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頂軟轎先後停在杜府大門前,藍色轎子裡走出的是顧炎、顧焰兩兄弟;紅色轎子裡走出的李永成和李玉秀兩兄妹。
李家兄妹看見顧家兄弟時表情各異;李玉秀面露喜色,雙眼直盯著顧炎,而她身旁的李永成則是恨恨地瞪著他們兄弟倆。
「顧大哥,沒想到你也會接受杜爺的邀請。」李玉秀偎近顧炎,眼底眉梢皆染上一抹羞意。她知道顧炎一向不愛出席這類聚會,這類聚會通常都是交由顧焰處理。
「杜兄是我們龍泉酒莊的大客戶,他都親自上門來邀請了,我又怎能拒絕他的好意呢。」顧炎退了一步,與她保持距離。
「顧炎,你別太得意!」李永成一把拉開妹妹,朝他低吼。一想到自家經營的吉祥酒坊門口羅雀,而對街的龍泉酒莊卻是門庭若市,就連想要釀製出類似的新酒,口感也完全無法跟人家相比,這教他如何不怨恨呢。
「大哥,我們先進去吧,別讓杜兄等太久了。」顧焰瞧大哥臉色微變,為免多生事端,趕緊提醒道。
「我們走。」顧炎冷睇李永成一眼,迅速轉身,大步走進杜府。
「顧大哥,等等我啊!」李玉秀連忙提起裙擺追上。
李永成看著妹妹不知羞恥地纏著顧炎,深感顏面無光,但也只能搖頭跟著走進去。
四人先後來到杜府的涼亭;涼亭內已擺放了豐富的菜餚與十幾壺美酒。杜勝和見到四人,趕緊起身相迎,邀請四人入亭內。
「今日能邀到四位來府裡一聚,杜某真的很高興,尤其是一向不太露面的顧兄也來,真是給足了我面子。」杜勝和開心地為四人斟酒,先乾為敬。
「杜兄客氣了,你都親自前來邀請了,顧炎又怎敢不來呢。」顧炎回道。
聞言,杜勝和哈哈大笑,拿起面前的酒壺,主動替顧炎倒滿酒杯,笑問:「顧兄,可知這是何種酒?」
顧炎端起酒杯,嗅聞了下,淡道:「及第狀元紅。」
「那這又是何酒?」杜勝和再倒另一種酒。
「燒刀子。」
「這個呢?」再倒另一種。
「茅台。」
「再來?」
「女兒酒。」
「再來?」
「三日醉。」
杜勝和在問完了早已準備好的十種酒後,開懷暢笑,豪氣地拍拍顧炎的肩頭,佩服地讚歎,「顧兄,我真是服了你了,也難怪你們龍泉酒莊的生意蒸蒸日上。下回你們再出新酒,我也不用去試喝了,你直接叫人送個十罈酒過來就好。」
「那顧炎在此就先謝過了。」顧炎唇角微揚,拱手道謝。
一旁的李永成臉色又青又白,氣惱地猛灌面前的酒。李玉秀則欽佩地望著顧炎,即使他對她態度冷淡,她仍被他俊美的外表、冷漠氣息所吸引。這樣一個能識百酒、又有才幹的男人,正是她要的男人,她絕對不會放棄的!
