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顧明日和水無艷而言,一個不服王法、行使私刑的地方應是很封閉、很排外的,但「白家屯」的居民卻出乎意料地好客。
他們三人偽裝山間遇難的兄妹,請求借宿一宿,山民們歡天喜地將他們請進村長大屋,夜晚還殺豬擺酒,給他們壓驚。
人家替他們準備的房間甚至是村裡最大、最豪華的,引得水無艷一陣納悶。
夜裡,她敲了敲顧明日房門,想跟他討論屍身上香氣的來源和種類,可一打開門,韓鈺已經在裡頭,就坐在他床上,一看見她,一雙明媚大眼瞪得圓溜。
「那個……我打擾你們了?」她看著顧明日,他一聲不吭,讓她莫名有些不爽。
「你馬上出去,就不打擾了。」韓鈺揮手趕人。
「抱歉。」水無艷等著顧明日的反應,他就是不說話。她心口堵了一塊小石,氣惱地睨了他一眼。「出去之前,我要提醒你們一句話,我們是來辦正事的,請你們別玩得失了分寸。」冷哼一聲,她轉身往外走。
「等一下。」顧明日突然走近她,她眉眼稍稍放柔,一直到他站在她身旁,她鼻端可以嗅進他身上淡淡的塵土味。這是他為全她職責,陪她奔波一日的證明,她明媚的眼亮了起來。
顧明日轉身對韓鈺說:「你喜歡這間房,讓你,我睡另一間。」
「不要、不要。」韓鈺拚命揮手。「你睡這間,我睡另一間。」說完,她一溜煙地跑了。
「搞什麼鬼?」水無艷疑惑。「顧先生,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你。」
顧明日今天惜言如金。他走進房裡,大略地繞了一圈。韓鈺古里古怪的,他以為她在房間裡做了手腳,但似乎沒問題。
「你找什麼?」
他嘴巴閉得很緊。
水無艷不禁洩氣。「韓姑娘早走了,找她請出門右轉,第三間房。」看來她真是礙事了,算了,走吧!
顧明日忽地拉住她,笑得別有意思。她臉紅了,心裡住進一百個小人兒,正在扶命亂打鼓。
「我找那個神經兮兮的小姑娘幹麼?我對她沒興趣,倒是你……」他一股熱氣吹到她耳邊。「我好像聞到某人身上好一股酸味。」
「你聞錯了。」她抵死不認。
「不可能,我的嗅覺一向很靈。」
「這是什麼?」水無艷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遞到他面前。
他嗅了嗅。「肉乾。」
「是牛肉乾,沒聞出來就是你錯了。」她強辭奪理。「少廢話,我找你是有正經事。」
「討論肉乾和牛肉乾的差別?確實是件要緊事,說吧……誰?」他一記指風彈向門口,韓鈺咚咚咚地滾出來。
顧明日心一跳,整個人繃緊了。
「嘿嘿嘿……」韓鈺傻笑。「我路過,你們繼續聊,不必管我。」拍拍屁股,她往外跑,還不停碎碎念:「瞎子怎麼可能看到我?讓我捉到狐狸尾巴了吧?哼,只要再一次,我一定能拆穿你的假面具!」
水無艷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在你房裡多久了?」
「你回房,她也一路跟進我房裡。」顧明日又開始繞著房間轉,這回他檢查得更仔細。
當他掀開棉被,正要去觸摸枕榻,一點銀亮閃過水無艷的眼。
「別動。」她撲過來,隨即悶哼一聲。「唉喲!」
「怎麼了?」顧明日驚慌地拉住她。
「給針紮了一下。」
「哪裡?」他摸著她的手,指頭微微發抖。
「停停停……就是那裡。」
顧明日二話不說將她的手指含進嘴裡。水無艷張大嘴,呆了。
「幸好沒毒。」他只嘗到一點血味。
「你確定?」她覺得指間麻麻的,好似傷處有一小簇火焰在燒。
「你不舒服?」
