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素為奪靈芝,不惜再三持刀威脅太醫院首座和太子的事情,是西嶽繼六皇
子延希離奇死亡之後,又一大驚天之案。皇帝聽聞之後,大為震怒,先要執掌刑
部的琮鳴封了懷素的府邸,但懷素並不在那裡。
於是琮鳴去找堅白,詢問是否知道懷素的下落,堅白支吾著,拿不準該怎麼
辦,就在這時,懷素主動找上門來,坦誠相告-
「事情是我做的,二哥請儘管抓我,不要為難三哥。」
堅白急得對琮鳴說:「二哥能否賣我個面子?晚一點帶懷素去問罪,讓我先
問問他?」
琮鳴現在正在拉攏堅白,當然同意,不過只給片刻時候,畢竟宮內父皇還在
等回話。
於是堅白拉著懷素進入密室,沉聲說:「你這次做事實在是太不冷靜了!這
樣的大案子做下,只怕不能翻身了。懷素,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那丫頭…
…值得你為她這樣犧牲嗎?」
「只要我自己認為值得,那就值得。」懷素直視著堅白,之前的猜測在心底
盤旋,逼得他喘不過氣來。
堅白對他何其瞭解,看出他欲言又止,於是道:「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就盡
管說,三哥去給你辦。」
懷素卻古古怪怪地一笑,「我是有心事放不下,但卻不放心交給三哥去辦。」
「什麼意思?你現在連三哥都不信了?」
堅白的話逼得懷素終於一咬牙,將心事傾吐出來,「三哥,我自小把你當作
最崇敬的人,有任何心事都不瞞你,還望三哥看在我對你忠心耿耿這麼多年的份
上,也給我一句真話。」
堅白臉色一變,直覺不妙,但又不得不問:「你到底要說什麼?」
「刺殺若慈的人,是不是三哥派去的?」
堅白萬萬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懷疑到自己身上,這突來的逼問,使得老謀深算
的他措手不及,竟失去了平日裡的沉穩。也就因為這一個短暫的結巴,讓同樣對
他極為瞭解的懷素倏然心境清明了。
這一瞬間想通透的感覺彷彿一記重拳,狠狠地擊在他的太陽穴上,迫使他不
得不皺緊眉心。
他滿心苦澀,深深地低下頭去,「三哥,多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但以
後的路,請讓我自己走。」
懷素的疏離和冷漠,是他以前從未在堅白面前展露過的,這讓堅白驚住了,
忙叫道:「懷素!你……你大概是誤會三哥了……」
懷素轉身鄙夷地一笑,「三哥,做了就是做了,若還不認……不要讓我再看
不起你第二次。」
堅白被他這句話刺激到了,咬著牙迸出話,「好,你說的對,三哥給你個痛
快的答案,是我叫人去做的。因為這丫頭跟著你,就是你日後的危險,只是我現
在後悔了,沒想到這件事會讓你提前陷入危險。如果事情能重來一次……三哥,
絕不會讓那名殺手有失手的機會!」
堅白的最後一句話,說得殘忍、冷酷,倒讓懷素釋然了。
「好,三哥,這樣的話才像是你的口氣,也是你的心裡話。你我兄弟之情,
不能說從今日就一刀兩斷,我欠你的,早晚會還清,但是我的生死,再也不要三
哥來操心!我還是那句話,以後的路,請讓我自己走!」
懷素走到大堂外,雙手舉在面前,「二哥,請給我戴上伽鎖吧。」
琮鳴歎口氣,「算了,父皇還沒有定你的罪,你又是皇子,就這樣和我去見
父皇吧。」
「不,我此次犯下的是重案,父皇對我必然是痛惜又震怒,我若這樣去見他,
他心中的怒氣會更加難以發洩,我不想父皇一把年紀,還為我操碎了心,所以還
是請二哥為我上咖鎖,父皇若看到了,應該會少些鬱結。」
琮鳴再歎氣道:「你是個明白人,怎麼會做這件蠢事?」
懷素淡淡一笑,「再明白的人,如果要爭取自己的幸福和快樂,任何蠢事都
可能做的。二哥,難道你不曾有過這種心情嗎?人一生,只要有一次這種心情,
就足夠了。」
琮鳴滿臉不解地看著他,又搖了搖頭,對外喊道:「來人,為八皇子上腳鏈
木伽,請八皇子上馬車,我們即刻入宮面聖!」
懷素見到皇帝後,隻字未提公孫若慈,只說是自己的一位救命恩人命在旦夕,
迫不得已只好用非常手段強迫太子交出靈芝,好救恩人一命。皇帝為此很是疑惑
不解,要見懷素這位恩人一面,懷素推說恩人的病情緩解之後,已由其親人送回
鄉下老家。
皇帝當然不信,但是懷素不給線索,皇帝也無可奈何。
另一邊太子氣急敗壞地一定要皇帝對懷素嚴懲。
皇帝想了許久,最初的憤怒過去後,才看著這個與眾不同的平民兒子,他戴
咖上鎖地跪在自己面前,一言不發,皇帝心中情緒也頗為複雜。
他是瞭解懷素的,平日他不會像個瘋子一樣到處咬人,這一次只怕真有什麼
緣故被逼急了。但是持刀威脅太醫院和皇儲,的確是大罪,若是民間百姓做的,
鐵定要殺頭、誅九族。不過懷素是皇子,若要滅他九族,豈不是連太子和自己這
個皇帝都要滅了?