「李兄,聽說你吉祥酒坊最近也新釀了李子酒,我特地叫人買了一壇來,剛好也讓顧兄品嚐一番。」杜勝和親自替四人斟滿酒杯。
顧炎拿起酒杯先聞了下,濃眉微擰,接著啜飲了口,隨即放下酒杯。
「如何?」杜勝和一直注意他的反應,好奇地問。
「這酒太過酸澀,沒有酒該有的香醇順口,難以入口,這酒是喝不得的。」顧炎面無表情地道。
聞言,杜勝和也喝了一口,的確是澀了點,他連忙叫人將李子酒撤下。在這藺城裡,只要是顧炎批評過的酒,通常都不會有人再喝,看來吉祥酒坊的李子酒,恐怕是賣不出去了。
「顧炎,你這是什麼意思!」李永成再也忍不住地拍桌大喝。被人當眾羞辱,教他如何嚥得下這口氣。
「李兄,我這是實話實說。這李子酒你釀製得太草率,李子的澀味未除,才會失敗。」顧炎一針見血地道,完全無視他惱羞成怒的臉。
「顧炎,你給我記住!」李永成低吼了聲,拉著妹妹大步離開。
李玉秀被兄長強行拖走,還不捨地望向一臉淡漠的顧炎。
兩兄妹一走,杜勝和看著神態自若的顧炎,歎了口氣。「看來這李永成永遠都不會是你的對手。但這人心胸狹窄、對你積怨已久,你還是得當心啊!」
「杜兄,你這次除了邀請我們兄弟來,為何又要邀請李家兄妹來呢?」顧焰好奇地問。他明明知道顧、李兩家向來是水火不容的,又何必找他們麻煩呢。
「還不是因為想看戲。」杜勝和也不隱瞞,老實地道。「誰叫吉祥酒坊老愛學你們釀製的酒,偏偏又老是釀製失敗,總要給他們一點教訓才行。」他這可是幫他們兄弟倆出一口氣。
「你還真是會替我找麻煩。」顧炎不客氣地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兄弟倆也該走了。方纔你說的話我記住了,一有新酒會馬上送個十壇過來,你就等著付帳吧!」兩人相交多年,顧炎也沒跟他客氣,起身走出涼亭。
「顧焰,我也是好意啊!」杜勝和見好友欲離去,急忙拉著顧焰解釋。
「唉,杜兄,你的好意卻讓我們跟李永成之間的怨恨愈結愈深了。」顧焰拍拍他的肩,無奈地歎了口氣,跟著離開。
杜勝和只能怨歎自己好心沒好報,替人出氣還得看顧炎那張冷臉。
熙來攘往的熱鬧大街上,一個賣髮飾的攤子前,三個大人、一個小孩正在討論該買何種款式的髮簪才好。
「二小姐,這支梅花簪色澤不錯,你戴上去一定很好看。」金棗拿著梅花簪在水荷的頭上比了比。
「我倒覺得水姑娘戴這支珠簪挺好看的。」青青瞧著手上鑲著一顆粉紅珍珠的簪子。
水荷覺得兩人手上的髮簪都不錯,但她的目光被一支鑲著藍色玉石、形狀像是盛開牡丹的簪子給吸引。
「這位姑娘好眼力。瞧瞧這藍色玉石在日頭的照射下還會出現別種光芒,十分美麗耀眼。姑娘你若是喜歡,我算你五兩就好。」賣髮飾的老闆在一旁鼓吹道。
「什麼!要五兩?!」金棗驚呼出聲。這擺明是坑人嘛!
水荷沒有理會金棗和小販,反倒是低下頭來,問著站在她身旁的顧婕。「婕兒,你覺得哪一支簪子比較好看?」
顧婕看著三人手中的簪子,一臉猶豫,最後看著一臉溫柔的水荷,老實地道:「荷兒姐姐,不管你戴什麼都好看。」
水荷笑著摸摸她的頭。她也覺得五兩太貴了,打算放棄。
「老闆,這支簪子我不——」話說到一半,手中的簪子被奪走,身後隨即傳來一道低沉熟悉的聲音。
「老闆,這支簪子我買了。」
顧炎將簪子插進水荷挽起的髮髻。果然十分耀眼,也將她的小臉襯托得更加美麗。
「顧大哥!」水荷驚呼,轉身看著他。他是何時來的?
「爹!」顧婕開心地叫喚,她現在已經沒那麼怕他了。水荷多次刻意讓兩人相處,一開始水荷還會陪她面對顧炎,到最後她已經能獨自面對他而不再感到害怕了。
「啊,原來是顧大少爺。顧大少爺要不要順便一起買這對耳飾,這跟姑娘頭上的簪子是一對,連同簪子算你十兩就好。」小販見機不可失,連忙再拿出一對藍色玉石打造的小巧牡丹耳墜。
「好,就十兩吧。」顧炎也不多說,從懷中掏出銀子遞給小販,同時將耳飾放到水荷手中。
「多謝顧大哥。」水荷看著手中的耳飾,小臉莫名的發紅,不敢看向他。
「婕兒,還有你們二個都先回去吧。荷兒,陪我去一個地方。」顧炎對著顧婕和兩名丫鬟吩咐,目光灼熱地望向水荷。
他叫她荷兒?他不是一向都叫她水姑娘,為何突然改口?被他瞧得十分不自在,她垂下眼問道:「要去什麼地方?」
「跟我來。」顧炎主動牽起她的小手,帶著她大步離開。
兩名丫鬟和顧婕呆站在攤子前,驚愕地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我沒看錯吧?方才顧大少爺牽著我家二小姐的手離開?」金棗問著兩人。
這顧大少爺就這樣明目張膽地牽著二小姐離開,是想以行動表示他在追求二小姐嗎?
