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團出發的那一天,蕭唯青開車送四個長輩到機場去搭飛機,天空開始下起了霏霏細雨,等到他們搭上飛機了,蕭唯青從機場返家的路上,雨勢有逐漸變大的趨勢。
蕭唯青打開車上的收音機,聽到氣象報導說明天會有輕台過境,至於會不會轉變成強台,今晚是關鍵。
一聽到這個消息,蕭唯青馬上想到項安安的民生問題,他將方向盤轉了個方向,駛到大賣場去。
半個小時過後,當蕭唯青走出大賣場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大袋的東西,有零食、冷凍食品、飲料和一些他平常拿手料理所需的食材。
因為兩家父母出遊的關係,這五天咖啡店和烘焙坊都歇業休息,再加上又有颱風過境,極有可能附近的店家也會關門休息,於是蕭唯青打算負責項安安的膳食,否則,以她的個性與廚藝,應該只有吃泡麵的分。
回家後,蕭唯青先將咖啡店的門窗都檢查一遍,該釘的、該貼的全都防範妥當後,他才撐著傘,拎起那一袋食物往烘焙坊走去。
蕭唯青按了電鈴,聽到屋內響起腳步聲,然後門開了,項安安穿了一身輕便的白色短T恤和藍色牛仔短褲,長髮紮成俏麗的馬尾,手上則拿著一捆膠帶。
四目交接,項安安想起前幾天兩人在門口差點親吻的畫面,表情有些彆扭,氣氛也變得有點兒尷尬。
項安安黑白分明的眼睛溜轉著,看向蕭唯青的身後、看向地上,就是不太好意思把視線停留在蕭唯青臉上。
她假裝很自然的模樣,扯著臉皮率先陪笑。「其實你不必刻意過來陪我,是我媽太大驚小怪了,我一個人沒問題的。」
看到項安安明明緊張卻又裝作沒事的笑容,蕭唯青也學她裝作沒事地聳聳肩,笑說:「我要是不過來,如何親眼見識到你是怎麼把房子給拆了?到時候項伯母要是問起我,至少我還能當個見證者,親口轉述給她聽。」
「喂!」她鼓頰,瞪他。「你怎麼跟我爸媽一個鼻孔出氣?」
瞧見她率真的反應,蕭唯青這才安心了。他喜歡看她生氣勃勃的樣子,而不是像剛才那樣,緊繃、扭捏。
他伸出手指頭,笑著輕戳項安安鼓起的臉頰,然後側身越過她,逕自往屋內走去。
「蕭唯青!」項安安慌亂地關了門,急忙跟在他身後重申:「我說過了,你不用陪……」
蕭唯青沒理她,走往廚房,邊把食材冰進冰箱、邊截斷她的話,問:「吃過早餐了沒?」
「還沒。」
蕭唯青從另一個小紙袋裡取出兩杯咖啡還有兩份漢堡,放到餐桌上,然後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咖啡是我自己煮的,漢堡是在路上買的,先過來吃吧,吃飽後我再幫你。」
「幫我什麼?」
蕭唯青指著她手裡的膠帶。「你要貼窗戶對吧?我可以幫你。」
項安安妥協了,一方面是她真的餓了,另一方面是她確實需要蕭唯青幫忙。
項安安坐下來和蕭唯青一起吃早餐,但因為蕭唯青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臉上,害她沒來由地直髮熱,那熱切的目光害她覺得自己是赤裸裸的,搞得她只敢害羞地看著眼前的漢堡。
蕭唯青將她害羞的表情全看在眼底,不急著把眼睛從她緋紅的臉蛋上移開。原來只是這樣無語地看著心裡喜歡的人因為他而臉紅,都是一種幸福啊!
