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定是他的黑色星期五,真的是倒楣透了。
被全世界深深羨慕著的亞當·伊凡斯,可不覺得自己哪裡幸運,就他看來,自己堪稱全世界最不幸的男人。
「這是怎麼回事?」秘書布萊恩不解地看著倒在座位上的姬磷沙,可憐的她還戴著綿羊小姐的大頭,只是上頭的蝴蝶結經過亞當·伊凡斯的百米衝刺以後已經掉落,就表面上看很難辨別雌雄。
「大概是中暑吧!」亞當·伊凡斯猜。「這麼熱的天氣,頂著這一身毛茸茸的衣服和這一顆大頭,不暈倒才怪。」
「我猜也是。」布萊恩點頭。「您怎麼準備處理這位……呃,綿羊小姐?」
「把他宰了燉湯怎麼樣?」亞當·伊凡斯跟秘書開玩笑。「廢話!當然是等他醒來以後讓他回去,還能怎麼樣?」
「我知道了。」布萊恩注意到亞當·伊凡斯使用的字眼是「他」,這代表這位綿羊小姐其實是個男人,難怪他的老闆這麼生氣。
他的交通工具無論是直升機、私人噴射機或是遊艇,一向就只載女人,如今有個披著女人——披著玩偶外衣的男人硬是坐上他的直升機,難怪他會憤憤不平。
「不過,他還真輕。」亞當·伊凡斯難忘抱著姬磷沙衝刺百米的感覺,根本沒幾兩肉。
「可能正處於發育期。」他知道有些遊樂園為了省錢,會僱用一些十來歲的少年擔任吉祥物,反正玩偶大頭一套,誰也看不出來。
「或許吧!」亞當·伊凡斯聳聳肩,一邊開始動手拆解綿羊小姐。
「你知道,我一向就討厭軟綿綿的女人。」雖然他的農莊養了幾萬隻羊,但還是激不起他的征服慾望。
「所以你才會看上吉德小姐。」布萊思接口,對老闆的喜惡瞭若指掌。
「但是我現在對太有『個性』的女人也感到害怕,你看看凱薩琳那是什麼德行?根本是個女惡魔!」
的確。
他的老闆之所以會決定回農莊度假,完全是被她所逼,如果凱薩琳·吉德沒追得那麼緊,他們也不必動用直升機……呃,逃命。
「不過說真的,我還真不習慣男人倒在我懷中。」亞當·伊凡斯一邊拿掉姬磷沙的綿羊頭一邊抱怨。
「我倒寧可倒在我懷中的是只小野貓——」突然間映入眼簾的東方臉孔,讓亞當·伊凡斯連眨好幾次眼,以為自己看見幻影。但那輪廓、那五官,分明就是三年前在新人珠寶設計比賽,那個朝他的頭項倒香檳的女人,他絕不可能認錯。
「是那隻小野貓!」認出姬磷沙後亞當·伊凡斯大叫,嚇壞了前座的駕駛,直升機也隨之震動了一下。
「怎麼回事?」布萊恩轉頭問亞當·伊凡斯,也被他突然發出的怒吼聲嚇著。
「遇見仇家。」中國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對,此仇不報非君子,這下她麻煩大了,他非得整得她死去活來才甘心。
「仇家?」亞當·伊凡斯的話吸引布菜恩探頭,他才發現,原來綿羊小姐果真是位「小姐」,而且是一位嬌小的東方女性,難怪體重會這麼輕。
「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要你幫我調查一個叫『姬磷沙』的女人?」中文還真難,念得他的舌頭都快打結了。
「當然,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布萊思點頭。「我還記得當時她是一位新進的珠寶設計師……」他說著說著停下來,不可思議的看著雙眼緊閉的姬磷沙。
「難道……」
「就是她。」
布萊恩聞言大吃一驚,很難相信天下竟然有這麼巧的事。
「她怎麼會穿成這個樣子出現在兒童樂園?」他如果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是台灣人,今年布萊恩在心中大約算了一下。
