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冷風吹拂,微微的陽光透過樹梢灑落在董雪兒身上,增添了些許暖意。
今天她是來參加好友的喜宴,一個別具一格、古色古香的婚禮。
就因為是個完全仿古的婚禮,所以來參加的女性賓客也多以改良式旗袍或唐朝豪放女服裝,以及她也不清楚是哪個朝代的裝扮,來代替現代的西式禮服,樣式多得令人眼花繚亂,若不是男士們那千篇一律的西裝一套,不知道的人肯定會以為自己到了某拍片現場。
冗長的婚禮儀式終於結束。
末了,那一句“送入洞房”,雖有別於“我願意”,但是在董雪兒聽來意義卻相同,全都代表著兩人即將相知相惜、互信互愛、相互扶持、牽手過一生。
董雪兒的嘴角微彎,盈滿祝福的美眸直視著前方的一對新人,很高興段煜及成紫軒有情人終成眷屬。
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新郎的深情凝視,羨煞了在場的所有女性。
正當大家沉醉在羅曼蒂克的情境裡,一個略帶鄙夷的低語聲非常殺風景地在她的右後方響起。
“無聊透了。”
聞言,董雪兒微蹙柳眉,雖然她也覺得古式婚禮規矩多、事務繁瑣,辦起來挺累人的,可是結婚一生就這麼一次,慎重點有什麼不對?!這名男子肯定是一丁點浪漫的細胞都沒有。
“哼,玩這種扮家家酒游戲,真幼稚。”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
董雪兒很好奇這名似乎對這場婚禮頗為不屑的男子,想看看究竟是誰這麼不懂禮貌,在別人的婚禮上放肆。
忍不住地,她轉過身去,想好好地教訓教訓那名無禮的男子,萬萬沒想到看見的情景與她所想落差頗大,董雪兒整個人愣在原地。
眼前的男子背對著她,而他的注意力顯然不是在段煜及成紫軒那對新人身上,而是……
順著他的視線,她眺望不遠處。哦,原來如此。
離這兒大約一百米處,有另一對新人,是小了好幾號的新人,而那名男子的目標很明顯地就是他們。
還好她沒開口亂罵人,真是“好無聊”。
只是她不懂,一個大男人干嗎對小朋友玩扮家家酒這麼有意見,玩扮家家酒很正常的嘛!
這男人肯定沒童年,可憐哦!
既然他批評的對象不是她好朋友的婚禮,那她也無須做什麼仗義執言的蠢事鴃C
正當她收回專注在小新人身上的目光,輕挪了下身子,不意卻望進了一雙如星辰般的深邃眼眸裡。
董雪兒這回瞪大眸子,一抹驚艷掠過眼中,雙腳仿佛生根似的動也不動。
哇咧,不公平!
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怎麼會有男人長成這個樣?!
這……該怎麼形容呢?
她上上下下不住地在男人身上游移,這男人長得實在比女人好看太多了,將花容玉貌這形容詞用在他身上,還真是一點也不過分。
“這實在是太沒天理了。”董雪兒喃喃低語,想她長相也算得上是美艷動人,可是若和眼前的男人一比,她恐怕是有那麼些許遜色鴃I
唉,她怎麼老是碰上長得比她美的男人呢?!
“有事?”雲斯揚揚眉詢問。
他仔細地端詳她,漂亮的女人他見過太多,眼前的女人並不是最美的一位。
可是她柔軟如瀑的長發,在風的吹拂下,紛亂中流露出一股迷人的性感,動人的眸子裡透露出一抹慧黠,小而挺翹的鼻尖可愛極了,整體看來優雅中帶著一抹淘氣,很有引人注意的本錢。
“沒事,只是……你不喜歡玩扮家家酒啊?”董雪兒將視線轉向正玩得不亦樂乎的一群小孩身上,就這麼自然地脫口而出。
“你覺得我不喜歡?”他性感的唇微微一掀,漫不經心地反問。沒想到自己無心的低喃,居然隨著風飄進了她的耳朵裡。而他確實是不喜歡,自從八歲那年玩過惟一的一次扮家家酒後,就再也不玩了。
原因無他,只因為那是他至目前為止,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被人拒絕。
然而這件事,他沒必要對別人提及。
“對啊,你若是喜歡,就不會說這是什麼無聊啊、幼稚的話。”董雪兒頷首,很老實地回答。
“而我該喜歡?”雲斯揚並未正面回答。
在他這個年紀,不喜歡應該是相當正常的,會喜歡才奇怪!
