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神君行混到當天晚上才回來。
見他帶著滿身酒味回來,早已等候他多時的神定誼是氣得差點當場吐血。
「又跑到妓院裡去胡搞瞎混了?你這個逆子到底有沒有把我們兩老放在眼裡?成親三個月了,你卻把新婚妻子放著不管,天天往妓院跑,你是存心氣死我是不是?」神定誼怒斥道。
一點醉意也沒有的神君行微揚起帶著嘲諷的唇角。
「怎麼這麼晚了你們還不睡?該不會全都在為我等門吧!」
見他如此出言嘲諷,神君曜皺眉看著他,「六弟,你這樣成天往妓院跑實在太不應該,別忘了你已經成親了。」
神君行微挑起眉,語氣裡充滿了不屑:「成親?是誰迫我如此的?」
見段青艷慘白著張臉,神君戀再也看不下去了。
「六哥,你別太過分了!你既然已經娶了六嫂,就得對她從一而終,結果你冷落了家裡的嬌妻不說,還天天跑到妓院找那些花枝招展、庸俗至極的醜女人,你是瞎了眼還是腦子有問題呀?要欺負人也不是這樣吧!」
神君行冷哼了聲,「你倒是說說看我欺負誰了?」
「六嫂呀!」她不甚認同地指責著,「六嫂既溫柔又體貼,而且賢慧完美得不得了,可是你卻這樣冷落她,不是太過分了嗎?」
「過分?」他抬起眼,眼底的冷酷卻教人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那你們逼我娶一個我不愛的女人就不過分了?」
段青艷臉色蒼白地捂著毫無血色的嘴唇。
「六弟!」練守紗不滿地指控:「你怎麼可以說出這樣傷人的話來?」
「難道不對嗎?」神君行冷聲道。
坐在主位上的神定誼氣得渾身發抖、臉色鐵青。
「你這個逆子!給你娶了一房這麼賢慧的媳婦兒,你居然還嫌不好,你倒是說說看你哪裡不滿意艷兒了?」
神君行環臂冷笑,終於將視線投射在她身上,但那眼神卻冷得足以令段青艷心寒絕望。
「我沒說她不好。」神君行回答。
「既然你不覺得艷兒哪裡不好,那你到底在嫌什麼?」神定誼怒道。
他冷冷地將視線鎖在段青艷身上,殘忍地道:「我是沒說她哪裡不好,但我也看不出她到底好在哪裡。」
他無情的話讓段青艷心裡升起的一點小希望完完全全的破滅了;她連忙倚在牆上,才不至於狼狽的跌向地面。
神定誼一拳擊桌,氣急敗壞的站起身,「你倒是給我說說看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成天窩在妓院裡,艷兒的好你知道嗎?」
「所以你們就認為一切都是我不對?」
「你這個逆子……」
「公公。」段青艷忍下心底的哀痛,強自鎮靜道:「你們別怪相公了,一切都是我不好,不是相公的錯。」
神君行鄙夷地嗤了聲,不領她的情,「你不要老是在爹娘面前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欺負了你。」
段青艷的臉色驀地慘白,「相公……」
神君行不耐煩地揮揮手,連看她一眼都嫌礙眼。
「難道不是嗎?你以為你在爹娘面前嚼舌根、吐苦水,說你有多委屈、多可憐,我就會對你改觀嗎?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神君行冷聲道。
「放肆!」見他如此肆無忌憚地傷害自己甚為滿意的媳婦兒,神定誼氣壞了。
「你看看你這是什麼態度?居然敢在我們兩老面前這樣對艷兒大呼小叫的,你的眼裡還有爹娘嗎?」
向來溫婉沉默的盛雨婕也開口了:「六弟,你那些話說得太重了,艷兒根本從未在我們面前編派過你的不是,反倒急著為你辯解,結果你卻……唉!」
「辯解?」神君行冷冷地嘲弄:「只怕那也是她為了達到目的而佯裝出來的假相罷了。」
「你說什麼?你、你……」神定誼氣得說不出話來。
「爹——」
見神定誼氣得差點喘不過氣來,眾人嚇得趕緊衝上前去。
神君戀急急拍撫著爹親的背,一雙憤怒的眼狠狠地看向神君行,「六哥,你這次真的太過分了,居然把爹氣成這樣,你眼裡還有爹娘嗎?六嫂又哪裡不好了,讓你非得如此傷害她不可?」
神君行握緊雙拳,咬牙道:「你們這是在逼我。」
「逼你?」神定誼坐在椅子上直喘息,一口氣差點換不過來,「我們哪裡逼你了?倒是你,要不是早上艷兒說溜了嘴,我還真不知道你們這三個月來居然沒有同房,氣死我了!」
神君行冷眉一挑,看向段青艷。
「她居然連這個也告訴你們?」神君行冷聲道。
神君戀氣呼呼地道:「那是六嫂不小心說溜嘴的,其實她根本從來就沒想對我們說過,反倒一個勁兒的包庇你這個渾球!」
神君行鐵青著臉,瞪著她,「你敢罵我?」
「為什麼不敢?」神君戀衝上前去,破口大罵起來,「六嫂這麼好,你卻不懂得珍惜,別等到哪一天人被你氣走了,你可就後悔莫及了!」
「我樂得輕鬆。」
「你……」
「好了,你們全給我住嘴,」向梓荀走上前,嚴肅地開口道:「我不管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反正艷兒已經是你的妻子,這已是事實,你不許再上妓院去。」
