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族有名∼家寶拐夫 第十章
    六月初二,大晴。

    近午時分,杜家來了兩批客人,一批早些來,聽說是冊雲在京城結交的友人及其長輩,浩浩蕩蕩一大群人跟著,他已在旁廳接待。

    另一批則是貴客,身份乃朝中大臣,尚書孫通祺偕同兒子孫劍玉親自登門。

    杜有松跟陳氏都覺得奇怪,此人乃當朝權貴,他們杜家充其量也不過是書香傳門,實在搞不懂這孫大人既然都要回京了,何以不趕緊出發,還特別到杜家一敘?

    在主廳奉上茶水乾果,幾人在客廳客套了一番,杜有松正打算開口問他們所為何來,卻聽孫尚書說:「我還得趕著回京,客套話也就不多說了,若三公子已經準備妥當,就隨我兒上京吧。」

    他其實也知道,上門跟人家討兒子實在不像話,但那有什麼辦法?自己就劍玉這脈香火,兒子風流成性,愛女子之媚,也好男子之清,講不聽,說不聽,沒想到前些日子他卻說肯成親了,條件是要他幫著撐腰上門。

    要來男子還能有什麼好事?

    所幸他知道兒子一向是喜新厭舊,膩了總會放人回去,至於杜家,徒有名聲,但無權勢,諒他們也不敢聲張。

    「看來 ,三公子沒跟兩位說這事。」

    孫劍玉笑笑,「這前因後果,還請兩位問問公子的隨侍,我跟我爹趕著回京,請二位讓三公子出來吧。」

    杜有松一陣錯愕,「這……這……」

    聽說孫劍玉愛男人也愛女人,此話果然不假,只是這次看上的是自己兒子,說好聽是北上一遊,實則是要陪寢的吧……

    這怎麼行?

    他這個人就算再沒用,也不會把兒子給人當玩物!

    「多謝孫尚書看得起,不過我兒個性頑劣,京城這等尊貴之地,不適合他,請兩位回去吧。」

    孫劍玉也不生氣,只是又笑了笑,「杜夫人怎麼說?」

    陳氏惴惴不安。

    那日跟冊雲說了話,她便知道初雪的一切變化皆由孫劍玉而起,這人到底知道了什麼?萬一……

    「夫人若想一家平安,還是讓公子出來吧。」

    陳氏臉色蒼白,定了定神,對旁邊的丫環道:「去請三公子出來。」

    「夫人?」

    「老爺,對不起,這件事情請你聽我的。」她不是可惜自己的命,但是婆婆,丈夫,生煙,生香……她只能對不起初雪。

    約莫半炷香時分,初雪出來了——她早知今日之事,原來一直在書房練大字,後來丫頭來喚人,她內心害怕,知道冊雲今日在偏廳接待京城來的友人,便讓人去偏廳找他,他卻讓她到主廳,說不要驚慌,他就跟在她後面。

    他還說,要她端正氣,不要怕孫劍玉,若他即刻要走,便請他稍等,說有客要見他。

    初雪聽他這麼講,知道他已經有準備,雖然不知道他從京城請來的幫手是誰,但想到李家宅子如此華麗,想必主人家也有一定的權勢,說不定官位還比孫通祺大,也不說定手上有孫通祺的把柄……

    想到這裡,略覺安心,洗了手後,便到主廳來。

    「爹,娘。」

    「初雪,你……」陳氏只說了這三個字便已哽咽。這孩子出生以來,給杜家帶來多少好運,可為什麼偏偏她自己的命卻是這樣,如果可以,她真想替這孩子擔下所有的委屈,怎麼樣的屈辱都可以,但不要是她女兒……

