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入境大廳迎面走來一位婀娜多姿的美人,她戴著一副超大的墨鏡,卻仍遮掩不住精緻亮眼的五官;一身俏麗的打扮,及膝的花裙隨著她每個輕巧的步伐畫出一道俐落的弧線;飄逸柔軟的長髮在空中跳躍,她揚著下顎,嘴角漾著怡然的淺笑,那自信迷人的模樣,吸引了不少旁人的目光。
鈴!
手機鈴聲響起,她從白色柏金包裡拿出最新款的紅色超薄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後,迅速接起。「哈羅,親愛的媽咪,我剛出海關呢。」莫容潔巧笑,唇角綻放出甜美的笑花。
她隨興地撥了撥頭髮,在出了入境的玻璃門,看到家裡來接機的司機後立刻招招手。
司機點頭招呼後馬上趨向前,迅速將大小姐手中的行李推車推走。
「嗯,我知道,我會先進公司。」
走出機場後,一輛黑色賓士休旅車就停在前方的車道旁,莫容潔看到站在車旁的人,美眸瞬間一亮。「媽咪媽咪,好嘍好嘍,等到公司我們再聊吧,我要先上車了,掰——」
匆匆忙忙地和母親結束通話後,莫容潔把手機放回包包,拔下墨鏡,揮著雙手開心地喊道:「乾媽!」她大步跑向前,激動地投進等待在車旁的乾媽的懷抱中。
鄭美芳拍拍乾女兒的背,疼惜地說:「捨得回來了?我漂亮又調皮的公主?」
「沒辦法,就想你嘛∼∼」
「才怪呢!」
莫容潔撒嬌地蹭著乾媽的肩膀。「人家是真的很想你嘛,更何況捨不得也沒辦法,我媽咪威脅說要是我再不回來,就見不到她最後一面了,但我明明就問過張醫生了,他說我爸媽上星期才做過今年度的體檢,報告都沒問題……」她像個麻雀似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鄭美芳敲了下她的頭,笑道:「有什麼辦法,誰叫你把日本當成家了,一點也不像只是去學飯店管理的學生。」
「欸,乾媽,要我去日本讀書的是他們耶,要不是這樣,我寧願留在台灣過名媛千金的生活,每天閒來無事,找朋友喝下午茶、逛街跑趴的,愜意極了。」莫容潔的嘴角始終漾著一抹甜甜的笑。
莫家的事業是莫容潔的父母努力了一輩子得來的結果,雖然最後成果豐碩,但他們還是不希望唯一的獨生女和他們一樣勞碌終生,所以幫女兒找一門好的親事就是莫家父母現今最重視的事。
而也因為莫容潔打死不願意相親,莫家父母只好換個方式,費心讓她參加各種宴會、聯誼會、慈善晚會,並在與會的名流中尋找機會,但因為次數實在太頻繁,莫容潔幾乎要抓狂,最後,只好使壞,把自己變成揮霍愛玩的千金大小姐,跑趴、參加各種瘋狂派對、徹夜狂歡……
果然,這個方法很快便奏效,在她變成豪門世家長輩眼中的「拒絕往來戶」之前,莫家父母便趕緊送她去日本讀書,就當是避避風頭也好,再怎麼說,保住女兒的名聲是最重要的,這樣才不會找不到好的金龜婿。
鄭美芳無奈地搖搖頭,輕聲說:「容容,真不知道你為什麼總是要給人家米蟲千金的印象?」
莫容潔無辜地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聳聳肩。「我哪有?乾媽誤會我了。」
鄭美芳歎了口氣,身為長輩總是有許多年輕人不能體會的顧慮,容容也到了適婚年齡,她家世好、長得又漂亮,追求者自然很多,雖說如此,她還是希望容容能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不要老是吊兒郎當、遊戲人間的模樣,把真正的好人家都給嚇跑了。
