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織瑾已備妥一桌子的點心,等待敦儒和其它人的到來。
更夫才敲完三更的響聲,倏地幾抹黑影從花園掠過,往她房間方向直奔而來,一進房後又立刻將房門掩上。
展風大哥、御火大哥、敦懦大哥,還有若歡,織瑾詫異的望著依序進入她房內的人。
"若歡,你怎麼來啦?"其中若歡的到來更教她感到意外與驚喜。
"我來找你呀。"說話的同時,若歡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瞟著展風看。
織瑾當然看到這一幕了,她笑著將眼光移向展風,但見他也正對著若歡眉目傳情。"我知道了,這就是大哥口中的驚喜。"話中有著促狹的味道。
"織瑾姊。"若歡不依的撒著嬌,臉兒紅的像初染秋霜的楓紅。
"好了,今天的主題可不在我和若歡的身上,而是你。"展風已經不打自招,開始護衛著若歡。
"我?"織瑾滿臉納悶,還是不知道他們今天所為何來。
"天呀!敦儒,你沒告訴瑾兒嗎?"御火懊惱的拍了一下敦儒的肩膀,抗議他辦事不力。
"沒辦法,誰教你們辦事不力,害我差點被義父逮到。"敦儒一臉無奈的說著。
"我們哪知道師父酒量這麼好,連珍藏好幾年的陳年佳釀都搬出來了,還是無法擺平他,就連我們都差一點醉的無法參加這場會議,若非有若歡懂得醫藥,今天的會議我們恐怕都無法來了。"展風和御火異口同聲的說著。
"好啦!"這次不是織瑾出聲制止他們,而是一向以溫柔著稱,說話輕聲細語的黎薔,這可將敦儒當場嚇呆了。
"薔兒,你"敦儒訝異的說不出話來,與她成親至今,他從沒聽過她大聲說過一句話,今天可說是大開眼界了。
"難道我說錯了?"黎薔數落他們的不是,"今天是來商量瑾兒終身幸福的大事,而不是來聽你們爭吵、推卸責任的。"
半晌過後,御火突然大聲笑起來。"敦儒你慘羅!"
"什麼慘了。"黎薔輕啤著。
"沒沒事。"展風不知死活的朗聲大笑,頓時由四面八方投來一道道足以將人凍結的寒光。
他馬上捂著嘴,"好,我不說話總行了吧。"強壓抑下的笑意,將他的臉都撐紅了。
若歡見他們嬉笑不停,忍不住也出言諷刺,"原來男人雖然嘴上長毛,可是辦起事來可也不全是那麼牢靠的。"
"若歡"展風才一出聲,若歡馬上將凌厲的目光轉向他,懾於她的眼神,他只好又將話吞回肚子去。
"還是我聰明。愛情這東西是碰不得的,跟你們說了你們又不信,還一個個往裡頭跳,這下嘗到苦頭了吧。"御火邊說邊恥笑著。
"死御火!"
他話才剛說完,立即被四周投射而來的撻伐聲和目光叮的滿頭包,只得趕忙求饒。
"好了,你們誰也別糗誰,告訴我,要商量我什麼終身大事?該不會是你們想勸我忘了颯風吧?"織瑾啞著聲音,眼神寫滿痛楚。
"當然不是。"大家異口同聲的說道。
黎薔突然想起一件事兒,馬上說道:"對了。俞任要我告訴你們,他負責注意義父的一舉一動,若有風吹草動,他會讓瑤兒馬上來通知大家。"
"好了,把握時間。"敦儒立刻收斂嬉笑的表情宣佈著。
會議剛開始時,織瑾可說是聽的滿頭霧水,只能佇立在喧嘩的討論聲中,沉默的望著一切。
"不可能的,爹不會這樣對待我的!"織瑾最後終於聽懂他們話中之意,她不敢相信的搖著頭。
"這是事實,由不得你不信。我們跟隨在師父身邊已經好多年了,就連當年颯風怎麼到麒麟山的事,我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御火又投下了一個更大的震撼,當場將織瑾給震的呆愣住了。
"風他和爹的關係真的這麼差?"織瑾緊抓著御火的手搖晃著,她多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