更何況,因為懷素身世坎坷,他心中對這個兒子總是懷有歉疚,怎能輕易說
出一個「殺」字?
思來想去一番,皇帝慎重地吩咐,「先把八皇子關回府中,只許他在後院行
走,不許出院一步,否則……懷素,你就別怪父皇大義滅親了!」
在旁聆聽的堅白鬆了口氣,知道懷素是逃過一死了。
但太子依舊不依不饒地大喊,「父皇處事不公!怎麼能輕易就放了他?按照
我們西嶽的律法……」
皇帝陡然板起臉,「本國的律法朕比你清楚!做事要多留一點仁愛之心,這
是你的兄弟,不是你的仇敵!你連手足都這樣趕盡殺絕,日後如何統治一國百姓?」
皇帝的雷霆之怒讓太子暫時住了口,可看得出依舊很不服氣。
懷素只是叩頭謝恩,再沒有多說一個為自己辯白的字。
琮鳴帶著懷素,將他關進其府邸內。臨走時,琮鳴還很好心地吩咐下人,
「八皇子雖然被陛下勒令在這裡閉門思過,但並不是犯人,你們要好生伺候著,
皇子要什麼,就盡量給他辦。」
然後他又寬慰懷素,「若是父皇日後派人來問你話,你就多說兩句好話,父
皇和你畢竟是父子,過沒多久肯定會放你出來的。」
懷素輕聲一笑,「不出去無所謂,我在這裡也能過一輩子,外面的是非還少
招惹點。」
琮鳴搖頭歎息,「你沒有被這樣關過,早年有幾位重臣也被下旨軟禁,結果
其中兩個不到三年都自殺了。那小小的院子就像一個方盒子,你轉來轉去都是頭
頂的四方天,會把人逼瘋的。」
琮鳴走後,懷素平靜地進入小院,一名丫鬟低著頭走過來,蹲身問:「八皇
子,要洗把臉,還是先吃飯?」
懷素一驚,仔細盯著那「丫鬟」-竟然是公孫若慈!
他一把將她抱住,急斥道:「你剛解了毒,怎麼就到處亂跑?不是要你在那
邊休息?若是被二哥或父皇的人抓住你了,可怎麼辦?」
公孫若慈的臉色還是沒有多少紅潤,不過燦爛的笑容映亮了她的眼睛,「放
心,我的毒已經解了,我自己還有點藥,吃了之後恢復得更快。」
「那也不能這樣,你怎麼混進來的?」懷素將她抱起來,走進屋中,放到床
上。
「是你那位管家,他不知道咱倆的事情,只知道我以前是你的客人。我說我
剛從外面辦完事回來,要見你。管家說你惹了事,被抓進宮裡,只怕一時半刻都
回不來。我說我不怕,只想留在這裡等你,因為你之前待我不錯,就算是我報答
你好了。
「只是我不想讓旁人污蔑你金屋藏嬌,毀了你的清譽,所以請他給我一套丫
鬟的服飾,我才好踏踏實實地在府裡等你。」
懷素好笑地睜大眼睛,「你這個丫頭還真是巧舌如簧,我家的管家被你幾句
話就騙得暈頭轉向,你若是去三哥的府裡……」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住了口,他算是和三哥已經鬧翻,只怕兩人以後再也沒
有見面的日子了。十幾年親密無間的兄弟之情,居然就這樣灰飛煙滅,想起來,
實在是不能不感慨心痛。
他歎著氣,拉住公孫若慈的手,「日後咱們倆就要被關在這個小院子裡了,
說不定一關就是幾十年,你若膩了,我不會捆綁著你,強逼你留下來。」
她聞言卻陡然柳眉倒豎,「懷素,你這話既侮辱了我,也侮辱到你自己。你
就如此識人不清,找了我這麼一個輕浮又放浪的女子,害得你前途盡毀之後,自
己要拍拍屁股走人?別忘了我是從離愁谷出來的,從小到大,我離開離愁谷不過
兩三次,一天到晚在谷中,我都不覺得悶,這裡又能差到哪裡去?」
懷素平靜地說:「不,我只是不想讓你跟著我受苦。離愁谷雖然小,但那畢
竟是你的家鄉,有很多你熟悉的人和物。只要你想走,隨時可以離開,而這裡,
卻不是想走就能走得掉的。」
公孫若慈盯著他,「其實只要你想走,你也隨時可以走,但我知道你不會。
你這個人啊,有點愚忠,不過在我眼裡,也很可愛。」她嘻嘻一笑,將懷素拉倒。
懷素被關了足足三個月之後,第一個來看他們的是堅白。
