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凝著她發亮的小臉,此刻,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能揪人心神。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他賣了個關子。
「沒有什麼事能難得倒我。」慕容姬昂首,對著他挑釁揚眉。
「真能做得到?」司徒看著她興奮的表情,難得有了捉弄人的心情。
「當然。」慕容姬用力點頭,心想他大概也是那好色之徒,不是要錢,就是要人罷了。
「好!」司徒雙手一擊,準備讓她好好的「做」上一回。
「你要我做什麼?」慕容姬再度追問,已經等不及要拿回斷魂根,得到毒郎君讚賞的眼神與稱讚。
「種田。」司徒淡淡公佈答案,語氣帶著笑意。
「什、什麼?」慕容姬水晶般漂亮的眼珠,幾乎被他說出的兩個字,給嚇得跌了出來。「你要我種田?」
「是的,種田。」看著她一臉怔愕,無法置信的表情,司徒覺得有趣極了,為了怕笑出聲,惹來殺身之禍,他連忙繼續說下去。「我帶你認識這些藥草,不用太久的時間,你就能分辨出什麼是斷魂根了。」
「司徒加澤!」又一次,慕容姬連名帶姓的喊他,又惱又怒。「你知道外頭那片藥園多大嗎?」
「還沒大到讓我能種足全部的藥草。」司徒給了她一個讓她更氣結的答案。
「你乾脆把整座放雲山都種滿算了。」慕容姬氣急敗壞地瞪著他。
「我確實有這種打算。」司徒滿臉的笑,刺激得她想擎刀殺人。
「你真可惡!」她寒著臉,一雙眼瞅著人時,仍是美麗得緊,罵人時,甚至還帶著嬌瞠。
「難不成你做不到?」司徒存心挑釁。
「沒有我慕容姬做不到的事!」她抿起紅唇,至今終於知道這看來正派的司徒加澤,真是一肚子壞心眼。「種田就種田,怕你不成?」
她逞強的模樣,教司徒笑容更深,正想要領著她出門「種田」時,她開口了。
「叫我『姬兒』。」她天外飛來一筆的要求。
「何故?」他瞇著眼,覺得這稱謂太親暱。
「公平。」她沒好安心的朝他笑了笑,雙手交握,目光低垂,掩飾著大眼裡的狡詐光芒。「我喊你司徒,你喚我姬兒,這樣很公平。」
她打的主意很簡單,就是要拉近兩人的距離。
「喊我,我就幫你種田。」慕容姬一臉狡光,笑得無辜又美麗,轉眼之間又將了他一軍。
她知曉他為人正直,知曉他不習慣她主動靠近,所以,她要「對症下藥」,讓他只能接受她的進攻。到時候,她就能大獲全勝,拿到任何她想要的東西,包括他的一顆心。
「喊我。」慕容姬催促道,想起他剛才也是這麼笑話著她的失常,現在風水輪流轉了。「姬、兒,我的名字很好叫。」她拉長了音,像在教導幼兒般,擺明就是欺負他。
但,他真是吃錯藥、心智迷亂了,竟然覺得她這樣笑盈盈,少了那分嫵媚,卻多了幾分可愛,讓他不由得順了她的意。
「姬兒。」果然,他輕輕的喚了。
喚出口的那一刻,不只是司徒的眸色深了,連慕容姬的心口都晃蕩了一下。
多溫柔、多溫暖、多觸動人心的一句呼喚。
「我喜歡你這樣喚我。」慕容姬露出真心的淺笑。「真的很喜歡。」
說不出為什麼,他的輕喚感覺就是不同,因為他的語氣裡,多了一些真心。
他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她已經緩步走出門去。司徒的視線,緊鎖著她離去的窈窕背影,一步一步的遠離了他。
他唇邊淡淡的笑,眸中的暖意飽滿。
呵!這可愛的丫頭,怕是要翻臉了!
