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王煥事件發生之後,夏迅潛對她的保護更加小心了,只要她外出,一定有兩個保鑣跟前跟後的守護著,雖然她覺得不自在,可她真的被王煥給嚇壞了。
「這兩個門神也要跟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和逛街嗎?」段葳朝保鑣努了努嘴。
「如果我要出來玩,他們就必須跟著我,一步也不能離開。」藍薰兒知道不方便,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都是你那鬼繼兄害的,是怎樣,他就不能好好工作,一定要來騷擾你嗎?我看你媽一個人住很危險,是不是要讓她搬去跟你一起住。」
「我也這麼想,明天我再好好跟她說去。」
「說真的,你到底會不會嫁給夏迅潛?」段葳天真的問道。
「不會,我從沒作過那樣的白日夢,結婚是不切實際的想法,我們的關係是個交易,交易目標達到,一拍兩散。」
「既然不能嫁給他,至少也要留下美好的記憶,等老了可以好好的回味。」段葳突地一笑,「你不會不知道全國有多少女人想要得到夏迅潛吧?就算不能當他的女朋友,有一夜情也好,年輕、英俊、多金、有能力,簡直就是女孩們的白馬王子。」
她想著時間永遠不夠用的夏迅潛,如何與那些仰慕他的女人交手,每一件事都必須全力以赴的他,在在都考驗著他的智力與體力,談起戀愛來也是投入至極吧。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懷孕的關係,對她,他從來都是有求必應的,想來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設法為她摘下送到面前吧。
真想教他不要對她太好,以後分開,不知會多麼的想念他,相思病可是無藥可醫的。
下午,她請段葳陪她去挑禮物,因為晚上夏迅潛要帶她去他爸媽家吃飯,小型的晚宴,請的是生意上的朋友,她本不想去的,他不放心把她一人放在家裡,因保鑣今晚正好家裡都有活動,他准了保鑣的假,所以只好充當她的貼身護衛。
但在那之前,他的秘書已將今晚會出席家宴的名單送到夏石居,對於客人的喜好與品味,秘書小姐非常盡責的對她說了一遍,她做了簡單的筆記,這些資料都是她挑選禮物的依據,禮物挑得好可以為家宴加分,若是搞砸了,則會讓人覺得應對失分。
「吃個飯為什麼要挑禮物?」段葳不解問道。
「聽說是夏夫人的意思,一會兒替我拿主意。」
坦白說,她不擅長做這些事的,出身的環境畢竟不同於上流社會,上等人覺得稀鬆平常的事,她做起來卻是吃力的。在許多生活的細節上,日子越久,越是顯露出倆人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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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因為工作需要,夏迅潛常常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連過年都很少回來台灣,他很忙,忙到幾乎不知情為何物,如果不是認識藍夢妮,他可能不會懂得如何為一個女人付出。
剛認識藍夢妮的時候,只知道她不是個孤兒,卻過著像孤兒一般的生活,她與她的父母皆不親,在她去世前幾年,一直都在美國生活,一邊工作,一邊攻讀碩士學位。
他們相識的那一年,是因為她為了碩士論文來找他訪談,他本來不願意的,卻因為她的自信,他同意了。
她的論文還沒寫完,他和她卻意外的開始交往,一開始很平常,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他對她沒有一見鍾情之感,不過她很主動就是了,之所以他沒有拒絕,主要是因為她的主動並不討人厭,所以他接受了她,以一種被動的方式,倆人成了男女朋友。
後來聽說她父親還活著,只是她很少回家,自然也就不知道父親與母親的近況,父親的風流是她最恨的,可是她並不想插手。
夏迅潛想著如果不是因為她懷了他的孩子,倆人會在一起多久,是不是隨時就可以輕鬆的說再見?