堅白來之前心情非常複雜。曾經五皇子清越因為要娶平民女子被父皇軟禁,
三個月後也是他先去探望清越,那時年僅二十六歲的清越竟在三個月中一下子憔
悴了十歲似的,疲態盡顯,讓他嚇了一跳。
他很擔心,懷素是否能熬得住這三個月裡的寂寞日子。
誰知當他靠近懷素被關的小院時,就聽到一串響亮的笑聲,像是屬於懷素的,
可是他從來沒聽過懷素這樣歡樂的笑。難道院子中還有別人?同時摻雜在他笑聲
中的,還有一個女子銀鈴般的笑。這小院裡到底有幾個人?
堅白滿腹狐疑地推開院門,只見院子中一大片青石板被撬開來,翻出了黃土,
種上一些東西,而懷素敞著上衣,挽起褲管,左手提著一桶水像是在給禾苗澆水,
卻又將水潑向在院子裡躲來躲去、嬌笑著的一名女子。
這兩人玩得不亦樂乎,如孩童一般大笑著,絲毫沒有被軟禁的陰鬱痛苦,讓
堅白看楞了。
懷素正和公孫若慈玩鬧著,因為公孫若慈突發奇想,要在這裡種一些瓜苗,
說是等秋天到了,兩個人可以吃到自己種下的新鮮瓜果。於是懷素就陪著她一起
翻土種菜,甚至親自澆水施肥。
剛剛公孫若慈故意往他臉上抹了一把黃土,懷素立刻用水桶裡的水反擊,兩
個人就這樣鬧成一團。
堅白的到來並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懷素把水桶丟下,將公孫若慈捉進懷裡,
反剪著她的雙手逼問,「還敢不敢再和我鬧了?」
公孫若慈身上又是水、又是汗的,笑得喘不過氣來,只好彎著身,笑著說:
「再也不敢了,八皇子饒命!」
她不經意抬眼,看到呆呆站在院門口的堅白,一楞,拍了拍懷素的手,「你
有客人來哦。」
懷素起初不信,這三個月裡,別說客人,就是宮中傳旨的太監都沒來一個,
這會兒還會有誰來?轉身去看,沒想到竟看到了堅白,懷素也是一楞,然後直起
身,放開了環抱著公孫若慈的手,對堅白淡淡一笑,「三哥,你怎麼來了?」
這一笑,倒沒有了兩人在三個月前「分手」時那麼冷淡疏離,堅白微微鬆了
口氣。可是看清了懷素身邊那名掩著嘴偷笑的丫鬟時,眉頭又皺了起來。
難怪懷素即使被關在院中依然能自得其樂,原來是因為有她……
公孫若慈看了眼堅白,低聲對懷素說:「我給你們倒茶去,你們先說說話。」
待公孫若慈走後,懷素用紮在腰上的半截衣服擦了擦汗,一擺手,「三哥,
就坐在院子裡吧,這裡反而涼快些。」
堅白看看旁邊的石桌石凳,又看看一身農民打扮的懷素,再度皺眉,「你現
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什麼樣子?」懷素慢悠悠地穿好衣服,「三哥以為我會怎樣?過得生不如
死?以淚洗面?還是形銷骨立?我天天吃得好、睡得好,還有活兒干,三哥看我
是不是還胖了些?」
「懷素,你真的想這樣過一輩子?」堅白忍不住痛心疾首地點醒他,「我今
日來,一半是因為私心,一半是因為公事。父皇讓我來看看你,你若有任何需要,
三哥會幫你辦到,你若是想出去,三哥也會幫你求情。」
「不必,我在這裡挺好的,不想出去。」懷素笑嘻嘻,笑容和公孫若慈頗相
似。「只是不能幫三哥爭奪帝位了,三哥自己小心,四哥那邊只怕還藏著不少陰
謀詭計要陷害三哥呢。」
「你心中到底還是關心三哥的,那就不要讓三哥再為你牽腸掛肚了。」堅白
誠摯地說,「眼下有一個好機會,是三哥救你出去的時機!父皇近來對太子有所
不滿,聽聞太子正帶著一批人,準備給父皇上折子,讓父皇提前退位。
「父皇想找個信得過的人率領兵部,以防叛亂,但眼下他又信不過我們任何
一人。今天我和父皇提起你,父皇也意有所動,倘若你肯軟下身說幾句好話,寫
封信,我帶給父皇,說不定父皇馬上就會放你出來,還加封你為兵部總領。這總