由於氣氛太微妙了,於是項安安試著說一些最近剛從網路上看到的冷笑話。
「我最近看到一個笑話,超搞笑的,說給你聽。有一隻剛滿一個月的小蚯蚓,每次看到哥哥、姐姐表演切斷再生的特異功能時,都非常羨慕崇拜,一心想要學會哥哥、姐姐這種神奇的再生能力,它的爸媽總是安慰它說,你還太小了,等你長大之後,不用學自然就會了……」
項安安邊說邊觀察蕭唯青的反應,他一手慵懶地撐著下巴,另一手則握著咖啡杯,很專心地在傾聽她說故事,很好。
一切如同以往那般,氣氛很和諧,而且因為他的態度慵懶了,所以迎視他的目光時,她也不再覺得那麼害羞、難為情。
項安安覺得安心了,笑著繼續說:「可是小蚯蚓真的忍不住了,它實在無法忍耐到長大的那一天,所以它趁著家人都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拿刀子來自砍,結果它因為沒有再生成功,就死翹翹了!猜猜看,為什麼?」
蕭唯青的嘴角含著一抹輕笑,看著項安安眉飛色舞地等著聽他說出答案的模樣,他搖了搖頭,不想猜,反正答案一定不會是他這種正常思考模式的人所想得到的,再說,要是真讓他胡猜給猜中了的話,她反而會很嘔。
「嘿嘿……」她還沒宣佈答案,自己卻先笑場了。「因為小蚯蚓不是上下橫切,而是左右對切!哈……哈……好蠢、好好笑喔!」說完,自己笑得不亦樂乎,雙手還誇張地在桌面上猛拍著。
反觀蕭唯青,仍舊是一派悠閒自在,表面上不為所動,壓根兒沒被她的冷笑話給逗笑,但是身體裡卻隱隱激動起來,他著迷地看著她的燦爛笑靨。
項安安的笑容驟止,一臉尷尬地看著毫不捧場大笑的蕭唯青,吶吶地問:「不好笑喔?」
蕭唯青撇唇,點點頭,他其實覺得項安安的表情比小蚯蚓好笑多了。
「沒關係,再一個!」項安安不服輸。
蕭唯青挑眉。「還有?」
「這是一個有點輔導級的腦筋急轉彎猜謎,猜猜看,水餃是公的?還是母的?」
蕭唯青納悶,百思不解,水餃就是水餃,哪還有分公的、母的?
「猜不到吧?」項安安得意了,笑得賊兮兮的。「要不要我告訴你答案?」
蕭唯青還沒說要或不要,項安安便耐不住性子,自己急急地宣佈。「答案是公的!」
「為什麼?」
「因為水餃有『包皮』啊!哈哈哈……真的超好笑的!」項安安自說自笑,好不開心。
蕭唯青則是覺得一股冷風竄過腳底,真的是有夠冷、有夠白癡的笑話。
蕭唯青扯動嘴角,勉強回應她的冷笑話,接著訓告她。「你是女孩子家,別說這麼限制級的冷笑話,會被人家笑的。」
想不到項安安卻義正辭嚴地反駁道:「笑話本來就是要讓人家笑的啊!」
他警告性地掃了她一眼,但其實心裡並不是真的氣她,他只是很自私,不想要讓外人看見項安安笑得燦爛的模樣。
蕭唯青起身,將餐桌上的東西收拾乾淨,項安安見狀,拿著自己尚未喝完的咖啡,跟在他後頭問:「哪一個比較好笑?」
「你。」他想都不想就回答。
「我?為什麼?」關她什麼事啊?她是在問哪一個笑話比較好笑耶!
「你忘了,水餃不止有『包皮』,還有『包肉』、『包高麗菜』、『包韭菜』的,那它們又要如何分辨公、母?也只有你才會被這種冷笑話逗得開心。」
項安安無力了,嘴角垮下,原來她這麼不適合說冷笑話,還以為自己唱作俱佳咧!說到底,還不都要怪蕭唯青,要不是他一直用深情眷戀的眼神看她,看得她口乾舌燥,她又何必這樣賣笑炒熱氣氛?
