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為什麼那個死人臉住在我對門?」小院子裡,王大蠻衝著某個自作主張的嬌俏少女憤怒的質問。
他娘的!讓那人在天一寨住下已經很不爽了,沒想到還安排住在他對面的房間,搞不好每天早晚都要碰上那麼幾次,那就更令人火大了。
「誰說住你對門了?文麒哥哥是住我隔壁房。」兩手往腰上一扠,皇甫巧兒振振有詞的反駁。
「妳隔壁房也是我的對門!」瞠目怒,漡王大蠻見她打從一見到那個死人臉開始,對他不是抱就是,不然就是撒嬌,這讓他心中莫名感傲煩躁與泛酸,脾氣自然也好不起來。
去他娘的!他們的房間在同一座小院子的兩側,這小丫頭是忘了嗎?
「對門又怎麼了?」奇怪的睨覷一眼,皇甫巧兒滿心不解。「真是怪了,打從文麒哥哥露面開始,你是在火些什麼呢?」
火妳跟他太親熱!
王大蠻張大嘴就要吼出,然而隨即又馬上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到。
操!他、他幹嘛因為他們太過親暱而氣成這樣?莫非這就是……嫉妒?
操操操!他幹嘛嫉妒?幹嘛嫉妒啊?
因為你喜歡這個沒胸沒臀沒身材的小丫頭!
驀地,一道不知打哪裡來的心音在惱中轟然響起,震得他渾身僵硬,瞠目結舌的呆呆瞪著眼前盈滿好奇的嬌俏小臉,老半天說不出話。
「大饅頭,你怎麼不說話了?」俏皮的在他愕然大睜的眼前猛揮手,皇甫巧兒忍俊不禁笑道:「你發傻啦?」
聞聲,王大蠻才回過神,眼底馬上映入她閃著盈盈笑意的水靈美眸與嬌甜小臉,驚得他心下一慌,血氣「轟」的一聲湧上粗獷臉龐……
「不──」意識到什麼似的,他驀地發出一道驚天地、泣鬼神的淒厲慘叫,二話不說,抱頭落荒而逃。
「他怎麼了他?」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一路慘叫奔逃離去的背影,皇甫巧兒滿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
正當這個時候,側邊廂房的某扇房門被人打開,白文麒慢吞吞的走了出來;而皇甫巧兒則馬上露出粲笑,一蹦一跳的來到他面前──
「文麒哥哥,我帶你到處逛逛去。」習慣性的拉住略帶涼意的大手,她嘰嘰喳喳叫笑道:「這裡雖然是山賊窩,但是寨裡每個人其實都挺好的,而且大饅頭也很好玩,像剛剛他就不知為什麼慘叫,跑得像有鬼在追一樣,實在好好笑……」
搖搖頭拒絕她想帶他四處逛逛,白文麒在長廊邊坐下,同時拍拍身邊位子,要她也跟著坐。
怎麼了?文麒哥哥雖然總是面無表情,但他們像親兄妹般的濃厚親情,還是讓她從小就可以分辨出他宛如面具般木然神色下的情緒。
而現在,他的情緒很嚴肅也很……不好!
不知為何,皇甫巧兒有點惴惴不安,當下乖乖的在他身邊落坐他身邊。
「巧兒……」輕輕的,聽不出波動與情感的嗓音緩緩盪開。「妳喜歡這裡,喜歡那個山賊頭頭嗎?」
「喜歡啊!」毫不猶豫的點頭,皇甫巧兒笑得天真爛漫。「這裡天天都很熱鬧,加上大饅頭雖然脾氣不好,老愛罵髒話,可一逗就蹦得老高,實在是太可愛了……」
頓了頓,想到先前他曾想對某山賊頭頭痛下殺手,她立刻嘟嘴要求。「文麒哥哥,大饅頭人其實很好的,你以後不許再對他出手。」
聞言,空洞的目光瞥了她一眼,白文麒輕飄飄又道:「他太粗莽……」配不上他如珠如寶的義妹。
「呃……所以?」皇甫巧兒如墜五里迷霧,不懂他想表達什麼。
大饅頭本就是個山賊頭頭,性情粗莽也是正常,只是和她有什麼關係嗎?而且他粗莽他的,文麒哥哥又何必因為這樣而心情不佳?
