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俱樂部打烊了,琉璃子回到休息室換上自己的衣服,聽到鈴奈和其他女服務生正在一旁亢奮地交談著。
理香手舞足蹈地道:“你們知道嗎?黑川社長雖然不多話,可是好有禮貌喔,每次我端食物給他,他都會說謝謝,而且聲音超有磁性、超迷人的,哈哈,他會不會看上我了啊?”
鈴奈一聽,馬上搶著說:“喂,你不要作白日夢啦,我才覺得黑川社長好像喜歡我耶,他老是有意無意地看著我,眼神好深邃喔,一定是對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許明天還會來俱樂部看我喲!”
“拜托,要是社長會再來我們俱樂部,肯定是為了我。像我這種擁有超級甜美笑容,講話又嗲的美女,才會讓社長印象深刻啦!嘻嘻,也許他會會我展開熱熱的追求,把我娶回家當好命的社長夫人……”麻衣不以為意地哼了聲,很有信心地笑道。
佳子滿懷自信地反駁道:“你們通通弄錯了,社長最喜歡的一定是像我這種身材前凸後翹,男人無法一手掌握的性感尤物!也許我明天就會收到黑川社長派人送來的玫瑰花和禮物囉,哈哈哈!”
琉璃子靜靜地在一旁穿好大衣,拿起包包,微笑地提醒鈴奈。“鈴奈,我們該回家了吧?”
鈴奈馬上跳起來。“對喔,都這麼晚了,吼,我老媽這幾天來找我。老是念我太晚回家,是不是跟男人去鬼混,真是超囉嗦的,我們走吧!”鈴奈也套上大衣,勾著琉璃子的手,離開俱樂部。
由於俱樂部營業到一點,她們下班後,早就沒電車了,所以琉璃子當初答應要到霧島上班時,還猶豫了很久,不知道到時候該怎麼回家,幸好介紹她來應試的鈴奈主動說,因為她跟男朋友前陣子分手,少了溫馨接送情,為了通勤方便,打算跟一個親戚買下一台中古小車。
小車的狀況不是很好,音響早就壞了,暖氣也常常出問題,有時候還會有些零件故障,不過,整體而言還算可以啦。如果琉璃子願意的話,就跟她一起分攤買車的費用,這樣,住得很近的兩人就可以一起回家,不但省錢,彼此也有個照應。
琉璃子覺得這個提議非常好,不但解決了交通問題,大半夜的,兩個女孩一起結伴開車回家總是比較安全,於是便一口答應。
鈴奈掏出車鑰匙在手上甩啊甩的,邊走邊抱怨道:“佳子最討厭了,一天到晚都在強調她的胸部有多大多雄偉,嘖,她以為全世界的男人都吃她那一套啊?真低級!”
琉璃子笑了笑,沒有回答,兩人走到紅色小車旁,正要打開車門,突然看到前方緩緩地駛來一輛黑色的加長型轎車停在他們面前,戴著白手套的司機下了車,走向她們,有禮地道:“琉璃子小姐,我是黑川社長的司機,我家主人麻煩你上車敘敘舊。”
琉璃子聽到後,整個人在那,雙頰慢慢脹紅,不知道該怎辦才好——天啊,他認出她了,那她現在要上車嗎?要嗎?
站在一旁的鈴奈則是目瞪口呆地望了下那輛超豪華的車子,又望向琉璃子,小聲地道:
“天啊!黑川社長?琉璃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們早就認識了嗎?快說……”
“不是那樣的,我跟他只是……”琉璃子的小臉更加燙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老天,他不是回去了嗎?她壓根兒沒想到他居然會在這裡等她下班,害她措手不及。
原本琉璃子想對司機說不好意思,她並不打算上車,但此時看到原本緊閉的深色車窗緩緩地下降,霎時她又心跳打亂了,緊張地想著——他要干麼?要降下車窗還是要下車?
不行不行!萬一他真的下車朝她走來,那麼,很可能會被陸續下樓的同事撞見,屆時她真的百口莫辯,搞不好還會被霧島全部的女服務生列為“頭號公敵”,以後來這裡打工就永無寧日了。
琉璃子輕歎了口氣,她太清楚駿介固執的一面,倘若他想見她,絕對不是她躲得了的,既然如此,那干脆坦然面對吧,一次就把事情說清楚,以後也不會出現種尷尬的情況。
“鈴奈,很抱歉。那我先上車跟社長談點事,今天只好請你自己回家了,開車小心點,到家要傳個簡訊給我喔,也麻煩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我認識黑川社長,好嗎?”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絕對不會說的。”鈴奈興奮道雙眼閃亮。“天啊,原來你跟他是舊識啊!琉璃子,明天你一定要對我從實招來,知不知道?”