藍夢妮在美國接受最好的教育,結交社會菁英,他很清楚絕對會是他最好的賢內助,她雖不是什麼名門之後,但是她的應對進退,卻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最主要的是他的父親與母親並不排斥她,只因為她與李丹華都是畢業於哥倫比亞大學,這一點拉進了彼此間的距離。
倆人的第一次發生在他的生日,她將自己當作禮物送給他,本來他並不想碰她的,因為他不想許下承諾,他知道夢妮之所以想要獻身,無非是要把他給套住,這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事。
看起來保守的她,卻已非處女,她說她把初夜給了十五歲認識的義大利人,對方是個床上猛將,這些話聽在夏迅潛耳裡並未激起一點漣漪,不論對方是不是猛將,他都不怕夢妮將倆人作比較,因為在床笫之事上頭,他對自己可是自信滿滿的,滿足女人對他不是難事,他懂女人,更懂討女人歡心的技巧,只是女人能不能滿足他,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很清楚,他不會愛上夢妮這樣的女人,倆人少數幾次的歡愛也是淡如清水,激不起任何激情,不論夢妮如何將在義大利種馬處學來的技巧用在他身上,都滿足不了他。
只是她懷了他的孩子,想想娶她也沒有什麼壞處,才有後來的論及婚嫁。如果不是因為婚禮打算在台灣舉行,也許她就不會過上那場致命的車禍了。
剛交往時,他希望她只是個尋常女子,而她確實是個尋常女子,只想要海枯石爛的愛情,渴望分享他所能提供的一切榮華富貴,但是他哪能保證一輩子奢華呢?
夏迅潛站在窗邊,看著藍薰兒坐在花園的草皮上看書,她的肚子裡正懷著他的孩子,此次作父親與前次不同,記得夢妮懷孕時害喜很嚴重,可薰兒卻很平常。
她真是一個耐看的女人,清麗的臉上寫滿詩意,倆人之所以相識,算起來是他主動策畫的,讓她受孕的方式以現代的科技看來,並不只有自然受孕,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並未選用試管嬰兒一途,也許冥冥之中,注定了此次的緣份,只是不知結的是善緣或是惡緣。
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雜誌,他的名字印在雜誌的封面,對他的描述並不友善。
這時,家裡的電話鈴聲響起,他接起電話,說話的人是范陽,他聽著話筒那一端說著話,眉心的結越擰越緊,她走進門看見的正是這一幕。他望向她,迎上她的目光。
范陽說他的寶貝小媛到天國找她媽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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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薰兒站在院子裡的槐樹下,時序已經進入秋天了,一片片的枯葉,從枝頭上落下,她仰起頭從樹葉間的縫隙看向天空,心裡好茫然,也好無肋。因為,她知道她已經愛上夏迅潛了,分開後,一輩子都忘不了他。
冷不防地,一雙修長有力的男性臂膀從後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擁住,像要將她揉進骨髓裡一般。
他沒有打算放開她,她的害怕同樣也是他的害怕,所以他不想讓她從面前消失掉。
這幾天他活在悲傷的情緒裡,喪女之痛不知要多久才能釋懷。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她問。
他要離開的那個晚上,把他和孩子的事向她說了一遍。
大掌撫上她的小腹,他的另一個孩子就在裡面,「遺體運回來了,我打算讓她和她的母親葬在一起。」
「這樣就不會寂寞了,可憐的孩子。」她為了那個逝去的孩子不知哭了多少回,是她姊姊的孩子呢,卻無緣相見,如果能把病治好,不知是一件多麼圓滿的事。
「生命遠比我們想像的還要短暫。」她說。
「常常看你在花園裡發呆,你喜歡花?」他對她的瞭解並不多。
「喜歡,特別是油桐花,記得小時候爸爸帶我去看過一回,滿山的白花,美不勝收。賞油桐花最怕下雨。油桐花的花期很短,差不多一到三個星期,每一朵油桐花都只能美麗一天,含苞、綻放,開到最盛、最美麗的那一天就掉落,一朵接一朵,就像下雪一般。」她如夢似幻的說道。