她還沒發現自己對那個山賊特別維護嗎?
白文麒對這個義妹的心性甚是瞭解,清楚若不是在她心中已有特別地位的人,她絕對不會如此維護與在意;而如今她卻總是有意無意的維護那個山賊頭頭,這代表著什麼,他大概已心中有數,只是沒想到她自己竟然還沒發現,真是個遲鈍的丫頭。
想到這裡,他嘴角幾乎難以察覺的微微勾起。
呵……既然她自己沒發現,他也沒必要特別去提醒,讓那個粗莽的山賊佔到便宜,不是嗎?
呃……文麒哥哥怎麼好像心情又在瞬間變好了?
被他變化莫測的情緒給弄得滿頭霧水,皇甫巧兒只能搔搔頭,繼續陪著面無表情,可以老半天不吭一聲的人坐著發呆……
唉……有點無聊,不知大饅頭上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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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瞧見那位白公子了嗎?聽說是小姑娘的未婚夫,得知未過門的娘子被搶來當押寨夫人,這才尋了過來……」
「小姑娘的未婚夫?這段日子來,大王表面上雖老是對小姑娘吼啊吼的,可實際對她挺好,想來是用了真情,如今人家未婚夫出現,那我們大王怎麼辦……」
「說真格的!比起臉皮的話,我們大王卻實比不上白公子俊……」
「呿!男人比什麼臉皮?氣勢、能力才是重點……」
「論起氣勢,白公子那張冷冰冰的臉可是挺嚇人的,完全不輸怒火沖天時的大王;說起能力,光從白公子身上的衣著打扮與身邊那群護衛上看來,想必也是不差的,真要比較起來,咱們大王有輸那麼一些些……」
「嘖嘖嘖,兩男爭一女,對咱們大王有點不利啊……」
廣場邊,寨裡的三姑六婆再次聚在一起嚼舌根,熱烈討論著近兩日來最新、最熱的流言,眾人嘰嘰喳喳聊得不亦樂乎,天馬行空的幻想力完全沒有極限。
好巧不巧的,一路風塵僕僕從荊城回來的四當家與六爺,才踏進寨門就聽到以上那些流言,讓已離開好些天的兩人不禁面面相覷,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白公子?」六爺揚起眉梢,滿眼疑問的看向老四。
「別看我!」四當家──童四海同樣滿頭霧水。「我可是和你一起剛回來,若會知道,那就見鬼了。」
這倒是!
六爺失笑,隨即眼色一使,當下童四海也點了點頭,二話不說齊往裡頭走去,準備去找老大探探是怎麼回事。
那位白公子又是誰?
由於時已近午,當兩人一路來到王大蠻居住的小院落時,就見院落空地上擺了張桌子,兩男一女落坐其間用餐,定睛細看,其中一男一女就是自家大哥與皇甫巧兒,至於另外那位面生但很顯眼的白衫男子,巷必就是眾三姑六婆口中的白公子了,只是三人用餐的氣氛似乎……有點詭異?
六爺下意識的與身旁的童四海互覷一眼……
你書讀得多,較會說話,你打頭陣!童四海以眼神傳達自己的意思。
聳了聳肩,六爺沒有拒絕這無聲的要求,當下噙著淺笑,快步走上前去──
「大哥,我們回來了!」
聞聲,正鬱悶扒飯的王大蠻抬頭一瞧,乍見兩人身影,他猛地跳了起來──
「老四、老六!」飛快迎上前去,他朝兩人肩頭各捶一拳,開心大笑,「操!去了這麼多天,你們可總算回來了。還沒吃飯吧?來,一起過來坐!」邊說,邊拉著兩人往桌前坐下,熱切的幫兩人各盛上滿滿一碗像座尖山般的米飯。
「巧兒姑娘,這位是?」方才坐定,六爺便噙著一貫的淺笑詢問樂呵呵用餐的皇甫巧兒,可眼睛看的卻是那位白衣男子。
「吃閒飯的!」這是某人滿心不爽的回答。
「我文麒哥哥!」這是某眼兒笑瞇成一條線的嬌俏少女的答覆。
這是面無表情,完全不吭一聲的某死人臉的淡漠反應。
「操!整天文麒哥哥長、文麒哥哥短的掛在嘴邊,沒個矜持,妳還要臉不要?」憤怒拍桌,王大蠻這兩天來,整天看她跟那個死人臉膩在一起,嘴裡哥哥、哥哥的叫個沒停,如今終於酸味滿溢的爆發了。
這……他是不是嗅到那麼一丁點醋味了?六爺敏銳暗忖,下意識的往自家大哥臉上看去,然後有種想掩面悲鳴的衝動。
唉……大哥,你這明顯亂吃飛醋的嘴臉實在是不太好看啊!