今年二十六歲,正是所謂的輕熟女。
「不知道。」亞當·伊凡斯聳肩。「等她醒來以後就知道,我剛好也有事情想問她。」
光看亞當·伊凡斯藏不住的興奮表情,布萊恩就知道他打算問姬磷沙什麼事情。
打從三年前他的老闆就對她充滿興趣,甚至破例要求他調查她的身家,只是他的老闆身邊從來不缺女人,台灣又遠在地球的另一端,遠距離戀愛很難維持。
基於種種考慮之下,他的老闆沒有太積極,而布萊恩一點都不意外,像他老闆這種天之驕子要什麼有什麼,主動送上門的女人可以塞滿整座雪梨歌劇院。他雖然對她有點興趣,但還沒有強烈到足以讓他放下身段,繞過半個地球去到台灣追求她。
不過,現在可不一定了。
布萊恩看著亞當·伊凡斯的眼神,心想他真是死性不改,現任情婦都還沒有擺平,就急著填補下一任的空缺,十足的花花公子。
布萊恩衷心希望他的老闆在縱橫情海多年之後,能夠找到一個真正適合他的女人安定下來,否則光是幫他善後自己就會累死。
直升機持續朝向新南威爾斯飛去,遠離雪梨的繁華與喧囂。
嗡嗡嗡……
螺旋槳發出的巨響讓幾百公尺地上的人們都抬頭仰看天空,直升機內的姬磷沙卻睡到不知天南地北,耳朵昕不見任何聲音。
橘黃色的光芒穿越樹梢漸漸染紅了大地,原本蒼翠的樹林在夕陽的渲染下開始呈現出不同層次的色彩,於是寬闊的農場顯得更加安靜。
姬磷沙從白天昏睡到紅霞滿天,才在金紅色光線照耀下慢慢醒來,當她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造型簡潔的吊燈。
這裡是?
她再轉頭看房間其他部分,白色大理石的地板光可鑒人,大片緹花窗簾由天花板垂直而下,緹花窗簾裡頭是兩層不同花紋的蕾絲窗簾,掀開窗簾以後,外面是白色的落地窗,整體感覺既舒適又寬廣。
姬磷沙十分確定這裡不是飯店,反而比較像旅遊節目裡介紹過的農莊,就是很豪華、很舒適,但座落的地點偏僻到嚇死人的那種農莊。
頭好痛。
姬磷沙由床上爬起來捧著鬧革命的頭哀號,她翻開身上的薄被,赫然發現身上還穿著可笑的人偶裝,瞬間想起所有事。
……
她在亞當·伊凡斯的面前昏倒了,真丟臉。
原本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姬磷沙總算想起一切,只是她雖然想起一切,依然還是搞不清楚狀況,她的玩偶大頭已經不見,表示有好心人幫她拿掉,而她極不甘心地猜測,這個好心人有可能就是亞當·伊凡斯,她竟在不知不覺中欠了那混帳人情,想起來就嘔。
她光著腳下床,穿上原來的布鞋走出房間,來個大探索。她以為自己還在兒童樂園的遊客中心,或是行政大樓那一類的地方,正想請求兒童樂園的工作人員協助她返回飯店,卻怎麼也找不到職員辦公室。
最後,她找到一個寬得不像話的房間,依照裡頭的擺設來看,應該是大廳……
「那邊的綿羊小姐,我看你好像迷路了嘛!需不需要我熱心幫忙?」
就在她陷入迷惘之際,她的身後突然傳出一道低沉的聲音。
這個聲音是……
姬磷沙瞪大眼睛,緩緩地轉身,果然就看見亞當·伊凡斯坐在沙發上跟她打招呼。
「怎麼,不記得我了?」亞當·伊凡斯的眉毛挑得高高的,似乎不願相信真的有女人忘得掉他,自信可見一斑。
姬磷沙回過神打量亞當·伊凡斯,三年不見,他由原來的浪蕩子升級為超級浪蕩子,外表更加成熟有魅力,但態度一樣惡劣。
「不,我記得。」她苦澀地說。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忘記。」他顯然是誤會她的意思,以為她三年前對他一見鍾情,至今難以忘懷,和事實嚴重不符。
