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素向來不喜歡什麼踏青賞花,但是因為公孫若慈要來,他就陪著一起來了。
沒想到宣化公主的面子這麼大,不僅他來了,連太子皇融、二哥琮鳴、三哥堅白、
五哥清越、六哥延希都一併到場。
懷素將公孫若慈塞在車內,反覆叮囑,「不要沒事就往外跑,一會兒我會和
七姊說,讓她過來看你。」
「還怕我被你三哥看到?」公孫若慈看透了他的心思,嫣然笑道:「看來你
挺關心我的生死的,嗯,也不枉我說我喜歡你。好吧!我就在這裡等著,只是你
可不許丟下我去和別的姑娘親近。」
「什麼和別的姑娘親近,我又不是老六那樣的人。」自從那天公孫若慈告白,
懷素有好幾日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話,連看她一眼都覺得別彆扭扭,倒是公孫若
慈落落大方,全然沒有女孩子該有的羞澀扭捏。
「哼,說起你那個六哥,我到現在想起他都會作嘔,他一會兒要是看到我,
又胡言亂語什麼,你可要及時過來救我,否則我亂出手傷了人,你不許生氣。」
懷素急忙警告,「你要是不想我倒霉,就趕快將你那些鬼心思收起來,出來
賞花你還帶著毒藥到處跑?」
「我習慣了,一介弱女子,沒點防身的本事,可不是要被男人欺負嗎?」她
說得理直氣壯。
他挑起車簾,向外看了看,然後跳下馬車招呼了一聲,「三哥!」
堅白獨自騎著一匹馬,向這邊掃了一眼,做了個手勢,招呼他過去。
懷素走近,堅白也已下了馬,站在他身邊低聲說:「聽說了嗎?老六最近頻
頻去逛青樓的事情。」
「我已經親眼見到。」懷素回答。
堅白精神一振,「哦?那好啊,回頭要在父皇面前參他一本。」
「三哥,父皇不會理會這種小事的。」懷素沉聲道:「老六的那種脾氣,父
皇難道還不瞭解嗎?三哥聽說的事情,父皇也肯定能聽到,但他不是皇嗣,又向
來散漫,父皇早就對他不抱希望,三哥就是去說幾句他的壞話,父皇也只會揮揮
手,一笑了之。」
堅白定定地看了他半晌,長聲一歎,「大概我最近太急躁了,還沒有你想得
明白。算了,這事先放一邊去。那天我吩咐你的事情,你和那丫頭說過了嗎?」
懷素回答,「她的心思純淨,我怕她一時間說漏了嘴,壞了大事,所以沒有
挑明。不過我已經在府內給她備下一間屋子,任她隨意調弄毒藥。等時機到了,
我會按計行事的。」
堅白點點頭,一笑,「這事情我就交給你辦了,如今能讓我信得過的人似乎
越來越少,懷素,你可別辜負我的期望。」
「老三老八,別在那邊說你們的悄悄話,一起比比騎馬如何?」二皇子琮鳴
是個武將性格,揮著鞭子在那邊呼喊著,吆喝二人。
堅白低聲道:「我不慣騎馬射箭這一套,還是你去應付老二吧。」
懷素回頭看了眼自己的馬車。
堅白看破他的心思,揚聲問:「莫非你將那丫頭也帶來了?」
「七姊和她是朋友,之前特意寫信問我是否知道她的下落,想邀請她一起來
賞花,我也就順便帶人來。」懷素故意說得很淡。
他在堅白面前向來沒有謊話,但是提起公孫若慈,卻總覺得心頭不安,而公
孫若慈對自己的那番表白,也不好和堅白轉述,只好匆匆交代後就牽過了堅白的
馬,去和琮鳴比試馬術。
公孫若慈在車內待了一會兒覺得很無聊,也沒把懷素的交代太放在心上,掀
開車簾就走出馬車,結果迎面差點撞到堅白。
「這位是……威名赫赫的三皇子殿下吧。」她誇張地屈膝行禮,抬起頭,對
視上堅白冷冰冰的眼神。
「姑娘倒是個福大命大的人。」堅白注視著她,「但是記得做人不要太得意,
小心閃了腰,摔了跟頭,毀了你這張如花似玉的臉,可就不好看了。」