「娘——」神君行抗議。
向梓荀不容抗辯地道:「你已經聽到我的話了。」
神君行睇了段青艷一眼,無情地嘲弄道:「不讓我上妓院,那你們要我上哪兒去?」
「你這個逆子!」神定誼揚聲怒罵道:「家裡有個妻子你不要,你偏愛上妓院去,難道妓院那些風塵女子真的比艷兒好嗎?」
神君行微挑眉,環臂冷笑,「難道爹沒聽過、家花不比野花香。這句話嗎?」
「你、你說什麼?」神定誼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
神君戀轉過頭,惡狠狠的瞪著神君行,「爹已經氣成這樣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說了?難道你就不能順著他老人家一點嗎?」
他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行,怎麼不行。」
神定誼急撫著胸口,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這、這句話可是你說的,我不准你們再分房睡,聽見了沒?」
「爹這麼做不是多此一舉嗎?」神君行冷聲道。
「你說什麼?」
他鎖住段青艷的眼,一字一句殘酷地道:「她不是我想娶的女人,就算強逼我們同房,我也不會碰她一根寒毛。」
「你……」神定誼氣得說不出話。
「爹,您別氣了呀!六弟,你就少說一句吧!」練守紗勸道。
段青艷嚥下喉中的苦澀,強忍著淚道:「公公,您就別再逼相公和我同房了,這樣……也只是讓大家的感情鬧得更僵罷了。」
神君行鄙夷的瞅著她,「這一切不都是你所希望的嗎?」說完,他甩袖離去。
見他拋下她離去,段青艷心裡的苦實在無法用言語形容。
「六嫂。」
聽到神君戀的叫喚,她連忙深吸了口氣,強自堅強道:「公公,婆婆,你們不用替媳婦兒感到委屈,這一切都是媳婦兒心甘情願的。」
「六嫂……」神君戀不知該說些什麼。
見段青艷落寞的離開大廳,眾人對看了一眼,只能無奈地歎了口氣。
「造孽呀!」
鬱鬱寡歡的回房後,段青艷發現神君行居然出現在她房中,她整個人震驚地愣住了。
「相公,你……」
神君行蹺著二郎腿坐在椅上,一雙冷眼打她進門便沒離開過她。
「這不就是你要的結果嗎?」
見他誤會她,段青艷急著解釋:「相公,你誤會了,這不是我的意思,我絕沒有強迫你回來——」
他厭煩的揮揮手,「廢話少說!反正剛才在大廳你也聽見了爹的話,我可不想落了個不孝的罪名。」
段青艷交握著雙手,有些無措,「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公公和婆婆他們也不會這樣逼迫你。」
他鄙夷的挑起眉,「你也知道這都是你的錯?」
「我……」
神君行打斷段青艷的話,惡毒地道:「沒想到你這個女人的心思竟如此邪惡,為了達到目的,什麼都做得出來。」
段青艷被指控得莫名其妙,「不,相公,事情不是這樣的……」
「你閉嘴!」神君行冷喝。
被他冷冷一喝,再加上那雙好像恨不得將她刺穿的冷眸,段青艷一顆心全死了。
「你別以為我答應和你同房你就得逞了,要不是為了要安撫爹的情緒,你這間房我是一步也不願踏進來。」
她垂下眼,苦笑道:「我知道。」
他如火炬般的目光直盯著她。「還有。別再妄想使壞心,爹娘會受騙上當,可不代表我也會受騙上當。」
「是。」
「只要你安安分分的,你永遠都是神門六少夫人,沒人能動搖你的地位。」他冷哼,不屑地說出心中的想法。
「相公教訓的是。」
「也別再讓我聽到你又在爹娘耳邊嚼舌根,我最討厭四處道人是非的女人,雖然我根本不敢期望你能做到。」
他惡意的嘲諷讓她的臉色刷地慘白,「相公……」
「怎麼,做不到?」
她緊咬著唇瓣,忍住淚道:「我知道了。相公還有其他的指示嗎?」
「怎麼,你有話要說嗎?」
「請相公稍等一下。」
見她說完便轉身離去,神君行有些訝異,才正感納悶,就見她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然後擰了條濕毛巾走向他。
「相公累了一天了,洗把臉吧!」
他的心驀地一緊,驚訝地瞪著她,「你……」
段青艷將手裡的毛巾遞給他,然後細細低語道:「洗完臉後,你先小息一下,我到廚房去馬上回來。」
「等一下,你……」
愣愣的瞪著手裡的濕毛巾,神君行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原以為在他識破她的詭計、揭穿她的真面目後,她該會裝模作樣地向他懺悔痛哭,只求能保住她在神門的地位,誰知她竟……
神君行甩甩頭,有片刻的困惑。
該死的,他到底是怎麼了,她可是個蛇蠍心腸、詭計多端而且擅用心計的女人,難不成他也中了她的計謀了?
