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傾心 第三章
    自古紅顏多薄命,沒能早死也苦命。

    這是牧傾心沒說白,但意義貫穿整個故事的重點。

    故事說來幽怨悲切,大意是在姚舜平為避流言而遠走他鄉的那段時間,她其實有了一位門不當、戶不對的意中人。

    意中人本是她的護衛之一,牧家對外宣稱的失蹤,其實是因為良人人窮志不窮,為了證明他對她的感情是真的,凍是為了牧家財富而接近她、而愛她,於是兩人決定遠走他鄉,到一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過全新的生活。

    小夫妻倆遠離權勢利益,在外地簡單地拜了堂、成了親,本以為就這般牽手平順過一生,卻沒料到,一場急症帶走她家夫君……

    「急症啊。」那清俊得有幾分仙風道骨意味的美書生緊緊皺著眉,也許是同病相憐之苦,讓他在聽這段時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感覺甚為同情。

    她素手輕抬,輕拭眼角下存在的眼淚。

    待仿足了模樣,這才繼續以「假裝堅強」的模樣持續說出,由於亡夫已逝,再無依靠與停留理由的她,只能孤身一人,帶著腹中的孩子兒回到家大業大,要什麼有什麼卻獨獨沒有心愛之人的牧家。

    「你……」抱著懷中已睡去的女兒,姚舜平聽到這段,很一般人反應的,帶著難掩意外的神情看向她依舊不盈一握的腰身,看得出他很難相信,這般的身段,竟是一個有孕在身的人。

    牧傾心面對他的意外之色,卻只是悠悠一歎,一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哀愁樣,足以讓人想像,她是因為太傷心的關係,連腹中的孩兒也跟著營養不良長大。

    「牧二小姐,你可千萬要保重。」姚舜平很誠心也極誠懇地說了這麼一句。

    因為他懇切的叮囑,正好給了牧傾心一個完美收尾的機會,表明她就是為了腹中的孩子,才會帶著侍女再次遠離家鄉,前來這偏遠山區。

    因為回到自幼生長的環境並不能撫慰她的喪夫之痛,面對姐姐已出嫁,獨剩她一人的偌大家園,那空蕩蕩的感覺只讓她心裡更感難過。

    她也知再這樣下去對孩子不好,想起了許多年前許下的一定親訪的承諾,才會毅然決然地帶著侍女來到這苗寨,除了履行承諾,為的也是希望能在這全新的環境裡療養心傷,養大腹中的孩子……

    以上,是牧傾心會現身此地的說詞。

    由於私下自行演練許久,她對於訴說時的哀切語氣是有幾分信心的,至少以姚舜平的反應來論,她自覺是過了關。

    過關之後呢?

    彼此的人生都仍在持續當中,日子還是一樣要過的……

    「娘!娘!」

    一早,某顆準時的小肉丸如過去每天一樣滾啊滾……不!是搖搖晃晃卻態度堅決地沿著栽植柳枝的水道,直奔幾戶之遙的小小院落。

    在小小拳頭落上門扉之前,裝飾用途大過實質意義的大門已被開啟,歷經半個月從不間斷的清早模式,福福司空見慣地打招呼。「之兒小姐今天也是這麼早。」

    也一如往常,那圓滾滾的小肉丸子看了她一眼,露出頗為害羞的一笑,接著頭也不回的直奔室內……

    「娘!娘!」

    屋裡頭,餐桌上已備妥了膳食,牧傾心端坐著,面帶微微笑地迎接這沾了蜜似的小肉丸子。

    去掉初見時的鼻涕眼淚兼漲紅臉的抓狂鬼哭,乾乾淨淨又乖巧時的姚習之是個人見人愛的可愛娃娃。

    身長約莫兩尺,那顆圓滾滾的大頭頗具份量,幾乎就佔了快三分之一去,配著肥肥的小手,還有那細細軟軟、弄不成髻,只能在頂上綁一個小沖天炮的髮絲,那模樣已是十分逗趣。

    更別說那粉撲撲的面頰染著讓人想揉兩下的粉紅,嘴角的兩個小小梨渦,每當她咧著紅潤潤的小嘴開心而笑時便會出現,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總是閃耀著光芒,不足好奇的,就是全心的信任,每當她用那全心信任的目光看著人的時候,總讓人忍不住要為之融化。

    而所有惹人心生憐愛的諸多元素裡邊,當中最最最重要的是,這甜得恍若裹了層糖蜜似的可愛娃娃,除了初遇時的失態,之後一直就是乖巧聽話又愛乾淨,對牧傾心的所有話語幾乎是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這讓她如何不愛這個小娃娃?