「我當然不會忘記你!」她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就是你毀掉我成為國際珠寶設計師的美夢,你這個自大的混帳!」
她的回答遠遠超乎亞當·伊凡斯的意料之外,就他自大的想法裡,沒有女人能夠抵擋他的魅力,無論他們最後一次會面愉不愉快。
「你果然還是一隻小野貓。」三年來一點改進都沒有,脾氣還是一樣火爆。
小野貓,這是什麼惡爛的說法?感覺上就像過時的羅曼史才會使用的形容詞。
「你根本沒有資格說我,你這顆假鑽石!」比罵人她可比他先進多了,至少字彙不會那麼匱乏。
「我是顆——你說什麼,假鑽石?」這是他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都呆了。
「在我的眼裡,你只是一個虛有其表的男人,是不折不扣的贗品!」雖然私底下有不少女人叫他「鑽石男人」,但她就是看不出他的價值在哪裡,她甚至懷疑他連抱女人的力氣都沒有。
「你說我是贗品?」亞當·伊凡斯氣極,越說越不像話了。
「你該不會真的把自己當成鑽石吧?」姬磷沙不屑地看著他,多少有些報復的快感。
「我本來就是鑽石。」亞當·伊凡斯高傲地回道。「應該不需要我提醒你,我擁有幾座鑽石礦吧!
「對,你最近又買了一座,但那又如何?」無聊。「在我眼裡,你還是一顆假鑽石,就連蘇聯鑽都比你來得有用!」蘇聯鑽便宜又好用,不但可以做成戒指戴在手上,還可以運用在各種工藝品上,雖然不若真鑽一般璀璨,卻好處多多。
姬磷沙對亞當·伊凡斯的侮辱十分徹底,讓他更加確定自己一定瘋了才會帶她回來。
「當初我在第一眼認出你的時候,就應該把你從空中丟下去。」現在才來後悔,已經有些晚了。
「丟啊,你為什麼不丟?」爽快一點兒嘛!「我根本不屑跟你——你說什麼,空中?」亞當·伊凡斯最後那一句話,讓她倏然停止反擊,嘴巴張得大大的。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把所有事情都忘得一乾二淨吧?」亞當·伊凡斯嘲諷地看著姬磷沙,很高興她安靜下來,即使時間很短。
「你、你當我白癡啊?我當然記得發生了什麼事。」被他猜對了,她是真的把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但嘴巴就是不肯認輸,硬是要跟他槓到底。
「很好,那你一定也記得你昏倒的事。」亞當·伊凡斯巴不得修理她一頓,明明就搞不清楚狀況,跟人家逞什麼強?
「我、我當然記得……」說實話,她不太記得,但看他的表情,似乎比她還要清楚。
「呃,難道是你……」救了她嗎……
「不是難道,根本就是。」看樣子她終於有所自覺,很好。
「我、我又沒有請你救我。」是啊,她是弄清楚怎麼回事,卻比沒弄清楚還糟,乾脆讓她昏睡一輩子算了,幹嘛醒來?
「你這個女人真不知好歹。」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不是我,你現在還昏死在遊樂園裡面。」
「那也比被你這隻老色狼救來得好……」她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你、你沒有對我怎麼樣吧!」說這話時姬磷沙自然做出雙手環胸的動作,看在亞當·伊凡斯的眼裡覺得非常可笑。
「我還沒有下流到對一隻綿羊動手動腳。」他沒好氣地回道。「如果我真的這麼變態,牧場裡面就有好幾萬隻,每一隻都比你溫馴。」
「最好是這樣。」她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話。「你牧場裡頭的綿羊——等一等,你說牧場?」她沒有聽錯吧!他的意思是,他們已經離開雪梨?!
