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去了趟醫院,江可兒的燙傷卻被醫生宣布:回家自己沖水就好了。
「那我干麼還花錢看醫生……」經過這番折騰,從醫院回到家,已經是深夜了。浴室裡,江可兒坐在馬桶上,兩只腳踩在小椅子上,辰逸陽悉心地幫她沖著冷水。
「不管啦!」她越想越覺得心裡不平衡,雙手揮動,「把我的掛號費還來!」
辰逸陽溫柔壓下她亂動的手,「好好好,是我的錯,我不該帶你去看醫生,掛號費我還你好不好?」
「哎,」被他一說,她的氣焰全消,立刻變身成喵喵叫的小貓,「你又不是那個庸醫……」糟糕,他這招實在太高明,馬上就讓她認輸投降。
「那你乖乖的,不要亂動好不好?」辰逸陽好聲好氣地說,就怕她亂動,有些地方沒沖到,會紅腫的更厲害。
江可兒氣虛。唉,現在到底誰是主人、誰是傭人啊?怎麼才剛在一起,她就開始分不清楚了……
她瞅著眼前這個男人。
雖然沒在一起之前,他對她也很好,但感覺總有些分際,而現在,他簡直是把她當皇太後一樣疼寵,還一副本來就應該這樣照顧自己女友的態度 ,真是……她忍不住別過臉,遮掩臊紅的臉頰。
「怎麼了?」
看看他啦!江可兒轉回頭,對上他無限溫暖的眼色,在心裡無聲吶喊。這麼英俊的人,用那樣專注深情的眼神注視著自己,仿佛她的一起在他眼裡都是好的,都是重要的……
「呼!」她吐口氣,用手遮住臉,感覺自己就要毫無抵抗能力地不停地深陷。
「好了!」
「啊?」江可兒一時沒有回過神,愣應了聲。
眼看辰逸陽拿起毛巾,輕輕替她擦干雙腳,他將兩手的袖子卷到肘部,轉身掛晾毛巾的側影,真是要命的好看啊!
江可兒顫著心跳,見他伸出手——
「干麼?」她呆問,神智早被他迷得暈頭轉向。
「抱著我。」辰逸陽上前,手臂穿過她,支撐在她背部與膝彎間,略微施力將她打橫抱起,等待她將手臂環在他頸上。
雖然說已經開始交往了,但要她主動抱他,還是會覺得害羞啊……
江可兒瞪著他臉上得意地享受的微笑,慢慢伸出手,常識性地讓兩只手越過他胸前,在他頸後交握。掌心碰到他溫熱的皮膚,體側感受到他呼吸時的起伏震動都令她意識到他的高大與男性的力量。
她低下頭,雙頰灼艷似火,「好了。」快點走吧,再這樣跟他接觸下去,她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辰逸陽邁步走回她的房間,雖然他沒有說話,但胸前隱隱的顫抖,還是洩露出他隱藏的笑意,她就在羞死人的姿勢下,被他抱回臥室。
一被他輕柔地放在床上,她便迅速抽回手,拉過被子,蓋住自己。「今天很累,我要睡了,你也趕快去睡吧!晚安。」
她急忙要趕人,但被趕的人卻好整以暇地坐在床沿,使柔軟的床墊往下深陷幾寸,也讓她往他的方向傾斜了些。
「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江可兒扯下被子,清清喉嚨,調整坐姿,拉開跟他的距離,盯著他。「什麼事?」
辰逸陽抬手,指背緩緩劃過她嫩紅得俏臉,俊美的五官拉開微笑,黑瞳直望著她,他的視線仿佛要將她吞沒……
「我愛你。」
「呃,」江可兒不禁怔愣住,雙頰迅速辣紅,「我、我、我——」她舌頭打結,結結巴巴個半天,終於找出話語。
「……我知道了。」
辰逸陽眉毛一揚。
江可兒願意傾家蕩交換時光機,回到剛剛那一瞬間——她如果不是回答「我愛你」,起碼也該回應個「我也是」吧?