    「娘,我沒事。」初雪挺著脊樑,「你別擔心。」轉身,又對孫家父子說:「有累二位久候。」

    孫劍玉見美人兒神色憔悴,頗有心疼,但轉念一想,京城好玩之處甚多,到時候陪她四處玩玩,多吃點東西,自然補回來。

    「不累,倒是三公子清減了些。」

    孫尚書早對這些不耐煩,見人出來,隨即站了起來,「既然已經準備妥當,那就走吧。」

    初雪連忙出聲,「兩位請留步。」

    孫通祺掀了掀眉毛,表情略有不耐,「怎麼?」

    初雪照著冊雲教她的話說,「孫尚書的友人恰好在敝府,聽聞您來府上,正從偏廳走來,還請稍待。」

    「我的朋友?姓什名啥?」

    話才說完,一個女人的聲音便從旁邊傳出,「孫通祺,你倒是睜大眼睛瞧瞧我姓會名啥?」

    隨著語音落下,通往迴廊的簾子便有幾人走了出來,年輕丫頭,中年命婦,還有幾個一看就是會武藝的人,幾人簇擁著一個中年貴婦。

    那貴婦年紀不小,容貌卻仍十分貌美,頸上珍珠,手上玉鐲,衣服上刺繡的是祥雲之圖,五色斑斕,貴氣至極。

    杜有松眨了眨眼,這婦人是誰?  她怎麼跟冊雲如此親密,居然是由他扶著出來?

    還有,她身後那人,不是……不是皇帝的親信監兒陳福嗎?他怎麼會跑到自己家裡來?

    只見那貴婦一現身,原本趾高氣昂的孫尚書居然立刻跪下,額頭叩地,行起朝見大禮。此一舉動,別說杜有松,就連孫劍玉都嚇了一跳。

    那貴婦瞇了瞇眼睛,「孫通祺,皇上派你到南海辦事,你辦完事情不早早回京面聖,卻來民家吵鬧,你倒是告訴我,這是哪門子規矩?」

    「太后恕罪。」

    杜有松大驚,太太太太太后?

    太后怎麼會出現在自己家裡?

    冊雲不是說要接待幾個京城結識的友人嗎?怎麼會結識到太后這等尊貴的人身上?

    「杜家老爺,夫人。」陳福說,「這位乃當今聖上的親生母親,祥真太后。」

    「祥真太后」四個字一說完,大廳立刻跪成一片,所有人都看著地磚,沒人敢抬頭。

    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皇上侍母至孝,得罪太后下場可比得罪皇上還要嚴重十倍 。

    靜默間,就聽到太后問:「鳴光,那兩位就是栽培你多年的杜家老爺跟夫人?」

    「是。」冊雲的聲音。

    跪在地上的杜有松跟陳氏覺得自己被人扶起,一看,居然是太后,大驚又要跪下,卻見太后笑道:「兩位撫養我兒,說來,是對我有恩,不必行禮。」

    我兒?

    太后的兒不是皇上嗎?

    陳氏女人心細,看太后的手始終挽著冊雲,神態親熱,不似初見面的人,又見太后衣服上的祥雲絲繡跟冊雲那塊玉珮的圖案像極,說不定……可是……這……

    「這就是初雪吧?」

    「是。」

    初雪也被扶了起來,見是太后,有些忐忑,但見冊雲對她點了點頭,便稍稍放了心。

    太后伸手摸了摸初雪的臉,笑說:「穿男裝都這麼漂亮,要是恢復女兒身,定是不得了了。」

    說完,太后轉向跪在地上的兩父子,語氣轉為嚴峻,「孫通祺,你該回京城卻不回京城,你倒是告訴哀家,是什麼天大的事情把皇上都放在腦後了?」

    「這……呃……太后恕罪,太后恕罪。」

    「既然不想回京,也別回京了,你昨天住哪,以後就住哪吧。」

    孫尚書臉色一變,太后這不就是要拔他的官?

    「太后……」

    「敢在杜家撒野……這事兒,哀家可還沒完,你回去等旨意吧,怎麼,還不走?是要惹哀家生氣嗎?」

    孫通祺不敢再說,拉了兒子匆匆離開。

    杜有松跟陳氏真是覺得如做夢一般。

    原本以為大禍要臨頭,沒想到太后會突然出現——而且還跟自己平坐著,還像朋友一樣在聊天。

    說出去都沒人會相信的事情,居然就發生在他們家。

    此時,太后跟杜有松坐在主位,陳氏在杜有松旁邊,初雪跟冊雲則坐在下首,聽祥真太后說當年故事。

    「我十四歲進宮,隔年便有孕,當時皇上已經有七個女兒,可是卻沒兒子,沒想到我運氣這麼好,一舉得男,母憑子貴,入宮不到兩年便封為彤妃,我爹原本在學士閣,不過因為身體不好,大夫建議他到南方春暖之地調養,於是,整個京城便只剩下我一人,所幸我已生下太子,加上太子聰明伶俐,先皇很是寵愛,因此雖無外援,但日子也不算難過。」