他不耐煩地點點頭,不明白她的眼睛幹嘛突然睜得這麼大?牧場在澳洲很常見,尤其在南威爾斯。
「你……你口中的牧場,可是養了一大群牛羊的地方?」她近乎白癡似地問了他一個可笑的問題,腦子亂成一團。
「還有一大片果園,我這座農莊可是很大的。」他驕傲不已地回道,姬磷沙的腦子亂烘烘,所有思路全糾結在一起。
「我們現在在我的農莊裡。」亞當·伊凡斯惡意的補充,她的表情看起來一副見鬼的模樣,還頗能滿足他的快感。
「……我不信。」他一定是為了三年前自己朝他頭項上倒酒,才故意騙她、報復她,其實他們還在雪梨。
「眼見為憑。」他指著門口請姬磷沙自便。「不相信的話,你可以自己出去看看。」
姬磷沙二話不說,立刻衝到門口一探究竟。當她看見綿延的高山和蒼翠的森林,還有彷彿無止盡的草原都呆了,遠處的草原上,有幾千隻的綿羊正在低頭吃草!
她當場呆若木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很好,這隻小野貓也懂得怕,總算沒枉費他特地把她載回來……
「這是怎麼回事?」
當他以為她會稍微乖一點的時候,她忽地轉過身,怒氣沖沖地朝他走近。
「你怎麼可以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把我帶來這裡?」她的兩眼冒火,頭項冒煙,亞當·伊凡斯開始考慮該不該打電話叫消防隊來,好像滿有必要的。
「你那個時候昏倒了,我要問誰?」不講理也要有個限度,不要以為他很好惹。「嚴格說起來,是我吃虧,我剪綵剪得好好的,你突然出現昏倒在我懷裡,我懷疑你根本是想藉機接近我。」這麼說來,他並沒有剪到彩,白白忍受了那些小孩子的騷擾。
不期然被猜中心事,姬磷沙的心臟猛然跳了一下,她確實是有計劃地接近他,只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莫名其妙反著了他的道。
「怎麼樣,我沒說錯吧?」他自認為沒有女人能逃過他的手掌心,她也一樣。
「你是有目的接近我的。」至於是什麼目的,大家心照不宣,戳破就沒意思了。
「誰、誰會這麼無聊?」拜託別讓他對她起疑心。「我、我是在打工度假!」
「打工度假?」亞當·伊凡斯瞇眼,她的名堂還真多。
「對,現在正流行打工度假,我就是來打工度假。」她真是天才,竟然想得到這麼棒的借口。
姬磷沙原則上不是一個藏得住情緒的人,說謊的技巧也有待改進,亞當·伊凡斯端看她不自在的表情,就知道其中有鬼。
至於有什麼鬼?他猜想依她的個性,大概不會告訴他,只能等她自己露餡。
「打工度假啊!」他正愁無聊,就來玩抓鬼遊戲好了,也滿有趣的。「沒想到你堂堂一位珠寶設計師,也跟人趕流行,大概是因為太閒了吧!」
他的言下之意是姬磷沙乏人間津,這很接近事實,自從三年前得罪他以後,她就只能在台灣島內接些零星的case,無法在國際間嶄露頭角,更別說大放異彩。
姬磷沙當然知道他是在諷刺她,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大壞蛋,若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這麼慘,還好意思說!
「我可不像你這麼好命,買完了鑽石礦又買農莊!」她也想姓伊凡斯,可惜她投胎出生在一個麻煩的家庭,今天才會被迫跟他打照面。
「不止,我最近還打算買下購物中心。」他相反地很喜歡這意外的驚喜,跟她抬槓是一種樂趣。「因為我經常光臨的購物中心生意太好,無法只為我一個人服務,而我比較喜歡不受打擾的購物環境。」
他不覺得自己奢華到惹人厭便罷,還大言不慚,氣壞了姬磷沙。
「我沒空跟你瞎扯,我要離開這座見鬼的農莊!」他們兩人果然八字不合,只要跟他說話就會生氣。
「請便。」他沒差。「不過我要提醒你這裡離雪梨有一大段距離,另外你還欠我搭乘直升機的費用,等你跟我算清楚這筆帳以後才能離開。」
亞當·伊凡斯存心氣死她,逕自把她帶回農場還敢伸手跟她拿錢,十足的無賴。
「付就付,你以為我沒錢嗎?我現在就付你錢!」她雖然不像他富可敵國,但也不是什麼窮光蛋,就當是施捨給他好了,只要能盡快離開這個地方,花點小錢不算什麼。
姬磷沙輸入不輸陣,也想展現古老皇族的氣勢,問題是她身上還穿著可笑的人偶裝,在外表上硬是差身穿亞曼尼西裝的現代暴發戶一截,讓她拽也拽不起來。
可惡,都怪她這身可笑的裝扮,害她更加丟臉!
