛才又敗給了他——儘管是莫水悠的出現才害得南宮烈分心,而很快地,他又將成為南宮烈的「大舅子」,這下子師父在天之靈,應該會笑得合不攏嘴了吧!
「你——」南宮烈惱怒瞪著荊御風。
可惡!君子報仇,三年不晚,這筆帳,他一定會想法子討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