原來社長看上的是琉璃子啊,雖然自己的豪門夢這麼快就碎了,有點小惆悵,不過,倘若是敗給琉璃子,她倒是心服口服啦,畢竟琉璃子可是出了名的氣質美女,還是她最好的麻吉,兩人當時一起念短期大學時,要不是功課很好的琉璃子常罩她,她恐怕還拿不到畢業證書呢,而且,現在一起在霧島上班,琉璃子也常常做超好吃的點心來請她吃。
“嗯,我會的。”琉璃子給了鈴奈一個苦笑,便在司機的引領下上車。
戰戰兢兢地坐入後座後,琉璃子立刻感受到一股強悍的氣勢包圍著她,她轉過頭,力圖鎮定地道:“好久不見,找我有什麼事嗎?”她的雙手互絞著,洩露出她有多麼緊張。
接觸到他漆黑神秘的鷹眸,她不但心髒瞬間狂跳,還莫名地感到口干舌燥。
近距離接觸下,她覺得他比以前更卓爾不群,也更具危險性了,黑眸下是挺直如山岳的鼻梁,下巴的線條充滿男人味,再往下著,是令女人心跳加快的性感喉結……
等等,她必須理智點,不要再亂想了。
琉璃子望著他的同時,黑川駿介也毫不避諱地鎖住她的容顏,十年不見,她變得更加荏弱清秀,也出落得更標致了。娟秀的臉蛋,散發出一股我見猶憐的氣息。
她的睫毛好長,像是兩排濃密漂亮的小扇子,晶眸澄澈如湖水,嫣紅的唇形好美,小小的,非常秀氣,可是她怎麼會這麼纖瘦呢?肩膀好小好小,雖然穿著厚外套,整個人還是宛如弱柳扶風。
其實,早在俱樂部,他視線掃到她的第一秒就認出她來了,但那時他懷疑自己眼花,畢竟名門閨秀的她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俱樂部,所以就沒有上前相認。
後來,在包廂裡喝到柚子茶,他愣了下,馬上確定自己剛剛看到的人就是淺丘琉璃子!只因,這柚子茶的味道是那麼的熟悉,這些年來,他雖然在很多地方都喝過柚子茶,但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不是蜂蜜加得太少、就是茶的味道不對…
因此,他在這裡等她下班,雖然過程中他一直逼問自己為什麼要在這裡等她?
他到底要做什麼?就算見了面又如何?盡管如此,他還是無法抑制心裡的那股騷動,而叫司機將車子停在大樓樓下。
習慣掌控大局的他沉穩地開口道:“告訴司機你住在哪裡。”
“嗯……”琉璃子說了一個地址。
司機點點頭,表示聽到了後,黑川駿介立刻按下一個按鈕,一道玻璃緩緩上升,將前後座完全隔絕。
駿介這個舉動,讓琉璃子更是坐立難安,但他卻只是好整以瑕地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輕聲問道:“你為什麼要到霧島工作?你的家人不會反對嗎?”
畢竟,淺丘家族在名古屋是赫赫有名的古老望族,他不相信她的父親會允許女兒到俱樂部工作。
不過,觀察力很敏銳的他發現琉璃子的大衣很舊,那種質料的大衣一遇到下雪天根本無法御寒啊,她為何不穿上最好的羽絨外套呢?她根本就不缺錢的啊。
家人?琉璃子悲傷地想著,她早就沒有家人了,自己這些年來宛如一抹游瑰,孤孤單單地飄蕩著……她永遠不會忘記父親往生後,大伯父那鄙夷又無情的嘴臉。
可是,她絕對不會告訴黑川駿介這件事的,僅是冷冷地回答道:“我的家人沒有任何意見,所以你不用多管閒事。”
多管閒事?居然說他多管閒事?
駿介心裡瞬間有一股怒火往上竄,他怒焰騰騰地問道:“你這算什麼?大小姐耍叛逆嗎?還是為了體驗不同的人生?就算霧島裡面沒有公關小姐,但它畢竟是一間俱樂部,只要有客人借酒裝瘋,還是可能對女服務生毛手毛腳啊,你一定要待在這種地方嗎?”
一想到有男人會對琉璃子輕薄,或用色迷迷的眼神打量她,他只覺得熊熊怒火直往腦門沖。
大小姐耍叛逆?
這幾個字讓琉璃子的心迅速往下沉,在他心裡,她永遠都是那個不知民間疾苦、長不大的千金小姐嗎?