「看來大少爺似乎是喜歡上水姑娘了。」青青鎮定地道。
「我喜歡荷兒姐姐當我娘。」顧婕笑瞇了眼。
三人心情各異地回到顧府,而這件事情很快就在顧府傳了開來。
水荷水眸大睜地看著高掛在上頭、黑醫金字四個大字——「龍泉酒莊」。
上回她已在遠處看過,也知道酒莊前頭負責賣酒、後院負責釀酒,但真正令她驚愕的是他竟然親自帶她來這裡。那個曾經說龍泉酒莊不歡迎外人的男人,竟然親自帶她來這裡,他這舉動代表的意思是……
「走吧!你不是一直想進來看看嗎?我這就帶你去酒窖。」顧炎再次牽起她的手往後院的酒窖定去。
酒莊裡的人看到顧炎帶了個姑娘進入後院,全都睜大了眼,停下腳步看著兩人。水荷看到酒窖裡數百壇的酒紅,驚訝得目瞪口呆。
「想不想嘗嘗龍泉酒莊釀的好酒?」顧炎站在她身後,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耳邊,低沉的嗓音裡有著罕見的溫柔。
「好啊!」水荷轉過身,望著他眸底的灼熱,一時竟移不開眼。
顧炎輕撫她的臉頰,冷峻的臉上有著難得的笑。「你再這樣看著我,難保我會做出失控的舉動來。」
好一會他的話才傳進水荷的腦子裡,她雙頰倏地脹紅,羞窘得不敢再看他。明明就是他眼神太火熱,現在卻反倒怪起她來了。現在取笑她的人,真是那個冷漠、難以親近的顧大哥嗎?
「走吧!」顧炎不再逗她,輕摟住她的細肩走出酒窖,帶她來到他休息用的廂房裡;房內的櫃子上擺放了幾瓶酒,他取下其中一瓶,倒了一杯,示意她喝看看。
水荷伸手接過,小口啜飲,發現口感滑順細膩,好奇地問:「這是什麼酒?」
「葡萄酒。」顧炎也幫自己倒了一杯。
水荷邊飲酒邊打量他,第一眼見到這男人,她就發現他相貌出眾,不過太過冷漠、不易親近,尤其還時常對她冷嘲熱諷。但自從她受傷後,他對她的態度有些轉變,言行舉止變得溫柔許多,令她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心裡也更加徬惶。
「顧大哥,你為何帶我來這裡?」這問題從踏進酒莊她就想問了。
顧炎挑眉望著她。「你不是一直想來酒莊看看嗎?」
「是沒錯。但你說過酒莊不歡迎外人,那為何又帶我來這裡?」她屏息再問。
「因為,我不打算再將你當成外人了。」黑眸火熱地盯著她。
「這……是什麼意思?」心跳加快,緊張地抿了抿粉唇。
「荷兒,你可願意留下來當婕兒的娘?」高大的身軀朝她逼近,大掌輕捧住她緊張的小臉,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
水荷震愕得睜大水眸。雖然她隱約猜到了,但親耳聽到他說時,她仍是十分震驚。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上你了。雖然一開始對你好管閒事的舉動十分不以為然,但最後卻被你的勇氣與執著所吸引。你可願意留下來當我的妻子?」黑眸裡有抹溫柔,顧炎坦承自己的心意,拇指輕撫她柔嫩的臉頰。
「我……」兩人過於接近的距離讓她無法專心思考。
「還是你喜歡焰弟?」黑眸微瞇,她猶豫的模樣令他不快,他突然想起另一個可能。
「沒有。我只當顧二哥是兄長,沒有其他感情。」水荷不想他誤會,急忙澄清。
「那我呢?你又當我是什麼?」顧炎鬆了口氣,再次逼問。
「我……並未當你是兄長,但……這太快了,可否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冷靜想一想,好嗎?」她承認自己也受他吸引,但她才來顧府半個多月,兩人的感情也是最近才起變化的,現在就要她答應他的求親,未免太過倉促了。