公孫若慈本來憋了一肚子的話想丟給堅白,但是剛一開口就被對方冷嘲熱諷
地砸了個眼冒金星,氣得肺都要炸了。
恰好宣化公主也看到她了,連忙過來拉住她的手腕笑道:「若慈,你真是個
神出鬼沒的傢伙,一轉眼這麼多天你跑到哪兒去了?那天出宮也不和我說一聲。」
「配你要的東西,總要出去找一找嘛。」公孫若慈一邊和她說笑著,眼波一
直四處流轉,尋找懷素的影子。
「你找誰呢?」宣化公主也順著她的眼神看去,然後瞭然地詭笑,「該不是
找懷素吧?怎麼?我們這裡最無趣的懷素居然打動你的心了嗎?」
「是啊。」公孫若慈毫不避諱地點頭,一點都不會為此故作羞澀。「我就是
喜歡他,他怎麼到現在還沒成親?」
「你真喜歡他?」宣化公主本來是開玩笑,沒想到她回答得那麼坦白痛快,
不禁皺了眉,「你喜歡誰不好,懷素那個脾氣啊,油鹽不浸,除了三哥的話,沒
有誰能讓他放在眼裡。至今沒有姑娘嫁他是姑娘們的福氣,你可別往這個火坑裡
跳。」
「嫁給他就是跳火坑?那我還非要跳一跳不可了。」公孫若慈總是笑得很燦
爛,可如今她這笑容卻讓宣化公主有點心驚。
「我勸你還是離他遠點,我實話告訴你吧,這皇宮裡為了個太子的位置,個
個爭得頭破血流,你可不要摻和進來,懷素的位置……可不那麼風光。」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公孫若慈很鳳興趣地拉著宣化公主躲進馬車裡去。
宣化公主歎了口氣,慢慢講述關於懷素的事,包括他那離奇的身世,以及他
在皇子中不冷不熱的地位。最後她說:「兄弟姊妹當中,沒有幾人拿懷素當回事。
懷素十三歲的時候曾經大病一場,是三哥當時拚了命找太醫名藥,才把他的一條
命救下,從那以後,懷素就鐵了心跟著三哥了。」但是三哥想要把太子擠下去繼
承皇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懷素這條路會走得很凶險,你看四哥、六哥,向來
不把他看在眼裡,跟著他只能吃苦,不會享福。「
宣化公主一番苦口婆心的諄諄教誨,不僅沒有說得公孫若慈改變心意,反而
讓她也輕輕歎了口氣,「原來他過得這麼苦。」
她現在明白懷素為什麼一天到晚少有笑容了,皇室之中的傾軋倒還罷了,只
是這個詭異的身世,會讓他一輩子都背著來歷不明的標籤,難以在眾人面前抬頭。
「既然沒人憐惜他,那就讓我去憐惜他。」她忽然嘴角噙著一絲笑,堅定地
說。
宣化公主楞住,望著她的笑容,還以為她瘋了,「我說了這麼多,你怎麼越
來越死心眼兒了?」
「我就是個死心眼兒的性格,你若還想讓我幫你調配那個秘方,就要幫我。」
公孫若慈半威脅地眨著眼睛。宣化公主沉吟了片刻,問:「你想讓我怎麼幫
你?」
「現在還沒想到,只是如果我有事找你,你可不許躲著不幫忙。」
宣化公主歎口氣,「好吧,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會盡量幫你,只是……
你自己也要掌握分寸,這京城裡可不像離愁谷,事事你說了算。
「這裡的大人物,一個比一個能隻手遮天,別看我是公主,好像有多尊貴,
我要在宮裡生存下去,也只有一個辦法!做個睜眼瞎的糊塗蟲。只要你別太精明,
就沒人會在乎你的死活。你明白嗎?」
公孫若慈嫣然笑道:「曉得了。」
她掀開車簾,又一次跳出車廂,剛剛站住,就聽到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在耳
邊響起,「這麼巧啊!」
