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瞧櫃子裡還有三、四隻兔子,也都被染上不同顏色,瞧起來怪模怪樣,當真可笑至極。
他終於再也忍不住地捧腹大笑起來。
這丫頭腦袋裡到底都裝些什麼啊?真是個怪姑娘!
他伸出手要打開另一扇櫃門,這次就帶了幾分警戒了,不敢馬上打開,就怕會跳出來一條蛇之類的東西。
當門一開,他鬆了一口氣,總算是衣櫃沒錯,裡頭整整齊齊的迭放著衣服。
對於自己的緊張,他忍不住有些啼笑皆非。難怪她一開始要讓他到她房裡拿衣物時,會露出那麼為難掙扎的神情,她是怕會嚇死他吧?!哈哈!
的確,若是一般人,大概會被她放在這裡頭莫名其妙的一堆東西嚇得當她是瘋子,但他卻只覺得她有趣,他享受著「發掘」她的樂趣。
她腦袋裡藏著不同常人的一面,可愛,真是可愛,誰會想到外表如常的侍女,私底下會是這樣搞怪的性子?!
他挑了一件式樣簡單的長裙,再多打量她的寢室幾眼後,這才總算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打算去「救」她了。來拿件裙子耽擱那麼久,她大概等到要急死了吧?!
他手上的裙子,上頭還有著和貓兒頸上香囊一樣的氣味,他覺得舒服的多聞了會,這才舉步離開她的房間,往她與鴨子藏身的草叢方向走去。
「王子。」張白石忽然從廊後閃出。「您怎麼跑到這來?我以為您會在公主寢殿前——」
歌澤打斷他,「是時機了?」他立即面色一整,所有的笑意盡數收攏。
點了點頭,「就是現在!」
他卻瞧了眼自己手上的裙子,表情變得為難。
張白石這時才瞧見他手上的東西。女人的裙子?!王子手上怎會有女人的衣物?他剛才到底幹什麼去了?
見到他眼裡的驚疑,歌澤很想笑,可是時候不對,時間也不允許。算了,讓她再等一下,相信處理這事要不了他多少時問的。
「走吧!」他轉身往另一個方向去。
「可是您手上的東西——」
「不急,回頭再幫她穿上。」
「幫她穿上?那現在那女人不就……」光著下半身?不過這話他沒敢問出口,見主子已疾行而去,他不敢稍有延遲,急忙跟上。
時機稍縱即逝,就算王子「好事」幹了一半,也得忍耐暫且放下啊!
「有刺客!大王殿裡發現刺客!」
整座大宓王宮裡隨著一聲大吼騷動起來,四處人影晃動,保護王宮的護衛立即團團圍住大王殿,預備捉拿刺客。
「父王,您可有受傷?」漆華聞訊趕來,見菊殷一臉氣憤的坐在殿上,立即出聲詢問。
「沒有,來者不是刺客,是賊!偷走我打算賜給新任商臣的商符!」
「偷走這東西要做什麼?」漆華訝然。商符象徵王家給予的商權,有此符令才能號令在大宓的商人納稅,可這商符要在商臣的手中才有用,一般人拿到此物少了商臣的印信,無法號令商人聽命的。
「我也覺得奇怪,來人光偷走商符有什麼用?不過,既然對方甘冒風險的偷走這東西,這事鐵定不單純!」他恨聲說道。
「啊!父王,還說沒受傷,您手臂上有道傷口。」漆華眼尖地瞧見他左手臂上有一道滲血細痕。
因為傷口不大,他不覺得痛所以沒注意到。他咬牙,「該死!是那賊教我發現時朝我射了一鏢,我以為躲過了,原來還是中了暗算。」
「大王見到那人的模樣了嗎?」舜蘭也匆匆趕來了。
菊殷一見到她,先是訝異的皺了眉頭,而後瞪了瞪眼。