顧炎注視著她慌亂的水眸,思索著她說的話。她並未排拒他的碰觸,該是不討厭他才是,雖然他極不喜歡事情不在掌控中,但他願意給她時間。
「好,我會給你時間好好想一想,但在這之前,我想先索取一點等待的報酬。」拇指輕撫她粉嫩的唇,黑眸掠過一抹異光。
「什麼……」話未說完,粉唇已被吻住,水眸驚愕得大睜。望著眼前的俊臉,還有他眸裡的誓在必得,水荷忽然有種逃不掉的感覺。
顧炎火熱的唇舌勾挑她生嫩的小舌,水荷雙頰緋紅,水眸微瞇,陷入他刻意製造出的激情裡,直到她喘不過氣來,他才不捨地放開她。虛軟的嬌軀被他摟抱在懷裡,紊亂的心跳一時間仍無法平復,只能靠著他胸膛低喘。
大掌憐惜地輕撫她緋紅的雙頰,黑眸凝視著她嬌喘迷人的模樣,直到門外傳來一聲叫喚——
「大少爺,老爺和夫人回來了。」
顧老爺和顧夫人在傍晚時回到府裡,聽顧焰說完這半個月發生的事情後,除了大感驚異外,更是急著想見水荷。
當水荷和顧炎一同踏進大廳時,顧焰眸底閃過一抹異光,顧夫人則開心地走上前抱住水荷,仔細打量過她後,這才鬆了口氣;要是邀請人家女兒上門作客卻出了事情,這要她如何跟水老爺交代。
「荷兒,真是抱歉,宛姨邀請你來府裡作客,沒想到會讓你遭此橫禍,真的很過意不去。」顧夫人疼惜地輕撫她略消瘦的雙頰,歉疚地道。
「宛姨,別這麼說,我現在沒事了,你別擔心。」水荷安撫她道,不希望她太過自責。
「荷兒,在府裡住得還習慣嗎?可有人欺負你?」顧老爺也來到她身旁,關心地問。
「顧伯伯放心,沒有人欺負我,大家都對我很照顧,尤其是顧大哥和顧二哥。」水荷燦笑地看著顧老爺。
「那就好。」顧老爺疼愛地輕撫她的頭。他第一眼看到這個丫頭就莫名地喜歡,相處過後更是打從心底喜歡她熱心的性子,雖然有時是衝動了點,但是個直率善良的好孩子。
顧炎、顧焰兩兄弟在一旁看到爹娘對水荷疼愛的模樣,臉上難掩吃驚。爹娘簡直把水荷當成女兒般在疼愛嘛!
「荷兒,你早見過炎兒和焰兒兩兄弟了吧,焰兒的個性爽朗跟你的性子相近,你對他印象如何?老實說宛姨和你顧伯伯邀請你來府裡作客,最主要是想把你們兩個湊成一對,就不知道你喜不喜歡焰兒了。」
顧夫人當眾說出邀請水荷來府中作客的目的後,兩兄弟表情各異,顧炎更是不發一語地拂袖離去,錯愕地水荷只能擔心地望著顧炎離去的背影。
「宛姨,我和顧二哥……」水荷不知該如何啟齒。
「爹、娘,你們別再亂點鴛鴦譜了,你們已經害了大哥一次,就別再害他第二次了。」顧焰歎了口氣。
「你這小子在胡說什麼!」顧夫人不悅地瞪了二兒子一眼,不懂他話中之意。
「大哥喜歡的是荷兒,而荷兒也喜歡大哥,你們就別再亂湊對了。」他可不想再看大哥的冷臉了。他承認自己之前是喜歡水荷,但那一日看見大哥抱水荷上床休息關心的模樣,甚至比對婕兒的娘還要緊張;再加上他親耳聽到水荷和金棗的對話,心下就明白兩人的感情了,也不想再介入兩人之間,他真心祝福他們。
聞言,顧老爺和顧夫人驚訝地望著一臉羞赧的水荷。他們兩人差點又傷害了大兒子。他們對大兒子始終覺得虧欠,現在知道他和荷兒互相喜歡,雖然與原先預期的不同,但兩個都是自己的兒子,他們當然是樂觀其成了。
「荷兒,你真的喜歡你顧大哥嗎?」顧夫人開心地再次確認,望著她羞窘的模樣,心下已有答案。
水荷雙頰發輕頷首,下一刻即被顧夫人給抱住。「太好了,荷兒,宛姨真心喜歡你當我的媳婦。對了,炎兒人呢?」顧夫人這時才發現顧炎人不見了。
