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傾心 第十章
    午後,牧傾心與女兒睡午覺的時間,房門被咿啞一聲地開啟……

    感覺有人掀了被,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入眼看見的是她的夫君,睡意滿滿的嬌顏不自覺浮現一抹微笑,在他俯身而下時,反射動作地迎了上去,給予一吻,接著便倒下閉眼再睡。

    看她不設防的愛嬌模樣,姚舜平眼中滿是憐愛之意,但這時可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了,該做的事還是得做。

    總覺懷中的女兒讓他抱了去,牧傾心困惑,又睜開了眼,看見他瘵女兒交到一旁待命的武海手上……不只武海,牧傾心這時才發現,房裡都是人,還有神色略微緊張的福福、帕瑪跟柳姑。

    眼見在姚舜平的授意下,猶呼呼大睡的女兒讓武海給往外抱去,接著福福、帕瑪跟柳姑也跟著急忙出去,牧傾心的睡意已去了一半。

    「怎麼了?」在他的幫助下,她努力坐起。

    「我不瞞你,但你聽了,要保持冷靜。」知曉瞞也沒用,太過瞭解她的情況下,姚舜平選擇先穩住她情緒。

    孕期已接近中後期的孕婦其實很想睡,但此時的情勢讓她打起精神,鎮定地點點頭,表示她準備好了,說吧。

    「之前害你動了胎氣的下流胚子,你還有印象吧?」他問。

    牧傾心點點頭,表示有印象。

    「上回苗姑娘一努之下,沒讓人給他治傷就把人給趕出了寨子,他懷恨在心,如今帶了人回來尋晦氣,目前還在控制之下,但為保萬一,苗姑娘希望我們避一避,跟著村裡的老弱婦孺一起到後山躲躲。」姚舜平盡可能溫和地說明局勢。

    這話一聽就知有漏洞。

    若只是尋常地找晦氣,怎可能運用到全村婦孺得撤離避難?

    牧傾心看著他,要他進一步解釋。

    畢竟不是姚心兒,而是見識才智過人的牧傾心,姚舜平也知瞞不過,但仍是用最溫和的語氣,平淡地解釋道:「是威遠將軍潘耀關的兒子。」

    牧傾心一點就通,馬上理解出,是仗勢欺人的官家子弟嚥不下一口氣,領著人前來鬧事了,因而以同樣的冷靜再問:「來了多少人?」

    「估計百來人。」

    「那不是一般家奴僕役。」她指出,在他的幫助下穿了鞋,一邊很實際的回想……過去人們是怎麼選舉威遠將軍的部隊?

    「嗯,所以苗姑娘希望我們避一避。」姚舜平說,不忘補充:「但苗姑娘也說了,帕夷娃族的控毒能力一向是部族間的佼佼者,而為了防範其他部族在收成不好時鬧事,寨子裡也一直保有良好的攻防能力,這百來人的小隊不至於帶來太大的災難,只是怕過程中誤傷了我們,才讓我們跟著避一避。」

    「這不是辦法。」她皺眉,跟著他準備前往避難處,不忘分析道;「就算這回守住了,也是結下了更重的仇怨,下回再來,只怕不是這百來人。」

    下回?

    清逸的俊顏閃過一抹陰霾,一直刻意壓抑住的惱火不小心溢出了一些些。

    想他悠哉逍遙的人生裡,曾幾何時吃過這樣悶虧?

    回想以往,在他皇帝老爹的背後支援下,她少爺就算是兒時與娘親得隱姓埋名過日子,也一向是稱心如意,沒鬧得人雞飛狗跳就是萬幸,何況是欺到他頭上來?

    直到他八歲那年開始闖出了小小的聲名後,那更是人人竟相巴結奉承,早早想跟他建立交情、打點好關係,為的就是哪日待他金榜題名、飛黃騰達時,可以因為他的關係而跟著雞犬升天。

    他一路就是這麼讓人捧著、端著、快活逍遙過來的人。

    不管是財力智識或權勢,他要什麼有什麼,今天卻讓這麼個仗勢欺人的狗東西給帶兵追擊?

    就為了這一百多名的兵力,他堂堂一個逍遙王竟然只能窩囊地帶著妻小避風頭,這讓他如何能不惱火?