"是的。這也是我從麒麟山的伙夫口中得知的。"御火手微微握住她的肩膀,希望能緩和此事對她的衝擊。
突然,一陣狂悸狠狠的揪住她的心,她瘦弱的肩膀開始微微顫動,一陣苦澀的笑聲之後,織瑾抑制不住的淚水,開始在臉上氾濫成災。
"瑾兒,你不要這樣。"黎薔看到織瑾這個情形,開始感到恐懼不安,她真怕她會受不了刺激而尋短。
"我沒事。"織瑾恍然從失魂中醒來,滿臉淒愴的看了大家一眼。
"織瑾姊,你不要傷心。"若歡接觸到她悲切苦澀的眼眸,霎時一陣心痛襲向心房,隨即握著沉默不語的織瑾,似乎想將力量輸一點給她。
"所以颯風和我是沒有未來的?"織瑾眼光落在御火身上,眼神更加哀傷。
展風垂下頭:心中深感抱歉,對無法幫助他們這對苦命鴛鴦而愧疚不已。
"所以爹這次是挾怨而來,而這一切是他早就算計好的。"一個跟艙,織瑾幾乎趺坐在地,原來事實是這麼的殘酷。
記憶開始如潮水般湧入她腦海中,她的臉似雪般的蒼白,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的這一切。
若歡心頭一緊,"織瑾姊,今兒個我們就是要商討,如何使他們父子倆言歸於好,這樣你和公子才有未來可言。"
"對呀!你可別先灰了心、喪了志呀。"黎薔微蹙著眉,眼底滿是擔憂。
"你要不要好好的哭一場,我們不會笑你的。"御火想將她摟進壞裡。"我寬闊的胸膛先借你用用。"
"謝謝!真的不用。"織瑾用手抵著他的胸前,搖著頭。
如果說世上有什麼是最令人痛心的事,大概不會比被自己信賴的人耍著玩,還更令人心痛吧!
"你瘋啦?你要娶織瑾姊?"若歡聽到御火這個餿主意,馬上站起來高聲反對。"如果弄假成真,那姊姊不就真的要嫁給你了?不成!不成!我反對。"她沒好氣的瞪了御火一眼。
"那只是假的,又不是真的要瑾兒嫁給我。"御火無辜的訕笑著,嘴角露出不自在的笑容。
"我贊成御火大哥的方法。倘若颯風是真心愛瑾兒,他一定會想辦法阻止。"黎薔也同意的點點頭。
"你也瘋啦?這可不是辦家家酒。如果失敗了,那就真的回不了頭了。"若歡心中不由得起了驚惶。
"不成!這事關重大,可不能兒戲。"敦儒也被織瑾的舉動嚇了一大跳。
"愛情這東西真的好苦,而我真的累了。"織瑾輕柔的回答,內心的傷痛卻啃嚙著她。
"你在逃避!"若歡一針見血的說出癥結所在。
織瑾回視著她,想不到若歡已經洞悉了她的心,看著她關懷的眼神,織瑾堅固的心牆差點就瓦解了。
"當年我不與你爭,是因為公子深愛著你,今日如果你真的嫁給御火大哥,你要公子怎麼辦?殷兒又該怎麼辦?"
"殷兒是季家的子孫,這一點是不會變的。"織瑾幽幽的看著大家,眼神有些悲傷、有些無奈,更有著苦還的惆倀。
"好!如果你真的要這麼做,大不了我找季老爺說清楚去。"若歡輕咬著唇,決定去找季閔,說什麼也要阻止他的一意孤行。
"若歡你"展風拉著若歡著急的語不成句。
找師父去?天啊!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師父的脾氣怪的嚇人,而且喜怒無常,可不是隨便人惹得起的。
"你們放心,我敢打賭義父和颯風絕不會讓瑾兒嫁給御火。"敦儒想了想之後,也贊成這個辦法。
"敦儒和御火說的沒錯,師父和颯風是不可能讓瑾兒嫁給御火,否則殷兒難保不會成為第二個颯風,他光恨就很死他們了。"展風經過一番深思之後,也非常贊成這個方法。
"只不過你們兩人一定要非常小心,不可讓他們倆看出端倪,否則就前功盡棄了。"御火接著說道。
"那麼我們就來分配一下,下一步該如何做"
"娘呀!你想離開殷兒,是不是?"季殷天真的臉上佈滿了擔憂與恐懼。
織瑾神情黯然,別過頭:心頭微微一緊。"殷兒,你還小,很多事你現在還不能理解。"
季殷的心,因她的話而揪成一團。"娘!你是不是不要我和爹了?"