    「幾年後,我生下一個公主,可惜沒養大,又過了幾年,我再度生下一個兒子,是九皇子,取名鳴光。鳴光比當時的太子足足小了十五歲,太子很疼愛這個幼弟,好吃好玩的都想到他,太子妃還曾為了討好太子,親自下廚煮粥給這孩子吃。」

    「鳴光四歲那年,我娘來信說,爹好像不行了,很掛念我,問我能不能回江南看看,我求了先皇很久,他才准許我出宮,不過由於沒有前例,因此無法叫沿途地方官保護,只能由京軍一路隨行,當時天下太平,我們又裝成平常百姓,也沒想到會在勤縣遇上山賊,好不容易脫了困,鳴光卻不見了。」

    太后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當時皇上還震怒革了十幾個地方官,發動半支軍隊大舉搜山,卻怎麼樣也找不著,剿了賊窟,那幾個山賊招說確實有抓到一個孩子,原想轉賣給人口販子,沒想到關沒幾天就偷跑……后妃出宮,於禮不合,因此我們只好對外宣稱九皇子病逝,其實……」

    祥真太后歎了一口氣,「雖然希望渺茫,但我總還是希望哪一日能找回這孩子,鳴光身上有一塊玉珮,正面刻了冊字,反面刻了祥雲,『冊』是冊封的意思,祥雲圖案,是『彤』之意,是我冊封為妃的那日,先皇親賜給我的,用的是千年美玉,世所罕有,天下便只有這麼一塊,找到玉,便能找到人。」

    「那日下午,皇上來找我,臉上神色驚喜,說有好事,讓我猜猜,我想,天下昇平,皇后嫻淑端靜,皇上也早有太子,我可猜不出什麼好消息,結果皇上居然拿出這塊玉,我一看就知道,那是我給鳴光帶在身上的玉,皇上那樣高興,不會光只是一塊玉珮,肯定是有好消息。」

    太后笑了笑,神色慈愛地看著坐在下首的冊雲,「上次見到這孩子,才四歲,轉眼都這麼大,問他怎麼不留在京城等我宣見,這孩子說,恩人家恐怕有難,得回江南看看才放心——兩位既然養大這孩子,教他會文會武,對哀家便是大恩,不管杜家發生什麼事,哀家自會擔著。」

    初雪雖然從太后出現後,心中便隱約有感覺事情不簡單,聽到這裡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睜大眼睛。

    不是吧,冊雲居然是老皇帝的兒子,現任皇帝的同母手足?九王爺?

    見她一臉驚愕,冊雲覺得有趣,忍不住低聲道:「王妃萬福。」

    王,王妃……初雪覺得自己快吐了。

    「你,你是什麼時候想想起的?」

    「到京城的第二天。」

    「為什麼不跟我說?」

    「當時還不知道能不能見到太后,若是李家被派到外省去,又或者宮廷禁衛換了人,那就算費上三五年,也未必能將消息傳入宮中。」冊雲笑笑,「你進宮見皇帝時,沒看看他的臉嗎?太后說我跟皇上長得很像。」

    「怎麼可能?從頭到尾,我都只看到地上的泥金磚,也沒想到你竟然是……」初雪心裡很替他高興,找到家人,有了出身,有名,有姓,不再是那個被孫嬸撿到的孤兒……

    她很替他高興,但也明白,正因他出身尊貴,兩人之間更是不可能了。

    皇家兒孫,怎麼可能娶一個民女,何況,她還……還……就算他什麼都不介意,難道自己又真能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嗎?

    正想的入神,突然有人握了她的的,回過神,發現祥真太后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上位走下來,坐在她身邊,「你的事,鳴光都跟我說了,過幾日我便請皇上下詔免了你的欺君之罪,哀家自當賜你裙羅髮釵,珍珠玉飾,此後便恢復女兒身。」

    杜有松張大嘴巴,太后在說什麼?欺君之罪?女兒身?