她瞇起眼,側目看去。
「懷素,跟著老三有什麼好的?過來幫我吧。」琮鳴忽然在馬背上轉移了話
題,「如果你是看太子不順眼,其實我也是。但是我和老三可不一樣,老三在戶
部的位置都未必能坐穩,這些天太子和老四連手找老三的麻煩呢,老三要是倒了,
你也沒有好日子過,還是趁早到我這邊來得好。」
懷素沉吟著,他沒想到連向來看起來是個粗人的二哥也會有這麼多心思,但
他只是沉默了一陣後,便笑了笑,「二哥,多謝你的好意,但是我是不會丟開三
哥不管的。如果你是要我陪你騎馬射箭,我樂意奉陪,若是為了別的事情,我只
好告辭了。」
琮鳴對著他揮了揮胳膊,「你還真是個死心眼兒,騎馬射箭這種事,玩玩兒
就罷了,我找你來當然是有要事和你商量。
「前兩天父皇問我是否該派個皇子去巡視一下邊關駐防,好歷練歷練。我想
了一圈,覺得派你最合適。眾兄弟中,除了我,就你的武藝最好,但是我也要和
你打個招呼,免得你以為是二哥故意陷害你。」
懷素頗為訝異琮鳴的安排,正如二哥所說,去邊關巡視駐防這種事情,可好
可壞,說好了,是代天子巡視,是欽差,很威風,按說輪不到他這麼一個戶部的
小差官去幹。說壞了,在外面風吹雨淋的辛苦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如果幹得不
好,回來就是一頓責罵,臉上無光。
見懷素半晌無語,琮鳴笑道:「這事你可以考慮考慮,晚些時候給我答覆就
行,我明天也好在父皇面前交差。你也不必多想,我讓你去做這個欽差可是為你
好,難道你願意一輩子在戶部做個小官嗎?」
「官大官小對於我來說本無所謂,都是為這片江山的穩固而已。」懷素一邊
應付著琮鳴,一邊向後看去。幾位兄長都閒散地站著,或三人或兩人一組,各自
聊著各自的事情,而他的馬車前……卻有一高一矮極不相稱的兩個身影站得很近。
因為距離比較遠,他只能依稀看到那個矮的身影是屬於公孫若慈的,那另一
個穿杏黃色皇服的皇子是哪一個?
正在困惑時,只見那兩個身影竟然一起上了馬,並轡朝與他相反的方向馳去。
他眉骨一沉,丟下正苦心教誨著他的二哥,說了句「抱歉」,就策馬奔了過
去。
這邊,和公孫若慈在一起的人是延希。本來公孫若慈對他沒什麼好臉色,但
是聽延希說這片山原的東面有一個非常漂亮的皇家禁湖,長著許多奇花異草,頓
時來了興趣,遂讓延希領路去看。
兩個人一起騎馬向山的背後奔去,跑了有一小段路,公孫若慈向四周觀望著,
問道:「怎麼還沒有看到你說的湖?」
「別急嘛,再往前走走就到了,前面的路比較狹窄,只怕馬是過不去了,要
不然我們下馬走過去?」延希的眼睛閃著光,盯著公孫若慈白皙的後頸,笑得詭
異。
她立刻跳下馬,「那就走吧,看完了要快點回去,懷素在等我呢。」
「那個不解風情的木頭?你還在乎他做什麼?」延希慢吞吞地說著,跟在她
身後,開始向旁邊的一處密林中走。
她走了好一陣,還是不見前面有什麼湖,就不滿地回頭說道:「你帶的什麼
路啊?走這麼久還不到,我不去了……」
話音未落,她身後的延希忽然縱身一撲,將她一下子撲倒在落葉之上。
「幹什麼?」公孫若慈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雖然被一個男人覆壓住身
體,卻不顯得慌張,還一臉天真無邪地問:「你被什麼絆倒了?」
「不是被絆倒了,是被你迷住了魂。」延希笑咪咪地按住她的肩膀,「你這
丫頭跟著懷素,那死木頭還沒讓你嘗過歡愛的滋味吧?跟著他有什麼好的?過來
