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你家的時候,看見這條手機鏈挺漂亮,就順手拿了。我沒別的意思,大不了就還給你。
這是郭丹給出的解釋,喬錦幾乎沒有力氣去計較她這行為背後的用意,連衝她發火的興趣都沒。他只知道這些年太過懶散,以為一切事得過且過,能順理成章就沒必要去改變劇情,以至於什麼不想去看、不想去聽、也不想去探究。
可事實上郭丹早就變了,在她第一次說「麵包比愛情更重要」的時候,就已經不是他當初愛過的女人。
原本以為就算是分手,或許也能做朋友。而現在,他要回了那條屬於繁花的手機鏈,換了手機號,跟他媽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徹底斬斷了和郭丹所有的聯繫。喬錦不是健忘的人,他會記住那段初戀,只是不願再記住她。
郭丹也不是死纏爛打的女人,又興許該說她始終覺得沒必要在他身上下太大賭注,充其量不過是個避風港,而非一生歸宿。既然他已撂下狠話,她也無需再負隅頑抗了。
於是這一次,他們是真的分了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平靜。
乾乾淨淨,沒有了任何牽絆,是不是可以全力去追繁花了?
顯然,是喬錦把一切想得太過簡單,如何去追一個女人,他沒有絲毫的經驗。何況還有重重誤會在前,最後事態的發展著實讓他哭笑不得。曾經為了逗繁花玩,他笑說需要她幫忙追姚嵐。
現在……
「你發誓!你先發誓對繁花絕對是真心的,不會傷害她,不會再跟其他女人糾纏不清!我才考慮要不要幫你。」姚嵐湊上前,上下左右端詳著喬錦。沒錯,他的表情很認真、眼神很誠摯、嘴角笑容也很執著,但她還是想求個萬全,不能輕易被表象所欺騙。
「我發誓。」被頻頻懷疑,喬錦仍舊好脾氣地微笑,還煞有其事地豎起三根手指發誓。
「如果對繁花始亂終棄,就孤獨終老。」
「好,如果我對顏繁花始亂終棄,就孤獨終老。」
這誓言聽起來無關痛癢,但要一個花花公子,甘願為了某個女人孤獨終老,也著實不易。姚嵐縮回身子,想了想,最終還是動容了,「好吧,我盡量幫你咯,不過那些誤會我可不幫你解釋,自己說才有誠意哇。」
「嗯。」唯有「言聽計從」才能用來形容現在的喬錦。仔細想來,這彎子的確繞得好大,最終竟然以角色互換的方式飄回了原地。
「好乖好乖哦,喬大少爺居然也有這麼乖的一天。晚上我約了繁花一塊來唱歌,你要不要來啊?先說好哦,我不確定她會不會帶江南,這傢伙現在對我都是三緘其口的,要是她真帶來了,你給我收斂。」
「嗯。」又是一句沒有猶豫的應承。喬錦的宗旨就是,無論什麼事,都先答應下來,當然……隨機應變、臨場發揮、即興表演,這些都是必須的。
現在,她想若無其事,笑說一切都過去了,或許他和丹丹會很幸福;她也可以開始自己的生活,工作、娛樂、假以時日遇見個有好感的人談一場戀愛。
然而包廂裡一如當日般的噪雜環境,總讓她免不了想起那一晚,時常會帶著那一絲僥倖幻想遇見丹丹的那天,在廚房裡他原本想說的會是什麼?有沒有可能是會把暗戀變成兩情相悅的咒語?
