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平出國了,而她的向日葵花田也動起來,整地,開墾,一個可以乘涼的籐架,幾張桌椅,漸漸成形。
筱優企圖用工作把想他的時間排擠掉,所以從早到晚忙得不得了,果然,忙碌是思念的特效藥,這一忙,時間過得飛快,屈指算算,再過五天他就要回家,五天……真好。
早上和厲平通過電話,十二個小時的時差,她的白天九點剛好是他晚上九點,厲平忙完公事,洗個澡,坐在電腦前面,一邊吃飯一邊和她聊,而她,拿著紙筆,對著他的臉做素描。
他離開幾天,她的畫冊裡,多出上百個周厲平,笑著的,蹙眉的,擠眉弄眼的,不管哪一種,他的嘴角都掛著抹不去的溫柔。
筱優的畫展已經排定日期,該交出去的稿件也都在經紀人那裡,她的經紀人是個年輕男子,叫做尹嘉閔,才二十八歲就商業市儈得不得了,是盧叔叔介紹的。
她原本不太喜歡他,一個大男人,開口閉口都是宣傳,經濟效益,好像她的畫沒有透過大量宣傳就沒有人懂得欣賞似的,但合作兩年,她曉得他是真有本事,腦袋也非一般。
要不是他,顧筱優這三個字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確把沒沒無聞的她捧成畫展天後,聽說,他的下一步計劃是把她的畫帶到歐洲市場上,所以當他聽見筱優私下接了一本童話繪本時,氣到說不出話來。
厲平說,開會很順利,有幾項技術合作的事宜已經談定,沒有意外的話,他的公寓還得繼續借給別的阿兜仔,所以,他還得窩在她家的沙發裡。
她笑著說:「忘記啦,土地的事你賭贏,已經取得我們家沙發的所有權狀。」
他也笑,溫溫柔柔,從沒改變過模樣的笑容,「我還以為你會耍賴,反正沒有白紙黑字,船過水無痕。」
「拜託,你不知道我這個人別的優點沒有,最大的優點就是守諾。」
「真的假的?那以後我得常常跟你對賭,騙幾個承諾來用用。」
「喂,吃我住我,你還想騙什麼,不要得寸進尺哦。」
「我的存款簿和基金、股票和印章,都在你買的那個五斗櫃的第一層,有空去領出來花花。」他可不愛當吃軟飯的小白臉,雖然他正在做這件事沒錯。
「用你的錢?有沒有說錯,下次介紹你和我的律師見面,讓你認識認識,何謂億萬富翁。」她把財不露白的至理名言丟到外太空。
「我賺的也不少,主任醫生的薪水加上開刀費,是普通上班族的一、二十倍。」被女人比下去太丟臉,雖然身份沒上億,但他的雙手價值上億。
「你要跟我拼賺錢嗎?好啊,我賣掉一幅畫,起價是十二萬,你呢?」
「醫院我有持股,百分之十。」
「要是我肯,把你的醫院吃下來都沒問題,何況你不是說過,醫院的生意沒有我想像中這麼好。」她涼涼回嘴。
太棒了,他被自己的謊言砸到腳,「可是在我的認真經營下……」
接下來,他們的對話純粹鬥嘴,沒什麼建設性可言,可再沒建設性,他們還是聊了一、兩個鐘頭,當然,小記三不五時會跑過來插插花。
接下來,她和小記吃過飯後,老師來了,下午三點,上完課,老師說要帶小記去聽音樂會,很難想像,坐不住的小記居然能安安靜靜的在音樂會裡面待兩個鐘頭,所以老師常說:小記很有天分。
至於小錄,學校辦郊遊,兩天一夜,所以今天的她又當了空巢期女人,而且有點糟的是,厲平不在身邊。
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她走趟花市,買幾盆蘭花,她不愛被剪下來插盆的鮮花,總覺得一棵植物,盡情綻放美麗是為了延續生命,不是為了讓人們剪下來,插在盆子裡,維持兩天的光鮮亮麗。
花市前有一條人行穿越道,筱優臨時停車,把車子停放在花市前,讓商家把蘭花一一移到她車子裡面,弄好後,她和老闆說過謝謝,轉身。
同時間,在人行穿越道上有一個穿著套裝的女孩,在筱優轉身時, 看清楚她的五官,霎時,驚慌失措,兩隻腳竟走在人行穿越道中央,動彈不得。
說時遲那時快,號志轉變,一輛快速飛駛的車子穿越,砰,套裝女孩被車子猛地撞擊,整個人像破布似的,彈飛起來,墜地。
撞擊聲嚇到筱優,她猛然回身,當侑亭那雙驚惶的眼睛對上她的眼,筱優嚇得摀住嘴巴,腦袋一片空茫。
怎麼會?那是侑亭啊!
