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姬磷沙和亞當·伊凡斯的感情逐漸加溫的同時,吉米和約翰兩兄弟的情緒也沸騰到最高點。
「怎麼辦,大哥?」頂著三十度的高溫,約翰都快被曬昏了。「我們來到亞當·伊凡斯的農莊都已經超過一個禮拜了,都還沒有機會進到主屋。」
「所以這個時候就得靠你了。」吉米也是熱到受不了,尤其他們每天都得在大太陽底下工作,簡直是非人的折磨。
「靠我?」約翰傻傻的,不曉得自己有什麼用處。
「你得找個借口混進主屋,然後把鑽石偷出來。」吉米把鑽石別針的圖樣塞進約翰手裡,吩咐他不要認錯。
「可是……我要找什麼借口?」約翰捏緊手中的圖樣,為了完成祖先的交代,兄弟倆吃了不少苦。
「笨!」吉米又打約翰的頭。「什麼借口都可以,說你拉肚子想借廁所也行,你曾經幫過那個女人,她一定會點頭的。」
「她叫做姬磷沙。」不是那個女人……
「無聊!」啪。「我管她叫什麼名字,重要的是她現在是亞當·伊凡斯的女人!聽說亞當·伊凡斯對她百依百順,只要她說好,他也不會有任何意見,你要好好把握機會,懂嗎?」
「懂。」約翰其實不懂,但為了不再挨打,只好點頭。
「機會只有一次。」吉米說明接下來的計劃。「我會先準備好行李,埋伏在主屋附近,等你一拿到鑽石,我們立刻向內陸前進。」
嗯嗯嗯,他懂,等他拿到鑽石,他們立刻逃到內陸——
「內陸?」約翰從褲袋中掏出一張澳洲的地圖,查看他哥哥口中的內陸在什麼地方。
「……天啊,這麼遠!」他拿出一支筆把他們打算去的地方圈起來,以免下次自己看地圖的時候找不到目的地。「我們為什麼不直接逃到雪梨,然後由雪梨回到美國……」
「你想很快被抓到嗎?白癡!」吉米老愛動手打人。「一旦被亞當·伊凡斯發現我們偷了鑽石,一定會先從雪梨著手,我們還逃往雪梨,豈不是正好被逮個正著?」
「原來如此。」約翰猛點頭。「還是大哥厲害,我都沒有想到這一點。」
「等你想到我們早已經在監獄。」吉米冷哼。「我的計劃是這樣的,等我們拿到鑽石,先到內陸躲一陣子,等風頭過了以後,再從別的機場搭機離開澳洲。」
也對,澳洲又不是只有雪梨一個機場,從哪裡都可以走人。
「可是為什麼一定要去內陸?」約翰還是不明白。「啊,我知道了!大哥一直希望能去烏魯魯看看,你想順便觀光!」
「呃,是這樣沒錯啦!」真難得這小子有開竅的時候。「我們難得來一趟澳洲,旅費也是挺貴的,不趁這個機會好好玩一玩,實在說不過去。」
這一對天兵兄弟,竟然將偷竊和旅遊結合在一起,也真是服了他們。
「烏魯魯……」約翰把位於北領地這個重要的地標圈起來,然後將地圖折好塞回褲袋裡面。
「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混進主屋!」約翰豪氣干雲的點頭,要哥哥全看他的。
「好弟弟!」吉米拍拍約翰的肩膀,這是他第一次不打他的頭,害約翰好感動。
「我立刻著手準備逃走的事宜。」吉米下令。「你也好好想想,該找什麼借口混進主屋!」
兄弟倆各司其責,觀望了十天,終於決定下手偷鑽石,然後逃之天天。
好快,已經是第十天了。
就在兩兄弟忙著計劃偷鑽石的同時,姬磷沙正在畫戒指的設計圖,不期然瞄到桌上的電子年歷,錯愕地發現自己竟然在澳洲耗了十天。
照理說她已經找到鑽石,也拿回護照,只要發一封E-mail跟母親求救,母親就會把錢匯過來,說不定還會親自從台灣飛過來,跟亞當·伊凡斯洽談購買鑽石的事。
……啊,好煩!
丟下鉛筆,仰躺在椅子上無意識地注視著天花板,姬磷沙已經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態,她明明馬上就能打包行李飛回台灣,卻還賴著不走,究竟是為什麼?