在大巫王宮裡,宮女分為五等,穿著自有規範,舜蘭是一等待女,衣物質料上好,可瞧瞧她這會穿什麼了?上半身是一等侍女服,下半身居然套著最下等侍女的粗製衣物,這實在不倫不類。
漆華也看到了,卻只是冷哼了聲。反正這種蠢事怪事舜蘭從小到大也不是第一次做,父王和母后因為她身上別人替代不得的「功效」,對她也是多所容忍,自己早就見怪不怪了。
舜蘭自己也知曉此刻的穿著有多不宜。可是她躲在草叢時,聽見路過的太監交談,說大王殿出事了,連公主都受到驚動的跑來,她這個理應隨身貼侍的侍女不跟在公主身邊可不行,恰巧一個掃廊的下等侍女經過,她不得己只好要那侍女先將裙子脫下讓她換上,待會她還得帶著衣物去救那侍女脫困。
都怪那傢伙去那麼久,他一定在耍她,根本不會回來了,下次見到那個惡質的傢伙,她絕對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沒有,我沒有見到那兩人的臉,連背影都看不清,對方的身手相當了得。」
菊殷沒多追究舜蘭的衣物,還回答了她的問題。
「有兩人啊……會是什麼人偷走大王的商符?目的又是什麼?」她低下頭的思考。
「父王身邊能人多得是,自會處理這事,你懂什麼?還不閃到一邊去,讓御醫先為父王療傷。」漆華不悅的將她拉至一旁。自己與父王暫時都還想不透的事,憑她一個侍女能想出什麼名堂?!
她推拉得急,讓舜蘭踉蹌了一下,還險些摔跤。
「漆華,別這麼粗魯,要是舜蘭受傷怎麼是好,對你可沒半點好處。」菊殷有所微詞的念了一下女兒,她面色登時難看下來。
「大王,不關公主的事,是我沒站穩才會這樣。」舜蘭見公主臉色不佳,馬上說道。
「哼!」漆華卻不領情,她從小就是大宓的寶,做任何事不管對錯,她都是對的,唯獨與舜蘭有關的事,她才有機會被父王或母后數落。
她曾向父王母后抗議過,說堂堂公主比不上一個小宮女重要?然而母后卻說,他們是因為愛屋及烏,會這麼重視舜蘭,還不是因為她這個寶貝女兒的緣故?!就怕舜蘭有一丁點沒必要的損傷,會危及到她的「使用權」。
「嗯。」菊殷沒再多說,專心讓御醫為他包紮傷口。
舜蘭因為多嘴害公主被罵,這會兒也不敢抬頭多看,只好識相的站到桌邊去,少讓公主再注意到她為妙。
這時所有人皆專注的瞧著大宓王的傷勢,低著頭的舜蘭不意瞄到覆著桌案、繡工精美的金色繡巾上,候地,她細眉攏起,伸出手指挑起上頭沾粘的一樣東西。
白色帶刺的花種……
她才剛靠過來,這花種不會是從她身上粘上去的,而大王更不可能沾上只有那片草叢才會生出的花種刺在身上,她看了看自己,果然身上還粘著一些,了不由自主的聯想到,還有一個人也去過那片草叢……她眉頭越鎖越緊,會是他嗎?!
她不安起來,猶豫著該不該告訴大王這件事,應該要說的,這才能讓大王追回失去的東西……可是萬一誤會了,那個賊不是他的話,那他的下場——
「舜蘭……舜蘭!父王想歇息了,要咱們都退下,我都叫你好幾聲了,你還不走!」漆華惱怒的提高音量。
她連忙回過神來。
「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菊殷看過來的問。
「我……沒有,我沒有想什麼!」自己居然還否認?!她應該要說的,可是她怎麼沒說出口呢……
舜蘭有些懊惱。自己這是在庇護某人,而那人先前才剛跟她結下樑子,她想不懂自己幹麼不說?