姬磷沙一邊臉紅,一邊伸手到人偶裝裡面搜她的小斜肩包,她的家當可都放在裡面。
亞當·伊凡斯雙手抱胸,看她既可憐又可笑的舉動,心想她大小姐當年在他的頭上倒酒時,一定想不到日後會有這麼困窘的時刻吧!
「怎麼樣,你要付給我的錢呢?」他看她東摸西摸還摸不出個所以然來,就知道大事不妙,她的錢可能已經被偷了,自己還不知道。
「我、我在找了!」她好不容易終於摸到斜背包,卻怎麼也摸不到錢和護照,越摸心越慌。
這是怎麼回事?她明明只留下行李放在飯店,其餘的東西都有帶出來,怎麼會摸不到東西……
啊?對不起!
突然閃進姬磷沙腦海的影像,讓她停止了摸索的動作,努力回想白天所發生的事。
她支付一百二十塊澳幣給年輕男子,才換得假扮綿羊小姐的機會,年輕男子接過錢並且不小心絆了她一下,她差點跌倒,他還很好心地伸手扶住她,莫非——
「你到底是付,還是不付?」亞當·伊凡斯光是看她突然變得僵直的身體,就曉得自己猜對了,她不幸遇見扒手,錢都給扒走了。
「我、我的護照和錢都不見了,應該是被扒走了。」她困難地嚥下口水,氣焰全消。
「恭喜你,現在你怎麼還我錢?」他很沒良心的消遭她。「容我提醒你,搭一趟私人直升機可不便宜。」
他不同情她也就算了,還乘機勒索她,果然是一個爛男人。
「能有多貴?」頂多幾百塊澳幣,超過一千她絕對不付。
「遠遠超乎你的想像之外。」畢竟他當初以為自己載到了男人,還為此憂鬱了好幾分鐘,她總要給他一點精神賠償那才算公平。
「就算再貴我也付得起。」這時她總算又找回古老皇族的尊嚴,絕不能輸給這無賴的暴發戶。
「只要你派人送我回雪梨,等我找到駐外辦事處,重新取得護照和家人聯繫,就能付你錢。」她堂堂姬磷沙絕對不會虧欠人情,即使對方再討厭也一樣。
「我為什麼要替你做這些事?」洋洋灑灑廢話連篇,態度跟公主一般驕傲,他又不是下人,不可能如她所願。
「什麼?」姬磷沙張大嘴,不相信他竟然拒絕。
「這麼做對我又沒好處,我幹嘛自找麻煩?」不好意思,他就是拒絕了,而且沒有任何愧疚。
姬磷沙眨眨眼,很難接受他的舉動。
「你是男人吧?」她足足愣了幾秒鐘,才提出疑問。「一個男人只要看見女子落難,通常都會義無反顧全力的幫助她 」
「我是顆假鑽石,你還記得嗎?」他語帶嘲諷地打斷姬磷沙,要她省省騎士精神那一套,他沒興趣。「我甚至連蘇聯鑽都比不上,怎麼配稱做是男人?」
亞當·伊凡斯把姬磷沙剛剛說過的話全都還給她,姬磷沙除了在心中大罵他沒風度以外,似乎也找不到更有效的壓制辦法。
贏了!
亞當·伊凡斯看她一副咬牙切齒、說不出話的窘樣,心中升起一股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快感,總算找到機會報復她。
「你不帶我回雪梨也可以,最起碼借我電話。」山不轉路轉,她另想辦法總行了吧!