    更何況此時的牧傾心懷了身孕,母性的自覺讓她對這般幼小的孩子又少了幾分抗擋力……

    「娘,早安。」原來的一馬當先之勢突然緩了下來,站在牧傾心座前的一步外。小小習之不但是問了早,同時還很有禮貌地鞠了一個躬。

    面對這錯誤的稱為,牧傾心並不是沒想過要糾正,但實歲才兩歲多的孩子,會的詞彙還不足以解釋她執意的原由,每次一要糾正她,才一提起,那粉撲撲的面頰就會好可愛好可愛地鼓起,不但直接別過頭表示不聽,那紅潤潤的小嘴兒還會噘得半天高,徹底抗拒任何的指正。

    一想起她才剛失去娘親,心靈沒有個依靠又拒絕面對現實,才會這樣誤認跟執拗的認定,這讓牧傾心怎麼也硬不下心腸。

    要小習之改口的決心從來就沒辦法堅決過,拖到後來,也就只能先順著她去了。

    反正也沒什麼實質的損害,不是嗎?

    「之兒早安。」面對那小娃兒的一本正經,牧傾心也很正式的回應。

    就像是一個儀式,總是待牧傾心回應她了,那軟乎乎的小身子才敢依循本能那般,立即依偎到那香馥馥的嬌軀,張著短短又肥肥的小手臂,好認真地想將香噴噴的娘親抱滿懷。

    當然,因個子不夠高,最終還是一旁等著備膳的帕瑪幫忙,將小習之給抱上牧傾心的膝頭,讓「母女」倆得以緊緊相擁。

    每每,當那微帶著奶香味的小身子偎到懷中時,牧傾心懷抱這小小的人兒,心中總盈滿一種她說不出來的情緒。

    並不止於對生命的感動,而是一種更複雜的,連她本人都難以分辨的情緒,最後她只能將它分類成孕婦的多愁善感,然後順應本能地回應那小娃兒的熱情與依賴,但通常,總是會有殺風景的事出現。

    就好比此刻,每當姚習之將娘親抱滿懷時,就是姚舜平追出來抓女兒的時候了……

    「之兒!你怎又跑出來了呢?」片刻不差,就如過去每一天的模式,本該爾雅斯文的美書生又氣急敗壞地追了進來。

    福福慢條斯理地跟在姚舜平的身後進屋來,跟帕瑪使了個眼色,表示可以開始上菜了,接著很自動自發的開始為所有人添粥……

    「姚公子,一起用膳吧。」牧傾心招呼道。

    「飯飯,吃飯飯。」小習之開心地拍著小小的手兒。

    「之兒,不可以這樣。」姚舜平顯得困窘。

    牧傾心可以理解這份困窘,畢竟是讀書人,有著一份讀書人的自尊與矜持,沒想到女兒接連多日,都是一早就上演這種失蹤的戲碼,還賴在他人的家中一塊兒用早膳,也難怪他會這般不自在。

    「沒關係的。」因為習之而起的體恤之心,美顏帶笑,牧傾心表示無妨。

    「這怎麼好意思……」經過這半個多月,姚舜平也知自家的狀況,推辭的聲音當場小了很多。

    「姚公子還沒找到適合的廚娘,不是嗎?」牧傾心指出現實面。

    「……」姚舜平語塞。

    「讓孩子餓了總是不好。」牧傾心溫和地說道:「之兒她還沒適應帕夷族的口味,我這兒還好有個福福,她肯吃福福準備的膳食,總比餓肚子好。」

    「那要不,之兒留下,我……」

    「姚公子也留著吧。」牧傾心俐落地截過他的話語,直接留人,拿著這幾日的經驗法則說道:「這些天過去,您應該也很清楚之兒的性子,她不是獨善其身的人,只要您前腳一走,她鐵定是坐不住,餓著肚子也要跟出去的。」