比你在這個小院子裡關一輩子強吧?」
懷素笑道:「三哥,你該知道我對權力沒有野心,當什麼官兒都無所謂。」
「但這一次是三哥需要你的幫助。你不是說,欠三哥的你早晚會還清嗎?你
關在這裡,要怎麼還?」堅白陡然的疾言厲色,讓懷素怔了怔,答不上來。
堅白見他的神情稍有動容,便又緩和下語氣,「就算是你再幫三哥一次吧,
我保證,只要你這次幫了三哥,我再也不去管你要和誰在一起。若有人要和你們
為難,三哥也會全力幫你。」
懷素沉吟著,回頭看屋內,偏偏公孫若慈也不知道是真的去湖茶還是故意拖
延時間,遲遲不出來。
他只好說:「三哥,可否給我幾天時間考慮一下?」
「這是自然,不過,三哥的時間並不多,明天我再來看你。」堅白突地回頭
吩咐,「抬進來吧。」
原來院外還有兩名士卒,抬著一口箱子進來,放在院子一角。
「這裡都是給你的東西,你若喜歡就留下來,若不喜歡,叫人扔了就行。」
堅白說完,又對他點點頭,然後邁步走了。
公孫若慈這才探探頭,走了出來,「你這位三哥老讓我覺得陰陽怪氣,一副
老謀深算的樣子。」
懷素站在箱子邊,淡淡道:「皇室中的人,誰不是每天都在彼此算計?也怨
不得他。他若不算計別人,別人就會算計他了。」
「箱子裡到底有什麼?」公孫若慈好奇地跳過來,搶先打開箱子。
懷素低下身去看,只見箱子裡的東西還真是琳琅滿目,最旁邊的是兩個劍匣,
其中是堅白收藏多年,自己一直鍾愛,但不好意思和兄長索要的名劍。
中間是一個稍大一點的盒子,打開之後都是些零碎的小玩意兒,是他年少時
在堅白府中玩過的,那些彈弓、小木棒,居然被堅白收藏得好好的。最右邊是兩
個食盒,全是他平日最愛吃的小點心和燒鵝肉。
公孫若慈看遍之後,雖然不大清楚這些東西背後的故事,卻也能猜出個大概,
於是她哼了幾聲,「就說你這個三哥老謀深算吧,為了說動你為他賣命,居然用
了攻心術。」
懷素的手中握著一柄小木刺,輕聲道:「這是我最初學武時,三哥親手為我
做的,後來我改用了真劍,這木劍我都不記得丟到哪裡去了,沒想到會在三哥手
中收藏著。」
「嗯哼,他那時候就收藏著,為了今日好感動你啊。」她拿起一個食盒,看
著裡面精緻的點心,不得不說她是饞了,但又不願意給堅白面子。懷素看出她那
垂涎欲滴的表情,一笑,拉出另一個食盒,扯著她一起坐在石凳上,為她介紹,
「這個糯米春卷,是三哥府裡的崔廚子做的,我本來不喜歡糯米黏黏的感覺,但
是崔廚子做得甜而不膩,就像……」他側目給了她一個壞笑,「像你給我的感覺。」
公孫若慈趁勢撒嬌,「好啊,你的意思是不喜歡我黏著你對不對?」
「我說了,我喜歡甜而不膩的滋味。」他握住她的手,雖然笑著,但是神色
漸漸沉穩下來,默默地拿出一個春卷,遞到她嘴邊,看著她吃下,過了半晌才道
:「三哥的意思,你和我都明白,你的意見呢?」
她吃完這一個春卷,連頭都不抬又拿起第二個,「你問我做什麼?他來之後,
你的心就亂了。你一直覺得欠他良多,既然他給了你一個還情的機會,你還等什
麼?」
懷素有點訝異她這麼開明,公孫若慈瞥他一眼,笑著捏了捏他的腮幫子,
「你以為我會哭喊著抱你的大腿,不許你去幫他嗎?算了吧,我從來不是那種女
孩子。你只有幫了他,才能心無牽掛地和我在一起。」
「你不怕我這一去丟了性命嗎?」他丟出最殘忍的一個結局。
她沉默了一下,又聳聳肩笑了,「誰都會怕死啊,可是你這個位置,就是這
樣的環境,我怕也沒用。大不了你死了,我陪著你一起死。」
「同生,不要共死。」懷素堅決地否定了她這個念頭,「我這輩子,只想和
你同生,若有一天我不幸先你一步死了,你也得好好地活著!」
公孫若慈沒有反駁他的話,只是笑著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那麼遙遠的事
