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房門被打開,彤音停止了手邊整理的動作,深深的呼吸,把自己的上半身刻意向後仰得更徹底,好像在檢查天花板似的,一邊等著眼溫回涼,余淚自干。
「你都聽到了?」匆匆趕回來的尤帷岸,一見衣櫥內她的衣服都被收放至行李箱裡,黯暗的眼底掠過瞬間的驚慌。
他真的傷害到她了。
「一清二楚。你想解釋或者補充嗎?」他就那樣看著她,就像看著一頭在柵欄裡掙扎的野獸一般,臉上沒有一絲的懊悔,彤音心上的傷口霎時被拉扯得更開,流出汨汨的鮮血。
尤帷岸衡量該怎麼回答,他不想令她沮喪,也不願開空頭支票。「沒有。」
「沒有……」彤音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句話,豈止是強烈的震驚?她已然迷惑到無法提高音量,無法質問他,只能怔怔地重複他的話。
屋內的寂靜彷彿要將人吸入宇宙黑洞似的。
「小音?」掩不住擔心,尤帷岸想上前給她安慰。
「請你不要再靠近我了。」心在淌血,她怕他的每一個碰觸,會加速她的滅亡。
原來那些交歡,只是他縱慾的表現,無關情愛……
「小音……」
「我只想問你,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我說過了……」
「對,每次都讓我自問自答,你不斷地施展魅力來迷惑我的心智,而我總是愚昧的全盤接收你的哄騙……」她不想承認,真的不想承認,付出的這段感情原來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喜歡你!」在他已經明瞭自己對她的情意之後,他不容許她的誤解。
「可是你的喜歡不包括永遠的婚姻,是不?」
原來真的是這樣——
對於感情,女人老是無法快刀斬亂麻,她們害怕單刀直入地對男人提出疑問,害怕聽到自己難以接受的答案,所以寧願就這麼不上下下地耗著。殊不知道,耗在一段走入死胡同的感情愈久,只會讓自己受的傷癒重。
現在,她真的傷痕纍纍了,等了那麼久,沒有鮮美的果實,只有無情的傷害……
「婚姻並不代表永遠!」尤帷岸激動地想糾正她錯誤的觀念,「你看到我父母的婚姻沒有!?那根本不值得信任!」
「不是婚姻不值得信任,而是你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樣去信任一個人,因為你不信任我,所以你害怕承諾!可是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對你的感情你當真能說沒看見、沒感覺,你怎麼能懷疑我的真心?」
她要如何才能解釋自己想要滌盡他孤寂、殘酷記憶的迫切感,而他又是如何屢次的將她拒絕於門外?
時間,無法證明她的心,無法洗刷他的怨……
「我沒有懷疑你的心意,我不許你這麼說!」
尤帷岸禁不住的大聲咆哮,她的哀怨像是一把刀,切割著他自認為已灌了鉛、不再疼痛的鐵石心腸,泛起了強烈的痛意。
「帷岸,如果我說我懷孕了,我們有寶寶了,能改變現況嗎?你會願意為了我肚子裡的小孩,給我一個承諾嗎?」彤音抬睫,眨著黯淡中希冀的一絲光芒。
這是她最後一個籌碼,也是最後一個希望,若答案依舊是否定的,她會走,還給他自由……
尤帷岸驚訝的瞪大眼,旋之將震愕化為冷靜,「拿掉他,我們不要結婚,不要有小孩,我們只要繼續享受自在愉快的兩人世界,我可以答應,除了你之外不再和其他的女人廝混。」
大人的世界太複雜了,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確定,他不希望再多一個無辜的小孩來忍受曾經加者在他身上的種種折磨,遭受同伴的訕笑與譏嘲的目光……
他知道彤音不會背棄自己,但他就是無法安心的敞開胸懷……
陡然的刺痛竟教彤音一下子回不過神來,「他是你的小孩,你的親骨肉啊!你怎能這麼殘忍,如此自私……」
向來,他的每句話都帶著神奇的魔力,讓男人相信,讓女人迷戀,之後輕易的奪取任何他想要的,但這次不一樣……
聽聞她那責怪的嗓音、埋怨的語調,尤帷岸的胸腔又是重重一擊,益發感覺自己是個冷血的感情殺手。
「你是個律師,應該知道強迫我墮胎,必需負刑法上的罪責吧?不過既然你不歡迎這個小生命,我當然也不該讓他來人間受苦……我會聽你的話去做人工流產。」
「小音……」她失神恍惚的樣子,像是被他這個劊子手奪去生命的所有跡象般。「我就沒辦法把你惹火嗎?你不哭也不鬧,還有什麼你不做?」
聽到她真的要將肚子裡的小生命扼殺,他的心似被繩索扭絞了千萬圈,沁出點點的血痕。
「我不會再哭了,對你而言,淚水,是奢侈的;感覺,也是奢侈的;愛情,更是奢侈的……你的存在讓我知道我不自量力,我不知天高地厚,以為憑著一股可笑的熱情,就沒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到的……而你把對你母親的埋怨轉移至我身上,不覺得對我很不公平嗎?」
她不會再哭了,因為當女孩成為女人的那一刻起,真正的眼淚,是落在心底,不在掌心……
「你在等我毀約嗎?」突然,她笑了,哭得好淒絕,「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願意毀約,我們之間結束了!」以結婚為前提而交往……真諷刺!