「大哥方才聽到你們打算把荷兒和我湊成一對,一氣之下走人了。」顧焰涼涼地道。
「這下慘了。」顧夫人想到大兒子的冷臉,心底也有些害怕。
「我去找顧大哥。」水荷沒等顧夫人回應,急著旋身離開大廳。顧炎方才拂袖離去的模樣令她十分擔心。
水荷一走,顧夫人瞪了二兒子一眼,責怪地道:「臭小子,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方才為何不早說?」
「娘,我怎麼知道你會突然冒出要把我跟荷兒湊成一對的話來。」顧焰大喊冤枉。
「總之,你自己去跟你大哥解釋清楚。老爺,我們先回房休息吧!」顧夫人狠心地把爛攤子丟給顧焰去收拾。
「娘,你怎麼老是這樣……」顧焰不平地叫嚷。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啊,為什麼每次娘惹出的爛攤子都丟給他收拾?!娘怕大哥生氣,難道他就不怕嗎?唉……
結果顧炎不但錯過了晚膳,人也不在酒莊裡,水荷遍尋不著他。
遠處傳來打更聲,已過了一更,顧炎仍是沒有回來。
水荷獨自留在嵩雲樓裡喝酒,雙頰火紅地趴在石桌上,嘴裡不知在喃念著什麼。
顧炎一踏進嵩雲樓就瞧見她趴在石桌上,他濃眉緊擰地朝她走去。
「荷兒。」顧炎輕搖她肩頭,一股濃濃的酒味自她身上傳來,顧炎一聞即知是燒刀子酒。他臉一沉,搖了搖桌上已空的酒壺,氣得快冒火了。平時只喝百里飄香果子酒的她,竟敢喝起燒刀子這種烈酒,未免太自不量力了!不過自不量力是她常做的事……
水荷被他搖醒,一看見是他慌忙起身,才朝他跨出一步,身子隨即一軟,一雙鐵臂及時扶抱住她,如雷的吼聲也跟著響起。
「該死的你,誰讓你喝這種酒的……而且你還喝了一壺,你是存心想醉死嗎?!」
「顧大哥,你……回來啦……」他的吼聲讓她昏眩的頭更加難受了,身子無力地軟倒在他懷裡。
「為什麼喝這麼多酒?這麼晚了為何還留在這裡?你不怕被人看到會說閒話嗎?」看她秀眉緊擰的難受模樣,他即使心底有氣,口氣仍不由得放軟。
水荷打了個酒嗝,抬起頭看向他冷峻的臉,忍住昏眩,雙手捧住他的臉,擔憂地問:「顧大哥,你跑去哪了?我一直找不到你。」
「找我做什麼?」雙臂環抱住她纖腰,冷漠的語氣透露出他仍介意爹娘的擅自作主。
「顧二哥已經幫我跟你爹娘解釋清楚了,你就別再生氣了。」她明白他的感覺,若換成是她,婚事任由他人安排也會生氣的。
「你特地在這裡等,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話?為何不等到明天再說?」看著她水眸迷濛、雙頰火紅的嬌媚模樣,他眸底變得火熱。
「我只是想早一點告訴你。」她的頭愈來愈昏了,整個人無力地倒向他,在他胸膛上低喃。
「荷兒,你不該喝醉酒,更不該獨自一人在這等我,你當真不怕我嗎?」顧炎一手摟住她纖腰,一手輕撫她緋紅的雙頰,黑眸灼熱地看著她嬌媚可人的醉態。
「不怕,因為你是顧大哥。」她在他胸膛低語,若不細聽可能聽不出她在說什麼。
顧炎聞言仰頭歎息。她就這麼信任他嗎?他再怎麼樣也是個男人,喜愛的女子就這樣醉倒在他懷裡,這不是擺明在考驗他嗎?不過她如此信任他,他倒是什麼也不能做了。唇角自嘲地勾起,將她打橫抱起,打算送她回迎賓樓。
「嘔!」懷中的人兒突然吐了,弄髒了兩人的衣裳。
黑眸危險地瞇起。很好,他絕不放過給她酒喝的傢伙!改變主意抱著地走進他的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