織瑾迎向他焦急的眼光:心中揪痛如刀割。"娘沒有不要你,只是娘累了,娘想要有個人來關心娘,就像娘喜歡殷兒、關心殷兒一樣。"
"我不要!我不要娘嫁給御火師父。"季殷尖聲喊叫,淚水奪眶而出。
季殷的話令她好心痛,傷害他不是她所願意,不過為了能讓一家人團聚,她也只能遵照大家所商議出來的辦法,走這招險棋了。
"殷兒,原諒娘。"織瑾耐心地安撫著他。
季殷跪了下來,"娘!殷兒求你別嫁給御火師父,好不好?"
他瘖啞的聲音,讓織瑾忍不住長歎一聲。"讓娘考慮考慮好不好?"
她透過薄暈的淚光看著季殷,淚水不自覺的滑落下來。
季殷將微冰的手伸到織瑾手中,緊緊的拉著她。"娘呀!是不是殷兒惹你生氣了,所以你才會有這個念頭?"
"此事與殷兒無關。"對他搖搖頭,她嘴裡不斷喃喃自語著。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訐?這情字何其磨人呀!
"我知道了!是因為爺爺將娘和爹分開了,娘傷心難過,所以才會想找個人安慰你、照顧你,是不是?"季殷語不驚人死不休般的詢問著。
織瑾身子微微顫動,"殷兒,你的早熟,實在教娘心疼,這不應是你這個年紀該有的。"
不!她不要再因她與颯風的事讓季殷憂心,他只是個五歲的孩子,他的世界中應該只有讀書與玩樂,不該將大人世界中的恩怨情仇,一併納入他腦海。
黃昏的林苑中,開始籠罩著一層薄薄迷霧,織瑾的心卻因為季殷的一席話而揪疼著。
季殷因為無法勸動織瑾執意嫁給御火的心,而開始尋求幫助,當然剛開始他在敦儒夫妻還有其它兩位師父身上就碰的滿頭包。
"殷兒,感情的事,不是你和我們所能主導的。"展風對他曉以大義,並拒絕加入他的行列之中。
"御火師父"季殷轉而將希望投注在御火身上。"殷兒求你不要和娘成親好不好?"
他搖搖頭,"殷兒,你這教我很為難。"御火對他攤攤手,無奈的表示他愛莫能助。
"御火師父,求求你啦。"季殷頭低低的,囁聲說道。
"殷兒,解鈴仍需繫鈴人,你何不去求你爹和你爺爺呢?"御火趁機鼓動他,他知道依季殷的聰明才智,一定有辦法打動他們兩人固執的心。
"謝謝!"季殷聽他這麼一說,馬上高興的手舞足蹈。"好,我先去找爹,不過請兩位師父暫時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我爺爺。"說完他隨即旋身飛奔出軒。
"嗯!記得快去快回。"他們兩人一再叮嚀著。
待季殷走遠後,兩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展風不時對御火露出賊兮兮的表情,御火則不時對他擠眉弄眼,暗示著他們的計畫終於得逞了。
拂堤外的小木屋裡,颯風正在幫村裡的居民看診,以往這是織瑾的日常工作,可是自從她被季閔禁足後,颯風便接下這份工作。
"爹爹"季殷人未到,卻已先聲奪人的擾亂了颯風診療的情緒。
"柱子,按照藥方抓藥給這個大嬸。"颯風匆匆結束手上的工作。
這時,季殷早已衝了進來,胸前因喘息而劇烈起伏。
"什麼事讓你這麼著急?"颯風一把抱起他,將他置於大腿上,幫他拍背順氣。
"爹!娘要嫁給御火師父了。"季殷顧不得氣喘吁吁,憋著氣將話一古腦兒地全部說完。
"什麼?你娘要和御火成親?"颯風條地打了個冷顫,腦海中間過織瑾依偎在御火懷裡的模樣。
天呀!如果真是如此,那還不如拿把刀子將他殺了,免得他因心痛而死。
"殷兒,這是真的嗎?"他急切地追問著。
"嗯。"季殷垮著一張臉,神情黯然地點點頭。
颯風愣住,難道這就是織瑾最後的抉擇?她真忍心投入別人的懷抱,從此斷了這份相思、了去這份苦。
他可以想像她作這決定是下了多大的勇氣,她心中一定對他傷心失望透了。
不行!他非得進拂堤見她一面不可!