淺笑著搖了搖頭,繁花甩開了那些擾人的事,擺弄起一旁桌上的菜單。
果然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面對客戶、處理工作時,繁花可以高談闊論,全然不怯場。只是這種場合,免不了還是有點難以融入。是她想得太天真了嗎?本還以為不要拒絕嵐嵐的邀請,也給自己機會去嘗試接受其他男生,或許只要戀愛了才能真正把他忘記。
可聽著耳邊那些刺耳的魔音,她連保持微笑都很難。
也就是在她興致缺缺,考慮要不要尿遁的時候,忽而有陣惹人心癢的歌聲鑽入了她耳膜。
不僅僅是那道被性感裝飾過的聲音太過誘人,繁花會去關注,更多是因為那幾句歌詞——「我的癡,我的真,要給多少才完整,只怕你不懂,我這樣的人。非要等到愛遠走,分兩頭,才知道多不捨你走……」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悸動,或許是那個人唱得太過用心,讓她無端認定這也是個藏匿著心事的男人。
繁花分神丟去一道注視,視線不偏不倚跌入對方那雙熾瞳裡。引火上身後該是什麼表情,看她現在的模樣就知道了。臉頰火辣辣的燒燙、微張著的唇齒忘了閉合、分明已經安置妥帖的手一時竟不知該擺在哪。
滿心滿腦只有一個念頭:喬錦!他為什麼會在這?為什麼會一個人?
她癡呆發愣的樣子,換來了他的淺笑。喬錦一直都知道她是個很懂得自娛自樂的人,但沒想到她可以把周圍人無視到這個地步。不管不顧那些個頻頻對她獻慇勤、想搭訕的男生,連他的到來也壓根就不理會,兀自支著頭發呆。
喬錦沒有出聲去叫她,安分地待在角落裡看了她許久,直到姚嵐點了這首歌,又找不到人唱。如果早知道開開嗓子,就能勾來她的注視,他也不會悶聲不響憋那麼久。
相顧無言,誰又都不願意率先邁開一步,倆人間的氣氛就這麼僵直著。姚嵐看過不過眼,試圖打起了圓場,「哇!誰點的歌?心機好重,居然點男女合唱的歌?這歌好聽哇,別糟蹋,喬錦你唱你唱。」
機會是擺在面前了,可總有些壞事的人出來攪和。
「我點的……」就在繁花身旁,有個男生已經握著話筒,尷尬地抬了抬手。
「咦?你看上誰了?」姚嵐咄咄逼人地追問。
那個男生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從姚嵐手中奪過另一隻話筒。很顯然,姚嵐猜得一點都沒錯,他的確是心機重,瞄準目標了,眾目睽睽下他擠不出話,索性直接用行動證明。
於是,繁花就這麼錯愕地看著火燒到了自己身上,男生不由分說地把話筒塞進了她手裡,臉色潮紅,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偏偏又講不出話。
「沒關係,我陪你唱好了。」繁花歪過頭,看著他,覺得好笑,又覺得有那麼幾分親切感,彷彿在照鏡子般,見到了之前的自己。
喬錦錯愕了剎那,沒想到她會一反剛才漠然的模樣,突然就變得來者不拒。這算什麼?故意氣他嗎?他知道有不少誤會擺在中間,她就算想鬧彆扭擺姿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能不能至少先給他個解釋的機會?
他回過神,耳邊充斥著「廣島之戀」,那個男生的歌聲他不予置評,也沒心思去聽。輪到繁花的時候,喬錦才抬起輕瞇成一條深邃縫隙的瞳,緊睨著她。
這是喬錦第一次聽她唱歌,那種淺淺低吟的調調帶著淡淡頹靡,很好聽,每一個音都準準扣住他的心,讓他不自覺的眉心越蹙越緊,看著她漂亮的唇一張一合,不經意間的性感姿態凝成一股氣息,隔空襲向他,酥麻的感覺縈繞在喉頭。
猝然的,他站起了身,在一堆詫異費解的目光中,喬錦咬著牙,嘴邊線條崩得很緊。
在繁花唱出「愛過你」三個字前,他忽然伸手拉起她,帶著幾分陰沉的目光覷了她片刻,隨即便拉著一臉茫然的她跨出了包廂。姚嵐似乎說過追女人不能太強勢?要循序漸進讓對方慢慢體會他的真心?啐,他沒空理會那些告誡,只想立刻把她帶走,不讓旁人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