做我的寵妾,我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她的眼睛張得更大,「榮華富貴是什麼意思?」
「就是……給我暖床,做我的女人啊……」延希的手掌悄悄探進她的衣襟內,
企圖觸摸那片屬於少女的柔軟芳香禁地。就在此時,身後忽然一陣風聲,他尚未
來得及回頭,已被人一掌切在頸上,頓時昏厥過去。
一腳踢開延希,懷素怒氣沖沖,滿臉鐵青的瞪著公孫若慈,「我是怎麼警告
你的?你都當作耳邊風了嗎?」
他說完轉身就走,以為她會立刻跳起來撲到他身邊說一大堆有的沒的,但是
走了好幾步,身後都悄無聲息,他忍不住回頭去看,就見公孫若慈呆呆地坐在原
地,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襟,張著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目光裡卻是空空茫茫的,
好像什麼都沒有。
他心頭一痛,又急忙奔回來,跪下身子拉過她的手,柔聲問:「怎麼了?是
不是我說重了?可是你自己也該當心。延希是個風流性子,你不應該跟著他獨自
出來,剛剛要是被他佔了便宜,日後……」
公孫若慈突然「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抱著懷素的肩膀拚命將整個身子埋進
他的胸膛中,鼻涕眼淚都毫無顧忌地往他的衣服上揉來揉去,抽抽搭搭了好一陣
才說得出話來。「我、我聽他說這邊有片湖,湖邊有很多奇花異草,我是想、想
過來看看,沒想到他突然把我按在這裡,要對我、對我……」
懷素緊緊抱著她顫抖的身子,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看著眼前還昏迷不醒的延
希,恨不得再重重補上一腳。
「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我們走吧。」他拉著公孫若慈要站起來,但她好像
雙腿都軟了,幾次踉蹌著站起又跌倒。他無奈,只好將她抱起,走回密林外兩人
的馬匹所在之地。
他一腳踹了延希那匹馬的馬臀上,馬兒負痛,轉身跑得無影無蹤。懷素則帶
著公孫若慈,一起上了自己的馬,又拉起她先前所乘的那匹馬的韁繩,踢踢達達
地往回走。
懷素的胸前一片濕,他知道那是公孫若慈的眼淚,一想到她剛才哭的樣子,
心中就不免疼痛。他真是太大意了,竟然丟下她一個人面對延希那匹餓狼。
他對她說話的語氣也重了點,不管她平日如何行事,到底只是個姑娘家,遇
到登徒子近身輕薄,肯定也會沒了主意慌了神。日後他該將她貼身拽著,再不能
讓今日的意外重演了。他心中亂紛紛的想著,根本沒留意到懷中公孫若慈的神情
-那是一抹狡黠的,如小狐狸般的笑!
原來要騙得懷素脫下那張石頭面具並不難嘛,只要略施小計,他就會被她嚇
得六神無主。看他剛才為自己又急又氣的樣子,可見這石頭對她也有一番真心的。
那麼,她之前的那番告白就不算是肉包子打狗嘍?
其實他真是小看她了,她會讓延希那種混球真的佔到她的便宜嗎?明知延希
故意帶自己離開人群去看什麼奇花異草是借口,她是想在人後為向來在皇子中備
受冷落的懷素出一口惡氣,一包迷魂粉就放在她的手掌中,只要隨手一抹,延希
吸進鼻子裡,就會如神魂出竅一般,十幾天都胡言亂語,變成個瘋子。
可惜啊,被懷素破壞了她的妙計,但是反倒換得懷素的這一番憐愛,也不算
吃虧。只是……這還遠遠不夠,她想要的,還要更多。不過要如何讓這個死人臉
明白自己的這一片苦心呢?