「我……」她好像被燙到似的,飛快將手指從他手中抽出來。「現在沒事了。」她懷疑他身上帶毒,一靠近他,她便反常;離開了,她就正常。
他站在那裡,思付片刻,笑了,有些得意、有些邪氣。
「我明白,你出了問題的是心,不是手指。」
「不知道你說什麼?」她不敢再看他,視線落到他的枕席間,一根亮閃閃的銀針插在那裡。別說盲者,一個明眼人,若不小心,同樣著道。「有沒有搞錯?在床上插針?」
「哼!」他面沈如水,揮掌打向窗台。
「啊!」外頭傳來一記驚呼。
「韓姑娘。」水無艷小心翼翼地撥下銀針,走過去打開窗戶。
「你幹麼使這麼大勁兒?」韓鈺從窗戶翻進來。她並未走遠,就躲在窗台下偷看。「還有你破壞人家的好事。」
「好事?」顧明日笑得陰冷。
水無艷趕緊跳上去,指著韓鈺罵:「我們好歹是一起的,你無故暗算他,什麼意思?」
「我只是試試他是真瞎假瞎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再說一根沒毒的針又扎不死人。」韓鈺很不滿。「而且你也很好奇啊,不然你不會問他那麼多辨別方位的問題。」
「我是很好奇,為什麼他看不見,卻能行動自如,但我不會傷害他!老爺子沒教過你,當我們擁有權勢、力量、地位時,更要謙虛謹慎,莫因一時大意,害人害己?」若非韓鈺是李壽、她恩師的義女,水無艷才不理她。
「你認識我義父?」
「那不是重點,現在你該做的是向他道歉。」
「我……」幸虧韓鈺沒糊塗得太徹底,給訓了一頓,心裡不開心,但嘴上還是道了歉。「好嘛,下回我會注意,用不傷害他的方法測試他。」說完,抹了把眼淚,她跑了。
「還有下回?」顧明日呢喃著,面無表情。
水無艷心裡涼涼的。「小孩子嘛,不懂事,教了就懂,你可別跟她計較。」
他沒說話,第三次將房間檢查一遍。
她跟在他身旁陪笑臉,但又想起他看不到,還是用說的比較快。
水無艷有些洩氣,面對他,她的魅力總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顧先生,我已經罵過她,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她一回吧!」
他沒理她,卻為她那麼關心韓鈺而怒火暗燒。
「顧先生,我已經罵過好,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她一回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越來越生氣了。
「顧先生,我替她向你道歉,我保證她不會再有下次。」
「你憑什麼保證?」他扯開一笑,但神情森然。「喔,我忘了,你們畢竟關係不同,相比起來,我才是那個外人,所以你偏袒她也很正常,是不?」
她搔搔頭。是錯覺嗎?她覺得他說話才帶酸味。
「如果沒事,還請水大人出去,顧某累了。」他下逐客令。
「我……」她其實還想跟他討論「白家屯」的事,但看他陰沉的臉色,已到嘴邊的話又吞進肚裡。「那個……我……告辭。」
她無精打采地走出去,砰,房門在她身後用力關上。
要不要這麼激動啊……她看著門板,很無奈。只能明天再說吧!
顧明日獨自在房裡生悶氣,一部分是因為水無艷,但更多的怒火是衝著他自己。
失明二十餘年,他每日訓練自己,以鼻子、耳朵、雙手,以他身體剩下的其它部位彌補眼睛的缺憾。
他以為他做得很好,江湖人稱他「巧手天匠」,天底下除了顧明日,還有誰能在雙眼皆盲之後,仍博得匠師稱號?
但今日,他卻敗在一根針上面。如果沒有水無艷提醒,他會怎麼樣?一掌拍在針尖上?