看見項安安失望的表情,蕭唯青心軟,很配合地改口說:「好吧,真要選的話,小蚯蚓比較好笑。」說完,他很捧場地哈哈笑著。
「真的?!」項安安聲音高亢、眼睛一亮。「我也這麼覺得耶!你知道嗎,小蚯蚓還有續集喔!有一次它上數學課時,看到蜈蚣用很多只腳來算數學習題,心裡很羨慕,因此就突發奇想,幻想著如果有很多個自己不就可以算數了?於是,它把自己切成十幾段……」
「等等!」他截斷她的故事。「小蚯蚓不是在左右對切之後就死了嗎?」
「唉唷……」她揮手,一副他不懂的模樣。「那這次的主角是它的弟弟,叫做小小蚯蚓啦!發揮一點想像力,OK?」
還OK咧!好吧,反正颱風天閒著也是閒著,蕭唯青乾脆雙手交叉環胸,靜靜地聽她耍白癡,說著無聊的冷笑話。這一次他很配合,只要項安安笑,他就跟著笑。
於是,托颱風天和小蚯蚓以及小小蚯蚓的福,他們度過了一個氣氛很愉悅的早餐時光。
早餐過後,他們開始分工合作,蕭唯青去項樓檢查所有的門窗,項安安在一樓店面將窗戶全貼上膠帶。當蕭唯青檢查完下樓時,正好看見項安安背對著他,踮高腳尖,努力想把膠帶貼在最大的那一面落地窗上。
「讓我來。」蕭唯青走了過去,從她身後接過那一捆膠帶,順便將她困在他胸前與落地窗中間。蕭唯青寬厚的胸膛抵住項安安的背,這讓她倏地背脊僵硬,愣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雙手平貼著落地窗的玻璃,呼吸紊亂不已。
她的心跳聲和蕭唯青的心跳聲交疊在一起,怦怦怦……
不行!兩人的身體貼靠得太近了,她很緊張,甚至覺得心臟都快要蹦出喉頭了。
尤其當蕭唯青伸高手臂去貼膠帶時,他的胸膛磨蹭著她的背,他熱熱的呼息吹撫在她的耳畔項安安的耳根不爭氣地發紅、身體不由自主地發燙,她屏著息,不敢大口喘氣,感覺自己幾乎快要融化掉似的。
蕭唯青察覺到被他困在胸前的這個小女人似乎渾身僵硬著,而且她的身體好燙、臉頰好紅,他無聲笑著,欣喜她因為他的靠近而嬌羞。
蕭唯青又想起了前些天差點就完成的吻,他不禁心猿意馬地想著,如果在這時候收緊雙臂,把她牢牢地擁入懷中親吻的話,那滋味該有多美好……
「唯青?」項安安的叫聲喚回蕭唯青飄蕩的心神。
「嗯?」
「你貼好了吧?」她明明看見蕭唯青已經貼好窗戶了,為什麼還一直將她困在窗戶前?害她進退兩難。
「貼好了。」蕭唯青收好膠帶,低下頭,帶著玩味的眼神欣賞項安安侷促無措的模樣。
蕭唯青不急著退開,不急著還給她自由的空間。
「膠帶給我,我拿去放好。」她縮著身子,在他身前小聲說著。
「喏!」他的手越過她的肩膀,把膠帶還給她。
「唯青……」
「什麼?」他貪婪地嗅聞著她的髮香,她紮起來的馬尾微微晃動著,搔癢著他的鼻間,也搔亂了他的心神。
「你不退開,我要怎麼去放膠帶?」
「好。」他往後退,但是身體彷彿有著自己的意識,僅僅退了十公分而已,依然把她牽制在他胸前,怎麼樣也捨不得讓她離開。
「蕭、唯、青!」項安安覺得他在刁難她,沒好氣地喊著。「這樣我要怎麼離開?」
邊說邊惱怒地轉身要瞪他,而蕭唯青正好低頭,項安安的唇瓣就這麼不偏不倚地刷過蕭唯青的唇。
項安安先是驚愕地倒抽一口氣,然後瞪大了眼,連忙開口要道歉。「對不……」她道歉的話還沒說完,唇瓣便被吻了去。
蕭唯青可沒打算讓這個突發的意外就這麼結束,他輕輕吻住項安安,怕嚇著她,動作輕柔細緻,像是在品嚐極美味的草莓蛋糕,又像是在試探似的,輕舔慢吮著。
項安安僵住,整個人瞬間石化,屏著氣,好緊張,不敢回應他的吻,愣愣地任他吻著。
她心跳加速,思緒嚴重打結,他吻她的方式好溫柔,讓她醺然欲醉,她不討厭他的吻,但是……卻也不知道該不該回應?
察覺她的遲疑,蕭唯青的手往下,想要藉由握住她的手給她信心。
但是當他牽住項安安的手時,卻驚覺她的手心全是汗。
「安安?」蕭唯青的唇挪開,以為是自己的冒犯讓她害怕,擔心地喊她。「你的手心在冒汗。」他捧著她的手,用自己的手替她抹去汗。
「我……」項安安急著掙開他的牽握,很困窘地迴避他的視線,把手藏到背後。好糗!原來她緊張到連手心都冒汗了。
怪了,這並非她的初吻,但她卻青澀到不知該如何反應,以前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只是一個輕輕的細吻就可以讓她慌亂無措,是因為……對象的關係嗎?