這年頭,還是別理閒事,努力扒飯就對了!
迅速掃了眾人的表情一眼,一向最懂得明哲保身的童四海當下決定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低頭填飽肚子準沒錯!
「原來是巧兒姑娘的親人!」眼看氣氛詭譎,甚是不妙,六爺連忙笑著打圓場,明知故問道:「不知兄台貴性?」
「白。」見他還算有禮,白文麒算給面子的吐出一個字後,便再也沒吭一聲。
「原來是白公子。」對他的冷淡絲毫不以為忤,六爺逕自笑道:「在下自小沒名沒姓,在一干兄姊中排行第六,若白公子不嫌棄的話,就我一聲老六就成了,至於我身旁這位是我家四哥,姓童名四海。」
一聽介紹到自己,童四海這才從飯碗中抬起頭,豪爽的打著招呼。「白公子好,叫我老四就成了。」話完,繼續埋頭苦吃。
眼看兩人對那個死人臉這般好聲好氣,王大蠻頓時有種被背叛的感覺,當下變臉大吼,「他奶奶的!老四、老六,你們是傻了嗎?幹嘛對一個吃閒飯的外人這麼好臉色?」
老大,你這種嘴臉,只會顯得自己更沒氣度啊!無奈的歎氣暗忖,六爺暗暗翻了個白眼,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皇甫巧兒倒是搶先開口了──
「大饅頭,我文麒哥哥哪裡惹到你了?還是你嫉妒他比你俊?」撇著嘴角斜眼橫睨,隨即又笑燦著臉轉向自家義兄。「文麒哥哥,你瞧,寨裡大家人都很好,是不?至於某顆老愛鬼吼鬼叫的大饅頭,我們不要理他就行了。」
哼!這顆大饅頭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打從文麒哥哥住進來後,他就怪裡怪氣的整天找文麒哥哥的麻煩,實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幸虧她先前請求過文麒哥哥不許動他,否則這顆饅頭都不知已經死了幾次了。
「比起某人,其他人是好多了!」面無表情的說著氣死人話,白文麒夾了塊肉到她碗裡,向來沒啥情感的清冷的嗓音中隱隱帶了一絲暖意。「妳瘦了,吃。」
看著碗裡的肉塊,感受到他淡漠無表情下的關懷,皇甫巧兒開心笑了起來。
正想努力加餐飯來報答之際,一雙筷子凌空來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奪走肉塊,並且馬上補上一隻肥油油的雞腿,讓她不由得一愣,下意識的抬眸瞧去,就見某顆大饅頭倏地漲紅了臉──
「他奶奶的死人臉,你是說小丫頭在我『天一寨』裡吃不飽、穿不暖嗎?」憤怒咆哮,邊罵邊不斷往她的碗裡夾菜。「老子還不至於連個小丫頭都餵不飽!他娘的老子從今天開始,不把妳這小丫頭養成一頭大母豬絕不罷休!」
王八羔子的辣塊媽媽不開花!死人臉竟敢用他那沾了口水的筷子夾菜給小丫頭,這不是擺明讓小丫頭吃他的口水嗎?
去他娘的王八烏龜蛋,小丫頭就算要吃口水,那也得吃他的才行!
眼看碗裡的飯菜在他的「努力」下,轉眼間成了一座小山,皇甫巧兒當場傻眼了,老半天沒動靜;倒是白文麒難以察覺的微微皺了一下眉,二話不說將她碗裡小山般的配菜夾走大半放到一旁的空碗內。
「操!死人臉,你這是什麼意思?」認定他存心與自己作對,王大蠻翻臉拍桌,憤怒的跳起來質問,頗有一言不和就開打的姿態。
能有什麼意思?他一下子夾這麼多菜,堆得像小山般高,讓她怎麼吃?