    「這種事,不會再有下次。」再次隱下怒氣,姚舜平貌似冷靜。但心裡頭的唯一念頭卻是「這種被攻其不備的窩囊事,他姚舜平要再栽一次跟頭,那他的姚就倒過來寫!

    牧傾心跟著他出了房子,忍不住往人聲鼎沸的方向看去,但屋宅擋住了視線,讓她無法看見寨外的戰況,頂多就是幾球隨箭矢凌空飛來的火球……

    「用火攻……」牧傾心覺得不妙。

    「苗姑娘防的就是這種意外,所以讓我們先避避。」雖然女兒先一步的避難去,但眼前的人兒要沒通進到避難處,姚舜平怎麼也無法安下心來,一心要帶著她先離開這有可能淪為戰場的家園。

    「威遠將軍的部隊一向是以精實驍勇聞名。」跟著他的扶持,牧傾心雖然在走,卻仍感到憂心。

    「別擔心,這回他們討不了什麼好,苗族人擅長驅役毒物,待苗姑娘召來一群毒蜂或大蟲,就夠他們受的了。」

    牧傾心覺得有理,可他的步伐卻突然停住,連帶讓她跟著停了下來。

    而後,姚舜平退了小半步,護在她的前頭,越過他,牧傾心看見前方站著三個人……尾隨在後的兩名打手模樣的人姑且不論,為首的那一個很眼熟……真的很眼熟……

    畫面,因為這眼熟之人而一幕幕衝擊而來,牧傾心略顯失神。

    護在她向前的姚舜平已不見平日裡溫煦、儒雅之色,只見他烏瞳微瞇,不發一詞,平靜地俊顏上,儘是叫人看不透的莫測高深。

    「怎麼,看見老朋友也不打聲招呼,一副見鬼的模樣……」那帶著點隨郁之色的俊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想是突然想到,以扇擊掌道:「還你的賜,要不是我留了一手,只怕真要成了水底冤魂,也難怪你一副見鬼的表情。」

    「這一切都是你的部署?」詐死?潘耀關的孽子?今天的帶兵來襲?「姚舜平問,對著死而復生的人,神色倒是冷靜。

    范大垌,那個早該以命賠命、成為水底冤魂的人輕笑道:「別把我跟潘敏力不入流的傢伙當成一掛的,我只是在苦思該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到這寨子的時候,湊巧逮著他要鬧事的風頭達成我的目的而已。」

    讓人吃癟的事,竟然一天出了兩件?

    姚舜平不由得懷疑……在他過度順遂的人生裡,該不會所有的挫敗全集中到這一天裡發生吧?

    「剛剛看著武海抱著之兒過去,就賭你會尾隨在後……我贏了呢,平子。」范大垌親暱地喚著摯友兒時的小名,笑道:「看看,你帶給我多大的驚喜啊,這不是你寶貝得要命的小女僕……啊!不是女僕,現在應該是牧家的牧二姑娘,讓人美稱為華中第一美人的牧二姑娘才是。」

    牧傾心覺得不舒服。

    眼前這人,雖然是露著笑,但笑意不達那雙冰冷的眸,整個人散發一股難以言喻的邪氣……隨著那些不受控制,直冒出來的畫面,她感到有些的頭暈。

    不是錯覺,不是想像,她的頭……好信有什麼在她腦海裡翻攪,讓她一度好似什麼也看不見,但又好似是看見得太多……突來的暈眩感讓她忍不住踉蹌了下,只能趕緊扶著姚舜平好穩住自己。

    姚舜平在第一時間緊護住了她,看著懷中臉色微白的人兒,忍不住流露出擔心之色。

    沒事吧?

    牧傾心勉強扯出一抹笑意,表示洞,要他別擔心……

    突來的掌聲,打斷了他們眉目流轉默契的時刻,范大垌獰笑道:「感人,這畫面情深,還真是感人……」

    姚舜平冷冷地看著他,不想隨著他失控的情緒起舞。

    「為了這女人你就為了這女人,不惜跟我翻臉不認人?」強裝出來的笑意盡數消散,范大垌面目猙獰,語氣狂暴地發問:「值得嗎?啊?我們幾年的朋友?從小時候穿著開襠褲就認識,你說,這是幾年的交情?就為了一個女人,你跟我翻臉不認人?」