“大部分的人都喜歡。”在她的認知裡,她相信大多數人的童年都有扮家家酒這個游戲才對。
“你喜歡?”仍舊是個問句,不冷不熱的語氣,讓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當然鴃C”在還沒上小學以前,她一直與鄉下的阿公和阿媽住,那種誰扮演爸、誰扮演媽,誰誰誰又是兄弟姐妹的游戲,在她的童年記憶裡,占據了頗大的位置。
“若你想玩,我可以犧牲點陪你。”他調侃的意味濃厚。
“玩什麼?”秀眉微蹙,她有說想玩些什麼嗎?
“扮家家酒鴃A你不是很喜歡?”他指了指仍在玩耍的小朋友,一臉壞壞的笑容。
“現在?”這男人沒病吧!
雲斯揚微笑頷首,不語。
“那是小孩子在玩的,我……”她猛地住了口,“你故意的。”
她蹙眉,心裡升起些許怒氣,有種被人戲耍的不快。
“故意什麼?是你自己說喜歡的,我只是很好心地配合罷了!”雲斯揚懶洋洋地答道。
好啦,他承認自己是故意的,誰叫她沒說清楚,是孩提時代的喜歡,或者是現在也喜歡。
又,誰要她為他說的兩句話,多管閒事。
“你故意挑語病。”
“是你沒說清楚。”
“是你扭曲了我原本的意思。”
“我哪兒扭曲了,你倒說說看。”
兩個陌生人,就為了一丁點小事,像孩子似的爭吵不休。
直到──
“算了。”董雪兒吁了口氣,好女不與男斗,更何況是自己先招惹人家,自找罪受,怪得了誰!
而且,吵得口好渴。
“好,我們握手言和。”雲斯揚輕笑出聲,好久沒有這般放松心情了,感覺真是神清氣爽,“你是新娘的朋友?”
董雪兒點了點頭,“那你應該是新郎的朋友鴃C”
他們兩人似有默契,只打算單純地閒聊,無深交之意。
“沒錯,我們學生時代就認識了。”他和段煜、康耀】?】、康耀】?】還有老k,學生時期同住一間宿捨、同樣的風靡校園,同樣都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同樣的臭味相投,就這樣自然地玩在一塊。
“我和紫軒也是大學時期的死黨。”
“學生時代總令人懷念。”
“嗯。”想起大學時的總總,董雪兒的嘴角不禁彎起一抹笑。
“沒想到古式婚禮也丟捧花。”雲斯揚懶洋洋地背靠著樹干,瞇眼看著新娘微掀頭巾,揚起手准備拋出捧花。
“中西合璧嘛。”新娘子丟捧花,女孩們搶捧花,其實也算婚禮裡的重頭戲之一,所以紫軒雖選擇古禮,卻也堅持了這項現代傳統。
因為好玩嘛,這是紫軒自己說的。
“有趣。”雲斯揚撇了撇嘴,對好友一副恨不得馬上入洞房的表情,感到好笑。
他們倆不再言語,注意力放在空中打轉尚未決定去處的花束上。
他望了望花束,再看了看身旁毫無動靜的女子。
“你不想去搶新娘捧花嗎?”
“沒必要。”她的視線也專注在花束上,不過,她並沒有任何搶奪之意。
“你結婚了?”他參加過的婚禮裡,曾有女人為了一束捧花大打出手,很少有人不在意的,除非她已婚。
“沒有。”她搖頭。
“那為什麼?”他不知道自己干嗎那麼堅持地想知道。
“紫軒沒姐妹。”她淡淡一笑。
“那又如何?”他眉毛微微揚起,難不成她已經知道花將落誰家?
“我們的友誼,比起親姐妹有過之而無不及。”她仍是淡笑。
“所以?”這女人講話真不干脆。
“所以……”
董雪兒話還沒說完,一陣驚呼、尖叫聲在空氣中爆了開來。
“接到花束的那名女子,是我們這群死黨裡,最需要被祝福的。”董雪兒雙眸直視著那一臉蒼白,將花束視為毒蛇猛獸般丟開的女子,嘴角不禁揚起一抹深深的笑痕。
她就知道紫軒一定會將捧花丟給那個已是兩個孩子,卻視婚姻如糞土的單親媽媽──余倩蓉。
她們都知道余倩蓉需要一雙可依靠的臂膀,而非孤軍奮斗。
所以她們心底由衷地希冀,捧花真能為她帶來好運和幸福。
“所以這是刻意安排的。”雲斯揚冷哼一聲。女人家的把戲。
董雪兒眼珠子一翻,隨即瞪了雲斯揚一眼,“這是默契,女人之間的默契。”
“你沒說清楚,我怎麼知道。”他也回了她一記白眼。
“這麼簡單的事,想也知道嘛。”
“她又不是我的朋友,我干什麼要知道。”他實在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在這裡和她瞎攪和。
“你是不需要知道,女人與女人之間的感情,說了你也不會懂。”董雪兒和雲斯揚仿若認識許久般斗著嘴。
“我壓根兒沒打算懂。”女人的事,他不想懂也沒必要懂,“換個話題吧。”他發覺他們倆很容易斗嘴,還蠻有趣的。
“好啊,你想聊什麼?”