白文麒冷淡的掃了那氣急敗壞的山賊頭頭一眼,平日本就不愛言語,如今面對這個山賊頭頭,他更是懶得開口,當下直接無視,繼續面無表情的用飯。
然而他如此的態度,更是讓王大蠻感到氣憤難當,怒髮衝冠的猛跳腳咆哮,「死人臉,看清楚你在誰的地盤上,敢不把老子放在眼裡……」
「好了!好了!大哥,你先別吼,有話好好說。」眼見情況不妙,六爺連忙出聲勸哄。「我相信白公子絕對沒有不把你放在眼裡的意思……」
「老六說得是!大哥,你先別發火……」明哲保身的童四海也跟著點頭附和。
兩人愈是安撫勸吼,王大蠻就愈是火大,那種被兄弟背叛的憤怒感也就愈是強烈,當下氣火攻心,怒不擇言厲聲罵道:「他奶奶的!老四、老六,你們幹嘛替那個死人臉說話?到底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哥啊?」
他這帶著嚴厲指控話語一出口,六爺與童四海登時一愣,當下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神色尷尬甚是難為。
正當這個時候,「啪」地一聲,皇甫巧兒重重放下筷子,板著小臉嗔惱嬌斥,「大饅頭,你夠了沒?大夥兒好好的吃飯,你蠻不講理胡鬧些什麼?文麒哥哥不管對誰都是那模樣,又不是針對你,你做啥老要看他不順眼?」
討厭!以前的大饅頭脾氣爆歸爆,可種種反應卻很可愛,但這兩天以來,他變得古里古怪,動不動就針對文麒哥哥,實在是太過份了。
被自家兄弟「背叛」,又被她在死人臉面前冷臉斥責,王大蠻心中又怒又氣、又惱又火,可更多的卻是拉不下臉的難堪與酸澀……
「操!你們說得都對,老子就是胡攪難纏不講理,是吧?好!既然如此,老子現在就走人,免得礙了你們的眼。」臉紅脖子粗的一口氣吼完,他憤然掉頭離開,頭也不回的走了。
「大哥!」六爺、童四海愕然的齊聲叫喊,拿不定主意該不該追上去。
「大饅頭!」皇甫巧兒嬌聲惱叫,隱隱有些心慌。
怎麼辦?大饅頭平時雖然時不時就發火吼人,可卻從來不曾有過像剛剛那樣的神情,是她把話說得太過份了嗎?
愈想愈不安,她遲疑了一下,最後嗔惱的跺了跺腳,還是忍不住追了上去。
呵……這下大哥有人安撫,用不著他追上去了,眼看她急追而去的背影,六爺暗暗鬆了一口氣,嘴角也不自覺的浮現一抹笑意。
而這一切全落進一雙空洞的眸底,讓面無表情的男子難得微露出情緒的輕哼了一聲。
「白公子似有不滿?」噙著斯文淺笑,六爺興味探問。
呵……老實說,他看得出眼前男人與皇甫巧兒雖然感情極佳,但又無關男女,若真要說的話,應該是兄妹之情,可兩人看起來又不像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是以他對他們究竟是關係很是好奇。
沒有絲毫波光生氣的黑眸如噬人深淵般冷冷朝他瞥去,卻意外的發現他正一瞬也不瞬的直凝自己,目光不曾逃避轉移,白文麒原本空洞無情感的眼眸這才隱隱泛起一抹隱晦難辨的讚賞光采,也難得的願意開金口了──
「是不滿,但巧兒喜歡就好。」清冷的話音方落,他甩下兩人,不打聲招呼就逕自起身回房。
是啊!當然會不滿了。
暗自苦笑,六爺神色怔忡……巧兒姑娘雖然天真爛漫,有時還孩兒心性得緊,但從其言行舉止觀察下來,必是從小養尊處優,受到眾人寵愛;如今又見白文麒雖寡言難親近,但舉手頭足間皆隱隱有著大富人家之後才會有的貴氣與不凡,因而讓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沒錯。
而這樣一個家世良好,出身富貴的嬌美姑娘,又怎麼是一個攔路搶劫的山賊配得上的呢?
所以身為巧兒姑娘的親人,白公子會感到不滿亦是正常,只是……若是可以的話,又有誰願意當山賊,過那種在刀口舔血的日子呢?