是為了鑽石……不,不是,是因為亞當·伊凡斯。
姬磷沙不是一個喜歡自欺欺人的女孩,有感覺就說有感覺,沒感覺把她搾成汁也說不出噁心的字眼,眼下的狀況是她好像悄悄喜歡上亞當·伊凡斯,這是一個最糟糕的狀況,因為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歡她,只是想把她弄上床。
煩!
姬磷沙考慮自己乾脆跟他上床算了,滿足他的幻想,也滿足自己的好奇,彼此皆大歡喜。
唉!
糟就糟在,自己不是那種能把愛情和慾望分開的女孩,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會如此煩惱……
「在畫設計圖?」
正當她舉棋不定,不知道何去何從的時候,亞當·伊凡斯悄悄地出現,證明他們確實是冤家。
「是啊,你有意見嗎?」她無精打采地看著他,猜想他狗嘴裡面吐不出象牙,一定沒什麼好話。
「嗯……」他偏頭看了一下她畫的圖樣。「你果然沒什麼設計才能。」
「什麼?」竟然又這麼說她。
「我是說真的。」他聳肩。「比起你的設計才能,你的鑒定能力反而比較令我驚艷。」竟然能一眼看穿那顆紅寶石是贗品,事後他請布萊恩送到雪梨重新做鑒定,證實她的看法並沒有錯,他確實買到假貨。
「這是我比較受肯定的地方。」他的說法沒讓她太高興,她喜歡的是設計,而非鑒定。
「你不需要沮喪。」他安慰她。「任何人只要稍加磨練,就能設計出勉強能看的珠寶,但鑒定能力可不是人人都能擁有,你應該為自己感到驕傲。」
姬磷沙本來還在抱怨自己能力不足,經他這麼一說,自己好像瞬間變成稀世珍寶,大大鼓舞了她的信心。
「謝謝你的鼓勵。」只是太危險,她原本就已經漸漸喜歡上他,他現在又對她這麼好,她沒有信心自己不會掉入他的陷阱,搞到最後滿身是傷。
「不客氣。」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看她,不僅是因為她耀眼的外表,還有溫暖人心的內在和坦率的個性。
她和他過去習慣交往的女性都不同,說實在他能忍這麼久不對她下手,連他自己都覺得是奇跡,再這麼發展下去,他要改吃素了。
「我在想……」
「嗯?」她真的好迷人,他好像陷入她那雙晶燦有神的黑眸之中,隨著時光的流逝越陷越深……
「我是不是該回台灣了?」
她一語驚醒夢中人,他才剛剛開始感到她跟別的女人不一樣,她就要棄他而去,這怎麼行?
「你幹嘛要回去台灣?」他像公獅一樣扞衛自己的地盤,扞衛得她一陣莫名其妙。
「我家在台灣啊!」
亞當·伊凡斯頓時啞口無言,找不到話反駁。
「你、你就當作是度假嘛!」他不自在的說道。「反正你也沒有什麼急事,不必急著回去。」
「不好意思,我的事情很多。」她拿起設計圖抖了幾下。「雖然你說我沒有什麼設計才能,但還是有很多人欣賞我的作品。」
「就算是這樣好了,也不必急於一時。」他們才剛要往前邁出第一步,她就向後轉,這算什麼?
「那你倒是說說看,我留下來做什麼?」她反問他,問得他一愣一愣,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他準備好了嗎?
很明顯還沒有。
他喜歡她的陪伴,喜歡跟她鬥嘴。但他並不認為自己想要安定下來,問題她又不是一個可以隨便玩玩的女孩,她要的是更進一步的婚姻。
「就這樣,我會請我母親來跟你商量買鑽石的事。」反正她已經達成任務找到鑽石,剩下的事就由她母親來完成,畢竟她才是姬家真正的大家長,她們只是小嘍囉,而且還沒有任何靈力。
「等一下——」
姬磷沙挑高眉看他還有什麼高見,誰知道他竟然又突然成了啞巴,連「留下來」這句話都說不出口。
既然如此,就沒有什麼好講的。
「我回房間收拾行李。」承蒙布萊恩幫忙,她已經拿到她的行李,飯店的事也在第一時間就幫她做了處理,是個無可挑剔的好秘書。
「磷沙!」亞當·伊凡斯煩躁地搔搔頭,不曉得該怎麼留住她,事實上她已經給他很多機會。
她心情鬱悶地走到大門外透氣,因為她怕她再繼續待在屋子裡面,會忍不住痛毆他一頓,那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大傻瓜,到底在想什麼?