「你要電話做什麼?」他故意問她,打定主意無論她提出什麼要求一律說NO。
「打回台灣求救,請我母親匯錢過來。」雖然她不想跟她媽媽求救,但事態緊急,她不低頭也不行。
「這裡沒有電話。」恰巧亞當·伊凡斯無聊到發慌,況且他也有意再續前緣,如果讓她順利回台灣,那還有什麼搞頭?當然不能放人。
「什麼,沒有電話?」她不相信地瞪著他,懷疑他故意搞鬼,事實上也是。
「我來農莊就是為了完全放鬆,不需要那種煩人的東西,只會破壞我的心情。」這也不是謊話,在農莊的期間,他只靠手機和網路跟外界聯絡,反正他待在這裡的時間也不長,那些古老的通訊設備就省了。
「我猜你這裡也沒有網路?」她尖銳地諷刺他,亞當·伊凡斯大方的點頭說謊。
「答對了。」就是這樣,只要她想要的一律沒有。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姬磷沙火大了,他擺明了整她。
「不怎麼樣啊!」他仍是一副無賴樣。「只要把該付的錢付清,你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我完全沒有意見。」
「笑死人,我又沒有拜託你把我載來農場,幹嘛非付錢給你不可?」嚴格說起來,她可以告他綁架,根本不需要待在這裡和他抬槓。對!報警好了,也可以節省時間。
「那我只好報警,告你私闖民宅。」亞當·伊凡斯搶先一步先發制人,氣得姬磷沙牙癢瘁的。
「警察才不會聽你鬼扯。」不要臉的男人,竟然搶了她的主意,還想隨便栽贓罪名在她身上,下流得可以。
「不會嗎?」亞當·伊凡斯冷笑。「別太自信。」他富可敵國,是澳洲境內的繳稅大戶,在各國都在搶有錢人的今天,他的存在顯得特別珍貴。
既然珍貴,代表他同時也擁有特權,這在哪一個國家似乎都是無法改善的狀況。
儘管姬磷沙恨不得把他丟進最近的大海喂鯊魚,但她也明白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特別這裡距離海洋還有一段距離。
「好,我護照和所有錢都被偷了,你說要我怎麼付?」她知道他是故意整她,存心看她出糗,以報當年倒香檳之仇。
「我有個很棒的提議,相信你一定不會拒絕。」
姬磷沙本來已經做好被他好好削一頓的心理準備,沒想到他突然間走到她身邊,聲音開始變得低沉暖味。
「什麼提議?」她防衛性地看著他,瞧他的眼神、聽他的口氣,這個提議可能不會太正經。
「上我的床。」他大膽提議。「你應該看得出來,三年前我就對你充滿興趣,當時如果不是你太衝動,說不定我們現在已經是情侶。」
她知道他一向很無恥,但沒想到這麼無恥,竟然真的敢對她提出這個要求,簡直是色慾薰心。
「你確定我們能維持那麼久嗎?」她語氣嘲弄地反問他。「據我所知,你更換女伴的平均速度是三個月,三年對你來說太長了吧!」
「事實上我曾經有三天甩掉女伴的紀錄,我承認我對女人很容易厭煩。」他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反過來誇耀他的戰績,顯示他已經沒救。
「這該歸功你浪漫的天性呢,還是惡劣的本性?」她不客氣地反諷他。「你就像一個被寵壞的孩子,只要稍稍不如你意,你就想報復,我也只是你的遊戲對像之一。」
「沒錯,但是我打算為這場遊戲付出高昂的代價,你開價吧!」他向來是有話直說,從不拐彎抹角。「你要多少錢,才肯跟我上床?」
這個可惡的男人,沒聽懂她的諷刺嗎?她都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竟然還敢用這些話侮辱她。
「你希望我朝你的頭上再倒一次酒嗎?」自大的混帳。「別以為錢可以買到一切,我是非賣品,任何情況之下我都不會出賣自己——」說到這裡,她突然想起那枚鑽石胸針,差點忘了她來澳洲的目的。
「怎麼樣,想到價碼了嗎?」亞當·伊凡斯看她一臉猶豫的表情,誤會她開始考慮他的提議,心中忍不住湧上一股失望,他本來以為她會比較特別,結果不過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姬磷沙突然變得灼熱的眼神可一點都不普通,事實上,她此刻的眼神比任何一頭豹子都要銳利,彷彿要把人吃掉。
她幹嘛這樣看他,難道真的對他有意思——
砰!