看他站起身,背對著她,她頓時覺得心慌意亂。
「那個,我是……」她竭力想要解釋,她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突然來這麼一下嘛!她還不習慣聽到這種甜死人的情話啊。
辰逸陽走到床的另一側,掀起棉被,坐在她身邊。
「沒關系。」他說,輕輕捧起她的臉,「這樣就好。」他笑著,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她害羞閃躲的反應,熱燙的頰,手足無措的舉動,已經在在證明了她的回應,真的不需要她勉強自己說什麼,來滿足他的耳朵。
辰逸陽溫柔地用舌頭分開她的唇瓣,愉悅地聽見她小小的嚶嚀,身體更熱了,他雙手情不自禁地環抱住她,緩緩摩挲。
感覺到她似乎承受不住這樣的熱情,他依依不捨地離開她柔軟甜蜜的唇,暗自深呼吸。
「還好嗎?」他的吻持續落在她的眉間、鼻梁、頰邊,輕聲問道。
江可兒微微顫抖著,點點頭。
「唔,」她吞咽口水,「你真的……該去睡了。」牆上的掛鍾顯示現在已經將近淩晨三點。
辰逸陽一笑,吻一下她小巧的耳朵,輕輕回答,「還有一件事,我忘了說,今天晚上我要睡這裡。」
「啊——」江可兒有些慌亂地推開他,「為什麼?」
「你的腳受傷了,晚上要是想起來做什麼,我才能抱你去……不然,你還要到客廳叫我,多不方便。」
他認真的表情不容拒絕,全心照顧她的貼心,完全不帶一絲雜念。
江可兒睜大眼睛。雖然他說的好像沒有錯,但是,她總覺得事情沒這麼單純……
「就這樣。」辰逸陽下了結論,拉著她一起躺下。
「喂!」江可兒邊被他拉下,邊抗議,「你很霸道耶!」他的這一面,她以前都沒有發現。
辰逸陽讓她舒服躺好,雙肘順勢撐在她兩側,身體不經意卻親暱地輕壓在她身上,微微側著頭,狀似思考數秒,「對。」他大方承認,微笑地俯視她,「我很霸道。」
屬於他的,他會照顧,很霸道地好好照顧。
「……之前我就想問你,」辰逸陽從枕頭上圈起她散落的一縷發絲,在指尖把玩,「你怎麼可以讓男朋友送別的女生回家,還跟對方單獨吃飯?」他笑了笑,「你應該制止他們才對。」她甚至可以毫不客氣向對方宣示主權,他絕對會開心她這麼做,而且還會熱心地助她一臂之力。
江可兒聽到他的話,忽然垂下眼睫。「就算我會吃醋,」她的語調沒有起伏,「也不能無理取鬧呀。」
「無理取鬧?」他不認同地略挑起眉。
「對啊,」江可兒頭低低的,不看他,「這樣才是成熟的愛吧。雖然我喜歡你嘛,但你沒有義務一定要愛我,如果你剛好喜歡我,那是我幸運。」她緩口氣,「但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要求你生活的全部都是我,你還是有想做的事,有屬於自己的空間。」
她吞了口口水,「你跟我在一起,還是有認識其他人的權利啊!你怎麼知道我是最好的?說不定遇到下一個,你會發現她才是最適合你的人。」那樣的話,她又有什麼權利阻止他跟更好的人發展?