姬磷沙氣不過,正想對著寬闊的原野大聲吼出心中的不滿,卻意外瞧見有人在門外探頭探腦,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誰在那裡?」姬磷沙大聲地問對方,對方嚇一跳,轉身之後發現是姬磷沙,感動到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他就是要找她。
「是我,我是約翰,你還記得我嗎?」約翰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來到主屋,他哥哥吉米在一旁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但是姬磷沙並沒有發現。
「我當然還記得你。」姬磷沙興奮地回答。「在果園工作的時候,你很關心我,還把採來的梨子都倒給我,還好心借我手機。」
「很高興你還記得。」約翰傻乎乎地笑,一旁的吉米看得都快急死了,希望他沒忘了正事。
「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主屋非農莊管理員,外人不得入內,屋內、屋外同時設有嚴密的保全系統。
「我、我剛好從這裡經過,有點尿急,能不能讓我進去方便一下?」要對心儀的對象編出這麼難堪的理由,連一旁的吉米聽了都覺得丟臉,多虧約翰有這勇氣,等事成之後再嘉獎他。
「沒問題,請進。」姬磷沙不疑有他,門戶大開請約翰入內。
「洗手間不是很好找,你可能要自己找一下。」她不好意思帶路,畢竟是解決隱私的空間,她不適合跟著去。
「好,謝謝。」約翰就需要這樣的機會,如此一來他才有借口在屋子裡到處亂轉。
「你不必刻意等我,我上完廁所會自己離開。」約翰將哥哥交代的話背得很熟,一個字都沒有遺漏。
姬磷沙猶豫了一下後點頭。
「好吧,那我就不招呼你了。」姬磷沙說完這句話以後便回房間打包行李,一點都沒有發現自己引狼入室。
約翰點點頭,對著她窈窕的背影說抱歉,他不是故意利用她,對不起。
跟姬磷沙默默道完歉,約翰隨即開始執行吉米交付的任務——竊取鑽石。
吉米之所以將這麼重大的任務交給約翰,不外乎兩個原因,一是他曾經幫過姬磷沙,比較容易混進來。二他是一名傑出的鎖匠,幾乎沒有任何一把鎖難得倒他,所以吉米才要約翰進屋偷鑽石,而不自己動手。
約翰小心翼翼地在屋內穿梭,尋找可能藏匿鑽石的地點。他一間一間房找,還沒找到可疑的房間,倒先差點和亞當·伊凡斯碰頭。
他一個人躲在起居室喝悶酒,看起來鬱鬱寡歡,和先前的意氣風發完全判若兩人,應該是受了什麼打擊……
不對不對,管他遭受什麼打擊,趕快找鑽石!
約翰悄悄離開起居室門口,偷偷摸摸地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不期然看見一道桃心木門,上頭還配著發亮的黃銅鎖,於是偷偷推門進去。
太不小心了,他們居然沒有上鎖。
約翰發現自己空有一身好武藝,卻沒有發揮的餘地。屋子的管理比他想像中鬆散,只有電子保全系統比較難搞,但找對了路線,他也一樣能搞定。
映入約翰眼簾的房間整潔而乾淨,品味高雅,陽剛味十足,一看就知道是亞當·伊凡斯的房間。
賓果,找到了。
約翰確信自己找對門路,問題是他找的方向根本不對,他以為亞當·伊凡斯會把鑽石放在保險箱,卻沒有想到整個房間裡面沒有半隻保險箱,只有放在床頭櫃上的珠寶盒,勉強可以拿來存放鑽石。
……不會有這種事吧?但還是試試看,反正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約翰走到床頭櫃前打開珠寶盒,本來以為沒指望,卻意外發現鑽石別針就放在裡面,差點沒有興奮到當場昏厥。
他實在太幸運了……不,是亞當·伊凡斯實在太大意了,這麼貴重的鑽石隨便放,擺明引誘人犯罪。
約翰用發抖的手拿起鑽石,將鑽石放進褲袋內,因為太緊張,連續放了好幾次才成功藏好鑽石,又因為過於興奮,連地圖掉落在地上都沒有發現。
他循原路走出主屋,吉米早已備妥行李等著隨時逃亡。
「怎麼樣?」吉米著急地問。
「得手了。」約翰碰碰褲袋,笑開。
「老弟,你真行!」吉米興奮地擁抱約翰。「好了,現在我們趕快離開!」
兩兄弟千里迢迢從美國來澳洲,總算達到目的,這會兒正準備往澳洲內陸逃亡兼觀光。
另一方面,亞當·伊凡斯喝夠酒,決定該是振作的時候。他還沒有下定決心要和姬磷沙發展正式關係,但他也不能讓她就這麼走掉,現在他手中唯一的籌碼只剩那枚鑽石別針,她總不會棄它不顧吧!