「走了!」漆華拉下臉道。
她不敢囉嗦,垂首跟著主子出了大王殿。
一到殿外,漆華便轉身狠瞪了一眼她一身不得體的衣服。「瞧你這什麼模樣?我的臉真讓你丟光了!」
「對不起……」她自己也覺得丟臉極了。
「告訴我,你剛才做什麼去了?為什麼穿成這樣,還弄得一身……這什麼東西啊?」漆華拾起一個舜蘭身上沾粘的花種刺,表情嫌惡的問。
「這是花種……」
「你是到草地上去滾了嗎?我不是告訴過你,別讓自己的身子碰那些髒東西,你為什麼還是這麼做?」她生氣的質問。
「我……下次不會了。」舜蘭囑疇的說。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還在偷偷搞那些有的沒的嗜好,在鬧出大笑話前,趕快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我收拾掉,不然我有你好看!」漆華明白的警告。
「是。」她苦著臉應承下來。
「還有,以後在父王面前少開口,我不想因為你再讓父王責備。」交代完,逕自就走。「你別跟來了,我現在看到你就煩……」
幾個原先跟著漆華過來,後來等在殿外的宮女,無奈的看了舜蘭一眼,趕緊隨後跟上。
公主的話聲隨著她的身影越離越遠,舜蘭用力歎口氣,恭送她遠離,直到看不見她的背影,才敢邁步往自己的寢房回去。
豈知走出大王殿來到遊廊,身子才轉過來就撞到一堵肉牆。
「原來你的嗜好連漆華公主都曉得,那些東西你應該留不住了吧?!」歌澤在她揉鼻子喊疼前就先笑言道。
「是你?!」發現自個撞上的傢伙竟是他後,她氣結地推開他。
「怎麼?在氣我去晚了,沒能讓你及時穿件像樣的裙子,丟臉了?」他嘴邊掛著恣意的笑。
「你!你還有臉說?!」舜蘭真的氣壞了。這傢伙實在很惡劣,欺負了人還敢當面奚落!
「唔,你的。」歌澤將手上的裙子丟給她。
她手忙腳亂的接住。「你不覺得太遲了嗎?我現在可以自己回去穿了。」她恨恨的說。真是後悔極了讓這種人去過她的閨房,見識到她一堆寶貝!可惡!
他聳了聳肩。「我將東西送來給你了,是你自己等不及跑出來的,我可沒對不起你。」
她氣呼呼的斥道:「你真不是個東西!」
「你罵人?」他邊然失笑,完全沒有被污辱的不悅感,反而覺得從她嘴裡聽到罵人的話很有趣。
舜蘭氣到胸口都快爆了。「你這人——」
「我這人怎樣?」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欺近她問。
她大皺眉頭,沒好氣的說:「你一向都這麼不正經嗎?」
「嗯?」
「公主喜歡的是那個穩重的年輕商人,如果她知道你的其實面貌是這麼輕浮,她不會看上你的!」她正色道。
歌澤嘴角笑得冷凝。「你可以去告訴她我的真面目啊,我不介意的。」
「你不在乎公主對你的觀感嗎?」舜蘭訝異的問。他不是才在大王面前向公主示愛,怎可能願意讓公主知道他的惡行?
他越笑越冷。「在乎,當然在乎,當前贏得公主的芳心是我最在乎的事。」
「那你為什麼——」
他聳了聳肩,「因為漆華公主對你好像不怎麼滿意,你絲毫不討她的歡心,所以你說的話,她可能也不怎麼放在心上吧!」
她難堪的張了張嘴,好一會才又道:「你怎麼知道公主對我的態度是這樣?」
「我說的沒錯吧?!」歌澤笑了笑,沒回答她的問題,反倒提問:「不如你告訴我,為什麼漆華對你好像特別隱忍,而你在宮裡的地位也不低,甚至連大宓王對你都有幾分客氣。你到底是什麼身份?」這是他這段時間的觀察,他總覺得大宓王及王后對待她和氣得過份,像是怕惹到她有什麼不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