"殷兒,幫爹一次,帶爹進拂堤,爹無論如何都要見你娘一面。"他非得見她一面不可,他要當面問她,這麼做她就真能忘了他?
"行不通的。爺爺知道你就在拂堤外頭,他一定不會讓你進來的"如果能他早就做了,何苦每一次都要求著師父們幫他把關,冒著被責罰的危險,偷偷溜出來。
"那麼想辦法將你娘帶來。"颯風退而求其次的找尋另一個方法。
"娘,她被爺爺禁足,最多也只能到藥園子。"
若不是織瑾生性恬淡,否則這種足不出戶的生活,真是會悶壞人的。
"那麼你可不可以請敦儒舅舅出來一趟,爹求他幫忙。"左也不能,右也不行,颯風真的是急壞了,眼底藏不住的焦急,讓季殷也感到不安。
"我試試看。"季殷想了一下點頭答應。
"盡快!"颯風鄭重地握著他的手,將這重責大任交託在他身上。
"好。"說著,季殷已經跑離了藥鋪,一路往拂堤飛奔。
季殷才剛踏進拂堤大門,就見到季閔站在門口。
完了!季殷臉色一陣慘白,一顆心也開始忐忑不安的狂跳著。
幾位師父和敦儒舅舅的臉色更是如臨大敵,不時的對他使眼色、打暗號。
"爺爺!"季殷看了他一眼,小聲問候著。
"你跑去哪裡了?"季閔見他額前生汗,小臉蛋整個紅撲撲的,不斷喘息著,想必又做出了什麼淘氣的事。
"我"季開心虛的不敢抬頭看他。
"過來。"季問還以為他是因為貪玩所以不敢直視他,於是將口氣緩和下來,伸手招他向前,柔聲說道:"下次別玩的這麼野,爺爺有好多絕學等著教你呢。"
"是。"季殷發現季閔不知道他私自外出的事,高懸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進去找你瑤兒阿姨,幫你把臉洗一洗。"季閔捏捏他的小臉蛋,笑著說首。
"好。"季殷轉身往房間的方向走去,臨出大廳前向敦儒使了個眼色,然後才邁開大步離去。
大伙見到季殷倉促回來,不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直到他安然退身後,這才敢將早已憋不住的氣息大聲喘出,揪著的心也才得以落地。
還好這孩子機靈,要不然他只要出了點小差錯或是露出個小尾巴,那麼大家真的就只有跟著陪葬的份了。
季閔轉過身,冷聲警告著:"你們給我聽著,嚴加戒備,絕不准讓那兔崽子進來,否則你們就提頭來見。"他絕不容許任何人壞了他的大事。
至少現在不能,因為他還沒玩夠,對颯風的懲罰,也只是個開端而已!
"是的。"大家一致回答著:心裡卻暗暗吃驚,難道最近的行動,他已經看出端倪?
如果是,那麼以後的行動恐怕就得多加小心了。
計畫如火如荼的展開,颯風仍不得其門而入,只能在外頭乾著急。
這天,季閔有事出去,敦儒才有機會到藥鋪子找他。
"你有事找我?"敦儒輕哼一聲,有一絲不耐煩。
"瑾兒要嫁給御火,這件事你知道嗎?"颯風冷峻的黑眸閃動著。
"知道。"敦儒不多加理會,自顧自的拉了張椅子坐下來,倒水喝,動作一點也不因他的問話而停頓。
"知道!那你還坐視不管?"颯風氣憤的將他手上的杯子拿開,雙手拽住他胸前的衣襟,硬生生的將他拉離椅子。
敦儒用力甩開他的手,一副氣定神聞的拍平身上衣服。"只要兩情相悅,你說我有什麼理由反對他們?"
"你"颯風氣的說不出話來,只能不斷走動,舒緩自己的情緒。
"解鈴還需繫鈴人,你都能漠視不管,我這個外人還能說什麼?"敦儒凝視著他憂鬱、深沉的眼眸,坦蕩蕩的將話攤開來說。
"你要我去找他?"颯風不相信的問著。
"除了他,你還能有什麼好方法?想進拂堤,你是不得其門而入,既然進不了,那你又怎能見到瑾兒?又怎有機會勸她改變心意?"他冷嗤著。
"去求他?"颯風氣餒的歎口氣。"你們可知道我和他的關係如何?"