三秒,她發狂似的衝上前,一面拉開圍堵的人群,一面放聲尖叫,「讓我過去,那是我妹妹,我的妹妹……」
***
侑亭被送進手術室,醫生說,她的脾臟破裂,大量出血。
血庫缺血,找不到足夠的血給侑亭,筱優想也不想挽起袖子,她抽了很多血,躺在病床上,腦袋昏昏沉沉,她摸索著包包裡面的手機,打電話給顧媽媽,托她照顧小記,顧爸爸聽見筱優在醫院裡,也沒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就搶過電話,說他們一個小時之內到。
她啊,多了一對爸媽。
她想,應該下床吃點東西的,早點恢復,早點離開,她並不想和父親或靜雰阿姨碰面,而且,她也不想讓顧爸顧媽擔心。
於是她費力地從床上爬起來,試著讓自己坐正,但身子不聽話,搖搖晃晃,停不住眩暈的感覺。
這時,聽見護士小姐在跟人講話的聲音,筱優愣了一下,然後苦笑,該遇上的,注定躲不掉。
「血庫鬧血荒,AB型的血很缺,是顧小姐捐血讓方小姐能夠順利手術的,你們應該……」
護士和方毅達同時進門,他看見從床上坐起的女孩是侑萱時,心重重撞上。
他再也聽不見護士小姐的話,只聽得見自己心底吶喊,是她,他找了五年的女兒回來了。
他不敢讓厲平知道自己仍不放棄找她,怕把厲平和侑亭已經夠糟的關係弄得更擰。
但從來沒想過會在這種狀態下見到侑萱,是她救了侑亭,只是他不明白自己的女兒怎麼會成了顧小姐?
他向前走了幾步,侑萱益加美麗了,她的眉目清澈,嘴角含笑,不再是以往那種抑鬱笑容。「是你捐血給侑亭的?」
「任何人碰到,都會這麼做。」侑萱聳聳肩,問:「侑亭的狀況還好嗎?」
「不知道。醫生說他會盡力。」疲憊在他臉上成形,才五年,他兩鬢霜白。
「不要擔心,侑亭會好的,她還那麼年輕。」
「嗯。」他歎氣。「侑萱,你不一樣了。」
「時間會改變許多事情。」
「你……」毅達想問,她還恨他們嗎?但話在嘴邊,始終說不開,「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不錯。」
「我找遍台灣大大小小舞團,都沒有你的消息。」
「我不跳舞了,我畫畫。」
「畫畫,對,馨儀喜歡畫畫。要不是嫁給我,她可以成為畫家。」他像自言自語似地說話。「可是,你為什麼不跳舞了?你跳得非常好。」
「你又沒看過我跳舞,怎麼知道我跳得好。」說這句話,不是為了酸父親,或為自己討什麼公道,只是隨口說說,沒有太大意思。
「誰說我沒看過,我有你表演的每一場DVD,那些片子,我一看再看,靜雰說,你有心的話,揚名國際不是難事。」他雖然忙,但托了江老師將女兒每一場表演留下紀錄。
原來,父親並沒有她想像中那樣忽略自己。
父親歎氣。「你到底躲在哪裡,為什麼讓我們找不到你?」
「野獸受傷時,它會找個安靜的角落,慢慢舔舐傷口,人也一樣,如果還能夠到處找人哭訴,那就代表他的傷口還不夠深,不夠痛,當時,對十八歲的我來說,那樣的傷口,太深,太痛,難以負荷。」
「所以你躲起來了。」
「對。」
他懂了,那時她的確愛厲平,愛得真切,是他太糊塗,做出離譜決定,讓三個孩子都無法掙脫他們上一代曾經走過的命運。
錯了,大錯特錯,他是個失職的父親,一直都是。
「一躲躲五年,有沒有想過,我們會擔心?」