蕭唯青看著項安安慌張的反應,以及她急著把手藏到背後的動作,誤會了,以為她是因為排斥他的碰觸。
還是太急躁了嗎?細心地守候、墾丁之行,都沒有辦法讓她從情傷中走出來,接受他的追求嗎?
蕭唯青有點頹然,他搖頭苦笑著,為自己的唐突道歉。「對不起,嚇到你了。」
「呃?」項安安紅紅的臉蛋上佈滿迷惑,不懂他為何突然道歉?正要追問時,蕭唯青的手機鈴聲響起。
「喂……倉庫屋頂漏水?現在?好,我知道了。」
講完電話後,蕭唯青對項安安交代道:「安安,你待在家裡別亂跑,公司倉庫的屋頂在漏水,我必須趕去倉庫一趟,幫忙搬貨,否則到了晚上如果雨勢更大,那些寢具會全毀。」
「喔。」她點頭,很想追問他剛才為何道歉?
可惜蕭唯青沒給她機會,拿起鑰匙和雨傘,轉身出門去了。
上了車之後,蕭唯青仰頭靠在椅背上,吁了口氣,心裡居然感謝起同事突然打來的電話,至少,他可以不必面對吻了安安之後,卻看著她防各退縮的表情……
項安安呆若木雞地望著那扇被蕭唯青打開又關上的大門,心裡五味雜陳,她說不上來這感覺是什麼?有種像是從棉柔的彈簧床上突然摔落地面的感覺。
為什麼吻了她卻又道歉呢?是後悔一時衝動嗎?蕭唯青的反應讓她的胸口有點兒微疼,心情更像是被烏雲罩項似的,沉甸甸的。
她看著被膠帶貼成一個大叉叉的落地窗,窗外滂沱大雨放肆地落下,項安安覺得她的心裡也開始下起了大雨,陰暗難受……
屋外狂烈的雨勢一直落到晚上都沒有停過,才不過半天的時間就已經由輕台轉變成強台,強烈的風勢不斷吹刮著,從窗戶看出去,有不少路樹已經被連根拔起了。
項安安剛洗完澡,隨意套了一件長到大腿的棉質長T恤當睡衣,下半身則是穿了一件短熱褲。
她晚餐沒吃,肚子餓得很,冰箱裡雖然有蕭唯青買來的食材,但是她不會煮,只好勉強窩在二樓客廳的沙發上,邊吃零食邊看電視的氣象報導,慰藉一下飢腸轆轆的肚子。
看到一半,突然聽見『噴茲」一聲,然後電視畫面消失,屋內也陷入一片黑暗,緊接著,又聽見「砰」的一聲巨晌。
「啊……」項安安被嚇到,尖叫了一聲。
她聽出這聲音是從樓下的店面傳來的,於是拿著手電筒緊張地下樓去。
當項安安看到一樓的慘狀之後——
「喔……有沒有這麼倒楣啊?」她傻住。
她實在有點兒欲哭無淚,屋外的大樹被颱風吹得倒下了,樹幹不偏不倚地直接砸向那片落地窗,還好落地窗因為貼了膠帶,玻璃雖然破了,但是卻沒有碎落滿地。
項安安無助地站在黑暗中,很沒轍地望著那一片混亂,心裡頭馬上自動浮現出一抹人影——蕭唯青。
叫他來幫忙吧!在這麼無助的時刻,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依賴他。
但是想到早上他吻過她之後的詭異反應,她又突然有點怯步,而且也怕他還在忙公司的事,因此不敢打擾他。
項安安決定自己動手,她從抽屜裡找出蠟燭,將蠟燭點在擺放收銀機的櫃檯檯面上,然後找來一根繩子綁住手電筒,將繩子掛在脖子上,戴上兩層橡膠手套,很認命地去後院拿來掃把畚箕,又找來一個大紙箱,打算把一些碎落在地上的窗戶玻璃打包裝進紙箱裡。