"知道,所以一切取決在你。"敦懦笑了笑,連聲提醒著。"別忘了,他們婚期在即,可別等織瑾投入御火的懷抱再來後悔,那時可就後悔莫及羅。"
颯風間言如遭雷擊,雙手隱隱發抖,心猶如刀剮一般。
"御火呢?"
"你找他沒有用,因為這樁婚事是瑾兒提出來的。"
"為什麼?"颯風嘶聲問道。
"哀莫大於心死,或許她是為了忘了你,不想讓你在義父與她之間為難,所以就只有選擇與你來個一刀兩斷。"
"不!我絕不允許。我去找他,求他成全。"颯風壯士斷腕般的下定決心."義父他上京城去了,因為他約了你師兄在暮雲山莊談事情,所以你只要回暮雲山莊應該就找的著他。"
"幫我照顧瑾兒。"颯風抓住他的手鄭重地交託著。
隨即,他交代夥計關門歇業,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京城內景象繁華,一波波的人潮加上喧嘩的吵雜聲,將整個市集襯托的更加熱鬧非凡。
颯風並沒有在市集中多作停留,他輕巧的閃過洶湧的人潮,一路馬不停蹄的往暮雲山莊奔馳。
"師兄!"
颯風大剌剌的衝進大廳,根本不等候下人的通報;他的進入,隨即打斷了冷塵和季閔間的談話。
"如此放蕩不羈,成何體統!"季閔對他的率性行徑,忍不住出言訓斥。
颯風這次學乖了,並沒有出言加以反駁。
"颯風,你怎麼回來了?有事?"冷塵見他一臉焦躁的模樣,肯定是有重大的事找他。
"沒有。"
"沒事?那你一路大聲嚷嚷幹什麼?哼!"季閔對他的回答嗤之以鼻。
"你"颯風目光如炬,胸中怒火幾乎迫不及待的要宣洩出來,幸而冷塵適時打住他。
"颯風,不可放肆。"冷塵厲聲打斷他。
"算了,我這次回來是來找他的。"颯風目光炯炯地直視著季閔。
"找我?我們之間會有什麼好談的?"季閔老奸巨滑的打啞謎。
"我聽說瑾兒要嫁給御火,我希望你能放了她。"颯風緊咬著牙根,二話不說的跪了下來。
"你"季閔當場被他的舉動還有那席話,震的說不出話來。
"此事當真?"冷塵詫異的接著問道。
"千真萬確。"颯風心痛的點著頭。
"男兒膝下有黃金,還跪著做什麼,快告訴我怎麼回事。"季閔一時忘了兩人間的恩怨。未來的媳婦兒要嫁給別人,這還有戲唱嗎?
何況他本意就並非要拆散織瑾和颯風的感情,怎麼事情的轉變竟出乎他的意料。
"我已經跟敦儒求證過,證實了這件事。"他的心整個糾結起來,深深的傷痛浮在臉上。
"他竟敢背著我去找你"季閔暴怒。
"爹,求你正視這件事情好嗎?你恨我、怨我,這是你我之間的事,請你不要遷怒他們,殷兒是我的兒子,父子天性,求你不要拆散我們,也不要拆散我和瑾兒。"颯風掩不住心中的焦急。
"你叫我爹?"季閔因他的這聲呼喚,氣全消了,眼中閃爍著淚光。
有多久不曾聽到颯風這麼親切的喊他,他幾乎不記得了,這一聲呼喊就宛如天籟般的悅耳動聽。
"你本來就是我爹。"
季閔因他的話而怔住了!
"師父、颯風恭喜你們。"冷塵爽朗的笑著,隨後轉身離去。
大廳內,兩個人互望著對方,半晌後,相視而笑。
"我們父子倆好久沒有這樣正視過對方。風兒,你長大了。"季閔拍拍他的手感歎道。
誰也沒想到,鬱積多年的心結,居然會因颯風的一句"爹"而化解。
"爹,你也老了,不過老當益壯。"颯風面帶笑容,雙眼凝視著他。
"先損後誇,哪時候你嘴上功夫變這麼好了?還有你每次老是你、你的叫,一點也不知道尊卑,下次不准這麼叫。聽到沒有?"他搖頭笑道。
"喔。"颯風眼神中流露出狡猾的眸光。
"你這渾小子,死性不改。"季閔笑斥道。
"你童心未泯,跟年輕人計較這麼多做什麼?"颯風也反譏回去。
"說的好,嗯!我喜歡老頑童這個辭兒。哈哈!今晚,我們喝個痛快,找你師兄和蕭沂作陪?"