混帳!
他惱怒地低咒著,一股淡雅沁甜的香味卻在此刻傳入他的鼻腔。
他皺眉嗅聞了好半天,才發現那股香味是從她床榻上傳來的,他擰著眉走上前去,那股獨特的香味更重了。
「噢,該死的。」
發現自己竟貪婪的嗅聞著那股香味,他不由得低咒出聲,才剛轉過身,就見段青艷捧著冒著熱氣的碗走了進來。
見他一臉失神的呆坐在床上,段青艷連忙捧著熱湯走上前去。
「相公,你是不是累了?」段青艷問道。
神君行瞪著她好半晌,最後才尷尬的別過頭去。「你去哪兒了?」
聽他這麼說,她才想起手裡的熱湯,忙端至他面前。
「這是醒酒湯,我剛從灶房裡熬出來的,我想你喝了一天的酒,身子肯定很不舒服,喝了它,你會比較容易入睡。」
神君行瞪著那碗熱湯,「這該不會又是你另一項詭計吧?」
段青艷驚喘了聲,臉色慘白如紙,「不,不是的,相公,這不是什麼詭計,我是見你有些疲累,所以才熬碗醒酒湯,希望你今夜能睡得安穩罷了。」
「你真是這麼想的嗎?」神君行不大相信她的說辭。
忍下心裡不斷湧升的苦楚,段青艷有些苦澀地道:「是,我的心裡真的是這麼想的。」
豈料神君行竟揮手打翻那碗湯,一臉鄙夷。
「你更以為我那麼容易就上當?」
望著地上被打翻的湯碗,段青艷整個人竟只有呆愣的份。
「上當?相公,我不懂——」
「你還裝蒜!」他捏住她的手腕,冷眼看她吃痛的模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打什麼鬼主意,想替我醒酒是假,要迷昏我才是真吧!」
段青艷倒抽了口氣,「迷昏?不,我沒有。」
神君行冷哼:「難道你不是為了想得到我的子嗣而打算迷昏我嗎?」
「相公,你誤會了,我從沒這麼想過。」段青艷急急地替自己解釋。
「爹娘逼我和你同房,你見機不可失,所以打算下藥迷昏我好懷我的孩子,藉以鞏固你在神門的地位,難道不是嗎?」神君行嗤道。
「天哪!相公,你真的誤會我了,我絕不是這樣的人,也從未這麼想過,我是你的妻子呀!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呢?」段青艷急急辯解。
「不可能?」他冷冷一笑,狠狠的將她推倒在地!「就因為你仗著是我神君行的妻子,你才會想出這種無恥的手段來,不是嗎?」
「不!」她跌坐在地上,幾乎因心碎而痛哭失聲。「相公,我……」
他無情地打斷她的話,「少再裝模作樣了,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我警告你,雖然和你同房,但你絕對休想我會碰你一根寒毛。」「相公——」
他殘酷而又冷漠的眼神,讓她的心整個碎了。
「你給我聽清楚,我不愛你,從來就不愛你,要不是為了爹娘,我是不可能會娶你的,你更別妄想要懷我的孩子,你聽懂了嗎?」
「聽懂了。」段青艷心碎地回答。
瞪著她好半晌,像是無法再忍受看見她似的,神君行背著她和衣就寢,絲毫不理會已讓他的冷言冷語給傷得遍體鱗傷的段青艷。
段青艷緊咬著下唇,顫抖的抱緊顫抖的身軀。
他說她是心機深沉、詭計多端的女子,原來在他的眼中她是如此卑鄙不堪的人呀!
強嚥下胸口不斷湧上來的苦澀,她顫抖地上前褪去他的靴子,輕輕替他蓋上棉被,眼中噙著淚水收拾著地上打破的湯碗,努力不讓心痛的淚水滴下。
罷了,罷了,只要能天天這樣看著他、守著他,她就已經滿足了。
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