「所以你可以接受我跟你交往時,也和其他女人有曖昧?」辰逸陽的眼神突地變得狠厲,「是這樣嗎?」
江可兒沉默一會兒,「我當然不希望,但如果你那樣做,也是你的自由。」她不會干涉的。
辰逸陽用力深呼吸,對她過度的體貼感到不悅又無力。
「江可兒,」他低聲輕喚她的名字,「你真的是……」他用手撫著額頭,「你真的是……」他又重復了一次,但還是沒有說出她到底是怎樣。
辰逸陽扭回頭,認真凝視著她,執著又熱切的眼神,仿佛要將她釘在原地,接著他毫不遲疑地再次吻上她的唇,果決得不讓她有任何閃躲的機會。
「先說好,以後不准你再講這種話,不然我會生氣。」他輕輕結束這個吻,然後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江可兒愣了老半天,眼睛張得大大的,「你……」她嬌嗔道,「好霸道。」雖然嘴巴這麼抱怨,但她忍不住迅速偷彎下唇角。
「嗯。」辰逸陽點頭,望著她的嘴角,「所以這件事聽我的。」
「可是……」江可兒皺皺眉,「把你管得太緊,不是不好嗎?」像懷德就很討厭她干涉他的交友,說她很無理取鬧,像個長不大的小孩。
「什麼都不管就比較好嗎?」他撥撥她的劉海,眼色溫柔,「你不管我,不在意、不吃醋,對我來說並不是給我空間,反而像是不愛我。」
「咦?」江可兒困惑地眨眨眼,「也對……」她從沒這麼想過,「那到底要怎麼樣才行?」不能管太多,也不能不管,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拿捏啦!
辰逸陽聞言,綻開十分溫寵的微笑。
「做你自己就好。」
見她迷惑地皺起小臉,他忍不住地笑出聲,用指腹輕柔地拂過她的臉龐。「每段感情都是對自己重新的認識,你不用因為過去怎樣,就要求自己現在也要做到,你就是你,我喜歡最原本的你。」
江可兒的疑慮仍舊沒有因為他的話被完全撫平,「要是原來的我,有些部分你不喜歡呢?」
辰逸陽目光柔和地看著她,對她笑笑,「那我會提出來跟你討論,找到我們都可以接受的方式。」他又低下頭,親親她的額頭,「但不是要你一味附和我,照我的標准去改變你自己。」
親著親著,他的吻沿著她的眉毛、眼側、臉頰,眼看又要纏綿回到她的唇上,她害羞得抵住他的臉,他扯開一抹淡笑,不再繼續。
「可兒,你想怎麼愛我、怎麼占據我的生活,你就怎麼做,」他改吻她的手心,「我喜歡你小氣,我喜歡你占滿我的空間。」
辰逸陽嗓音轉低,「你占滿我的空間,表示你的空間也全部被我占滿,這是你喜歡我的證明,我會很高興。」
江可兒愣愣地聽著,心裡漲滿酸酸的感動。「你完蛋了,」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這樣我會一直纏著你的!」
從此她的快樂和眼淚,大方和嫉妒,都會攤在他面前跟他分享,他逃不掉的,他會被她管的緊緊的……
這樣他還願意,給他這麼多慢慢的溺愛嗎?
「我喜歡被你纏著。」
他回應她的擁抱,笑了出來,這樣她就沒空去管前男友,或其他想接近她的男人,她只會是他一個人的。
他一個人的!
熱潮湧上胸臆,辰逸陽忍不住側首吻上她的耳廓,江可兒敏感又癢地縮了縮肩膀,他便故意啃咬她的肩頭,惹她發笑,他也順勢吻住她,越吻越不可收拾。
關了燈,房間陷入一片漆黑,月亮掛在窗外,散發一彎柔和的光芒。
江可兒其實是想要抵抗的,但他「太霸道」了,最終她也只能任由他用相當令人害羞的方式,疼愛了她。
過了許久,黑暗的房間裡,只聽得間彼此有規律的呼吸聲,依偎的身影相伴在床上……
「可兒。」在滿足擁抱她的同時,辰逸陽輕輕喚了一聲,似乎想說些什麼。
「嗯?」江可兒應一聲。
「……沒事。」他忽然又不說了。
「什麼?」江可兒皺起眉,帶著倦意,不滿地推了推他,「你要說什麼?」話說一半,會害別人睡不著。
辰逸陽沉吟了一下,拍拍她,「沒事,只是突然想問你有沒有聽過一個理論。」
「什麼理論?」
「一個真正愛你的人……」他頓了一會,回想須臾,沉聲在她耳邊說道:「他不會等你查勤,就會主動告訴你他的行程;一個真正愛你的人,你不會是他的全部,但你會充斥在他生活裡的每個空隙;一個真正愛你的人,雖然不會遺忘過去的戀情,但也不會再去緬懷……」
江可兒聽了,在黑暗裡睜大眼,微微咬住唇。他是在安撫她受傷的過去嗎?他為什麼總是能這麼精准撫摸到她藏得很深的傷口?