晚上在懷素府中,因為體諒公孫若慈白天受了驚,他特意讓廚子做了些好吃
的,然後兩人一起用餐。吃飯的時候,懷素偷偷打量著她-這丫頭的精氣神兒恢
復得挺快的,已經沒有了早上的神思恍惚,驚惶失措,此時滿面的紅光和笑意,
倒像是有什麼美事兒似的。
「這個魚丸味道不錯,你嘗嘗看。」懷素用湯匙舀了一個魚丸給她。
她立刻笑著讚賞,「看不出你這個死人臉還挺會照顧人的嘛。嗯,這魚丸的
確味道不錯。還是當皇子好啊,天天都能吃好吃的。」
懷素微微一笑,低下頭默默吃著飯。
公孫若慈忽然想起白天宣化公主和她說的那些話,關於懷素在這宮中尷尬而
艱難的地位,那股憐惜之情不由得又濃烈起來,於是她也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
到他的飯碗裡,「你也吃嘛。」
「我自己又不是不會夾。」他雖然有點像抱怨,但還是立刻將那塊排骨放入
口中,細嚼慢咽起來。
她笑咪咪地看了他半晌,忽然說:「我們兩個現在的樣子好有趣啊,讓外人
看到了,會不會覺得我們像是一對老夫老妻?」
懷素差點噎到,瞪她一眼,「這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在旁人前少胡說,
好歹你是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怎麼也不知道害躁?」
「姑娘也要找婆家啊,我靠自己的本事找婆家,有什麼好害躁的?」她居然
還越說越得意。
話說到這裡,管家來稟報說三皇子來了。懷素起身時,他已逕自進門。
「你們這是……」堅白看到兩個人面前親親密密擺著一雙碗筷,眼波震盪了
一下,又看向略顯尷尬的懷素,和有點得意揚揚的公孫若慈,好像明白了點什麼。
「三哥,怎麼這麼晚了還過來?我再叫他們多給你備一雙碗筷吧。」懷素生
怕堅白問他什麼,趕快搶著開口。
堅白的臉色看來很是嚴峻,他沒有坐下,只是盯著弟弟問:「今天老六被人
攻擊了,父皇剛才將我叫入宮中問話,問我知不知道是誰做的。」
懷素淡淡道:「哦,是嗎?」
他雖然答得簡單,卻被堅白看出了破綻,「看你的樣子,似乎並不吃驚?也
許你早就知道了?」
懷素微一沉吟,直言坦白,「三哥,實不相瞞,事情是我做的,因為他今天
要對若慈下手,幸虧我及時趕到,才不至於讓一個良家女子被他壞了清白。」
堅白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後一直忙於吃喝的公孫若慈,也只是淡淡點頭,
「嗯,在父皇面前不要這樣說就行了。老六那個人,多行不義必自斃,教訓一下
也沒什麼。但是他知不知道是你做的?」
「不知道,我當時在他身後出手,他沒有看到我。」
堅白的面色霽和了許多,忽然又笑道:「不過進宮一趟,我倒給你帶回來一
個好消息,要不要聽?」
「什麼消息?」懷素一楞。
「父皇今天和我說,戶部侍郎蘇鴻的女兒蘇穎君,和你年齡相仿,又知書達
理,溫柔可人,父皇似乎有意給你們兩人指婚,所以問我的意思。」
懷素身後忽然「嘔當」一聲,似是公孫若慈將飯碗摔在地上。懷素咬咬牙,
沒有回頭去看,直視著堅白,「三哥是怎麼和父皇談的?」
「我說你現在的年紀也該娶親了,所以父皇想讓你們兩人後天見個面。按說
婚前你們不該見的,但是父皇為人開明,他說倘若你自己相不中,他也不想勉強
你。」他低聲道:「你知道父皇心中總覺得虧欠你良多,所以希望你過得好些。
怎樣?見不見?」
懷素一咬牙,問:「在哪裡見?」
「自然是在宮裡,我把地點約在宣化的宮裡,到時候再多叫點女眷過去,這
樣便不顯得尷尬。」
懷素小聲說:「但憑三哥安排。」
突然就見公孫若慈拉開凳子,快速走出房間。
堅白看了眼她的背影,漫不經心地說:「這丫頭與你,是不是有什麼故事?」
懷素的眼前都是公孫若慈那花一般嬌俏的笑臉,然而口中卻冷硬地說:「不,
我們沒什麼事,三哥不必多慮。我知道三哥很需要蘇鴻這枚棋子,所以我會為三
哥爭取的。」
堅白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那麼辛苦你了。」
公孫若慈將自己關在房內足足靜坐了一個時辰。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看來
那個死人臉是不準備過來和她解釋什麼,更不可能來和她軟語溫存地道歉,說些
寬慰的話。唉,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看上他,但是因為看上了,心動了,就無法
輕易改變心意。聽懷素的意思,似乎已決定接受這門親事,那她的一番情意豈不
是要打了水漂?
最重要的是,懷素明明就告訴過自己,他對那個蘇穎君沒有任何多餘的感情,
為什麼要勉強他的心去接受一個自己根本不愛的人?
若這是他的苦海,注定以後也會是她的苦海。那麼,她要想辦法救兩個人一
起出苦海!
問題是,怎麼做呢?
她將目光投向身邊那張碩大的桌子-上面擺滿瓶瓶罐罐,她將目光定在其中
一個最不起眼的黑色小瓶上,然後重新展開那狡黠靈動的笑顏-
為了自己的幸福,她決定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