    「你弄錯了一件事。」對比起眼前情緒激狂的范大垌,姚舜平平淡的語氣,冷落的神態是極為強烈的反差。

    「不可能!」范大垌立即反駁,「你的事,我從來!從來都沒弄錯過!」

    彷彿沒聽見,姚逐個平逕自冷淡地說道:「她確實是女人,但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我的女人,我姚舜平結髮、要牽手過一生的妻子。」

    「憑什麼?」聞言,范大垌的臉幾乎要漲成了赤紅色,如數家珍的怒數道:「跟你一塊兒長大的是我,從你搬家後,三天給你寫封信的是我,直到我夠大了,開始能上慶縣找你玩了,陪著不裝斯文人的你做盡荒唐事的人是我,她到底是憑什麼可以跟你牽手過一生?」

    牧傾心忍著暈眩過後的不適,看著他的目光儘是憐憫……

    看個屁!」那同情之意如針般地紮著范大垌,讓他更是暴跳如雷,大為光火的怒吼道;「你!都是你!都是你這妖女在作祟,從中破壞我們哥兒倆的感情,逼得他跟我反目成仇……」

    忽地沒了聲音。

    范大垌突然想起,他何必跟這可恨的女人廢話那麼我?

    回頭,朝特意聘來的兩名殺手下令;「把這女的給我殺了!」

    「大垌,你別逼我。」姚舜平直覺將心愛的小女人給護到了身後。

    「沒了武海,我看你這回能怎麼保她……」范大垌赤紅了眼,再一次地下了格殺令——

    「男的別碰,女的給我殺了!」

    冷之滄覺得自己很像捕快。

    當快馬加鞭、十萬火急趕到現場時,事情已經解決,不是已經調停得宜,就是死的死、傷的傷,已經沒出手的機會。

    雖然說,他風塵僕僕抵達之際,迎面而來的對戰場景確實是讓他大吃一驚動

    怎會搞這麼大?竟是苗人凰領著族人,與他們族人的好夥伴,一竄蜂的毒蜂、毒蛇對抗漢兵的大戰場景?

    驚詫歸驚詫,但眼看著漢兵這頭只剩少數幾個在頑強抵抗迎頭追擊的嗡嗡蜂兒,苗人凰跟她的族人已經在捆綁那些因毒蜂跟毒蛇而哀哀叫喊、倒地不起的士兵,既然已經是打得差不多的收發景況,他少爺可沒空停下來管這些。

    苗人凰倒是上道。

    眼見他的來到,也知道這情況他會有的擔憂,素手一伸,往後山頭一指,冷之滄一個點頭,表示瞭解後猶如箭矢那般,足下落地的直飛躍而去。

    雖然只來過一次,但他依稀還有個印象,加上有苗人凰的指引,他很快就看見他要找的人,但很不幸的,在他遠遠發現目標的時候,兩名勁裝打扮的殺手也正舉刀向她。

    情況十分危險,不容人多作細想,在一名文秀的男人不顧性命地挺身擋刀,但是反被對方用刀柄敲昏而倒地時,這瞬間給冷之滄爭取到了些微的時間。

    反手,兩枚含著劇烈藥性的毒針已要射出,但不用了。

    冷之滄傻眼地看著前一刻還舉馬要砍的兩人咚地一聲倒下,猶如兩灘爛泥……

    連著更後頭那個冷眼旁觀的,一共三灘……

    捕快,他還真像專門來放馬後炮的捕快啊……

    「妹子?」冷之滄很快直到她的身邊。

    「滄哥哥,你怎來了?」看見他,牧傾心甚感意外。

    「這人是?」冷之滄沒答她,指著那個幫她擋刀卻反被打暈的人問。

    適才生死一瞬的驚慌感開始平靜了下來,大難不死,整個鬆懈下來的牧傾心雖然臉色猶白,突然覺得好笑。

    「姚舜平。」整件事,充斥一股叫人忍俊不禁的荒謬感,讓她忍不住掩嘴一笑,答道:「我的夫君。」

    知他難以接受,她趕緊道歉,「這說來話長,這陣子我讓他攪得一團亂,除了忙著正確認這件事,也是因為……」

    頓了頓,想起先前孕吐期的慘況,她不覺得這會是件讓人聽起來心情愉快的事,索性略過直接跳到結論。「總之,前些天奉你之命送補給品的人才來,我寫了封家書托他帶回去給你跟姐姐,沒幾天前的事,你們可能路上錯過了。」