「剩下的東西我明天再來整理,已經七點半了,我或許該去餵這個沒機會來到世間的孩子吃最後一頓飯……」
聲音控制不住的嗚咽,提著一隻行李箱,她消失在他面前,離開這間裝著好多美麗回憶,最後只剩悲哀的房子。
天空不知何時飄下了雨絲,雨愈下愈大,整個城市瞬間濕潤了起來。
兩個月後
「彤音,你得多吃一點,剛懷孕的前幾個月可是很重要的。」
「嗯,我知道,謝謝伯母。」彤音接過蔡玉蓮遞來的雞湯,對她笑了笑,低頭專心的喝了起來。
這個小孩可是她的寶貝,她今後唯一的寶貝呵!
為了保全他,她說了謊。他的親生父親不要他無妨,他可是她肚子裡的一塊肉,她怕痛哪,當然捨不得拿掉他了……
蔡玉蓮看著她強忍悲傷的脆弱模樣,不禁為她感到委屈、心疼,「彤音,你後不後悔沒嫁人?」
前些時候什麼都不知情的尹母,興沖沖的介紹了個各方面條件都不錯的男人與她認識,彤音並沒有隱瞞自己已有身孕的事實,然而對方卻仍願意娶她為妻,答應將腹中的小孩視為己出,可是她最終還是婉拒了他的多情與寬容。
放下了湯匙,彤音搖了搖頭。「我不愛他,肚子裡又懷有另一個男人的孩子,這樣嫁給他,對他太不公平了。我不想利用他……」
「可是你選樣一個人,有辦法嗎?你還年輕,世俗的眼光是很冷酷的……」蔡玉蓮說著,逕自難過的哭了起來。
如果不是她們一直保持聯絡,她不會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而如果不是為了未出世的小孩,走投無路的她更不會來求助於自己……她會躲到一個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好好的舔舐心碎的傷口……
認識未久,但她很瞭解這個多愁善感又易受傷害的小女人。
「伯母,你不要這樣,我沒事……」彤音對她露出堅強的笑容。最該傷心的當事人,卻反而扮演起安慰的角色。
這些時日總是如此,自憐的淚水一再想流出來,而把它們不斷的逼回去,變成彤音自我折磨的遊戲。原來,面對他人同情的目光時,她並非全然麻木無感……
「你被帷岸害得有家歸不得,伯母真的好抱歉……」蔡玉蓮愧疚的掩面而泣,「都是我的錯,帷岸會變得這麼偏激,都怪我在他心中留下的陰影太大了……」
「伯母,你快別這麼說,我沒有埋怨誰的意思,我也不是無家可歸的孤兒,等小孩一出世,我就會帶他回去見我父母,我想那時候木已成舟。他們就算再怎麼埋怨我丟他們的臉,也不會不要這個無辜的小生命才是……」
因為擔心爸媽會像尤帷岸一樣逼她拿掉小孩,她不敢回去,更是一句話也不敢多說,連一點消息也不敢給……可每每半夜突然醒來,卻常常被孤寂感折磨得再也無法入眠…
有些幸福,注定是不屬於她的,尤帷岸對她的溫柔,不過是一時的迷戀罷了。她沒有必要在心甘情願獻身後再回頭當貞潔烈女,去期待或要求他對她負責。
「不懂得珍惜、把握住你,是帷岸的損失……你這麼愛他,難道抵銷不了我烙在他心頭上的背叛嗎?我真的不懂……」
「伯母,對不起……我覺得好抱歉,我本以為自己有能力可以化解帷岸對你的怨恨,哪知……如果我們有結果,我就能喊你一聲媽了,有你這樣的婆婆,我一定會是天底下最幸幅的媳婦……」
「傻女孩!」蔡玉蓮又難過又安慰的摟住她,忍不住破涕為笑,「帷岸對我的埋怨已經不是三五年的事情了,恨了那麼久,不是你幾句話就能抹消的……若是你願意,肯承認我,現在就喊我一聲媽吧,因為就算哪天你們真的結婚,他也不見得會原諒我……」
「媽……」彤音放肆的哭倒在她懷裡,幸好,她還有一處的溫暖……
「彤音,我的乖媳婦!」蔡玉蓮涕淚縱橫,「別哭,媽答應會好好照顧你的,你安心在這裡住下來,我虧欠帷岸的照顧,會彌補在你身上……」
「可是這裡……」因為蔡玉蓮自己也有家庭,所以她現在暫住尤帷岸的老家。她們請了鎖匠來開門,按著便冠冕堂皇的住下,全然未獲屋主的允許。
所以,她怕。尤帷岸是個律師,如果他知道,她怕蔡玉蓮會惹事上身……
「沒有關係,有事情媽扛,我負責!」她有靠山,而且還是兩個。
「那就拜託貴社了。」
尤帷岸前一秒鐘才掛上電話,後一秒鐘,另一個辦公室裡的話筒就被拿起,撥了相同的號碼。