“隨便都可以。”
“喂,你知道嗎?你是除了我們公司老總之外,我見過第二美的男人耶!”他的美,真的很難讓人忽視。
“什麼?”一聽到“美”這個字,他整個人為之一僵,他對這個字敏感得很。
“我說,你長得真的很美。”董雪兒看著他絕美的容顏,心裡還真對他有些嫉妒。
“別說了。”雲斯揚沉著臉,剛剛的好心情消失殆盡。
“別說什麼?你很美?還是第二美?”除了說他美,她還有說什麼?
“別再說了。”冰冷的嗓音透露出些許的怒氣。
“別氣、別氣,雖然在我看來你排第二美,可是別人搞不好覺得你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畢竟每個人的眼光不同嘛!”她就知道,不管是男人或女人,只要是人都是禁不起比較的。
不過,這個男的也太計較了吧!
都稱贊他美了還氣成這樣,真沒度量。
而且她會說他第二美也不是沒道理,因為她老總是美得陰柔,而他卻是陽剛味十足的美。
若從美的觀點來看,當然是老總美鴃I
“別再讓我聽到‘美’這個字,聽清楚沒?”雲斯揚瞪視著她,森冷的話由牙縫中擠出來。
“你那麼大聲,怎麼可能會聽不清楚。”不說就不說,有必要一副惡狠狠的模樣嗎?
“清楚就好。”懂得適可而止最好,省得他一個不小心,將她踹進水池裡喂魚。
“為什麼不能提?”董雪兒不是白癡,當然看得出來翩翩美男子已經在發狂邊緣,自己最好趕緊閉嘴,免得討皮肉之痛。可是她就是停不下來,因為話莫名其妙地就這樣脫口而出了。嗚,她也不想啊!
“你問我為什麼?”雲斯揚咬牙切齒、瞇眼瞪視。這女人不會是跟老天爺借了膽吧?
“對啊,一般人都愛聽贊賞的話,為何你不愛?”別說了,別說了,美麗的恐龍快要噴火了!
“你聽不懂人話?”該死,這個女人顯然是有些活得不耐煩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強壓下那股想掐死她的怒火。
“我懂,只是長得絕美的臉……”
“夠了。”
他不是一個喜歡招搖的人,偏偏過於俊美的臉孔常常替他惹來麻煩。
小學時,屁股後面總有一堆愛慕他的小女生追著他跑,那段時期,滿足了他小小的虛榮心。
可是,上了初中後一切都變了,不只女生追著他跑,漸漸地,追他的男生已經不少於女生,那種被瘋狂追逐的日子,他過得厭惡至極。
再來,進入社會,連談個生意都會遭受騷擾,而騷擾他的人有兩種,一種是男人,另一種就是女人,當然,限制級的騷擾也曾遇過。
所以,為求自保也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困擾,他改變了待人的方式,開始武裝自己。
從開始武裝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許有人提及他的外貌。
因為,該死的,他知道自己長得有多美!
多年來,敢無視於他怒氣的,她屬第一人。
“我真的覺得你很……”
“再說一句,後果自行負責。”他星眸半瞇。
“什麼後果?稱贊你美有什麼……”
他氣憤地將唇覆上她的,將她未說出的字句悉數吞進嘴裡。
突如其來的吻,使得董雪兒美眸瞪大,驚愕地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反應。
原本只是想要懲罰這個多嘴的女子,卻在碰觸到她柔嫩的唇時,全都走了樣,她驚人的甜美刺激著他所有的感官,讓他喪失應有的自制。
趁著她恍神之際,舌尖直闖入她那方甜美,與之糾纏,他霸道地吸吮著、追逐著。
一陣麻酥傳遍她的全身,令她整個人幾乎癱軟,他熱烈不失溫柔地吸吮,使得董雪兒身子一陣輕顫,深深地陷入他的激情漩渦裡。
理智告訴自己該推開他的,可她卻辦不到。
他強健的臂膀環住她,堅實的胸腔與她的柔軟幾近完美地契合,她的胸部因為喘息而上下起伏,而每一次的起伏都撩撥著他屬於男性的深層欲望。
他該放開她的,可他捨不得。
直到──
“他們怎麼在玩吃嘴巴游戲?”