「嗚……痛死我了……」衰到爆!右腳的小腿不小心被玻璃碎片割傷,項安安直覺地伸手去捂著,摸到了濕黏的血液。
因為沒有人幫助,項安安只能很哀怨,一跛一跛地走去拿醫藥箱,並且很笨拙地替自己的小腿上藥。傷口有點長,但是所幸割得不是很深,她敷上紗布,然後用紙膠貼了一個歪七扭八的大叉叉。
忙完碎掉的玻璃和小腿受傷的事之後,項安安怕小偷乘機從破掉的窗戶進來,所以她爬上二樓,到房間抓了一床棉被,打算窩在收銀機的櫃檯底下當守門員,以防竊賊上門。
從床上扯下棉被時,項安安看見放在床頭櫃的手機,猶豫了兩秒後,她還是忍不住走過去拿起手機,決定打給蕭唯青,讓他過來陪她。可是,才剛掀開手機蓋,項安安就露出苦瓜臉。
手機沒電!是嫌她還不夠慘嗎?居然連手機也要跟她過不去。
打電話吧!項安安拿起室內電話撥去咖啡店,響了七、八聲,沒人接聽,她又撥了蕭唯青的手機,不知道是不是他仍在忙,手機也沒接通。
項安安這下子真的認命了,她將棉被抱到收銀機的櫃檯底下後,又抓了一支老爸的高爾夫球桿、一把雨傘、一個滅火器以及水果刀當防身的武器,然後才戒慎恐懼地裹著棉被,抱住膝蓋蜷曲著,望著那片破掉的落地窗,看向外頭不斷落下豆大雨滴的夜空……
屋外咻咻刮過的風聲聽起來很恐怖,很有鬼哭神號的氣勢,那淅瀝的風雨聲蓋住了其他的聲響,所以項安安並沒聽見門口傳來的奇怪聲音,直到她察覺到外頭有一抹黑影飄過的時候,當場嚇得以雙手摀住嘴巴,以免自己尖叫出聲。她雙眼瞪大地看著窗外,心臟差點麻痺停止。
腦筋當機了兩秒之後,項安安回神,趕緊關掉手電筒,吹熄蠟燭。
四周因此變得更加暗黑,項安安屏住氣息,冷汗涔涔地觀察那抹黑影的動靜。
那抹黑影在破掉的落地窗前躊躇了一會兒,然後長腳一伸,跨了進來。
項安安聽見對方好像說了什麼,但是風雨聲太大,再加上屋外剛好雷聲大作,她壓根兒聽不清楚。
項安安的心臟很無力,暗暗祈禱著那個人不要攜帶什麼致命的武器,不要被對方發現她的存在,當然了,最好是她能趁其不各的時候拿高爾夫球桿海K對方的頭!她雙手緊緊地拽著高爾夫球桿,手心冒汗,心裡頭不止一千遍地呼喊蕭唯青的名字。
終於,那黑影摸索著走到靠近收銀機櫃檯的地方,項安安心跳如擂鼓,雙手抖得厲害,深吸一口氣,她高舉起高爾夫球桿,往黑影擊出!
「啊……」一聲慘叫響起,不過不是那抹黑影發出的,而是從項安安的嘴裡發出。
毀了!高高舉起的高爾夫球桿在半空中被對方攔截住,不肯放手。
項安安嚇得腿發軟,尖叫又尖叫,一聲高過一聲。
甭玩了,武器在對方手中,怎麼看她都是處於弱勢,猶如甕中之鱉。她好慌,眼淚飆出,滿腦子想的都是蕭唯青,乞求他能出現來救她。
她哭著倒退,摸到了方才各在一旁的雨傘,一線生機湧現,她抓起雨傘,直接攻往對方下盤的要害處!
「噢!」一記悶哼響起。
太好了!項安安眼睛一亮。擊中了嗎?好!繼續猛烈攻擊!