「請問是萬通徵信社嗎?是這樣的,剛才那位尤先生的委託麻煩請取消……是的,對,他突然後悔不想找人了……打擾你的時間真不好意思,改天歡迎你到德意坐坐……謝謝。」幾句客套話,再搬出德意的名諱,季子安打發掉兩個月來的第十七家徵信社。
「改天我們德意可能得辦一個下午茶會,專程來招待這些興高采烈接到CASE,卻又讓我們惡意取消的徵信社老闆。」韓宣孝打趣的說道。
「走吧,看好戲去了。」
「現在那小子的樣子,只有六個字可以形容,你要不要說說看?」
「我認為是「自作孽不可活」,不知道我們是否英雄所見略同?」季子安幸災樂禍的眨了幾下眼睛。
「沒錯!」韓宣孝與他擊了掌,「終於有一個女人讓他敗陣下來了!」
「這兩個月真是我們兄弟倆最得意的日子了,懲戒他玩得還真夠盡興!」
事務所明亮的大理石地面,晶光潔淨,反映了來來往往男女腳步的光彩,然而,一旦少了尹彤音,卻是這般的令人覺得冰清孤寂。
「怎樣,找到人沒有?」佯裝一臉的若無其事,季子安率先走進了尤帷岸的辦公室。
「沒有……」尤帷岸發窘又沮喪,唇邊綻出一抹難言且近乎側然的苦笑。
「我勸你還是死心了吧,前些時候我聽和彤音頗有交情的李惠妮說過,她母親替她安排了相親,結果兩人好像真的開始交往了……」韓宣孝說到一半,以眼神示意同夥接棒。
「男方的條件聽說還挺不錯的,如果整個台灣都找不到她,說不定人家已經和那個男人移民到國外去了,搞不好也懷孕了!」
「不可能!」尤帷岸怒瞪著他,「彤音不可能這麼做!她愛我!」她的身心都是他的!
「是啊,被你逼著拿掉小孩的她,如果還願意為你癡情守候、永誌不渝,我還真佩服她!」當季子安得知事情的始末後,旋而不顧一切的揮了他一拳,就是希望能打醒他的糊塗與憤世嫉俗。
他居然放走了一個如此愛他的癡心女子,甚至連她腹內的生命也想扼殺……
「她會等我,給我一個機會解釋的……她不是你們說的那種無情女人!」尤帷岸吼叫,一顆心著實惶急焦懼。
彤音離去的那一刻,他的心像缺了角似的,淌下了不知名的東西。之後,她並沒有依言回來收拾其他的東西,就此自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任憑他想盡辦法,就是無法知道她的行蹤……
他後悔了,他真的後悔了,子安的一拳揍得他頭腦清醒了……
他可以懷疑世上的任何事,就是不能懷疑彤音對他的愛;他可以不相信別人的愛情,但他和彤音的愛情絕對不是虛假……
當她痛心的質問他時,他所有的不安起於對未來的不確定,而現在,他終於懂了,那份不確定原來是需要兩個人一起去經營的……認識她的這些日子以來,向來都是她一個人在努力,他總是鎖在自己的世界裡,什麼也不肯付出……
如今,她真的走了,他卻在瞬間什麼都看清楚了,也什麼都沒有了……
「她怎麼會有辦法無情?全世界的無情因子不是都被你一個人佔去了嗎?然後全數拿來應付、傷害一個最深情的女人!」
「只要讓我找到她,我會向她解釋一切,我會道歉……」那宛如毒蟲般蠶食他內心的思念,讓他變得暴躁而尖銳,像是一頭憤怒的野獸。
「現在你知道了吧,你沒心沒肺,主宰你的只有激情及自我利益。彤音是一面鏡子,不過卻是一面不會責備、不會揭露你缺點的鏡子,她只是讓你毫不欺瞞的反省自己。」看他如此自責,有一刻,季子安幾乎要心軟了。
「明明是薄倖男子,卻不肯承擔負心之名,反而鞭苔女人的完美……」那個脆弱卻又堅強的女人,韓宣孝始終認為老天爺將她許給了帷岸是種浪費。
「你想想看你是怎麼對待彤音的?當你對她有意時,你的熱情滾燙地讓人難以招架;當你對她失去興趣時,你卻比路人甲還冷漠,你什麼都要——你要穩定感情帶來的安全感,也要單身貴族的自由自在。面對這樣的情人,最是令人沮喪,因為在上一刻她還感受著彼此相知相契的美好感覺,下一刻卻要面對你的冷漠無情。」
「不要再說了!」尤帷岸用力按住兩側的太陽穴,他們責備的聲音扭絞著他的神經,他不相信自己居然對她做了這麼多差勁的事,但她的悲傷卻歷歷在目……
「幫我找到她,我要找到她……我要知道她好不好……」他要知道他們的小孩是不是真的不在了?