放下酒杯,亞當·伊凡斯離開起居室回房間,准各拿鑽石別針和姬磷沙談判。
當他打開床頭櫃的珠寶盒,整個人都呆了,黑色絲絨鋪成的盒底依然高貴典雅,鑽石別針卻已經不見了。
他正在猜發生了什麼事,不期然瞄到掉落在床底下的紙張,於是彎腰將它撿起來。
澳洲的地圖?
「你怎麼了?」姬磷沙整理好行李,來亞當·伊凡斯的房間想跟他道別,正好看見他盯著一張地圖發呆。
「……鑽石不見了。」他說。
「這是什麼意思?」她臉色蒼白地看著空無一物的珠寶盒,鑽石別針已經沒有放在裡面。
「有人潛入我的房間,把鑽石拿走。」都怪他太大意,他要是把鑽石交給布萊恩先帶回雪梨,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
「你該不是懷疑我吧?」她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她是碰過他的鑽石,但那是為了確認鑽石的真偽,並不是偷竊。
「怎麼可能?」他從頭到尾都沒懷疑過她。「這是那個小偷不小心留下來的東西,看來對方打算到內陸去。」
姬磷沙接過亞當·伊凡斯遞給她的地圖,對方還特地將烏魯魯圈起來,明顯是要到那裡去。
「你仔細想想看,除了農莊的管理員之外,今天還有沒有人進到主屋?」現在任何線索都要追查,一條都不能放過。
「有一個在果園工作的男人來借過廁所。」姬磷沙回想稍早的情境。「我記得那個人名叫約翰,是個美國人,說是來澳洲打工度假,難道——」她不敢相信地用手摀住嘴,眼睛睜得好大。
「就是他。」絕對錯不了。「他一來借廁所,鑽石就不見了。再說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果園裡明明就有廁所,他幹嘛特地繞個彎,跑到主屋來借廁所?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我以為他只是順便……」順便,順什麼便?主屋和果園距離遙遠,非得搭乘交通工具才到得了,一般人不會走二十分鐘的路,就為了借廁所。
「現在該怎麼辦?」都怪她一時不小心,釀成大禍。
「只能報警了。」他實在不想驚動警察,一定會上報,到時凱薩琳就會知道他人在農莊,說不定還會跑過來大鬧。
「你報你的警,我要自己去把鑽石拿回來!」姬磷沙將地圖塞進褲袋,決定一個人闖入澳洲內陸找人。
「不行,你瘋了嗎?」亞當·伊凡斯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你以為澳洲內陸是你家花園嗎?那地方有多荒涼、多危險你知不知道?我不許你去!」
「我才不需要你允許。」他以為他是誰啊!「我一定要去把鑽石追回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鑽石,絕不能再失去它!」直到把鑽石握在手心,她才感受到姬家血統的溫度,才真正體會到身為姬家女人的使命感。
「磷沙!」怎麼說不聽?