“還互吸口水……惡!”
“笨蛋,這就是傳說中的kiss啦!”
一群小朋友的嚷嚷聲,打破了兩人間激情的魔咒。
霎時,籠罩著他們的親密氛圍化為烏有。
雲斯揚放開了她,穩了穩自己的氣息,低頭凝視著懷中酡紅的臉龐,他抬手以拇指搓揉她被吻腫的唇瓣,“你有一雙甜美的唇,適合親吻,但不適於咬著人不放。”
此言澆熄了方才的熱情,也讓董雪兒回復理智。
她用力推開他,又羞又怒地瞪著他,“你憑什麼吻我?”
“我警告過你。”他懶洋洋地道。
“警告?”她芙頰嫣紅,美眸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這是懲罰你的多嘴。”凝視著她的紅唇,想吻她的欲望再度點燃。
“你……”
“你要是敢再說一句不中聽的話,我就敢再處罰你。還是你非常享受剛剛的那個吻?”他目光灼灼,戲謔道。
“你這個王八蛋。”她雙手握拳,恨不得打掉他臉上的得意與滿足。
“如果你懂得適可而止,事情就不會演變至此。”他唇微掀,“不過,我很喜歡,謝謝你在這冬天的午後,帶來如此火熱的吻,再見了。”他朝她揮揮手,嗓音中帶著濃濃笑意,准備離去。
董雪兒美眸圓瞠,她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你這個王八蛋,最好別再讓我遇上。”她氣結。
“我倒是不介意多遇上你幾次。”他暗示性地凝視著她的紅唇。
“你……你……你……”她的臉驀地一紅,想到剛剛的吻,所有咒罵的話語全哽在喉頭。
“我知道,你也很想再次遇上我,可別急著否認,不過我還有點事得先離開,有緣的話,我們肯定會再相遇的,這次真的要跟你說再見了。”察覺到她殺人的目光,雲斯揚幾乎要笑了出來。
他真的好久好久不曾這麼放松自己了,若不是與美國那邊約好了時間通話,他還真捨不得這麼快就放她走。
他朝眼神又凶又猛的她眨眨眼後,轉身離開。
“阿姨,你和老公吵架哦!”小女生好奇地看著氣沖沖的董雪兒。
“他才不是我老公。”她咬牙。驀地發現,她被一群小朋友包圍了。
“那就是男朋友鴃C”另一名小女生也加入八卦行列。
“他不是我男朋友。”要不是問話者是小朋友,她真想狂吼一番。
“那他到底是你的誰啊?”這次開口的是個小男生。
“他什麼也不是。”該死,什麼時候開始,小朋友也變得這麼八卦?
“那你們干嗎kiss啊?”
小男生此話一出,她隱約看見距離他們沒多遠的那名男子,雙肩抖動得非常厲害。
王八蛋,還敢笑,也不想想是誰惹出的禍端。
“親吻是一種國際禮儀。”董雪兒鎮定地回答。
“我們美語老師都是點一下而已,可是你們親好久哦!”
董雪兒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心想,現在的小朋友真是一點也不可愛。
她更發現那名男子已然停住腳步,他彎腰抱住肚子,全身劇烈地抖動著。
董雪兒忍無可忍,氣得就要往他的方向沖過去,可是另一道小男孩的聲音,止住了她的腳步。
“你們很笨耶,她們都是女生,是女女朋友啦。”這可是他在一旁觀察了很久之後的結論哦。
女生?
他是女生?
她瞅著那原本抖動的背,已然僵住。
爽,真是太爽了,她可以想象他現在的臉色有多難看。
“哇……哈哈哈哈……”仰天長笑。
沒多久,她的笑聲再度被人吞沒。
這是個充滿懲罰性的吻,可卻同樣激狂、熾熱。
董雪兒根本無法抵抗,整個人再度陷入一陣昏眩中。
一記長吻結束後,他嗓音粗啞地說:“別惹火我。”隨即轉身離去。
還來不及反應的董雪兒,瞪大眼睛目送他離去。
惹他?
她什麼時候又惹到他了?
難道笑也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