    「這十幾年也難為你了。」

    杜有松看看微笑的冊雲,又看看眼中有淚的妻子,兩人似乎都不意外,難道他們……

    初雪張嘴,似乎想說什麼,蹙了蹙眉心,「我想……」

    話未說完,突然吐了出來。首當其衝的便是太后的袖子。

    原本溫馨的氣氛一下冷了下來。

    杜有松正覺得腦門一涼,卻見初雪吐完,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接著就是一陣混亂。

    有人扶初雪進房,有人伺侯太后更衣,找大夫,偏巧這時候縣太爺不知道是不是聽到風聲,帶著夫人跟暫住府上的小冬來訪……

    風大夫匆匆被招來,把完脈,一臉為難,「這……」

    這是見鬼了嗎?這杜三公子他從小看到大,最多也就是徐脈疾脈的變化,怎麼這回會出現喜脈?

    看看這房間,杜家的老爺,夫人,冊雲公子,還有一個未曾謀面的貴婦,都是頗有擔憂,講出來會被當成庸醫吧,但那又確確實實是喜脈沒錯啊。

    冊雲見他神色為難,先開了口,「風大夫有話直說無妨。」

    「這……三公子是……是喜脈。」

    「喜脈?」

    房間內除了他之外,四人齊聲驚呼。

    風大夫被這八隻眼睛看得汗都出來了。自己行醫四十餘年,這脈象是不會錯的,只是男子懷孕,實在……

    陳氏一下走到他面前,「大夫莫怪,我家初雪因有苦衷,所以女扮男裝,您剛說是喜脈,不知……」

    原來如此,風大夫鬆了一口氣,「公子已經有孕三月,不過脈弱氣虛,恐怕是事多操勞,得多休息。」

    陳氏一呆——她跟婆婆才把初雪許給冊雲一個月餘,初雪腹中居然懷有孩兒三個月?

    看看冊雲,神色之間頗為欣喜。

    太后走過去,在床邊坐下,「是鳴兒的孩子吧。」

    「是。」

    「這倒好,哀家又要多個孫兒。」

    太后伸手給初雪理了理頭髮,見她似乎要醒,便起身說:「她快醒了,有什麼話便跟她說吧,兩人商量一下,決定怎麼樣再告訴娘。」

    太后說完,便轉身出去,杜有松跟陳氏雖然滿肚子疑問跟驚嚇,但也只能跟著出去。

    房中一下清靜下來。

    「初雪。」

    床上的人沒動。

    冊雲笑笑,「我知道你早醒了,睜開眼睛吧。」

    聞言,初雪這才慢慢睜開眼睛,看他就坐在床邊,拉住了他的手,「我爹跟我娘的臉色是不是很難看?」

    「夫人的臉色難看些,老爺大概還在驚嚇中,看不出什麼表情。」

    「都是你。」

    那日他說決不會讓她出家,但要她答應一件事情:兩人做夫妻。

    初雪當時被他親得頭昏腦脹,也沒想太多便答應了——他說,這是因為她愛極家人,有時會多有猶豫,做了夫妻,丈夫是天,她便只能聽他的話。

    雖然說後來證明的確如此,證據就是他跟奶奶請求許婚時,她即使驚訝,但也沒有反對,因為心裡知道,自己這輩子也只能跟著他,但次數也太多……

    「當然都是我。」

    他說這話原本只覺得有趣,見初雪神色突然黯淡,便想起這話似乎一語雙關,冊雲又笑,「有件事情跟你說,你一定高興。」

    「還有什麼事?」太后免去杜家欺君之罪,她也不用受到孫劍玉威脅,她已經很高興了。

    「你昏睡的時候,縣太爺帶小冬來過,大概是孫通祺說了什麼,所以趕著來解釋,說那日孫劍玉一直在涼亭裡喝酒,解你衣服的人是小冬,只是確定你是男是女,其餘,什麼事情都沒有。」

    初雪呆了呆,「真,真的嗎?」

    「我跟縣太爺不熟,不過小冬……我倒不覺得她在撒謊……想想,若是那禽獸真的對你無禮,以他風流成性,不會還特意幫你把衣服穿回去。」

    初雪想了想,也是。

    若那孫劍玉真的對她如何,必定是坐在床邊等她醒來,好調笑於她,斷不可能把她的衣裳一件一件穿戴整齊,纏胸布雖然反了,但卻纏得很整齊,一個大少爺,又怎麼可能做得如此一絲不苟?