嘟——嘟——
「你的電話響了。」季子安見埋在自己雙手中的尤帷岸一直沒動靜,出聲喚道。
抬起頭,換了另一種口氣,「我是尤帷岸。」
「帷岸,是我……」電話那頭的蔡玉蓮戰戰兢兢,拿著話筒的手指顫抖不休。「求求你,別掛我電話……」
「有什麼事?」彤音未離開之前,總是跟他洗腦「天底下無不是的父母」的道理,因此,尤帷岸對她的口氣無形中緩和了許多。
「我知道我已經沒資格問這句話了,可是我還是想知道,帷岸,你到底愛不愛彤音?」
「彤音!?你有她的消息嗎?」尤帷岸激動的立即彈跳了起來。
聽到這個名字,坐在沙發上喝茶的兩個男人,一起被入喉的茶水給岔著了氣,拚命咳了起來。
「有……這陣子都是我在照顧她……」
「你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他咆哮大叫。
「因為韓律師和季律師都說你這些日子以來沒有傷心失意的樣子,說你一點也不難過她的離開……可是就我那天的觀察,我覺得你的心裡多少在乎她……」
「我不只在乎她,我愛她!」尤帷岸那似要噬人的視線銳利的掃向沙發上的兩人時,季子安與韓宣孝的身子同時顫悸了一下,立即明瞭打電話來的人是誰了。
已經有人按捺不住的壞了他們的計劃,他們原想再多折磨這個浪蕩子一個月再公佈謎底……
看來現在是沒辦法了,看他的眼神,他們沒被「拆解入腹」也許已是萬分僥倖了。
「那最好……」蔡玉蓮安慰的喃喃念著。
「她現在人在哪裡?」
「我們……不,是你高雄的老家。帷岸,你千萬不可以誤會她,找鎖匠開門,讓她住在那裡都是我的主意……彤音那孩子好可憐,懷孕怕被父母知道,什麼人也不敢講,只能來找我……」
「等等,你說小孩……」橫亙在心上兩個月來的斥責與懊悔,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竟滾了一股酸澀至鼻間,連眼睛都熱燙了起來。
「她沒有拿掉……她真的是個好女孩,為了不讓大家擔心她,即使被刨了像碗大的傷口,也不曾吭出一聲疼……」
「我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的委屈,他會盡力補償她的……
電話那方停頓了一會兒,「帷岸,你這幾天有沒有空?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請你去看看她?」
蔡玉蓮提出了懇求,也是打這通電話的主要目的。
「今天我騎機車跌倒了,腳受傷上了石膏,不太方便再去照顧她、陪伴她,我怕她一個人悶得發慌會胡思亂想……」
「我等一會兒馬上搭飛機下去。」
「這樣就好……那沒事了,我掛電話了……」
「等一下……」尤帷岸急急的喊住了她,「媽,謝謝你!」他困難的吐出。「謝謝你如此費心照料彤音……」
一旦跨出第一步,那糾結在胸口多年的埋怨仿若就快要解除,他們就要脫離郁恨的桎梏,重獲身心自由。
若不是彤音教會他知福惜福的道理,他們母子倆或許永遠不會有今天,那個遺憾與誤會將永遠存在……
「帷岸……」蔡玉蓮感動的再也說不出話來,她的兒子居然在二十多年後的今天,再次喊她一聲媽了……
「我先去看過彤音,再去看你,方便嗎?」
「方便,當然方便……」
一收線,尤帷岸抽了一張面紙抹了抹臉,離開辦公桌前。
「我現在不質問你們背著我搞了什麼,但兩位讓我等了彤音多久,請你們仔細算好時間。」說罷,像陣風似的,他旋出了辦公室。
「宣孝,他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也想知道,聽起來挺駭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