    這些天就是這樣子。

    現實逼人,姚舜平為了女兒能吃飽的重大民生問題,拋開讀書人的自尊退了一步,願意留女兒下來。

    這原本也是一個解決的辦法,但偏偏小習之不肯,每回總在他表示要先行離開、等等再來接小孩時,就露出一副要哭要哼哈二將的可憐表情,見爹親真要先行回家,便連忙哭喪著臉追出去。

    最後,一定要姚舜平也回頭來一塊兒用膳,完成這小娃兒心目中「一家人」在一起的畫面,她小傢伙才會開開心心地吃飯。

    這樣的戲碼演了這麼多天,讀書人不覺得怎樣,可牧傾心已經懶得面對這每天每天要為了吃飯這事,重複一次又一次地來回拉扯。

    快刀斬亂麻是她做事的大方向,既然不想再面對這種拖拖拉拉的局面,那就是一擊終結這輪迴的時候……

    「姚公子就別跟傾心客氣了。」她說,態度甚為懇切,好誠心好誠心地說道:「就留下來一塊用膳吧,其實我這些天仔細想過這事,不如以後你跟之兒就在我這兒搭伙……」

    「這怎麼成?」反對的話幾乎是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姚舜平直覺反對。

    牧傾心也算是瞭解所謂的文人風骨這件事,就算被打斷話語也神色不變,對於他的反對只是平靜又平淡地問:「為什麼不成?」

    彷彿這時才想到,這半個月來他父女倆一直就在她這兒用餐,那可不止是區區一頓早餐,是三餐都是。

    嘴上說不成,但裨上一直就是這麼做,他這會兒說的「不成」,只讓他的言語顯得可笑……

    在清逸的俊顏流露困窘之色前,有著一顆玲瓏心的牧傾心已自行代為緩頰,溫和指道:「你一個男人家帶著孩子本就不易,加上這苗人為主的地區,想找個合意的廚子更是難上加難,既然我這兒有現成的人手,我跟之兒也投緣,只是多擺兩副碗筷,也算不得什麼。」

    「這……」清雅和俊顏仍見困窘。

    雖然對方已給了台階,可畢竟是飽讀聖賢書,根深蒂固的觀念似乎仍覺不妥,所以想了想後,最終也只能勉強說道:「這太叨擾牧二小姐了。」

    敵人態度頑強本就在牧傾心的預期中,畢竟是飽讀聖賢書的才子嘛,腦子裡裝的多是幾千年的老觀念了,要他一下子就乖乖聽話行事,那才是怪事。

    一切就如預期,所以牧傾心眼也沒眨,用同樣誠懇的表情,換了個說法再接再勵:「同是天涯淪落人,難得有緣能在這地方相聚,互相照應是應該的,何來叨擾之說?更何況出外靠朋友,書上都這麼寫的,不是嗎?」

    「這……」明顯遲疑,因為姚舜平沒辦法反駁這話。

    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時間,牧傾心直接再祭上另一個方案……

    「還是……」一開口便頓了頓,彷彿想到了什麼那般,接著片刻後再開口時,已語帶受傷之意:「姚公子不屑與傾心為友,嫌棄傾心與亡夫的姻緣有違禮教,所以……」

    那清雅的俊顏直接漲紅,連忙否認:「沒這回事,絕對沒這回畫。」

    「那公子何必百般推拒。」

    「我……我……」

    看著他說不出話來,牧傾心好笑在心底,但表面仍維持著好委屈、好委屈的神情,楚楚可憐地看著他。

    最終只能一歎,姚舜平低語道:「我只是怕太叨擾了牧二小姐。」

    對付讀書人的不變通,牧傾心多的是辦法。

    只見那嬌滴滴的美顏也跟著染上愁色,好哀怨地開了口,「傾心以為……出外就是靠朋友的,公子如此堅持,若未來,傾心遇上什麼麻煩,急需要姚公子伸出援手大力相助時,傾心又怎麼敢開口呢?」

    「牧二小姐千萬別這麼說。」沒想到她會有此聯想,姚舜平急忙保證:「若真有用得著姚某的地方,您只需說一聲,姚某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但區區一個用膳的問題,只是添兩副筷子就能解決的事,姚公子已是如此見外,一口一個叨擾,傾心又怎敢……」語帶委屈,最終壓抑至無聲。、

    完全是故意的!