她尖銳地反擊道:“對!我就是喜歡待在這種地方,就是喜歡體驗不同的人生!不過,要是沒有俱樂部的存在,你們這群男人又要到哪裡尋歡作樂?”哼,他先想想自己的行為吧,居然還有臉義正詞嚴地教訓她?真是氣死人了。
黑川駿介愣了兩秒,凜著臉嚴肅地回答道:“如果我喜歡尋歡作樂,就不會去霧島,而是去其他的俱樂部或銀座的酒店了!”
坦白說,今天的聚會純粹是為了犒賞高階干部的辛苦,他本人對這種紙醉金迷的場合根本沒有半點興趣。
琉璃子冷笑了下。“是啊,這方面的事你還真清楚,我想,你一定常常在俱樂部裡被眾多美女熱情地包圍吧,然後面不改色地一擲千金,隨便開一瓶洋酒就是普通上班族一個月的薪水,我想,那些美女一定很喜歡你吧!”她講得又快又急,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氣好酸啊。
聞言,黑川駿介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唇角勾起一抹謎樣的笑意。“你……是在吃醋嗎?”
“我、我干麼吃醋?”琉璃子否認得又快又急,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唉,她真的好痛恨自己現在慌亂的模樣喔!重逢後,他沉穩如山岳,好像凡事都在他的掌控中,可她的表現卻糟透了,活像慌亂不安的小兔子,真討厭!
為了扳回一城,琉璃子揚睫輕笑。“我想,你真的太自大了,以為全世界的每個人都要繞著你打轉。”
看到她的笑容,他感到一陣目眩,心湖波動。
她的笑容宛如春花綻放,比他記憶中的還要更甜美、更有吸引力,晶眸裡還漾著擾亂他心思的絢麗光芒,他深沉的眸光不自覺地落在她豐潤的櫻唇上,他很清楚,她的唇有多麼柔軟而甜蜜……
坦白說,這十年來他常常想起她,想起兩人無憂無慮的那段歲月——她寫數學功課時,秀眉會苦惱地揪成一圖,那模樣既無助又惹人憐惜:她望著他時,眼底總是閃著熱切的崇拜光芒:她很容易臉紅,只要他做了比較親暱的動作或是吻了她,她漂亮的臉蛋就會瞬間爆紅,好像熟透的小蘋果!還有,他從來沒有忘記過,她身上那股清雅如蘭的氣息……
不過,黑川駿介很清楚,姑且不論出身背景的懸殊,打從他父親離世的那一刻,兩人之間就橫亙著更大的鴻溝,早在十年前,一切就結束了。
只是他真的沒有想到,居然會在東京的俱樂部與她重逢。他急切地想知道她過得好嗎?為何一定要在俱樂部工作?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瘦?又為何要著這麼舊的大衣?她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不,應該不可能吧,她可是淺丘家的千金小姐,怎麼可能會有經濟上的困難?
他一直盯著她,深不可測的眼神讓琉璃子的心率更是嚴嚴重控,這部豪華轎車的後座雖然很寬敞,但她卻覺得他那粗獷的氣息完全充滿整個空間,男性的體熱更讓她有點頭昏……
老天!他可不可以不要再這樣盯著她看了?她知道自己不只臉蛋,連耳朵都開始發紅了,喔,她真的沒出息!
她很快就會到家了……頓時,一縷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奇怪,快到家了應該是件很開心的事啊,她終於可以擺脫他了,不用再聽他的冷言冷語,但縈繞在心頭的是什麼感覺?惆悵嗎?不不不!這一定是錯覺。
黑川駿介低沉地開口道:“你究竟為何來東京?你現在自己一個人住嗎?我以為你早就在家族長輩的安排下相親結婚,成為豪門貴夫人了。”
他的話讓琉璃子臉上的潮紅慢慢褪去。哈,他真的很看不起她啊,以為她什麼都會,是個五谷不分的千金小姐,只會躲在家族的庇護下,從一個豪門嫁到另一個豪門,做個沒有聲音,也沒有主見的女人。
就算事實不是這樣,她也不想讓他知道自己這年來遭逢的變故,僅是冷淡地道:“我早就說過了,我來東是想體驗不同的人生。還有,我不是一個人住,我跟我男朋友住在一起。”或許也是氣他竟然是這樣看她的吧!她選擇了說謊。
轟——他體內的火山又被點燃了,低沉地問道:“你跟男人同居?”