「唉,你真是太讓我擔心了。」
莫容潔勾著乾媽的手臂,撒嬌道:「人家只是好玩嘛,好嘛好嘛,我會改一下自己的態度,盡量不要讓別人覺得我是個愛揮霍、無所事事的名媛千金好嗎?」
鄭美芳完全不相信,頭搖得更無奈了。「只是好玩?乾媽真不知道故意把自己裝成壞孩子有什麼好玩的?」
莫容潔大笑,摟住乾媽的腰。「當然好玩,否則乾媽你說我要怎麼嚇到我爸媽,才能讓他們同意送我出國呢?」
鄭美芳也笑了,一如她在容容出國前所猜測的,沒有人會在二十三歲突然變成一個愛亂花錢、到處跑趴的壞孩子。
「小芬真可憐,要是知道這一年多來對寶貝女兒的擔心都是白費的,準被你氣到生病。你啊,容容,為了出去唸書,真是什麼方法都想到了。」
「乾媽,唸書不是重點,再不出去走走我真的會瘋掉,我爸媽老愛把我打扮成芭比娃娃,然後送去參加各種宴會啊、慈善晚會什麼的,他們想要替我找個門當戶對的對象是吧?喔,天啊,我才幾歲而已就急著把我嫁掉?」莫容潔哀怨地嚷著。
「女大當嫁嘛,當年你媽嫁給你爸也不過才二十二,所以你現在的年紀剛剛好。」
「是啦是啦。」莫容潔沒氣質地翻了個大白眼。「連乾媽都這麼認為,真是太讓我意外了。」
鄭美芳拍拍乾女兒的手背,安撫道:「別學乾媽的獨身態度,你還是要找個對象,將來老了才有人陪。」
「你陪我啊——」莫容潔嘟起嘴,那模樣著實可愛。
鄭美芳睇了她一眼。「最好是我能活到一百歲啦。」
莫容潔笑了笑。「對了,乾媽,我媽咪緊急叫我回來,到底是什麼事啊?」
「再去參加各種宴會、聯誼會、慈善晚會嘍。」鄭美芳打趣地說道。
「哇——」莫容潔抱著頭悶叫。
「好啦,不嚇你了,你媽咪突然緊急叫你回來,其實我也不知道原因,你是知道的,因為我跟你站在同一陣線,沒有幫你媽一起說服你接受他們安排的相親,你媽咪氣到現在還不肯跟我說話。」
「乾媽,人家知道你最挺我了。」莫容潔討好地撒著嬌。
「唉,挺你的結果,就是只能和你約在機場見面不敢去你家等你。容容啊,我們一年多沒見面了,你這個沒良心的,不知道我都想你想到偷偷掉眼淚喔?」
「哎喲,乾媽,我也好想你啊!」莫容潔緊緊地抱住乾媽。
兩人就這樣站在車旁聊了起來,一年多沒見了,思念之情難以言喻,她們都知道如果現在上車,相處的時間就變少了,乾媽何時會和媽咪和好?天曉得。
鄭美芳也緊摟著容容,一臉祥和。
容容是她一手帶大的,十多年前,莫家到大陸發展,因為考慮到種種因素,只好將容容留在台灣。而由於她和容容的母親從小就是最好的朋友,知道這事情後當然義不容辭地接下照顧容容的責任,往後的幾年一直到現在,她們依賴彼此、關心彼此,和容容的感情早就和真正的母女沒兩樣了。
她們聊著聊著,突然莫容潔注意到前方不遠處站著一位氣質優雅的婦人,她整齊精緻的髮髻以及一身價格不菲的名牌套裝,十分引人注目。
莫容潔知道她,剛剛在飛機的頭等艙裡,這位婦人是她隔一走道的鄰居,和空服員說話時,不僅有禮,近乎耳語的日語更是好聽極了。
婦人雖然保持著優雅的態度,但還是可以從微皺的眉頭和緊握的雙手看出她內心的慌亂。
「容容,你認識那位婦人嗎?」鄭美芳注意到她的視線。
莫容潔搖搖頭。「不認識,但她在飛機上坐我隔壁。」
「喔,神色看來頗為慌張喔?」
「是啊。」行動派的莫容潔立刻發揮骨子裡濃厚的俠客情。「我看這樣好了,乾媽,我去問問她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語畢,她便走到婦人身旁,婦人身上好聞的馨香讓莫容潔忍不住多吸了幾口氣。