當年,他們為了活下去,只能當攔路搶劫的山賊,但如今不同了!多年下來,他們已攢下一筆財富,足夠金盆洗手做些小營生,當個普通的老百姓,過著平安和樂的日子。
如果大哥真的喜歡巧兒姑娘,而巧兒姑娘亦對大哥有意,那麼「山賊」這兩個字就不該成為他們的阻礙。
幸虧他早有計劃,也已經安排好一切……
想到這裡,六爺悄悄握緊了雙拳,清亮的眼眸閃著堅毅的光茫。
一旁,童四海可不知他輾轉腹複雜的心思,搔著頭瞪著白文麒住房緊閉的門扉,回想起那雙沒有一絲生氣的空洞眼眸,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娘的!老六,你有沒有覺得那人的眼神怪嚇人的,簡直讓人不敢直視,看久了會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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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他奶奶的烏龜王八蛋!操操操……」
隱密的小湖邊再次響起了熟悉的咒罵,只是這回少了控制不住的嗚咽聲,卻多了難堪的憤怒與與苦澀。
「他娘的死人臉,死不要臉吃閒飯,老子與你誓不兩立!還有那個莫名其妙的可惡丫頭,竟然為那個死人臉說話,真是……真是氣死我了……」像只暴躁的黑熊在湖邊憤怒的來回走動,王大蠻嘴裡不斷的罵著,想起皇甫巧兒親暱的對著那個死人臉笑顏如花,卻板著臉斥責自己,他真是又怒又火,心中酸得不得了。
只見他怒火狂燃,一下子指天、一下子畫地的罵個不停,也不知過了多久,另一道嬌脆的嗓音驀地響起──
「大饅頭,你在偷罵我些什麼?」兩手扠腰,追上來的皇甫巧兒嗔聲質問。
聞聲,王大蠻霍地轉身,見她板著小臉,俏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一邊暗喜她撇下死人臉前來追自己,一邊又惱怒她先前維護著別的男人,當下黑著臉,惡聲惡氣怒道:「罵妳個沒良心,竟替別的男人說話!還有,妳追來幹什麼?」
「來看你有沒有偷罵我,果然被我抓到了!」嬌聲指控,她噘起小嘴又道:「還有,文麒哥哥不是什麼『別的男人』……」
「他奶奶的別跟我提起那個死人臉!」聽到某人名字,王大蠻又再次爆發怒吼。
「大饅頭,你幹嘛啊?」想起他方纔那種隱帶受傷與難堪的憤怒神色,皇甫巧兒不知為何有點心疼,難得的軟下聲道:「文麒哥哥又沒怎樣,你為什麼不喜歡他?」
她心想,她得找出原因,這樣才能對症下藥。
「因為老子看不爽他那張臉!」漲紅臉怒吼,王大蠻沒有說出真正看人不爽的理由。
「文麒哥哥從小就是那樣,對誰都是一樣的。」皇甫巧兒可沒法子改變義兄那張總是面無表情的臉皮,當下只能要他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你若真覺得討厭,以後當作沒瞧見就是了,有什麼好生氣的?」
「操!老子也聽不爽妳總是文麒哥哥長、文麒哥哥短!妳喊不膩,我聽了卻很刺耳。」再次聽她喊出那四個字,王大蠻的火氣更往上升,咆哮的吼出第二個「不爽」的理由。
皇甫巧兒傻眼愣住,呆了好一會兒後,才一臉莫名其妙道:「大饅頭,你發什麼癲啊?我從小喊著文麒哥哥長大的,不這樣叫他,是要我怎麼叫人?」
聞言,王大蠻酸溜溜指控,「妳就沒有叫過我大蠻哥哥。」
操!這分明就是大小眼。
大蠻哥哥?
只覺得像是被雷打到般轟得她外焦裡嫩、惡寒陣陣,皇甫巧兒不由自主的打了個顫,雞皮疙瘩掉滿地。「大蠻哥哥?你不覺得噁心嗎?」
「操!妳喊文麒哥哥不噁心,叫大蠻哥哥就噁心了是不?」忿忿的質問,稍稍平息下去的火氣又猛地往上竄。
「那、那不一樣嘛!」皇甫巧兒難得結巴。
「他奶奶的有什麼不一樣?難道是因為死人臉的名字比較好聽,我的名字比較難聽嗎?」王大蠻再次憤恨了。
「就是不一樣嘛!」說不出來到底哪裡不同,她嗔聲叫道:「反正我就要叫你大饅頭,這是我幫你取的,我喜歡!」
她喜歡?喜歡喊他大饅頭?