她好笑地反問:“這很稀奇嗎?”畢竟現在可是二十一世紀。
是的,他知道這很尋常,畢竟她已經二十七歲了,又不是小孩子,再加上她典雅出眾的外貌,不可能沒有追求者,但,他實在無法接受她跟其他男人同居,單是想像她依偎在其他男人懷裡的畫面,被那個男人抱著、吻著,甚至更進一步……他體內的火山似乎完全爆炸了,噴出的滾燙巖漿幾乎快把他給吞噬。
他厲聲逼問道:“那男的是做什麼的?在哪裡上班?現在幾歲?個性如何?還有,他為何會讓你去俱樂部上班?他是靠女入吃軟飯的嗎?他到底有沒有責任感?”
琉璃子冷冷地白他一眼。“奇怪,你管得還真多啊,問得簡直比我的家人還仔細,你是打算要出來競選嗎?”她不懂他為何這麼生氣,更不懂自己為何要這樣冷嘲熱諷的,就是想要在氣勢上贏他,不被他看扁。
黑川駿介更加陰沉地追問:“快回答我的問題,他到底叫什麼名字?在哪裡上班?”他不確定自己到底是想看看那個男人是何方神聖,還是想直接殺了他?
她忍無可忍地吼道:“這一切都不關你的事,黑川駿介,你不覺得自己很無聊嗎?憑什麼一直干涉我的私人生活?”
不關你的事!
她的回答宛如火上加油,打從她上車之後,口口聲聲都說,這不關你的事、不關你的事,似乎急著把他推拒到千裡之外,最好這一輩子永不相見。
在她心底,他真的一點點地位都沒有嗎?她完全忘記兩人那些最夢幻美好的回憶了嗎?還是說,她真的非常深愛她的現任男友,滿腦子都是那個該殺千刀的混賬?
他的利眸迸射出駭人的冷芒,氣憤地瞪著她,額角青筋跳動,琉璃子也毫不畏懼地回視他,兩人就這樣對峙著,氣氛無比緊繃。
突然,他像豹一樣撲了過來,猝不及防地吻了她。
琉璃子愣了下,試圖反抗,但還是被他牢牢地壓在椅子上動彈不得。以體力來說,纖細的她怎麼可能會是他的對手?他的舌非常強悍地入侵她的檀口,蠻橫卻又無比細膩地撩撥她的丁香小舌,熱烈地吮吻著她的下唇,將她卷入一個綺麗又迷幻的世界……”
他在心底深深歎息,十年了,十年了……她的滋味此之前還要更加甘甜美好,豐潤的唇比玫瑰花瓣更柔軟,帶著令他迷醉的幽香,他在她的嘴裡嘗到相思的滋味,那是比烈酒更濃、更強烈的味道。
駿介居然吻她?為什麼?為什麼?好多問號在琉璃子的腦中冒出,但,為何她不是很想激烈地反抗?她真是沒用啊……為何觸到他的唇,她整個人就迷醉、淪陷了?
淚珠悄悄落下,她發現自己居然深深、深深地想念他的吻,更想念他溫暖解釋的懷抱、他的一切……
黑川駿介以手指拭去她的淚,陰郁地問道:“為什麼哭?我的吻讓你這麼痛苦嗎?”他完全不懂這個小女人,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麼?打從重逢的第一秒,她就完全奪走了他引以為傲的冷靜和理智,讓他無法好好思考。
琉璃子推開他的手,口是心非地吼道:“很痛苦、很惡心!你不要再碰我,我深愛我的男朋友,絕對不想做出任何背叛他的事,停車,快點停車!”
聽到她斬釘截鐵的回答後,黑川駿介的心髒突然狠狠抽痛,臉色鐵青地按下通話鈕命令司機停車。
車子停妥後,琉璃子立刻跳下去,抓著包包,頭也不回地奔回家——
一周後。
凌晨一點,俱樂部打烊了,琉璃子回到休息室剛換好衣服,就聽到理香對麻衣興高采烈地說道:“明天店裡公休耶,我們出來喝一杯吧,我知道有一家很棒的點,老板做的燒烤好吃到爆,炸物也是人間美味,尤其是炸蝦啦,保證你一吃就愛上它,還有很棒的清酒喔!”
麻衣很捧場地點頭。“真的嗎?好好好,我最喜歡吃炸蝦了,那我們約晚上七點碰面,你把店名告訴我。”
佳子聽到後,故意吐槽:“麻衣,不要跟理香去喝酒啦,她這個女人酒品超差的,上次跟我在居酒屋喝到嘔,還大吼大叫說為什麼她交不到男朋友?全天下的男人眼鏡都瞎了是不是,超丟臉的!”