    「夫人!」安置好小主人的武海剛好趕回來,遠遠就看見這倒了一地的畫面,趕至身邊後,自然是神色警戒地看著冷之滄。

    「不礙事,這是我滄哥哥,自己人。」牧傾心要武海寬心,並吩咐道:「少爺他剛剛讓人打暈了,你幫我扶他回屋裡去,我一個人處理不來。」

    猶豫地看了冷之滄一眼,見他確實無任何敵意,只能扶起暈厥過去的男主人,領命而去……

    「妹子,這到底是?」將她的發號施令看在眼底,對她從容不迫且自然而然的態度,冷之滄是真好奇他到底錯過了什麼?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滄哥哥,咱們屋裡頭說去,這事真的是說來話長了……」看了看倒在較遠處的范大垌,牧傾心搖搖頭,歎了口氣,打起精神說道:「真多虧了你的先見之明,先前讓人留了。『七上八下九暈暈』給我,要不,今兒個可就慘了。」

    冷之滄不是個笨人,那從容的神態,毫無遲疑的自信與篤定,再加綜合目前所得到的資訊,只能有一個結論——

    「你……」冷之滄狐疑地看著她,揣想著可能性有多少。

    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牧傾心點了點頭,下面答覆他的疑問。

    沒錯!那些消失的記憶,全回來了!

    「所以他……」吃驚地看著剛剛被扶進屋的人,冷之滄讓這當中的劇烈變化給砸得七葷八素。

    「嗯,是我的夫君沒錯。」她承認,語氣泰然,有點理所當然的意味。

    冷之滄無言。

    到頭來,他白忙一場,如此披星戴月又日夜兼程地趕來這兒,到底是為了什麼?

    「進來坐吧。」扶著微挺的肚子往屋子去,牧傾心招呼道:「滄哥哥會親自來這一趟,一定是查到了些什麼,覺得很重要,是不?」

    「你不都知道了。」跟著她的步伐,冷之滄沒好氣。

    「那可不一定。」牧傾心不認同,說道:「知已知彼,總要瞭解透徹,確認有無疏漏的部分,方能百戰百勝。」

    百戰百勝?

    挑眉,因為這一句。

    不知怎地,對這位尚未真正識得、可以稱上一聲妹媚的傳奇人物,冷之滄竟沒來由的開始感到一股同情之意。

    惹熊惹虎不要惹到女霸主……而且還是特別聰明,完全是扮豬吃老虎、專走智慧型犯罪的女霸主。

    冷之滄決定事情過後,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立下家規,白紙黑字的警告後世子孫,對這樣的女人,交朋友可以,當枕邊人的話……

    嗯,真是太悲慘了!

    有人,一路昏迷到夜半三更才悠悠轉醒……

    「心兒!」他霍地一下坐起身,突來的勁道讓原本大字形睡在床中間的女兒往另一頭翻了半邊身子,迷迷糊糊地有轉醒的跡象。

    「沒事,我沒事。」跟著醒來的人直覺出聲安撫,擁著女兒的小身子輕輕拍撫了兩下,輕巧地讓她再次進入沉睡的夢鄉。

    「你……」姚舜平就著留置床頭的燭光,開始回想發生了什麼事。

    「我沒事,女兒也沒事,寨子裡有些損傷,但幸好沒出人命,大家都沒事。」

    有如他腹中蛔蟲,牧傾心柔聲稟報:「至於來襲的漢兵,還有你那個要置於我死地的兒時玩伴,全牢牢地給綁著,等著明天大家休養過後,才要開會討論後續該如何處置。」

    他聽著,卻有些回不了神,不自覺又道:「我……」

    雖然一個我字之後就沒了下文,但牧傾心極為貼心地為他指點迷津。「你讓范大垌的手下給打暈了,加上混亂中,跟著中了『七上八下九暈暈』這藥……」

    七上八下九暈暈?

    「那是我滄哥哥給我防身用的迷藥。」極精準地抓住他的心思,她很適時地為他解惑。「下午危急的時候正好派上用場,但夫君也跟著不小心受了藥性影響,因為體質的關係,讓你昏迷到現在。」

    所以……就這樣?

    都沒事了?

    姚舜平有些恍惚,不太確定那一度危及生命的劫難,怎麼他睡了大半天之後,就全消失了?