聽到她說出「喜歡」兩個字,雖然只是指她叫他的方式,但王大蠻還是忍不住感到暗自竊喜,於是故裝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好吧!既然妳喜歡這樣叫,那……那就這樣叫吧!」操!這外號就只能她一個人喊,其他人若是敢這麼叫他,那就準備等死吧!
聞言,皇甫巧兒噗哧笑了出來,再次覺得他實在好可愛;可王大蠻卻誤以為她是在取笑自己,當下羞怒又吼──
「操!有什麼好笑的?笑個屁啊!」
知他隨便一逗就容易老羞成怒,皇甫巧兒只好連忙斂住笑,軟聲問道:「不生氣了吧?」
「誰說的?」投以憤怒的一眼,想到自從那個死人臉出現後,她對他的親暱與對自己的冷落,王大蠻就覺得酸意十足,恨恨的控訴,「妳對死人臉比對我好!」
「哪有?」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裡讓他有這種感覺,皇甫巧兒下意識的反駁。「再說,我認識文麒哥哥比你久呢!」
所以就算真的有,那也是正常的,是不?
「娘的!妳果然對死人臉比較好。」聽那幾乎算是承認的話語,王大蠻有種被她捨棄的憤怒,咬牙切齒怒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反正在妳心中,我就是比不上那個死人臉……」
這顆大饅頭莫名其妙的是在說些什麼啊?
見他又開始胡纏瞎攪亂牽扯,皇甫巧兒也覺得有點不耐了。「大饅頭,你又在鬧什麼?再這樣的話,我不理你了!」
「不理就不理!反正妳心中只有那個死人臉……」
「又關文麒哥哥什麼事了?」皺起眉頭,她跺腳嬌斥,實在很無奈怎麼談了這麼久,繞了一大圈最後還是回到原點。
「當然關他的事!」妒火攻心,王大蠻失去裡智,衝動的大吼出來。「我就是不爽妳對他比對我好,不爽妳對他親暱,不爽他什麼都比我好,不爽他和你比較相配,不爽他所有的一切,不爽啦!」
被一連串的「不爽」砸得頭昏眼花,皇甫巧兒有點反應不過來的愣愣道:「你是你,文麒哥哥是文麒哥哥,你幹嘛硬要與他一起比較?」
「他奶奶的因為我嫉妒,行不行?」
「幹嘛嫉妒?」不解。
「操!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上妳這個沒胸沒臀沒身材的小丫頭。」妒火直衝腦門,讓他不加思索的脫口而出,以吼聲表白心意。
喜、喜歡?大饅頭喜歡她?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甫巧兒愕然的瞪著他,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操」當意識到自己吼出什麼之後,王大蠻羞窘的掩面呻吟,以一個字當總結。
操操操!他到底都說了什麼?說了什麼啊?
呃……她該說什麼?
從來沒有面對過這種情形,皇甫巧兒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但不可諱言的,在聽他說喜歡自己時,他竟覺得有點開心,胸口漸漸被一種叫歡喜與雀躍的情感充盈得滿滿的,甚至有股想笑的衝動。
而不小心爆出自己心意的王大蠻,在始終沒聽到她開口吭聲下,原本因為羞窘而熱辣火紅的臉龐漸漸轉為灰白,最後連看也不敢看她,咬著牙大吼──
「操!我知道我只是個攔路搶劫的山賊,什麼都比不上死人臉,自然也配不上妳,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吧!」話落,頭也不抬的落荒而逃。
山賊又怎麼了?她外公還是大魔頭,娘親還是小妖女呢!
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跑得不見蹤影,皇甫巧兒搔了搔頭……
因為我喜歡上妳這個沒胸沒臀沒身材的小丫頭……因為我喜歡上妳這個沒胸沒臀沒身材的小丫頭……
腦中不斷迴旋著那怒氣沖沖、吼聲如雷的表白,她不由自主的噗哧笑了出來,隨即又噘起嘴,不滿的抗議,「我才不是沒胸沒臀沒身材!大饅頭,你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