正如韓鈺所說,一根針而已,又沒毒,扎中也不會死。
可是他的自尊心卻被用力甩了一掌,他不能容忍自己出現這種失誤。
第四次檢查房間、第五次、第六次……他幾乎把每一寸牆、每一塊磚都觀察了一遍,已經很久沒犯過的偏執毛病再一次爆發。
直到天明,水無艷揣測他應該消氣了,又懷著滿肚子疑問,敲響他的房門。
一下、兩下、三下……她敲了半天,也沒人回應。
「顧先生、顧先生……」他不會出事吧?她有些緊張,暗怪自己不該把一名盲者獨自丟在一處可能藏著殺人兇手的地方。「顧先生,你在不在?在的話,你吭一聲吧!」
房裡還是沒有回音。
她抬腳,準備踢門,可嘎吱一聲,房門被緩緩拉了開來,顧明日露出一張疲倦的臉龐,下巴都是青色的鬍渣。僅僅一晚,他便狼狽許多。
「什麼事?」他的表情很冷,嗓音有些啞。
她從門縫看見房裡亂七八糟,好像狂風捲過一樣。這是怎麼回事?
「說話啊!」他滿臉不耐煩,走出來,將房門重重掩上。
她恍然明白了,他不能接受自己有弱點,昨晚韓鈺那根針暴露了他某些地方的不足,他正想方設法彌補。
她很佩服他,如果沒有這份堅強與韌性,他不會成為今天的巧手天匠。
但她也覺得他太過火了,是人就不可能沒缺點,硬要追求完美,他早晚累死自己。
「水大人若無事,少陪了。」他此刻很沒耐性。
「當然有事。」唉,他還在喊「大人」,可見怒火未消,有沒有什麼好方法安撫他?「你……覺不覺得白家屯的人太熱情了?」
「他們心底有鬼,見了你,自然熱情。」他話裡都夾搶帶棒的。
「我?」她不解。「為什麼是對我熱情?不是對你或韓姑娘?」
「你不知道自己身上一股官味兒嗎?」
「哪有?」
「從頭到腳都是。從你決定為三名死者伸冤開始,你『大人』的氣勢就展露出來了,水大人。」
「喂!」她也有脾氣的,請不要太挑釁她。「我為民伸冤還錯了?」
他低頭,深吸口氣,想起她的忠直,真氣自己的遷怒。
「抱歉,是我過火了,總之……山民們越熱情,就代表這裡的問題越大,你自己小心。」說完,他又想往房裡鑽。
水無艷拉住他。「就算有危險,我還是要查,走,陪我四處逛逛。」
「我還有事。」他要把自己訓練到既便是一根針也不能放過。
「眼前有什麼事能比查案更重要?」她要是放他繼續在房裡鑽牛角尖,才是傻了。「而且只有你聞得到那三具屍體上的香氣,你得帶我找到那香味的源頭。」
「你……」他能甩開她嗎?那握著他手的柔荑軟綿綿,沒有骨頭似的,恐怕他一用勁,她就散了。
被她拖著,顧明日分不清楚自己是難受、鬱悶,還是心頭騷動,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滋味。不過……
「要找香味的源頭,你走錯方向了,我們得回頭朝東邊走。」也罷,要訓練,他隨時可以,今天就順她一回
此時,五個山民走過來。「原來你們起來了,正好,村長讓我們請客人去吃早飯。」
「多謝幾位大哥。」顧明日點頭致意。
「什麼話,兩位遠來是客,我們當然要好好招待。走走走,吃飯去。」山民們按前三後二地排列,將顧明日和水無艷圍在中間,看起來像保護,但水無艷覺得有些不對勁,悄悄靠近顧明日。
他拉拉她的手,要她放心,然後轉向五位山民。「各位大哥,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見我家三妹?」山民們一直說「兩位」,他們為什麼不問韓鈺?是已確定她不在?還是她根本被他們捉起來了?他得搞清楚。
「這個……」幾個山民互相看了看,留著山羊鬍那個被推了出來。「小妹妹……不是還在睡嗎?今天……還沒見著她。」
「這小懶豬!太陽曬屁股了還不起,我去叫她起來。」說著,顧明日便拉著水無艷就要往回走。
「不是……」小矮個山民跳出來說:「柱頭哥搞錯了,天還沒亮我就看見小妹妹在廣場上跑,她怎麼可能在房裡?」