「沒有。」侑萱實話實說,「我以為,侑亭就夠你們擔心的了。」
「你果然以為我不在乎你。侑萱,我喜歡你,不只因為你優秀美麗,也不只因為我對馨儀有強烈的罪惡感,而是因為,你是我的女兒,你有和我一樣倔強高傲的性格,你身上流著我的血。」
她搖搖頭,不說話。說這些已無關緊要,愛也好,恨也好,都已經遙遠。她甚至不記得自己為什麼要恨他,是年幼無知,還是以為只要持續恨著,母親就不算真正離去。
「都過去了,我們不談好嗎?」現在的她學會不執著,她知道母親在上帝的羽翼下,過著無爭無憂的生活。
「對你而言……真的都過去了?」
「是,過去了。」她口氣篤定,就是這個放下,拯救了自己的靈魂,生死關前走一回,看破看開,才曉得自己曾經多麼狹隘。
「不再恨靜雰阿姨和侑亭?」
「恨她們,只會讓我的心不平靜,我喜歡現在的自己,不願意讓過多的情緒干擾我的生活。」
「你住在哪裡?」毅達問。
侑萱想了想,想到厲平,那個早上還說要騙她幾個承諾用用的男人,為了他,她不想洩露住處,如果,她的家真是解決他寂寞的好處所。
「我領養了兩個小孩子,一家人過得很幸福。」他聽懂女兒的話。她並不想洩露自己的住址,是怕被打擾,還是尚未做好面對家人的心理準備?都不重要,他再也不強迫她了,只要她過得開心就好。「領養小孩?你自己都還是孩子。」
「只要懂得付出愛,不管是大人小孩,都有能力關心別人,照顧別人。有機會的話,我會帶小記和小錄去看爸爸。」
她後面那一句感動了他,「你還願意和我繼續聯絡?」
「為什麼不?你是我爸爸啊。」只要背著厲平就好,她還不想從顧筱優變回方侑萱。
「很好,別忘了給我電話。」
「好。」
「至於侑亭,我代替她,謝謝你也……對不起。」
「她沒對不起我什麼。」
「她的任性讓你和厲平分手,知道是她用死威脅厲平結婚的嗎?唉,你怎麼可能知道,我們為了寵侑亭,居然都當了幫兇,如了侑亭的願,卻折了厲平的心,我們是對很自私的父母親。不過厲平那孩子也很執拗,新婚當晚他就搬了出去,這些年,他不斷和侑亭溝通,不斷告訴她,他愛你,就算你已經消失在這個地球,他也會繼續愛你,這麼決絕的話,侑亭還是聽不懂,以為纏著,鬧著,厲平就會二度妥協,到時,他們就會成為真正的夫妻。這讓我想起我和你母親,如果那年我不娶馨儀,如果那年我們不成為真正的夫妻,如果不是我的搖擺態度給了馨儀一線希冀,說不定,就不會有後來這些悲劇,所以,厲平的堅持是對的,只是苦了你們。」
侑萱輕搖頭,也許生命裡真的有太多的注定,所以讓她和厲平再度遇見,讓他們以朋友身份成為知己,成為家人。
「事情還沒有走到底,誰都不知道結局,也許……也許厲平會回心轉意,再看看吧,人生事,很難說定。」
「我想,不會。」毅達擰了眉頭,他又不稱職了,沒有父親會像他這樣,不看好女兒的婚姻,「侑萱……」
「什麼事?」
「如果有機會,和厲平復合吧。」這個機會,他來給,終究要撥亂反正,把錯的人硬拚在一起,只會創造出更多的悲劇。
侑萱不語,機會從來都不是掌握在她手裡。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回去看看靜雰阿姨,她對你感到很抱歉,她中風了,右半邊身子不能動,她常說這是她的報應,老天在懲罰她為自己搶奪別人的丈夫,懲罰她為女兒搶走別人的男友。」