    牧傾心故意不把話說完,留下大半的想像空間,將姚舜平的啞無言看在眼中,那如泣如怨的哀愁之下,其實是暗笑在心底。

    「飯飯,吃飯飯。」小習之不知兩個大人在說什麼,只知道他們說了好久,她等得肚子都餓了,好認真好認真地催促道:「爹爹,吃飯飯!」

    已添完粥、擺好碗筷的福福甚為機伶地拉好椅子,恭敬道:「姚少爺請坐,之兒小姐只怕餓壞了。」

    形勢比人強,別說對方誠意十足,一雙閃著盈盈波光的美眸所散發的滿滿懇切之光讓人難以招架,最現實的就是講理已經講不過,被視為百無一用是書生的姚舜平又能如何?

    莫名的,欺負姚舜平成了山居歲月中的樂趣之一。

    並不是什麼厲害的手段,也絕非鬧到雞飛狗跳那般的明顯作弄或惡整。

    牧傾心的欺負,最多也就是將這溫吞老實的書生逗得面紅耳赤或是啞口無言、無法回應而已。

    就好比邀請父女倆搭伙的那次!

    往往,見到他這種毫無招架之力的吃癟表情,總是讓她的心情分外愉快……這樣算壞心眼嗎?

    她自己也不知道。

    姚舜平就是這般的溫和兼老實,就算不至於滿嘴子曰、古人說的,可腦子裡裝的淨是之乎者也,本質上還是一個想著諸多大道理而轉不了彎的讀書人,這是改變不了的事。

    對牧傾心來說,她看見的姚舜平並不是斯文溫雅的翩翩佳公子,而是一個書獃,對,就是一個書獃。

    這麼一個看起來體體面面、規規矩矩、似乎很人模人樣的人,其實就是個不知變通的書獃,每每看見他隱藏在斯文之下的拘謹與守禮,不欺負他兩下,總有一種對不起自己的感覺。

    當然,會正式開口讓他們父女倆在她這邊搭伙也是這原因。

    除了小習之這糖人兒得她的緣,她不忍心讓這小娃娃餓肚子外,她心底,已是將姚舜平這讀書人給看透,認定他的無害……這說來也真是件奇怪的事。

    這人,算算年歲,早過而立之年,怎依然清逸文秀,在那和煦溫雅的氣度下,有時甚而會帶著些許清新脫俗之感,那無害的模樣,活像剛及弱冠的美青年那般,這到底是怎麼保養的?

    這問題,牧傾心曾想過。

    但回頭想想,自己本身就是受天眷寵,有著人人稱羨的好容貌,而其他人有其他不同的好條件,也不算太離譜的事。

    反正這山居的養胎生活,適應後,倒也平淡得緊,有他這個呆頭書生來作弄也長是調劑身心。

    當然,要再加個蜜糖兒做伴,日子更是快活……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

    午後,細細的讀經聲如三月微風般輕揚於這寧靜安詳的村寨。

    不同於臨時書堂有著明顯奇怪口音的朗朗讀經聲,而是細柔的女聲和軟軟的、發音不甚清楚的童音讀頌聲。

    「香九齡,能溫席,孝於親,所當執。」

    福福沒敢打擾這一大一小的讀經時間,安靜地將備好的午後點心放上……

    「融四歲,能讓梨……」

    「娘,梨、梨。」小習之分了心,看見福福端來的點心盤上,當中有一碟是削妥分辦的梨,急忙忙指著喊。

    「之兒想吃梨?」牧傾心愛憐地摸摸小娃兒的頭,哄道:「念完再吃吧。」

    肉嘟嘟的小手掌連忙伸出,配合那小苦瓜的表情直搖著,表示出她不要,不要。

    是不想往下念了?還是不吃梨?