「那她還在廣場上嗎?」顧明日只要一開口,幾個山民就著慌。
「她……我們……」被喊做柱頭哥的男人把自己的鬍子扯了幾根下來。「不如我們去問村長,他老人家應該知道。」
「村長真是無所不知。」顧明日笑道。
那些山民要瘋了,他們只會聽話辦事,卻不擅長隨機應變。
水無艷怕把人逼急了,會出亂子,便拉拉顧明日的袖子。
「大哥,小妹最是淘氣,東跑西跳的,沒一刻安靜,誰能知道她在哪裡?反正她餓了,自己會出來,你不必擔心。」
「是啊、是啊!」幾個山民不停點頭,附和水無艷的話。
「幾位大哥,我家小妹給你們添麻煩了,我給你們賠禮。」水無艷微笑,眼神柔情似水,直撩人心。
幾個山民只覺兩腿虛軟。這姑娘的眼睛好似會發亮。
「哪裡、哪裡。」他們手腳都不知怎麼放了。
「你是……柱頭哥吧?」她對著那山羊鬍山民眨了眨眼。「不知道其它幾位大哥怎麼稱呼?」
「我是釘子、蘿蔔、常三、劉五!」剩下四人爭先恐後地報名。
顧明日瞧不見她的眼,卻能從山民們的反應猜到她使了某種法子迷惑眾人。
原來女巡按妖嬈惑眾生的傳聞是這樣來的。她學過魅功,平時不施展,只是個有些漂亮的女人,一旦她存心,那是誰碰上、誰倒楣。
「釘子哥。」她抬起手撥了撥發,露出一小截瑩白似雪的手腕。
釘子的氣息越來越粗濃。「噯,是……姑娘有什麼吩咐?」
「我的手絹落在房裡了,你能不能陪我回去拿?」她的話是對著釘子說,帶著勾魂的目光卻掃向常三。
「我去!我陪姑娘去!」常三自告奮勇。
「常三,你個小子,人家姑娘找的是我,你攪什麼局?」釘子生氣了,挽起袖子,就要對常三動拳頭。
「你們都別吵了!這裡我年紀最大,我陪姑娘去!」柱頭跳出來說,卻把其它人惹得更火大,一時間,竟有一言不發、大打出手的態勢。
「夠了。」雖然水無艷是在為兩人的困境想辦法,但顧明日依然很不爽。她這樣隨便勾引人,跟青樓妓女有什麼分別?「這是我妹妹,當然是我陪她去,你們有興趣便跟著,否則就走。」
一番話提醒眾人,大舅哥在前,想要娶人家妹妹,當然要先討好舅子。
「顧兄弟說的有理,咱們誰也別爭,跟著就好。」想不到最機靈的是釘子。
水無艷氣得差點岔氣。好不容易弄得山民們差點起內哄,顧明日一句話擺平了,當她施展魅功很輕鬆嗎?
但顧明日沒給她抱怨的機會,拉著她的手,回到房裡,當著五個山民的面,把房門重重關上。
「你們在外頭等著,誰敢偷看,我對他不客氣!」
一進房裡,水無艷便用力甩開顧明日的手。「你腦子壞掉啦?為什麼不趁他們迷糊的時候,把他們拐進房裡,問出韓姑娘的下落,你把他們關在外頭幹麼?」
「有你這樣問的嗎?」他雖然看不見那幾個男人對她的欲求,卻可以想像他們的色狼相。「你是巡按大人,不是青樓名妓,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名妓怎麼了?她們不偷、不搶,憑自己本事討生活,礙著你啦?」她像只被踩著尾巴的貓,氣炸了。「我娘就是青樓女子,我在妓院出生,幸蒙恩師提拔,才有今天的水無艷,可我從不以自己的出身為恥!」
「我……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以盲者身份成為匠師,其間辛苦非常人所能瞭解,而她出生下九流,卻能位列朝堂,必然也有一番不足為外人道的艱辛。「我為自己的比喻道歉,但我還是不贊同你的作法。」
「那顧先生以為該如何做?嚴刑逼供?這一村子有七、八十人,你捉了一個,其它人還不發現?」
「這你不必管,我自有妙計尋人。」
「平坦的路你不走,一定要去爬山?」況且救人如救火,水無艷可由不得他慢慢磨。
「用美色換坦途,這種事顧某不屑做。」萬一她被人佔了便宜,他不氣死?