「請問需要幫忙嗎?」莫容潔說著流利的日語,日文系畢業加上又赴日讀了一年的書,這種小對話一點也難不倒她。
婦人臉上一亮,認出這位好心的漂亮女孩是她在機上的鄰居。「是的,真傷腦筋,我兒子顯然忘了要來接我了。』
莫容潔拿出手機遞給她。「需要打電話嗎?我的電話可以借你。」
婦人搖搖頭,雖然一臉無奈,但語調卻很風趣。「唉呀,我所有的電話都記在手機裡頭,但手機還躺在我東京住所的化妝台上呢,真傷腦筋,沒了手機,沒一個電話號碼記得,連家裡的電話也都只記得兩、三個數字。』
莫容潔噙著笑,對這位婦人相當有好感。「那阿姨要到哪個飯店?我可以送你過去。」
婦人愣了兩、三秒,才微笑道:「小姐貴姓?」
「我姓莫。』她頓了頓。「莫容潔。」用中文發音。
「莫容潔……我可以叫你容容嗎?」婦人主動表示善意,她對眼前這漂亮女孩充滿欣賞之意。
莫容潔一愣。「當然可以……您會說中文?」
「會的,我先生是香港人,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常跟著他去上海,還在那邊住過一段時間。」
「原來如此,不過您的中文和日文都說得一樣好聽。」
兩人相視而笑,橫跨年齡差距的友誼已悄悄滋生。「那就麻煩容容嘍,我在台北有住所,叫我荊阿姨就可以了。」
「嗯,荊阿姨,我正好要回台北,真的不用客氣。」
莫容潔喚來司機,叫司機幫忙將婦人的行李箱放到後車廂,才一塊上車,準備離去。
車子才行駛了幾百公尺,莫容潔都還來不及將她的新朋友介紹給乾媽認識之前,只見前方逆向疾駛而來兩輛黑色賓士,突然一個緊急煞車,硬生生地打橫擋在休旅車前,輪胎和地面刺耳的磨擦聲響徹雲霄,車裡所有的人全愣住了,莫家司機更是嚇出一身冷汗。
不僅如此,黑色賓士車裡還衝出兩名彪形大漢,他們惡狠狠地拍打司機旁的車窗,嘴邊還不斷怒聲咒罵著,莫家年輕還不經世事的司機只能縮著頭、緊閉雙眼,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怎麼回事啊?」鄭美芳憂心地問。
莫容潔皺起眉頭。「我下車看看。」她打開車門下車後,冷冷地看著眼前高壯凶悍的男人問道:「有事嗎?」
「你是誰?」彪形大漢粗聲粗氣地道。
莫容潔雙手環胸,語氣很是堅定地說:「你問我是誰?我還想問你們是誰咧,為什麼要擋在我車子的前面?」
彪形大漢不因為面對的是女性而變得客氣些,他們依然一臉凶狠,只差沒有一拳揮過來。「說,為什麼你要接走我們夫人?!」
他們來機場接夫人,在對向車道都還沒來得及回轉前,就看到這個女人拉著夫人上車,司機當機立斷逆向擋車。
夫人?
莫容潔想到那位美麗的婦人。
這些魯莽的人或許是因為荊阿姨的關係所以才擋下她的車?但就算如此,她也不能什麼都沒印證,就讓這些臭男人把荊阿姨接走。
她抬起下巴,毫無畏懼地道:「要接可以,你叫她兒子來,她兒子說要來接她,結果根本沒來。」
「廢話少說,女人,我們不是你惹得起的。」
莫容潔哪是一句話這麼輕易就會被嚇倒的,她冷眼看著他們,完全不為所動。「我沒想要惹你們,不過,誰知道你們說的話是真是假?」
「你!」讓人聞風喪膽的彪形大漢愣了愣,沒看過這麼有膽識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