「請幫我轉告靜雰阿姨,人類在愛情面前太渺小,很多事,不是你我可以作主的,我不怨她,那些年,年紀太小,不懂得體恤她的善待,我很抱歉。」
她終於喊靜雰阿姨了。如果靜雰聽見,一定很開心,「侑萱,你真的長大了。」
「人總是要長大的。」
毅達甚感欣慰地點點頭,笑道:「侑萱,如果你還有意思回到舞台 上,告訴爸爸,這幾年,爸爸捐助了幾個舞團,他們會歡迎你加入的。」
微微的感動揚上,她都不跳舞了,他還在幫她的未來鋪路?抿了唇,眼底浮上霧氣,她點點頭說:「謝謝爸,可惜我不能跳舞了。」
「為什麼?」
她想了一會兒,掀開蓋住自己雙腿的棉被,那個義肢,一目瞭然。所以……
「怎麼會這樣,你碰到什麼事了?」他激動,抓住她的雙肩問。
「骨癌,和媽媽一樣的病。」
「這是你躲起來的另一個原因?」心被猛地捏緊,抽痛陣陣,痛得他難喘息。
這五年,他的女兒到底碰到多少事情,而她最辛苦的時候,他……不聞不問……
「或許吧,我很驕傲的。」
「笨女兒,我還以為你功課那麼好,頭腦那麼棒,這種時候,你就該大聲喊出來,讓所有的人圍在你身旁,照顧你,保護你……」毅達越說越激動。
侑萱忍不住握住父親的手,輕笑著說:「爸,不怕了,我現在身上已經沒有癌細胞,醫生說,撐過五年不復發,我就打贏這一仗,我會好好的,為了媽媽 ,我必須好好的。」
「對,你必須好好的,不管是為了馨儀還是為了我,你都得好好的。」他緊緊回握女兒的手,十八年了,從她六歲過後,他們父女再沒有這樣親近過。
「我會。」她鄭重點頭。
這天,她和父親聊了很久,直到侑亭從手術室推出來。
接下來的日子,她時常代行動不便的靜雰到醫院照顧侑亭,和她說話,看著她,侑萱心底湧起同情,現在的侑亭和當年的媽媽一樣可憐,她無法恨她。
於是,她告訴侑亭關於自己親生媽媽的故事,她說為了幫母親搶回父親,她痛恨舞蹈,卻一路在舞蹈界發光發亮,她說母親的淚水,母親的悲,說了母親的愛情,說她的死。
她沒有勸說侑亭的意思,只是單純地述說著一個陳年舊事,說著說著,兩個姐妹同時流下淚水,為人類的渺小,為已經愛上卻無法找到退路的哀傷。
厲平回來後,他到醫院探視侑亭,意外地,兩人在病房內相遇了,所有想瞞的事全被揭開,他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意外,聰慧的侑萱猜出,他早就知道方侑萱就是顧筱優,不說破,只是為了用一種她不排斥的方式,成為她的朋友。
他很固執的,他想做的事就會做到,不管用任何手段方法,所以,不管是顧筱優或方侑萱,他都會在她們身上拿到他要的愛情。
更讓人意外的是,他只是單純的關心探望,卻拿到一分夢寐以求的離婚協議書,在他從美國回來的第二個星期天,他成了自由身。
***
侑萱的畫展開始了,報紙上連連強打兩個星期的廣告。
畫展開幕那天,電子龍頭老大方毅達送的花籃從裡頭一路排到大馬路,一百對花籃,夠嚇人吧,他對侑萱說:「女兒,我要把過去來不及送給你的花束,全部補齊。」
他發動全公司員工放半天假,到畫展捧場,他動用關係,請了一些有頭有臉的政商名流去參觀畫展,那些每年在公司辦尾牙時上台表演的演藝人員也通通到齊。