他還來不及開口問,姬磷沙突然像一頭母獵豹往他身上撲,讓他大為驚喜。
姬磷沙以為他還穿著早上的西裝外套,鑽石別針還別在上面,劈頭就是一陣亂摸,大膽的舉動只能用飢渴來形容,難怪連亞當·伊凡斯都被嚇到了,她遠比想像中積極。
奇怪,別針哪裡去了?早上不是還別著,難道被他拿下來了?
亞當·伊凡斯一頭霧水,不曉得她為何突然主動投懷送抱,但滋味很不錯,頗能引起他的生理反應。
「你口口聲聲說對我沒興趣,原來正好相反。」他就說怎麼可能有女人能夠逃過他的魅力,原來只是演戲。
亞當·伊凡斯的心怦怦跳,好想趕快談妥價碼把她抱上床。
姬磷沙摸了半天找不到鑽石別針,倒是無意中吃了他不少豆腐,她不得不承認,以一個三十五歲的糟老頭來說,他的體態維持得不錯。
「誰對你有興趣?」白癡。「我只是——」直到此刻,她才發現自己的舉動很暖昧,不但主動撲到他身上,還亂摸他的胸膛,難怪會引起誤會。
「只是什麼?」亞當·伊凡斯眉毛挑得高高的,希望她別又惺惺作態,她明明就摸得很愉快。
姬磷沙連忙跳開,既然鑽石別針不在他身上,也沒有巴在他身上的必要。
「我……反正我不跟你上床就是了!」她把人家的胸都摸遍了,現在才來裝高傲,是有些缺乏說服力。「你最好再想別的付錢方法,要不然就借我手機,我馬上就可以把錢還給你!」
他相信她能夠還錢,問題他不打算這麼輕易放過她,就算為了自己可憐的下半身復仇,他也絕對不能輕易讓她走。
「你不是來打工度假嗎?我就給你在農莊工作的機會。」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這該死的女人,他的下半身才開始有反應,她就來拒絕再玩這一套,和三年前一樣會整人。
「什麼?」姬磷沙以為他會死心借她電話,沒想到他會突然使出這一招,一時呆住。
「你聽到了,這是你唯一能夠還我錢的方法,雖然不是很甘心,但我還是願意給你機會。」亞當·伊凡斯裝大方,但他促狹的眼神已經擺明他是故意整她,她若留在農莊工作,只有遭虐待的分。
「我才不要——」她本想抬頭挺胸的拒絕,後來又想到那枚鑽石,高張的氣焰頓時消了一半。
她還沒親眼辨別鑽石的真偽,如果就這麼負氣打道回府,豈不是白來一趟?況且四個姊妹之中,如果只有她沒達成任務,她會很丟臉,尤其是紫沙,她幾乎已經可以看見她指著她的鼻子,大聲嘲笑她的表情。
「姬磷沙小姐……」
「打工就打工!」不行,說什麼她都不能輸給紫沙,絕對不行!
「我本來就在尋找下一個工作機會,謝謝你哦!」她剛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尋找鑽石,她相信鑽石就放在這棟房子的某一個角落,只要不離開農莊,總有機會接觸那顆鑽石的。
這個可惡的小妮子……
「很好,就這麼決定。」敬酒不吃吃罰酒,她死定了,亞當·伊凡斯發誓。
「醜話先說在前頭,我會好好折磨你,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戲弄他在先,拒絕他在後,他不痛下殺手,名字就倒過來寫。
「儘管放馬過來。」誰怕誰啊,哼!她姬磷沙也不是好惹的。
結果兩人當場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