涼風拂過藥園,帶來一陣陣的車味,綠葉、紅花,還有許多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迎風舞轉。
下過雨的藥園,泥濘一片,她一雙美麗的繡鞋滿是泥巴,小腳一落地就陷入泥中,連拔起腳都有困難。
司徒走在她身後,唇邊始終掛著笑容,連黑眸都深邃了。
瞧著她一身泥濘,看著她銀白的袍子沾了泥,她一頭長髮落了地,一雙沒做過粗活的小手,又髒又紅又腫。
「這是什麼鬼地方!現在怎麼回事?連走路都有問題……啊!」慕容姬吃力的把腳從泥濘中拔出,卻重心不穩的往後跌,還踩著自己的裙擺,踉蹌地跌坐在泥濘上,成了十足十的泥娃娃,真是禍不單行。
「你真的很可惡!」她下了個結論,把手裡的小草猛地往他臉上扔過去。
司徒機警閃過她的突擊,揚起有趣的笑容,看著她小臉上都沾了泥,添了幾分可愛。
「你的腳步太重了。」司徒淡笑,或許是因為她越走越生氣,腳步就越來越重,陷入泥濘也越加深,才會弄得自己一身狼狽。
「地上黏呼呼的。」慕容姬瞪著他。「今天根本不是下田的好日子。」
「下田不挑日子。」司徒看著賴坐在地上的她,美麗的臉上滿是挫敗,但卻親和許多。
「那就別下田了!」慕容姬惱怒地說著氣話,但始終沒有停下拔草往他臉上砸去的動作。
「不下田,哪來的斷魂根?」司徒笑問著她,看著她孩子氣的動作。
「……」慕容姬被他這麼一問,頓時啞了口,連擲草的手也僵在半空中。
看著她一臉氣惱,司徒臉上笑意更深。「只不過是拈花惹草,你需要這麼動氣嗎?」
司徒與這花草相處久了,總是心情平和,做事不疾不徐,有條不紊,深覺這是個修養心性的好方法。
「拈花惹草,是你們男人的專長!」慕容姬話中有話的嘲諷著他。
不過是鋤鋤草,慕容姬不明白,為什麼她會累得像頭牛一樣。
「站起身吧!」他對她伸出了手。
「哼!」她氣惱得轉頭,還沒戰勝這些花花草草之前,她還不想輕言放棄。
「難不成你想泡在泥水裡?」司徒低下頭,俯視那張倔強的小臉,溫熱的氣息拂上她帶著涼意的臉上。
屬於他的暖度靠近,慕容姬微訝,猛一個吸氣,吸進一大口透涼的空氣。
「哈啾!」冷不防地,她竟朝他打了個大噴嚏,美麗的小臉閃過一絲羞窘。
從來,她慕容姬就沒做過這等丟臉的事!
她優雅從容,艷冠群芳,舉手投足都有著迷人的自信,但是今天她不僅一身泥濘,甚至還朝他打了個打噴嚏?
要不是一旁的水窪不夠深,她真想潛水,用最快的方式消失在他的面前。
「你著涼了。」司徒加澤因為她突來的噴嚏,直覺閉上了黑眸,拉起衣袖拭去臉上不知是汗水,還是……什麼水的水痕,不以為意的下了定論。
他的動作,教慕容姬臉上的溫度更高了些,連帶也染紅她的頸項。
她並沒有著涼,她簡直是熱昏了——
「快起身吧,你的風寒會加重。」司徒體貼開口。
慕容姬轉眸,迎向那一張好看的臉,他的笑臉真是刺眼極了,看了她一早上的笑話,教她美人的自尊無地自容,簡直無法忍受。
突地,她心裡打起了鬼主意,換她朝他伸出了手——
「好吧,那就拉我一把。」她千嬌百媚的模樣,伸出柔若無骨的小手,身段軟了,語調也軟了。
瞧她的眼裡氤氳水氣,紅唇抿著笑意,無辜的眼神正瞅著他,似笑非笑,聲線溫柔細膩,像棉線般一圈圈纏住了他。
司徒不讓自己想太多,大掌握住她的小手,才要使力拉她起身時,卻有個突來的力量拉下他。
司徒察覺有異時,收力卻已不及,整個人被往下一拉,他頓時站不住腳,往她身上撲去。
他一心只想閃過她的身子,讓自己硬是往她身旁一撲,而她身邊有一窪水池正等著他——
「嘩」的一聲,他避開讓臉直往水裡去的跌勢,手掌卻不免撲進水裡,水花倏地濺起,他的俊臉在下一秒裡,全染上了泥濘。
「哈哈、哈哈、哈哈哈……」首次,慕容姬絲毫無法自抑地大笑出聲。
司徒加澤閉起眼,感受水花濺上他的臉,添了一身狼狽。