「嗯!」她用力點頭,眨眨眼睛裡的薄霧。
「我知道了。」她真的懂了,而且,現在她還有一個這麼愛自己的人……
得到她的回應,辰逸陽固然開心,但仍掩不了復雜的神色,雙唇緊閉不語。
其實他想告訴她,關於「那個人」的事——不過,他實在捨不得破壞她現在的好心情,他想,那件事等時候到了,再說吧……
他擁緊她,嗅著她身上的磬香,感覺像太陽終於能棲息在一朵雲後,被柔和地遮擋。
到底誰是誰的避風港,他其實,已經分不清了。
「早安。」
江可兒一睜開眼就看見辰逸陽側躺在她身旁,左手撐著頭,深邃的眼睛望住她,眼角微微彎起,折出幾道性感笑紋,他瞳底,只反映出她一個人的存在。
她有點害羞地抬手,遮掩自己早上都會稍稍浮腫的眼皮,以及尚未完全消退的黑眼圈。
「早……早安。」
真糟糕,雖然他已經看過她不完美的樣子,很多很多次了,但她一點改進都沒有,實在有些汗顏。
辰逸陽沒答話,只是伸出大手把她的手輕輕拉開,固定在她頭側,翻身,低下頭,親吻了她。
早晨的第一個吻,淡淡的,可是感覺很羞窘。
江可兒一面享受著他的親近,一面想著要是知道他會這麼做,她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跳下床刷牙了。
辰逸陽結束這個吻,不疾不徐地張開眼眸,還是不說話。
他一直看著江可兒,看到她腦海裡亂七八糟的想法都轉過好幾輪,看到她都不好意思了起來。
「……你看什麼啦?」
本來沒想用撒嬌的口氣,可是說出去的聲音在她自己耳朵裡聽起來,都軟綿綿的,她只好亡羊補牢,推他胸膛一把。
辰逸陽緩緩牽起唇,眸采閃亮。「你好可愛。」
江可兒臉頰一熱,「哪有?」
「真的。」
他的臉慢慢靠近她,呼吸有一下沒一下地撲在她臉上,直到鼻尖對鼻尖,江可兒感覺他貼住不動的親暱,下意識閉上眸,讓感覺得到他灼熱的視線還停留在她的眼皮上。
他正在仔仔細細地打量她。
或說是欣賞,但不管怎樣,對她都是至高無上的恭維,被愛的人,這樣專注深切地注視著,仿佛世界上就她最美……這樣的想法,令江可兒心裡一跳。
「別看了。」她羞怯的別過臉。
辰逸陽支著腮,靜靜地瞅著她。「為什麼?」
「……我現在又不好看。」江可兒抬手,想著住他的眼睛。
辰逸陽仍由她的一雙小手覆蓋著他的雙眼,感覺她柔嫩的掌心,臉上漾著享受的微笑。
「你很好看。」他說,「可兒,」他輕聲說,「在我的眼裡,是我的,就是最好看的。」
江可兒有些詫然地,放下了手。
眼皮上的壓力沒了,他緩緩張開雙眸與她對視,他伸手,緩緩玩著她的發。
「可兒,我這一面也讓你知道了,」他一笑,「雖然我並不怕你看到。」但他瞳裡有著矛盾的小心翼翼,「我愛一個人,就會要她全部都屬於我,我要成為她心裡最重要的人……」大手從頭發移到她頰邊,緩緩溫柔撫摸著,「這樣的我,你會願意喜歡嗎?」
江可兒望著他,忽然有點懂了,那種因為太專注望著一個人,所以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的心情。
她學他伸手,覆上他的臉頰,緩緩摩擦,「我喜歡啊。」她用力點頭,「很喜歡。」她強調。
辰逸陽笑了,瞳底的小心翼翼淡了些。「被這樣的方式喜歡著,不會覺得辛苦嗎?」
「不會!」江可兒大力搖頭。嗚,果然高招——她自卑,他就比她更自卑,弄得她立刻體會到他想極力告訴她,她其實很好的感覺……
「因為你也把你的一切都給我了啊。」而且還說,她在他那裡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這樣才不是壞事呢!