"沒問題,不過恐怕有人會抗議喔。"
"誰?"季閔不解。
"你說還有誰,當然是蕭沂的妻子呀!"
季閔還是不懂。"她?為什麼?"丈夫都回來了,喝個酒有什麼好抗議的?女人家就是心眼小了點。
"你不知道嗎?他們正在努力『做人』呢!"颯風再也忍不住的笑道。
"哈哈!那他們應該來找我,我最近研發一種藥丹,效果很好。"季閔終於聽懂了。
"爹,那你何時再指導我醫術?"颯風馬上趁機要求。
"你找瑾兒就夠了,她的醫術幾乎要凌駕我了。"他雖然搖頭歎息著,不過眼中卻滿是激賞。
"哦!原來爹已經黔驢技窮了。哈哈!"颯風這才知道,原來兩個人和平相處是一件多麼開心的事,而且談起話來也顯的愉快多了。
"你就只會糗爹,有本事你也向瑾兒看齊。"季閔被他看穿了心事,頓時羞慚的臉都紅了。
哈哈!好久好久他們好久沒有笑的這麼開懷過了。
看來織瑾與颯風的復合應該不是難事。
兩人策馬奔馳,急忙的回到拂堤。
"義父您回來了。"敦儒馬上喚來丫鬟呈上一杯熱騰騰的香茗。
"瑾兒要嫁給御火,你們怎麼沒有告訴我?"季閔冷聲間道。
"我以為義父你早已知情,何況大家都知道這件事,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敦儒心中竊笑,計畫終於得逞,現在就換他們替織瑾出出心中的怨氣,反整他們了。
"你是在罵我老糊塗?"季閔責備道。
"敦儒不敢。只是義父您最近的心思都放在懲罰颯風上。"
"這是誰提議的?"
"是瑾兒。"
"你為何知情不報?"季閔這下氣的吹鬍子瞪眼睛。
"孩兒以為這是義父的決定。"
"咳!她是我季家的媳婦,怎麼可以嫁給御火?"季開雙眉一緊,沒好氣的啐罵著。"這御火腦筋糊塗了是不是?否則怎麼會答應瑾兒?"
"孩兒不知。"敦懦強忍著笑意,趕緊將頭低下,以免露出馬腳。
"你去把瑾兒找來"季閔臉上佈滿陰題。
"是。"他話還沒說完,敦儒身子一閃,已經離開大廳,臉上震出神秘又狡猾的微笑,幸好他憋功一流,否則真要穿幫了。
這時一直躲在廳外偷聽的季殷,也按捺不住地跑了進來。"爺爺,殷兒不要娘嫁給御火師父。"他哀聲乞求著。
"殷兒乖。爺爺會處理一切,保證你娘不會嫁給御火。"季閔撫去他臉上的淚痕,柔聲安撫著。
"嗯。"季殷硬擠出一絲笑容,眼裡還是帶著滿滿的擔憂與不安。
"你娘最近好嗎?"季閔心疼的摟住他,才五歲大的孩子,已然生活在不安與恐懼之中。
他側著小腦袋瓜想了一下之後,答道:"不好。"
"不好?"季開詫異的看著他,"為什麼?"不是都決定斬斷情絲了,這會兒又怎會心情不好?
"娘都不笑,殷兒好久都沒看到她笑了。"他眼中難掩擔憂之情。"爺爺,你讓爹進來好不好?"季殷深怕他有所不高興而壓低了聲音,囁聲問著。
"你想你爹?"
"嗯。"他點頭如搗蒜。"為什麼我們一家人不能住在一起?"
"誰說我們不能住在一起?等爺爺把事情處理完,就讓你爹進來陪你玩,好不好?"
"好!"季殷馬上樂的手足舞蹈,高興的大聲叫著。
"那幾位師父教你的武功可學好了?"季閔見迴廊裡緩緩走來的織瑾,於是想將季殷這個小不點兒給打發掉。
"我這就去練習。"聰明如斯,季殷哪會不瞭解他的意思,他立刻一溜煙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