「哈哈、哈哈、哈哈哈……」慕容姬還在笑著,笑到無法自已,難怪他一早上都掛著一抹笑在唇邊,原來看別人出糗是這麼有趣的事。
司徒轉眸,看著就在身邊,同在泥地裡的她,唇兒微張,眼兒微瞇,笑得毫無防備,像是個天真的孩子。
「這麼開心?」她的笑容緩緩漾進他心裡,讓他心口微微發熱。
「是啊,有趣極了。」慕容姬裝出一臉無辜。
聽出她言語中的奚落,司徒不以為意,迎著她美麗燦亮的眼睛,連心跳也狂亂了,下一秒,他的眸光往她的髮際一看,淡淡的說了一句。
「你的發上有蟲。」司徒噙著笑開口。
慕容姬的笑停了,纖細的身子一怔,但隨即朝他冷哼一聲。「你以為我是傻瓜嗎?還會被你騙了?」
「真有只毛蟲在你頭髮上。」司徒扯扯嘴角,笑意更深。
「笨蛋才會信……啊!」慕容姬語音未落,整個人從地上跳起,一雙小手又驚又怕的拍撥著她的頰,真發現有只毛蟲在她身上。
「啊啊……」她又蹦又跳,試圖把落在她發上的毛蟲撥開,一個不小心還踹上他的肚子,司徒咬牙悶哼一聲。
還來不及制止她,跺著泥濘的她又倏地一滑——
「啊!」慕容姬驚叫,整個人跌在他身上。
兩個人就這麼鼻對鼻、眼對眼,他一臉泥濘,而她也好不到哪裡去,熱熱的氣息烘著彼此的臉頰,他全身熱燙,滾著陌生的騷動。
「好啦,這一下咱倆都灰頭土臉了,你可高興了吧?」慕容姬清了清喉嚨,掩飾著不明所以的呼吸急促,匆匆地從他身上起身,還不忘察看剛才的毛蟲何在。
「這下,就算洗上一個時辰,都不知道能不能洗得乾淨了。」她喃喃自語地往小木屋裡走去,表面是要回去換下這一身粘膩,但她心底卻是急著逃開,要收拾那滿心沒有來由的悸動。
司徒跟著坐直身,黑眸有一瞬無法從她的背影上移開,她人走遠了,但是她的心卻仿似貼他更近了。
一向眼中只有那些花草植物的司徒加澤,目光開始有了追尋的對象——
跟在她身後,他們來到清澈的水池邊,司徒看著她洗淨雙手,一雙紅唇嘟囔著咒罵,當然對像除了他,不會又別人。
「小力點,你打算搓掉一層皮嗎?」司徒在她身後環起手。
「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慕容姬回頭瞪他一眼,不滿地悶哼一聲,然後自暴自棄的轉過頭。「反正就要留下來讓你糟蹋了。」
司徒只是笑,低沉的笑聲迴盪在原野裡,多了幾分親暱。
見她還在使力搓著雙手,司徒搖搖頭,走近她身邊,有時她真像個孩子。
「我來幫你。」他握住她的手,輕柔地洗去她手裡的泥濘,動作輕緩溫柔,像是在呵護著一個寶貝,那樣珍視的態度,讓慕容姬一下子忘了要掙開,也忘了她還氣惱著。
她沉默的看著他洗淨自己的手之後,把袖角放進水池邊,擰乾,舉手來到她臉邊,她直覺退了一步。
「我幫你把臉擦乾淨。」司徒不顧她的拒絕,只當她使小孩子脾氣,溫柔的用衣袖拭去她臉上的泥巴,慢慢露出一張乾淨精緻的小臉。
慕容姬沒再反抗,只是由著他的氣息,溫暖的拂在她臉上,他專心地檢查著她身上殘留的泥巴。
慕容姬心裡湧上陌生的溫暖。看著他俊逸的眉眼,心跳像是一聽,然後劇烈、不聽使喚的跳動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內心因為毒郎君之外的男人而悸動,那樣陌生的心跳速度,讓她無法動彈,只能怔怔地望著他。
「好了,你去換套乾淨的衣裳吧!」司徒看著她不知因何而紅透的美麗臉龐,看來好生動人。
她乖乖點頭,下意識垂眸閃避了他溫柔的視線,像個聽話的孩子,邁開腳步往屋裡走去。
某種不明的曖昧,在兩人之間慢慢發酵了。
月色正濃,慕容姬坐在大石上,思考著為何今日會有那種異樣的心情起伏。
偏偏,不解風情的大木頭,卻在這個時候來到她身邊。
「夜裡風大,氣溫又低,你穿得這麼少,小心風寒加重。」說著,一件溫暖的外衣,披上她的肩,傳來一陣屬於他的溫暖。