於是一個該擺在文藝版的畫展登上演藝版,再然後,眼尖的媒體記者發現畫畫的顧筱優就是當年的舞台精靈方侑萱,這下子,謀殺的底片更是不計其數。
有電視要求專訪,有出版社要將她抗癌,重新出發的心情故事製成勵志書,她的義肢不但沒引來人們的憐憫,相反的,得到人們的崇敬。
侑萱成功了,還沒洽談的歐美市場先打了電話過來,讓她那個市儈的經紀人笑得闔不攏嘴。
侑萱和厲平手牽手站在一幅大型的畫作前,那是個典雅女孩,很有中國味,她在笑,穿著藍色的病人服,手裡拿著一大把玫瑰,她叫做顧筱優,真正的顧筱優,一個已經離開人間五年的女孩,她死去那年,才十七歲。
「玫瑰花是一個小男生送的,他是筱優的國中同學,那天,她連睡覺都捨不得放下那束花,她告訴我,她要像手中那束玫瑰,就算只能活幾天,也要活得精彩萬分。」
「她是個堅強的女孩。」
「對。我對她說過同樣的話,她告訴我,再堅強的人都會受傷,而受了傷,一定要記得堅強,所以……我告訴自己,我不倒,我要站得穩穩的,要像玫瑰花活得那樣精彩,剛裝上義肢時,很痛,我摔了又走,走了又摔,我走出病房,勇敢迎向別人的異樣眼光,沒有一隻腳又怎樣,我還有性命,我要幫來不及活下去的筱優堅強活著。」
厲平向前一步,臉上滿是感激,「謝謝你,顧筱優。」謝謝她將他的侑萱變得勇敢堅強,變得寬容大度,變得開朗大方,變得不再把冷漠面具時刻戴在臉上。
他,心存感恩。
「她是個很棒的女生。」
「我同意。她是個在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的女孩,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女生,不懂得抱怨,只學會感恩。」
「在生命最後一刻,疼痛折磨她殘破的身子時,她還在唱歌,她唱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我才曉得,原來愛是這種模樣,只要恆久忍耐不嫉妒,就能自由自在愛著。所以,我愛,不管對方知不知道,我的愛仍然存在。」
厲平握緊她的手,輕語:「愛是不害怕,不管未來多少險陰,都能樂觀以對,愛是勇往直前,明知道愛了會痛,仍然不肯在原地停留,愛是兩個人手牽手,心連心,不讓嫌隙誤會有機會佔領。侑萱,我愛你,不管你在害怕什麼,我都會耐心等你不害怕,等你願意回應我的愛情,所以,不急。」
侑萱低下頭,他知道她的害怕?
深吸氣,「給我一點時間吧。」
「好,我說過,不急,我會一直陪你。」
侑亭走到他們身邊,靜靜看著兩人,歎氣問:「厲平哥,這麼多年過去,姐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方侑萱,你憑什麼認定,她還是你缺的那個角角?」
「我當然確定,因為,她是從我身上挖去,她回來,我的心就完整了。」
她看著兩人,點點頭,說:「也許我也該積極一點,去尋找我那個正確的圈圈。」
侑萱的經紀人從門口走進來,他在看見侑亭時跨大步,從人群中擠來,一個不小心,撞上剛要離開的侑亭,他看她一眼,侑亭笑著自問:他會是我要的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