    「夫君……」抱著女兒,牧傾心語氣一變,好可憐、好可憐地說道:「下午的時候,我好害怕,還以為就此見不到之兒跟你了。」

    夫君?

    這稱謂讓姚舜平瞇起了眼,而後很不動聲色地看向那我見猶憐的小女人。

    以前……那個以他為天的姚心兒才會這般柔情似水地喚著他……

    「沒事了,有我在。」姚舜平躺了下來,將兩母女一同抱入懷中。

    「下回要再有這種事,你千萬別再這麼做了。」想起他義無反顧想為她擋刀的精神,要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

    但牧傾心忍著那份感動,必須把話說明白。「刀劍無情,要不是你那兒時玩伴想留你一命,水雲一介文人只有白白跟著送命的份。」

    水雲?

    又變水雲了?

    略過這叫人捉摸不定的可疑處,姚舜平駁斥她:「說什麼?我是不會眼睜睜地看人傷害你的。」

    「我有迷藥防身啊。」她說。

    他抱著她,不語,但意思很明顯——在這一點上,他萬萬不會有半分的退讓!

    因為他展現出來的執拗,不理性的執著……明明就是不講理、不是一個聰明人該會的做事方式,卻讓牧傾心的一顆心化為繞指柔。

    除了像面對女兒時、要化了那一般的柔軟,心裡……還有些些的甜……有些些飄飄然的暖……

    這才是他,真真切切的、孩子氣的他。

    雖然名滿天下,可實際上的姚舜平,其實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過於順遂的人生讓他將生命視為一場大型的遊戲。

    因而,他可以是溫雅博學的書生,也可以是拿下流當有趣、自己玩得很高興的痞子,那些賴她坑她又吃定她的厚顏小人樣也是一樣,全是孩子氣的他遊戲人間的各式面貌而已。

    水雲、水雲,一朵水中的雲……

    如此的變化莫測,藏在真心意裡的,卻是叫人感到這般窩心甜蜜。

    他珍視她,其程度是超越過他自己,他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抱歉,大垌他瘋了。」姚舜平突地開了口,說出他想了好一會兒的話。「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人……當然,也是我識人不清,沒發現他是這樣的人,累得你連番因他而受害,都是我的錯。」

    聲音明顯悶悶的,想起那段變質得誇張的友情,他其實比誰都難以接受這荒誕走板的結果。

    他相信沒有一個人會去想像,自幼的玩伴竟長期以來對自己有不尋常、甚至衍生出佔有慾的妄想!

    知他自責,素手越過置中的女兒,輕貼上他的心口,她說:「別想了,你不能控制別人要成為怎樣的人,那不是你的錯。」

    「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親了親她的髮梢,姚舜平只想帶過不愉快的話題。

    她沒接聲,纖長的指倒是一下又一下地輕搔他的心口。

    這是以前的心兒會做的事……

    眸色變暗,姚舜平一把握住那撩人心神的纖纖素手,是真的覺得有古怪。

    她其實想起來了?關於以前的事?

    牧傾心不給他進一步揣想的機會!

    這人,太早跟他揭了底牌,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就像是下棋,人生,不也是一場大型的棋局?

    反正是好玩嘛,不管是對他還是對她,太早亮出底牌,對彼此都少了一份對峙的樂趣,那生活可就沒趣了。

    他愛玩,難得棋逢敵手,她小姐可是很樂意奉陪的……

    「心兒?」他喚她,聲音明顯瘖啞,在她往他的下頷輕輕落下一吻的時候。

    睡了那麼久的男人,精神可是十分的旺盛,經不得一點點撩撥的。牧傾心迎著他的目光,淺淺一笑,接著枕上他的肩窩卻沒再進一步的動作了。

    下棋這種事,就是你來我往……

    懷中的小習之在睡夢中只覺得擠……好擠……

    依循著生物本能,那小小的身子在睡夢中,慢慢、慢慢地往睛蠕動而去,在那無聲勝有聲的撩撥調情、進而交纏在一塊的那時候,小小的人兒已安穩地窩在床尾繼續呼呼大睡。

    大床上,除了這安適的一隅,餘者已經戰成了一片,楚河漢界直接交融成一塊兒……

    即使他有著秘密,而她也有著屬於自己的小秘密,又如何?