    牧傾心被她童稚的行為直惹得想笑。

    「怎麼了?」愛憐地摸摸那肉嘟嘟的小臉蛋,因為這小之兒的緣故,牧傾心很難想像,當腹中的孩兒出世後,屆時滿溢心底的憐愛會濃郁到怎樣的地步。

    「梨,離,之兒不要,不要離。」像是被怪獸追趕,小習之連滾帶爬地越過放讀經本的小茶几,直接投身羅漢椅那頭的心愛娘親。

    實歲才兩歲多的孩子,性子溫馴乖巧,聰明伶俐,一本三字經跟著大人念,慢慢吞吞竟也能跟著念上大半本而不落句子。

    只可惜這驚人的記性對目前的語言能力還未有實質的幫忙,小習之能自行運用的字彙依然有限,因而牧傾心只能摻各著她的肢體反應與眼神來判斷出她的懼意……

    懼意?

    為什麼?

    「怎麼了?」被引領進屋來的姚舜平正巧看見這一幕,等不及福福口頭上通報,便自行上前一步,忙問道:「之兒在胡鬧是嗎?」

    白淨文雅的俊顏上滿是抱歉,那是知曉自家女兒在他人地盤撒野的歉疚表情,連忙賠罪:「真的很抱歉,牧二小姐有孕在身,之兒在……」

    「沒,之兒很乖,沒吵著或傷著我。」牧傾心一口否決他所有的猜測。

    那現在是?

    姚舜平一頭霧水。

    牧傾心將他的呆鵝樣看在眼裡,暗笑在心底,一本正經地答道:「她只是不想吃梨,我正要問她為什麼,就這樣。」

    就這樣?

    姚舜平險些要反應不過來,而丟出話語的牧傾心則是欣賞著他反應不及的遲鈍貌,心情愉快,可神色上卻是不變,仍維持方才一貫的正經與平靜,一副她正認真等他解答的模樣。

    「那個……因為內人嗜梨。」讓人這樣看著,不可避免會有一種「必須要趕緊回答」的感覺,姚舜平也不例外。

    他很自然地開口解釋:「以前跟之兒玩鬧時搶著吃同一口的梨,內人常常用以致勝的借口就是:「梨即是離,分著吃就會分離,是不好的預兆。」再之後你也知道的,內人她……」

    接下來的話,姚舜平不用說全,牧傾心也能明白話下之意。

    因為習之的娘用這話眶孩子,等她人真的不在時,小習之想起了這話,信以為真,很懊惱自己同娘搶梨吃……

    「真幼稚。」

    「啊?」姚舜平愣了愣,接著面露古怪,好似沒料到,竟然有人會當面說他亡妻的壞話。

    「呃……我的意思是,就為了一口梨,這樣戲弄一個孩子,實在不太好。」牧傾心試著挽回一點形象。

    「她只是同孩子玩,沒想那麼多。」姚舜平苦笑,可溫潤的目光中卻輕溢著憐惜,因為那些過往的回憶……

    牧傾心可不想去碰觸那一塊。

    看姚舜平總是語帶維護,還有平常不經意捉到的溫柔語氣,這種不疑難問題中輕描淡寫地帶到已是如此,要是任著他深陷情緒之中,牧傾心可不敢想像。

    畢竟,誰能保證,這呆頭鵝不會突然一陣的悲從中來,痛哭給她看?

    這種事,光想都讓人頭皮發麻,更何況是面對?

    假裝沒參與過這話題,甚至這話題從沒存在過般,牧傾心愛憐地親了親懷中的小習之,雙寵溺地揉了揉那細細軟軟的髮絲……

    「傻孩子,沒事了。」她笑著,柔柔地說道:「梨都給你吃,就沒有分梨的問題了。」

    「娘!娘!」破涕為笑的小習之蹭著心愛娘親的胸口,那戀慕依賴之情溢於言表,看得牧傾心一顆心都快融化了。

    這場面,甚是古怪。

    明明,姚舜平才是小習之的親爹,但此情此景,身為人父的那個杵在旁邊,就像多出來似的,連道具佈景都稱不上。

    真是奇也又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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