原來他是看不起她?好啊。「你行、你厲害,你自己去找人,我用我的方法救韓姑娘,我們分道揚鑣。」
「不准走。」他拉住她。
她被氣炸了。「你是我的誰?憑什麼不讓我走?」
「我……」是啊,他激動什麼?但顧明日一想到山民們對她的凱覦,喉嚨一酸。「我說不准就不准!」理不出頭緒,他只好耍賴。
「瘋子!」她懶得理他。「我數三聲,放開我,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怎麼個不客氣法?」這樣一個水做的姑娘,難道能打傷他?
「這樣不客氣!」她沒出拳,倒是一腳踢在他的小脛骨上。
「唔!」他大意了,她的鞋子有機關,踢得他腿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抱歉,我忘了告訴你,這鞋是你師妹曹天嬌送的,鞋頭包了生鐵,鞋底暗藏飛針,實在是居家旅遊、謀財害命最好良伴。嗯,聽說是你做的,多謝!」
阿嬌這渾蛋!顧明日在心裡罵。
水無艷飛速轉身,就要往外跑。
他一個箭步攔住她。「除非我倒下,否則不准你再去施展的你美人計。」
「你……」她氣到無語。
砰砰砰——外頭傳來一陣敲門聲。
「姑娘,你好了沒?村長還在等我們。」這是柱頭的聲音。
「就來了。」水無艷嬌聲回應,又把顧明日氣個半死。
「你就不能收斂點?」他低喝。
「我不過回句話,又礙著你了?」
「我已經說了,韓鈺的下落包在我身上,你不許再對外頭那些人發嗔。」
「我沒發嗔,而且你也沒資格管我。」她輕咳一聲。「再說,我這功夫一用,沒兩個時辰,它退不了。」
他嚇一跳。「你的功夫是誰教的,教成這樣?」
「我小時候救了一個師太,是她教我的,我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她只教我半個月,就傷重去世了。」
「這種半調子又來路不明的功夫你也敢使?」
「為什麼不敢?多虧有它,院子裡的人拿我當皇太后那麼伺候,供我上私塾,讀書、習藝、參加科考,以至有了今日的女巡按。告訴你,本事不分好壞,端看使用的人將它們用在好地方或壞地方。」所以她不會放棄自己的作為。
「你就不怕走火入魔?」顧明日是真的為她擔擾。
「走火入魔前,我會先問出韓姑娘的下落,把她救出來。」她不知道韓鈺失蹤多久了,山民是怎麼對待她的?萬一她正等著救命呢?在水無艷心裡,他們三人一起進「白家屯」,就得三人一起走,少一個都不行。
「與其問他們,你不如問我。半個時辰……不,兩刻鐘就好,我幫你找到韓鈺。」
水無艷頭痛死了。「顧先生、顧大俠,我叫你顧大爺成了吧?我信你能找到韓姑娘,但你清楚她現在的狀況嗎?她有沒有缺衣少食?還是被關在什麼機關密室裡?我們不能冒冒失失過去,那不叫救人,那叫自殺。」
他沉吟半晌,努力平息因她而起的煩躁情緒。
「好,我們去跟那幾個山民打交道。不過由我提問,你不准開口。」
「你?」她嗤笑。「你問得出來嗎?」
「別以為只有你會施展魅功!」
「師太教我時說過,這門功夫的關鍵就在眼神,你……」她雖然常常跟他作對,卻也看得出來,他的眼睛真的有問題,不是作偽。
「我使的是迷魂大法,重點在聲音,不是眼神。」
「你不早說?」
他哼了聲,絕對不說自己也是半調子,能不能成功?不知道,會不會有後遺症?同樣不知道。
若非被逼急了,打死他也不會強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