    對他倆而言,若少了這些無傷大雅的生活情趣來調劑,多無趣。

    世事如棋,人生亦然。

    重要的是對手。認定的那個人,是他的她,是她的他。

    既然日子要過,人生還在繼續,用點小小的心機,製造生活情趣,讓對方的心時時刻刻繞著自己打轉,他跟她,不介意且樂在其中。

    這盤棋……持續中……正在持續當中……

    人生本如戲

    哇哈哈哈哈,寫完了。

    放鞭炮!大家快放鞭炮!我總算可以往下一個故事邁進了,哈哈哈哈哈。

    這次的故事,也不知道為什麼,設定的時候覺得很愉快,邊寫時,還會因為這古怪的設定而忍不住一直偷笑。

    看在這麼好笑的份上,所以理論上應該很好寫的,是吧?

    卻沒有。

    也不知道為什麼,默默的兩個月就過去了。

    到後來,都第三個月滿了,才總算寫完這一個你騙騙我,那我也騙騙你,大家手牽手、心連心,一起來比莫測高深的故事。

    其實這三個月中,我常常鬼打牆似的,想著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言情小說的男主角,出場的最晚記錄,是被安排在什麼時候啊?」

    這問題,我問了所有認識的同行,想知道在他們的所有創作裡邊,設定的男主角最晚會是在什麼時候出場?

    結果每個人都跟我說第一章就算不是第一章的第一節,那麼第二節也要出現。

    要是第二節也不成,那不管再怎麼沒機會,最少的最少,也一定會讓男主角大人擠在第一章尾露個臉,讓人知道他是男主角。

    然後我就緊張了。

    第、第、第一章啊!

    感覺問題頗大,直接問編輯好了。

    畢竟編輯大人在編輯生涯中審稿無數,可比封的樣品數更多的,是不?

    結果她直覺竟跟我說楔子。

    楔子?

    編輯聽出我的震驚,想了想之後才說:「有些沒楔子,所以應該都是第一章吧!」

    但話題一頓,我們家機敏的編輯很警覺地接著反問:「為什麼這麼問?這故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呃……這個……其實……哎呀!我想到一個點子,我先寫稿,下次再聊。」

    通常我們會在這時候使出忍者光乍現術來欺騙編輯得以脫身,一句掰掰之後趕緊掛了電話,但我們男主角遲遲不現身的問題依然沒有解決。

    船到橋頭自然直。

    最後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然後繼續寫這個總是讓自己忍不住發笑的故事。

    然後發現,它不但有男主角不肯提前露面的問題,它還是一個主具邊寫,卻邊想呼喊保安的故事——

    「保安!保安!是可以讓人墜崖又落水,喪失記憶後又喪失記憶的嗎?」

    這個……天有不測風雲嘛!

    雖然說,乍想之下,我們的女主角好似是多災多難了點,但……她是女主角啊,沒有這麼特別的人生經歷,怎麼牢牢捕捉住男主角的心!

    正所謂龍配龍,鳳交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這故事裡的主角們,他們就是這樣子的個性以及命運的作弄,才會讓他們如此的奇鍋可以順利地配上寶蓋,這就是命運啊啊啊!

    而且,真實人生常常比戲劇故事還要誇張。

    就像懷孕中的怪癖好,這事其實很久以前就想寫了,還記得年少時,曾看見婦人信誓旦旦地說著,她在孕期中不能少了游泳池水,她一定要喝游泳池的水才活得下去,另一個大表同情,說她能體會,因為她一定要啃煤炭渣。

    這些的現身說法,把那些印象中的、會在半夜提出的要求——我要吃蚵仔剪;親愛的,快生一桶炸雞來啃,孩子的爸,你的小孩說要吃紅豆薏仁再加八顆蓮子混綠豆湯……等等等的夜半要求全都比了下去。

    當時年少純真的我,是這樣的震驚啊。

    原來懷孕中的人,竟是如此神秘的生物,是什麼都能吃的耶!

    就算不是吃的,要安撫懷孕期間不適的方式,那更是千奇百怪,讓人看了都傻眼的。

    所以在進行這故事的時候,每每要有「這樣會不會太誇張」的疑慮時,想想其他千奇百怪的真實案例,再加上看過每日的新聞後,就覺得自己的安排其實也不是太過分,心安理得地便把它默默地寫完了。

    總之,希望大家會喜歡嘍。

    有緣的話,我們下次再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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