她嘟唇,以前覺得這樣撒嬌很惡心,現在卻莫名非常自然,「你是我心裡最重要的人啊,真的。」
辰逸陽聽著,像突然想到什麼,眸光肅然一瞬,接著用非常緩慢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溫熱的濃情。
「……謝謝你。」他力道適中地圈抱著她,把她實實在在地攔在自己懷裡。
感受到他的無限深情與感動,能夠讓所愛的人擁有這麼柔軟的情緒,江可兒覺得好高興。
叮咚、叮咚、叮咚!
「誰啊?」江可兒瞇起眼睛,「一大早,誰會來按我們家電鈴?」真是不識相。
辰逸陽摟摟她光裸的肩膀,為她下意識說出的「我們家」,笑彎了明朗的眼,他體貼的起身,說道:「我去看看。」
江可兒不好意思地遮住眼睛,不敢看他的精瘦的裸體。等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間,她才連忙起床,抓起他幫她撿起來放在床尾的衣物,快速套上,想跟著出去一探究竟——
「嘶!」
雙腳一碰到地板,她迅速縮了回來,臉擠皺了。糟糕,燙傷還是好痛,而且過了一個晚上,好像更痛了……
從客廳傳來門板被拉開的聲音。
衣服摩擦的撲抱聲,還有女性興奮的尖叫同時響起——只不過卻沒有聽到辰逸陽有任何回應。
江可兒覺得奇怪,不顧腳痛,咬著唇,跳呀跳得出了臥室,隨即便見到他被一個外國美女抱住的背影。
他沒有伸出手回攬,卻也沒有推開對方。
「我在美國一直等你,你都不回來,我問過你的公司,他們說你沒有去住宿捨,害我自己飛過來!討厭,我找你找了好久,終於透過管道找到你,我好擔心!你知不知道?」美女緊緊抱著他。
江可兒傻眼。
從她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對方的容貌,她身材高挑,金發綠眸,及腰的長頭發,穿著一襲長度快到膝蓋的小洋裝,高跟露趾涼鞋,發邊還別了朵時尚的花飾……
好漂亮。
江可兒暗暗在心裡贊歎,對方的條件完完全全就是適合像辰逸陽條件這麼好的男人,他們看起來好登對。
「Chen!」美女又叫道:「你丟下我一個人辦婚禮,跑來台灣,還一直不回來——」她像小貓一樣,不適用腦袋磨蹭著他的胸膛,「怎麼可以這樣啦?」
辰逸陽始終保持沉默,沒有答話,但她撒嬌的話語,卻一字不漏地回蕩在江可兒的耳際。
你丟下我一個人辦婚禮……
你竟然忘了。
江可兒深吸一口氣,她愚蠢可笑地忘了——辰逸陽失憶了啊!他在美國可能早就有女友,她怎麼能跟他在一起?
江可兒緊握粉拳,甚至感覺不到腳痛了,整個人逐漸開始發抖。不,她不是忘了,她是拒絕去想,她故意把那些擔憂壓下,假裝沒有這回事,假裝他就是她家傭人,他會永遠留在她身邊……
但是,現在既然已經知道真相了,他還能再跟她一起失憶下去嗎?