“你少亂講!”理香不甘示弱地反擊道:“大吼大叫的人應該是你吧,你還抱著我哭,說什麼現任男友對你超爛,還一直劈腿,你老是與人不淑,好男人為何不快點出現……”
一群女生吵得沸沸揚揚,鈴奈卻挨近琉璃子,神秘兮兮地問:“我剛才打開窗戶看過了,他今天又來了喔。”
琉璃子一聽,就算力圖鎮定,心跳還是了一拍。“是嗎?”
鈴奈超好奇地問道:“快說,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系啦?他上次送你回家後,接連七天都把車子停在樓下等你下班耶,雖然你都不理他,可他的車每次都跟在我們小車後面,確定你安全到家後才掉頭離去,好感人喔——我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在乎你耶,你們是不是久別重逢的戀人哪?一定是對不對?”
深怕其他女服務生耳尖地聽到黑川社長這四個字,因此,鈴奈不但壓低音量,也不敢提起他的名字。
琉璃子被鈴奈纏到沒辦法,只好回道:“不是那樣的,他……他只是我很久以前認識的一個人,不過,我跟他沒有太多的交集。”她的心湖非常紊亂,已經一個禮拜了,他為何還要來等她下班?雖然他不下車,也不再叫司機過來請她上車,但,就算車子故意停在暗巷裡,那麼顯眼豪華的轎車根本讓她無法忽略。
她無法否認,每當自己下樓看到他的車時,湧上心頭的全是不敢承認的喜悅與悸動。
鈴奈精明地繼續問道:“亂講!倘若他對你沒有感情才不會天天來等你下班咧,你上次不是坐上他的車嗎,那次一定有發生什麼事對不對?快說,人家我很夠義氣地幫你保守這個天大的秘密呢,沒有讓其他人知道你認識‘某人’喔,可你卻什麼內幕都不透露給我,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回想起上次那個激情的吻,琉璃子嫩白的臉頰飄來兩朵彤雲,支支吾吾地道:“真的沒有,我們只是以前……嗯,以前住得很近,所以我上車也只是跟他聊聊小時候的事,問候一下彼此的家人而已……好啦,我們快點回家吧,今晚好冷喔,氣象報告說可能要下雪了,如果真的下,路況會變得很差。”
琉璃子匆匆地站了起來,圍好圍巾,上大衣,跟其他人道別後,就拉著鈴奈往外走,心裡很抱歉地說道——對不起啦,鈴奈,連我自己都理不出一個頭緒,只好先隱瞞你了,對不起。
兩人一推開門,刺骨寒風就毫不留情地撲了過來,鈴奈鎖著脖子大喊:“天啊,真的好冷喔,這麼冷的天氣,我們應該先喝杯小酒,暖暖身子後再離開公司啊。”
“別傻了,酒後駕車是很危險的,快走吧。”琉璃子回應完鈴奈的話,突然感到眼前一陣暈眩,她趕緊扶著一旁的樹干,才不至於倒下去。
看到她的身影出現,坐在轎車後座的黑川駿介眼神一亮,眸底卻更加復雜深奧——上次和她相遇後,他忍不住派人去調查有關淺丘琉璃子的一切。
報告今天出爐了,可內容卻令他非常震驚。
原來他和母親離開淺丘家沒多久,琉璃子的父親就因為心肌梗塞猝死了,而且,她的大伯早就偷偷把所有的土地全部轉移到自己名下,也就是說-她的父親沒有留下任何遺產給她,而她的祖父母早就去世了,沒有人可以為她主持公道。
報告中詳細地寫著她到東京後,一直都是租最便宜的房子住,以半工半讀的方式完成短期大學的學業,現在她白天在某家書局上作,而跟她一起在霧島俱樂部工作的服務生籐原鈴奈,則是她念短大的同班同學。
她居然遭逢了這麼巨大的變故?荏弱的她是如何獨自走過來的?黑川駿介可以想像,那個無情無義的淺丘宗一郎是如何在弟弟猝死後,立刻把琉璃子掃地出門,就像當年冷血地把他跟母親趕出去一模一樣。
東京的物價指數非常高,這幾年她一個女孩子到底吃了多少苦?剛到東京時,舉目無親的她到底是如何在這個冰冷的城市活下來的?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他終於知道,為何出身名門的她會到霧島打工,上次見面時,她還穿著很舊的大衣,沒想到竟背負了那麼多的辛酸……可是,他上次嚴厲地逼問她為何會在霧島?還罵她是大小姐在耍叛逆或是為了體驗不同的人生時,她卻連一句話都不辯解。
想起她這些年受的委屈和辛酸,他的胸口好悶好悶,好像有人用力揪住他的心髒.讓他呼吸困難。
雖然一真提醒自己,跟她之間早就在十年前結束,已經不可能了,但他卻無法控制蔓延在胸臆間的那股沸騰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