「放開我。」她警告他。「那顆鑽石對你來說也許只是另一項戰利品,對我來說卻非常重要,我一定得把它帶回來。」
「我們可以請警察幫忙——」
「等警察來,說不定對方已經將鑽石賣掉!」她不能坐以待斃。
「好吧!」她說得也有道理,鑽石確實是不難處理,短時間之內脫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答應你去內陸,不過不能讓你一個人冒險,我陪你去。」他歎氣,承認敗給她了。
「你和我一起去內陸?」她聞言愣住。
「對。」他點頭答道。「但是我還是堅持報警,兩邊一起找會比較快,同時我也會請布萊思幫我清查這個叫約翰的人的背景,你說他在我的果園打工?」
「他是這麼說的。」
「希望他沒有報假名騙你。」他說。「一旦掌握到他的名字,他的動向就比較好查——你幹嘛這樣看我?」好像看見外星人似的。
「沒有。」她搖頭。「只是覺得你突然變得很可靠。」讓她對他的印象完全改觀。
「我本來就很可靠。」不需要大驚小怪。
姬磷沙微笑,感覺他背後的光芒又亮了一些。
經過布菜恩清查的結果,約翰的全名是約翰·韋恩,他跟他哥哥吉米·韋恩晚姬磷沙一天來到農莊,兩人的年紀都超過三十歲,使用的是真名,大大減少了追蹤的困難度。
根據布菜恩調查,約翰和吉米兩兄弟在偷得鑽石那一天,便火速搭巴士離開新南成爾斯。布萊恩判斷他們不可能一直搭巴士,中間可能會換搭別的交通工具,於是建議他們直接在最靠近烏魯魯的愛麗絲泉守株待兔,比較有機會成功。
他們抵達愛麗絲泉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直升機無法降落,最後連續試了好幾次才勉強降落在旅館的停機坪。
他們還沒下直升機,旅館的服務人員就已經撐好了傘等著接他們,避免飯店重要的客人淋成落湯雞。
「伊凡斯先生,房間都已經準備好了,這邊請。」
他們甚至不需要辦理住房手續,直接被帶進豪華套房,姬磷沙雖然經常和一些富太太打交道,但比起亞當·伊凡斯的排場來仍是小巫見大巫,她懷疑自己會有習慣的一天。
此處的飯店雖然不及雪梨豪華,仍舊有很漂亮的景觀,站在落地窗邊就能欣賞到綿延的麥克多納山脈,只是今晚下著大雨,除了瀑布般的雨絲,什麼也看不見。
「不是說內陸是一片沙漠嗎,怎麼一直下雨?」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傾盆而下的大雨,姬磷沙想起母親的預言,依照她觀測水晶球的結果,四顆寶石分別出現在四處不同的沙漠,她負責尋找的鑽石出現在澳洲,這兒也有沙漠,只是她一直無緣親臨。如今好不容易應驗預言來到澳洲內陸,卻碰上下大雨,殺極了風景。
「因為現在是雨季,當然會一直下雨。」他走到她身邊答道。
「是嗎?」她喃喃自語,總覺得很煩躁,雨為什麼下個不停?讓她想起台北和癡癡在家等候的母親,她若知道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寶石又弄丟了,一定會很傷心。
「你很煩嗎?」他可以感受到她不安情緒,遂伸手摟住她的肩,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給她支持的力量。
「很煩。」她承認。「因為這一切麻煩都是我引起的,如果我再謹慎一點,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你就別責怪自己了,我也有責任。」他安慰她。」我不該將鑽石隨意放在珠寶盒,讓小偷有可趁之機。」
所以說,他們都有錯,誰都別想獨自承擔責任。
「你一定覺得很可笑,為了一顆鑽石拚死拚活。」她苦笑。
「沒有這回事。」他凝視她的側臉,覺得她好美。「我可以體會你的感覺,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傳家之寶,又被人從眼前偷走,任何人都會覺得不甘心。」
「不止如此。」大到不像話的豪雨讓她想起姬夫人的話。「我之所以非帶回鑽石不可,還有別的理由。」她媽媽說天破了一個洞,被她們當成笑話,但從全世界的氣候變遷看來,這或許是最真實的隱憂。
「哦?」他疑惑地抖動了一下肩膀,姬磷沙笑了笑,看著窗外的大雨說。
「你相信天空破了一個洞嗎?」她低聲問他。
「當然。」他點頭。「擺在眼前的事實是臭氧層崩解,連北極的冰山都開始融化,我為什麼不信?」
「你說的話跟我好像。」簡直一模一樣。「當初我母親對著我們四姊妹大驚小怪的時候,我也是這樣告訴她。」而那不過是二十天前發生的事,感覺上卻像是上輩子,是她太懶散了吧!還是過得太幸福,不想去數日子?