江可兒望著美女,心想她應該是他的未婚妻,聽起來,他們就要結婚了。她吸口氣,整理表情,心裡有些詫異,自己竟然可以露出微笑。
「辰逸陽……」她輕輕出聲。
他一聽到她的叫喚,迅速轉身,輕輕推開美女的懷抱,走到她身邊,打算抱起她——
「我去那裡坐著就好。」
江可兒橫臂,拒絕他的好意,跛著腳,緩步走到沙發,坐下。辰逸陽順手拿個小椅子,幫她把雙腳撐著。
美女將一切看在眼裡,她笑燦如花,「Chen——」
「你好。」美女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江可兒打斷,「我是他的雇主。」她頓了頓,語氣轉為公事公辦,「辰先生出了車禍,記憶有些問題,所以沒和家裡聯絡,暫時住在這邊,替我工作。你是他的未婚妻?」她問著,卻低頭不敢看向美女,「那太好了,請你帶他回去吧。」
「車禍?」美女困惑的目光來回瞧了瞧江可兒和辰逸陽。
「Chen,她在說什麼?你的記憶有問題?」她嬌笑兩聲,「你不是被派來台灣處理晨星的事嗎?對了,」她睜亮笑眸,「你知不知道,你讓晨星選那個廣告的事,你爸好生氣呢!」
「什麼?」江可兒聽到晨星兩個字,不僅驚詫地脫口叫了一聲。
美女撒嬌地攔著辰逸陽的手臂,站到他身旁,親切地回答可兒。
「噢,」她俏皮地指指辰逸陽,「那是他們家分公司投資的企業,他今年就是來台灣協助他們一個……什麼度假村?」她撓撓頭,姿態依舊美麗,「反正就是協助他們推那個案子!」
美女瞠了辰逸陽一眼,「可是他呀,一到台灣就像失蹤了一樣,只讓特助聯絡公司,害我還特地來台灣找人!」
江可兒難言訝異,一時說不出話。
美女又笑開,望望坐著的江可兒,「你為什麼說是他的雇主?他沒有在別的地方工作啊!」
江可兒盯著辰逸陽,對美女慢慢發問:「……你說,他在晨氏工作?」
「對啊!」美女點頭,毫不害臊地挽緊辰逸陽,「那個晨星的案子就是他做的,不過這季他們淘汰的廣告,」她轉向他,細眉彎成諒解的弧度,跟他報告,「聽說被另一個公司采用,而且最近還得獎了,你爸爸在氣你怎麼沒選那個廣告……」
江可兒聽完,背脊一片冰冷。
她看著辰逸陽緩緩與自己對上的黑眸,她第一次發現,那雙眸裡有某種她不熟悉的堅硬。
「你一直在晨氏工作……」她以為自己在質問,但聲音聽起來卻軟弱無力,「所以你記得自己的身份?」她恍惚地續道,「而且你主導晨星度假村案,故意選了我們的提案?」
呵!她心痛地笑了笑,卻沒有發出聲音。所以他是因為騙了她,才會施捨案子給她?
一直默不作聲的辰逸陽垂眸,「可兒……」
「不要叫我。」一陣尖銳的痛刺進柔軟的心窩,江可兒首度發現,其實默認這麼簡單的反應,它的傷害力度反而更為劇烈深刻。
她吸口氣,幾乎要干嘔,心髒揪緊,緊得沒法放松,胸口好疼好疼,她唾棄自己,感覺視線越來越模糊了。
「你都記得是不是?」她垂著臉,低低地問。
過了好久好久,她終於在一片靜默當中,聽清楚了他的回答。
「……嗯。」
江可兒短促又淒涼的笑了一聲。原來,他根本就記得他有個未婚妻,他知道自己是晨氏企業接班人,為什麼又要來招惹她?為什麼要自願當她的男傭?她以前害過他嗎?為什麼要拿她尋開心?
她不想再問,不想再追究,她覺得好無力,就算他有再多的解釋,她也沒有多余的勇氣相信了……
「辰逸陽,」她極力咽下喉頭的哽咽苦澀,「你回去吧。」回到他的生活裡去,她不想再見到他了。
拜托……
江可兒起身,感覺到腳底傳來的刺痛,雙眉不自覺蹙了一下。辰逸陽見狀,伸手就要扶她,卻被她側身避開,一切動作在瞬間完成,他難堪地停住了。
江可兒深呼吸。才多久以前的事呢?又一次,她略過門旁站著的人,頭也不回地自己開門,跨了出去。
她的背影挺直,咬住唇。
放過她吧,拜托……
她的心很脆弱,禁不起一再地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