    她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心中一鬆,突然便累了,「我想睡。」

    「睡吧。」

    初雪拉拉他的袖子,「你在這兒陪著我。」

    「好。」冊雲頓了頓,補上兩個字,「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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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江南的書館酒樓,開始說起當今九王爺跟九王妃的事情,都說那比戲還像戲,比書還像書。

    都說那孫家父子仗勢欺人,居然上杜家討人,原本還以為世家公子要變成朝貴的玩物,沒想到從小跟在公子身邊的侍從居然是十餘年前失蹤的小皇子,不但嚇得孫家父子不敢吭聲,祥真太后更因「善待皇子」免了杜家的欺君之罪。

    孫家父子拔官處置,家產充公,三代不得入京,那個一心想嫁入富貴人家的丫頭則被派入縣衙,終身為奴。

    至於,吐了太后一身這事兒——說書先生每回講到這,總會頓上一頓,好吊人胃口——原來兩人數月前便已暗度陳倉,那九王妃腹中早有小小王爺,太后知道這喜事,高興都來不及,怎麼可能責罵。

    由於九王妃孕後受那孫氏父子驚擾月餘,心神耗弱,因此在江南待產,京城的工匠正在趕建新府第,待王妃生產完畢,便擇吉日北上。

    這事,受益最大的除了杜家,便是那文天寺的解籤先生。

    十餘年前在王妃算八字時,說她是吉星高照,乃是杜家之寶,當時人人說他是騙子,十餘年後所說之事一一應驗,老先生成了神算,每天都有不辭老遠從外地來的人,只求先生指點迷津。

    吉星高照是怎麼樣的高照法,見九王妃便知道。

    呱呱落地便讓原來病危的父親因喜病癒,兩年後招來弟妹,玉如意打走縣老爺ど子,竟換來朝中三品大官的長孫,打翻檀香卻讓杜家墨受到皇上賞識,連要砍頭的欺君大罪結果都以聖旨免去一場家難。

    最最好運的是,人家招得的都是一般隨從,她是無端拐得好夫婿,堂堂九王爺居然是她家的童養夫——

    說書先生一拍,這個段子便算完結。

    聽白書的有之,給小錢的有之,今天算是很好運了,居然有個年輕公子給了個銀珠子,旁邊還有三個相貌跟他七分像的男孩,但年紀一個比一個小,最年幼的約莫才八歲,看樣子是四兄弟。

    說書人見那四人衣著華貴,賞錢又給得大方,便趕緊道:「公子還想聽什麼,小的繼續講。」

    「不用了。」給銀子的那人問:「先生明日還說書嗎?」

    「當然,當然。」

    「那我們明日再來聽,要聽的依然是這個段子。」

    「是,是。」

    說完,四人便離開二樓雅座。

    一下樓梯,最年幼的那個公子便嚷了起來,童聲清脆,「原來江南的書館先生真會講爹娘的故事。」

    「當然是真的,其實你小時候聽過的,不過大概太小了,所以不太明白講的是什麼。」

    「真有趣,大哥,不如我們明日帶五弟來吧。」

    「五弟那麼小,聽了也不懂,等過幾年,我們若還跟爹娘回江南探親,再帶他來……」

    四人一邊說一邊走,出了酒樓,十餘個隨從立即跟上來,簇擁著四人的轎子去了。

    說書先生從二樓看下,覺得奇怪,哪家公子這等陣仗?轎子上面居然是麒麟繡紋,直比巡撫大人還氣派,莫不是什麼皇親貴族路經此地?

    不過算了,不算是誰,都不關自己的事。

    說書先生將賞錢收入錢袋,想,今日賞錢既豐,便買酒買雞回家,好好吃一頓,那公子既然說還要再來聽一樣的故事,明日下午貴客上門,就再說一次那十幾年的老段子——三公子,女扮男裝十七載,九王爺,皇親貴胄童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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