「安安!項、安、安!」對方嘶聲吼出她的名字。
呃?項安安微愣,但手裡的動作卻已來不及停止了。
接著——
「啊一一救命啊!」
雨傘倏地被搶走,然後項安安整個人被對方舉高抱起,像是扛麻布袋似的扛在肩上。
她頓時頭下腳上,屁股還被一雙大掌牢牢按住,她只好猛踢雙腳,結果雙腳也被困住。
「喂!別踢了,你跟我的仇恨有那麼深嗎?出手那麼狠絕。」
歹徒開口說話了,這聲音……好耳熟。
「蕭唯青?是你?」她打開掛在脖子上的手電筒,將光源往上照,並且扭頭察看。
「要不呢?」
項安安頓覺一陣委屈,還以為蕭唯青今晚不會來陪她了,誰知道人是出現了,但是卻也把她嚇得半死。
「放我下來!」她好害怕,這樣人嚇人是會嚇出人命的。
「不放,要是放了你又會發瘋亂打人。」
事實上是,抱著她綿柔的身子好舒服、好親密,他捨不得放開。她似乎已經沐浴過了,身上有淡淡的沐浴精香味,而他的手摸到了她細嫩柔滑的大腿肌膚,害他心情很澎湃、身體很躁熱。
「我發瘋亂打人?」項安安的語氣很冤枉,雙手掄拳,發洩地猛捶他的背。「拜託!怎麼不說是你先嚇我?你悶不吭聲地溜進來,我以為你是闖空門的小偷、是殺人不眨眼的歹徒、是做盡污穢事的強姦犯,我當然要自保啊!」
蕭唯青澄清道:「我沒有悶不吭聲,我忙完公司的事就趕回來了,在路口那邊發現這一帶停電了後,我馬上CALL你,但是你手機沒開,我又打你家裡的電話,卻打不通,可能是話筒沒掛好,我只好直接過來敲門,但你沒來應門,後來我看見落地窗破了,很擔心你的安危,只好爬窗進來。」
「那你進來後可以喊我啊!」她的聲音聽起來快要哭了。「害我以為是壞人……以為再也……」以為會被歹徒殺人滅口,然後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想到剛才的悚惕恐懼,項安安一陣心酸自憐,癟著嘴,想哭了。
「我喊了。」她哽咽的語氣讓蕭唯青心軟,他將她放下來,點燃蠟燭,讓她坐到椅子上,柔聲解釋。「但是你當時可能是嚇壞了,又加上風雨聲太大,所以壓根兒沒聽見我喊你。」
項安安委屈地說:「我是嚇壞了沒錯,因為我又餓又怕,一個人很恐懼……」才說著呢,懸眶的眼淚就真的摔下來了。
蕭唯青看了,超心疼的,立刻開口道:「對不起!」
項安安眨眨眼,表情微愣地看著他問:「為什麼要說對不起?」這個疑問她從早上就一直擱在心上了。
「我想我嚇著你了,我指的不光是剛才,還有早上的事,我……我早上有點怪怪的,不該那麼唐突地吻你,我想你應該還沒準備好接受我,瞧我急得,把你嚇得慌亂無措、手心直冒汗……你別理我的情緒,是我太躁進了,我應該等你的,等你敞開心房。」
項安安聽懂了,嘴角綻出一個感動的笑容,就著蠟燭忽明忽滅的燭火看著蕭唯青認真解釋的模樣,心裡被猛烈湧起的情潮撞擊著。
原來他是因為太過在乎她,以至於誤會了她的情緒反應;原來他不是一時衝動地吻了之後才後悔地道歉,他之所以道歉,是因為體貼她。
「我……那個……其實你不用……」項安安羞怯地低頭,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其實她並不討厭他的吻,他不需要為了這樣而道歉。
「咕嚕……」話還沒說完,項安安的肚子倒是先叫了。
蕭唯青聽見了,笑看著項安安,項安安則是糗到臉爆紅。
「看來你真的餓壞了。想要吃什麼?」他的聲音好溫柔、好寵溺。
項安安覺得好丟臉,嘟著唇看他,怪自己的肚子怎麼會在這種時候發出這樣殺風景的聲音。
「想不到要吃什麼嗎?還是餓過頭了,不想吃?」他又問。
「誰說不吃的?」項安安開始點餐。「我想要炒飯。」
「咳……炒、炒飯?」蕭唯青被口水嗆到,他的思想偏了,腦海裡自動出現有關「炒飯」的旖旎畫面。
「上次一起去港式餐館吃飯時,他們家的廣州炒飯超好吃的,冰箱裡剛好有昨天剩下的白飯。你會炒吧?」
「我當然會做……不是,我是說,我當然會炒飯。」毀了,對她的感情壓抑了太久,他腦子有點混亂,差點說成「我當然會做愛」。
「真的?那我來幫你。」
思緒混亂,他幻想著她所謂的「幫」,胸腔頓時緊繃,他舔了舔唇,聲音嘶啞地喃喃自語著。「是啊,炒飯這件事確實是需要兩個人才能炒得起來……」
「什麼?」項安安聽不懂。
「沒事!我是說,你別愈幫愈忙,把廚房給燒了。」
「呵呵呵……」項安安被他逗笑,心情變得愉快起來。「不會啦!我只負責幫你拿手電筒,而且我會遠離爐火一公尺以上,安啦!」
蕭唯青睨看著她。
安啦?才怪!
他一點都不安,尤其是胸口的位置,整個不安分到了極點,那兒不斷傳出一個訊息——
好想誘拐她一起炒飯!
唉……好煎熬、好痛苦!他真的很傻,明知那種只能看不能碰的苦有多難熬,偏偏就是撇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