情,也許還要好幾十年呢,我可懶得想了。」
太子府中今日來了一位客人:四皇子秋野。按說秋野也是對皇位有所覬覦的
人,他和太子自小關係很不好,但是近日為了先解決共同的敵人-三皇子堅白,
兩人就先連手。
而秋野和已故的延希曾經過從甚密,所以他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忙著靠自己
的力量查出到底是誰殺了延希。他一臉神秘的來見太子,太子就知道他一定又有
什麼重大消息要說,於是屏退左右,沉聲問:「有什麼好消息嗎?」
「我找到一個以前跟著老六的師爺,那人是從老三那兒跑出來的。聽他說,
老六死前正在調查老三在興城偷偷屯兵的事情。」
太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眼睛發亮,「你的意思是,老六的死可能和老三有
關?」
「咱們兄弟中,和老六暗中不和的人就是老三。他若知道自己底下人叛逃到
老六那裡,鐵定不會饒過那個人。那人被老六藏在郊外一個小農村裡,若不是老
六之前和我提過,我都找不到他。」
太子在屋中飛快地踱著步子,喃喃自語,「可是我們還要實證啊,老二已經
上報說找到那名叫楚楚的妓女了,可是她服毒自殺,這是死無對證……」
秋野哼笑道:「什麼死無對證,這是二哥慣用的仗倆,太子您糊塗了嗎?凡
是查不出的死案,他從來都報一個畏罪自殺結案。我找過那名仵作了,那女子是
服毒死的不假,但是年紀起碼有三十多歲了。
「百媚樓的人都知道楚楚是個不到雙十年紀的如花少女,怎麼可能三十多歲?
難道她駐顏有術?就算是駐顏有,老六閱人無數,豈會栽在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女
人手裡?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喜歡玩的就是青嫩處子,對於老女人,從來都沒
有興趣的。」
「那,這個楚楚是找不到了?」太子聽完又氣餒起來,「這女人和老三會有
什麼關係?」
「別急啊,我話還沒有說完呢。」秋野擠擠眼,「這事可真是玄妙,昨天老
三去看老八,叫人抬了箱子去慰問,抬箱子的人是老三府上的兩名護衛,而其中
一名護衛是百媚樓的常客,他的表弟又是我府上的人。
「他今兒個和我府上的人說,他在老八那裡看到一名丫鬟,形貌很像百媚樓
裡的那個楚楚,只是不知道為何會變成老八府裡的丫鬟,還和老八極為親密。」
太子又振奮起來,連聲說:「那就快將那丫鬟抓過來審問明白啊!」
「不急,老八若是真的很看重那丫頭,說明兩個人的關係匪淺。太醫院的蕭
太醫說過,老八當初要他救的就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老八叫她『若慈』。
「我還聽說,前不久就有一個叫『公孫若慈』的女子在老八的府中住過,雖
然不知道是何來歷,但是老八很看重她。如果我們能扣住這個女孩子,說不定老
八就會倒向我們這一邊。」
「這恐怕不容易吧?」太子想起那天懷素持刀威脅自己的樣子,不禁心有餘
悸。「老八對老三向來忠誠得很,近日老三還在父皇那裡為老八求情,想把他早
點放出來呢。」
「所以我們要先下手為強,只要這個公孫若慈在我們手上,老八不得不有所
忌憚。難道您還要等到老三羽翼豐滿,和您一決高下的時候再下手嗎?別忘了,
父皇是屬意把兵部交給老八的!」
秋野的一番話終於讓太子下定決心,重重點頭,「好!那就依你之計!想辦
法把那個公孫若慈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