慕容姬沒有回頭,只是望著遠方。
司徒偏頭看著她,想著她從下午就不說話,大概還在氣惱他。
他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指著她身旁一株七彩小花,轉移她的注意力。
「這叫馬櫻丹,也叫變色草,跟你很相似。」司徒徐緩說道,等待著她的反應。
慕容姬先是看了司徒一眼,接著轉過頭去,看著那一點兒也不起眼的七彩小花,整株部長著細軟的短毛,雖然花瓣艷麗,顏色有紅、有黃、有藍、有紫,但終究只是一株尋常的小花,拿這株小花來比喻她,未免太看輕她了。
「你的眼力不太好,我怎麼瞧,也瞧不出這株小花與我有何相似之處。」慕容姬語意雖然和善,卻夾槍帶棒。
司徒早猜出驕傲的她,自是不把這株小花放在眼裡,於是耐心的解釋。「這花貌似艷麗,看來無害,甚至還惹人憐愛,不過,這都是外表給人的錯覺,你一定不知道這花苞雖小,卻具有毒性。」
「這花兒帶毒?」這句話的確引起慕容姬的興趣,她開始認真瞧起這七彩小花。「好吧,如果這花有毒人的本事,或許它與我有幾分相似。」
「還不只如此。」司徒略微傾身,灼熱的氣息拂過她的頰畔,大掌無意間滑過她的手背,帶來一種異樣的刺激。「瞧瞧,這花身邊可沒有其他花草,一枝獨秀的生長著。」
他折了花莖遞到她面前,讓她瞧清這朵小花,也讓她瞧清楚花莖上的倒刺。
「你不是說這花有毒?」慕容姬不解地覷著他,別說是毒,這花莖上的刺也挺扎人。
「這花有排斥性,侵略性強,方圓數十尺內,不容許其他花種共存。」司徒沒有回應她的話,兀自說著。
「哈!」他的話像是取悅了她一樣,她笑瞇了一雙美麗的眼眼睛。「你是說憑我的能力可以獨霸一方嗎?」
「呃?什、什麼?哈,哈哈,哈哈哈!」她自以為是的解讀,讓司徒先是一陣愕然,接著不可自抑的放聲大笑。
瞧著他哈哈笑個不停,幾乎就要岔了氣,像是聽著什麼有趣的事,她不明所以,卻又莫名羞紅了臉。
「司徒!」慕容姬對於這個男人,感到不知所措。
「好好好,我不笑了。」司徒想要控制他的笑容,只是笑意雖停在嘴邊,卻仍爬上了眼角,在月光的映射之下,他那一身灰袍襯得他的臉都亮了起來。
「你扯了這長篇大論,究竟重點在哪裡?」她不喜歡無緣無故被這麼嘲弄。
「我只是想說……咳咳……」司徒拚命忍住了笑,知道眼前女子雖然千嬌百媚,但實際上可不是個脾氣很好的姑娘。
「我想說這馬櫻丹雖是毒物,但其莖可以解熱、消腫,甚至能治好哮喘——」
「講重點!」慕容姬打岔。「你是不是在這個地方生活太久、時間太多,連講話都講不出重點?」
司徒挑眉,笑笑地搖頭。
這丫頭跟這馬櫻丹真是相似,馬櫻丹的莖上有刺,她則是華麗藏針,三不五時就要把他扎個幾下。
「好吧,等你在這裡待上一陣子,就能體會在放雲山上時間過得特別慢,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馬櫻丹!」她又提醒了一次,語氣裡充滿不耐煩。
「對了,馬櫻丹。」司徒又笑,覺得她真是性子急。「我希望你能像這馬櫻丹一樣,把你的毒性用在適當的地方,不但不會害人,還能救人。」
這也是他硬要留下她的主因——他必須救的不只有她的人,還有她的心。
慕容姬一臉沮喪。「說了半天,你是想要權我皈依佛門?要我放下屠刀?」
聽著她的形容,司徒算是服了她。「隨你怎麼說了。」
他無奈地搖搖頭,她冥頑不靈的思考模式,屢勸不聽的固執法,已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通了。
他心裡的思緒,反應在他臉上是一臉無奈。這一點,讓慕容姬很不是滋味。
來誘惑人的,是她,但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無動於衷,教她情何以堪?