「你還有姊妹啊!」真意外。
「嗯,三個。」她伸出三根手指。「我排行老二,上頭還有一個姊姊,兩個妹妹,我母親都是生女的,沒有兒子。」
「我相信你母親生的女兒都很漂亮。」外表跟她一樣出色。
「我母親一定會很喜歡你,她喜歡嘴巴甜的人。」偏偏她們四姊妹都不是,害母親好失望。
「你跟你母親好像很親密。」他不甚自然地推測,眼中寫滿了羨慕。
「應該是吧!」經他這麼一說,她才發現這好像是她們四姊妹的共同點。「我母親是一個很特別的人,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脫線?散漫?大驚小怪?好像都是她母親的特色。
「已經找不到形容詞,那一定很特別。」亞當·伊凡斯乾笑,笑聲中隱藏了許多心事。
姬磷沙直起身面對他,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出答案,卻只看見燦爛的笑容。
「其實你並不需要跟著我一起過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負責。」她怕依賴他成習慣,但他好像並不介意。
「我知道你是一個時代新女性,凡事獨立自主。」他苦笑。「是我自己想這麼做,你不需要覺得有壓力。」
「我沒有感受到壓力。」太小看她了,她沒那麼脆弱。「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
「你明明知道答案。」如果愛情是一場捉迷藏遊戲,毫無疑問她已經贏了。
「不,我不知道。」她不要贏得莫名其妙。「你為什麼要跟著我一起過來?」
「因為我不放心?」
「這不是我想要聽到的答案。」她要的是真實的表白,就算不確定,就算還有疑惑,她都要他親口說出來。
「我不知道。」他長長吐一口氣,承認自己輸了。「當我一想到你可能會受到傷害,我的心就好像被車子輾過一樣難受。」
「還有呢?」她喜歡他的答案,不過要更多。
「還有?」這還不夠嗎?
「你應該還有其他感受,統統說出來。」要告白就一次告自得徹底,不要丟三落四。
「還有……」該死,非得說出來不可嗎?「還有……我可能喜歡上你了。」
這就是她想要的答案。
「你應該早點說的。」害她差點就收拾行李回國。
「現在說來得及嗎?」他搔搔頭,有點害怕聽見答案,他知道她跟別的女孩有多不一樣。
姬磷沙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拉下他的頭。
「真心的告白永遠都不嫌晚。」她呢喃,然後主動吻他。
兩個人的唇很快地又黏在一起,一如過去幾天的晚上,她不吝於與他一起共享唇舌交纏的快感,但若想再進一步,卻是門兒都沒有。
但是今晚不同,今晚她的心情太興奮也太複雜,不適合拒絕人。
亞當·伊凡斯可以感覺到她今天晚上更熱情,動作也大膽許多,一舉一動都充滿了暗示,流露出淡淡的誘惑,再這樣下去他可能會把持不住。
「我覺得我們應該停了。」他嘶啞著聲音逼自己做君子,薄唇卻依然在她的唇齒之間流連忘返。
「為什麼?」她一樣喘息不已。「這不是你想要的嗎?」把她弄上床。
「我是想和你上床。」他大方承認。「但是我不能趁人之危。」她是因心情浮躁才會產生衝動,並不是真的想跟他發生關係。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君子?」對於他的表現,她既感動,又覺得好笑,看他額冒青筋,應該不是不想要,而是不能要。
「我一向都很君子。」他反駁她的話。
這倒是,他若不是那麼君子的話,早就連拐帶騙把她弄上床了。
「錯過這次機會,可能就沒有下一次了哦!」只是她也沒有那麼好騙,除非她自願被騙。
「我……咳咳!」他硬逼自己放手。」沒關係,我能夠理解。」她心情不好……
「那我先去睡覺。」她鬆開手,跟他道晚安。
亞當·伊凡斯睜大眼睛,看著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總統套房內的某個房間,終於還是投降。
「我不想錯過這次機會。」他趕在她關上房門前攔住她,不當君子了。
「可是你不是說……」
「別管我說過什麼!」他用吻堵住她的嘴,一切都盡在不言中。
房門最後還是關上,只是這次帶上門的是亞當·伊凡斯。
夜幕低垂,窗外的大雨持續下個不停,一如房內綿延不絕的熱情。
不久後,便聽見房內傳來令人臉紅心跳的喘息聲,和窗外滂沱的大雨相互較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