她把小腦袋一偏,什麼話也不說,直接靠在他的肩上,讓清淡的髮香,直撲進他鼻尖。
司徒直覺想閃,但是她小手卻攀住他的手臂,牢牢地將他固定在她身邊。
「去哪?」她凝眸睨著他。
「回木屋。」司徒僵直著身子,一臉尷尬。
美人對他來說,一向沒有那些花花草草來得有吸引力,但眼前的女子教他亂了心神,她的美麗在他心裡起了作用,讓他失去自制,耳根都發紅。
「又回木屋?」慕容姬語音微揚。「難不成我沒有木屋迷人嗎?」
「慕容姑娘誤會了。」司徒試圖從她身邊離開,卻總是沒轍。
「怎麼?擔心我會吃了你?」她支著下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故意嘲諷他。
「相信慕容姑娘對我這一身粗皮粗肉沒興趣。」司徒窘迫的退了一步。
她的美麗懾人心魄,能迷惑天下的男人,但,他司徒加澤不該陷入。
「你為什麼要逃?」慕容姬捧著他好看的臉,讓他的視線只能直直迎視她,用一副崇拜的眼光仰望他。
被一個美人這麼看著,很少男人能不動心,就連自制力甚高的司徒,都因為這一瞅而隱約恍惚。
「慕容姑娘……」他又一次試圖離開,她卻不放棄逼近。
「你不希望我再靠近一點?再貼近你一些嗎?」她笑得眼波柔媚,回他一個勾魂媚笑。
司徒只是搖頭,低頭瞧見她沾濕的銀袍緊貼身軀,包覆著她完美柔軟的曲線,瞧著她因為秋夜的涼意而逐漸泛白的唇,心口竟莫名湧上一種說不出的渴望,想低頭溫熱那蒼白的唇。
該死!是暗香。
因為那股暗香,所以打從他出現之後,他的眼神總是離不開她,注意著她濕透的衣衫,注意她揚動的眼睫,注意她發亮的眼睛,與勾人的笑意……
都是因為那股暗香的關係——他再一次告訴自己。
「天涼了,你該回去歇息了。」他轉開話題,不再繼續碰觸那危險的邊界,只因為她說出了他藏在內心裡,不願對自己承認的那一部分。
他的確希望她再靠近一點,再溫柔一點。
只是,他的理智知道,只要她再靠近一點,再溫柔一點,她就要吞噬他了。
「終究,還是想逃了?」慕容姬不滿地挑釁問道。
「是該逃了。」
「第一次見面時,你拉著我逃命,是為了要活命,那這一次,見著了我也逃,又是為了什麼?」他的話,挑起了她的怒氣,讓她有些說不出的氣惱。
「當然……還是為了活命。」司徒反倒順著她的話說,不與她鬥。
先別說她體內有毒,光是她對自己的影響力,就足夠讓他提高警覺,那不是他該有的反應。
「你真沒有一丁點兒喜歡我?」慕容姬偎得更近,整個人幾乎都要偎進他的懷裡,體內的暗香因為情緒激動而平添濃郁,更加擾亂他的意志。
「姬兒。」司徒的臉湧上不明的紅,胸口莫名的情緒在躍動。「你別這樣。」
聽他口中喚出親暱的稱呼,慕容姬有些得意。
他不是完全無動於衷。他只是壓下那些蠢動,為了某些她所不知道的原因——
會是因為尊重她嗎?
自始自終,他總是苦口婆心的要她更愛自己一些,教她不該為了目的,而把自己當成籌碼,那些話一字一句浮上她的心頭,平緩了她的怒氣,露出數年來,難得真心而平靜的笑容。
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好吧,你也別逃了。」慕容姬終於決定放他一馬。「今日『戰事』稍歇。」
「呃?」司徒定定的看著她,不知她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
「我累了。」慕容姬對他宣告。
「那回木屋去?」司徒覺得自己的思緒無法運轉,全都是因為她。
「偏、不。」慕容姬丟來簡單的兩個字,還不忘送他一個白眼,小手往他肩上一壓,再次靠了上去。
「姬兒。」司徒還想多說什麼。
「噓!我累了,讓我休息一下。」她瞇上眼,存心就要賴上他。
她唯一的「武器」,就是這能魅惑人心的身軀,也只有這時候,她才能佔到一些上風。
本欲推開她、拉開距離的大掌,輕輕地在她身後放了下來,不至於無禮的環住她的肩,卻也捨不得離開她纖細的身軀太遠,黑眸揉進溫柔與懊惱。
糟了啊!司徒加澤,你不但沒有拉上她,只怕要與她一同下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