「明年油桐花季,我帶你去賞花,全家人一起去,爸媽一定歡喜的不得了。」他計畫著。
她轉身抬頭看著他,「油桐花季在五月呢,那時……我們的關係……也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他要怎麼才能將她留在身邊?身與心都一起留在身邊,一時間竟然沒了主意。
「你就真的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結束嗎?」他的語氣很冷,「和我在一起,讓你這麼痛苦嗎?」
「如果我說是呢?」她仰頭看著飄落的枯葉,聲調柔柔絀細的。
她一直以為自己說不出口的,但是她錯了,沒有什麼說不出口的,她與別的女人都一樣,在他的心裡,他只是一個被他選中來幫他完成任務的女人。
他鬆開她,「沒有一絲眷戀?」
「我們說好的不是嗎?」她揚起一抹微笑,專注地注視著他。「我們的交易是生下孩子。」
此刻的他看起來像個生氣的孩子,沒想到自己也有無計可施的一天。
「我會把孩子生下來,也會遵照我們的交易,但是如果你不想要這個孩子,我可以自己撫養。」她說。
她知道她永遠不會忘了這個男人,這男人會一直活在她的心裡,但是她很清楚,在他心裡並無她的位置。
「我要孩子,你若是不打算留下,隨時可以走。」他不想留下不情願的她,多得是女人想要跟他。
「好,謝謝夏先生的成全。」
她不想成為多愁善感的人,偏偏遇上他後變成一個多愁善感的人,短短的半年,她的人生起了天大的變化。
「預備什麼時候走?」
「孩子生下來就走。」不能留下,若是留下怕到時與孩子產生感情,就走不開了。
「可以,挺乾脆的。」他說。
當晚,夜深了,她仍然睡不著,秋日夜晚的月亮顯得特別明亮,藍薰兒坐在長廊上,抬頭看著那一彎明月。
他出門去了,十點多才出的門,他也跟她一樣睡不著吧,他有權不留在夏石居,但是她不可以。
這麼晚了,不會有任何場所肯收留大肚婆的。
今天,是漫長的一天,他對她說了許多往事,她覺得夢妮姊姊是個幸運兒,能夠得到夏迅潛如此多的思念,並且為了她生下的孩子,不惜砸下一千萬買下她。
這些事情在藍薰兒的耳裡聽起來,就像聽著有如電視劇般遙遠,就像風一樣,她以為自己碰到了,其實依舊在那遙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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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白尼俱樂部
章采蘋今天進了不少葡萄酒,全是在波爾多買的葡萄美酒,產地在波爾多北邊的干邑,那邊的白蘭地相當知名。
「你知道白蘭地的等級嗎?」她問夏迅潛。
倆人最近成了好朋友,只因為與章采蘋可以聊上藍薰兒的事,所以他常常來找她。
「書上說,存放在木酒桶裡兩年半以上的,叫做VS,再來就是VSOP,非常超級的意思,一般放在酒桶裡四年半以上,最高等級的是XO,你今天進得這批酒全是放了六年半以上的,愈陳愈香。」他說。
品酒這玩意兒他懂得不多,但東看西看,也看出了一些皮毛,今日他要不醉不歸,這些酒正好合他的意。
「你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她搶下他手上的酒瓶。
「我最近天天心情都不好。」他再奪回酒瓶的主權。
「是不是因為藍薰兒的關係?」
他不語,冷眼盯著舞池跳舞的男女。
「我也算是你們的媒人,看到你們弄成這樣我也很難過。」自稱媒人不知道算不算是自抬身價。
「不是你的錯,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怕是這輩子都無法嘗到為女人痛苦的滋味,所以我要感謝你。」他又喝下一杯酒。
「為什麼不把心裡的話對她說?你很在乎她呀,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就不相信她對你沒感情。」正常人都會對夏迅潛動心。
他搖搖頭,「這是說好的,我不能破壞協議……她有自由……可以選擇離開。」
他已經醉了,說起話來已不見流暢。
「夏先生,你別再喝了。」她勸說。
他苦澀一笑,「她也叫我夏先生,你們都叫我夏先生……為什麼她不能叫我的名字?」說完話,醉臥在哥白尼俱樂部的小牛皮沙發上。
「也許……她不敢叫你的名字,也許她不好意思叫,也許她叫不習慣,也許一開始沒叫現在才叫很奇怪,總之你可以直接去問她。」
章采蘋朝剛到的許撫印招了招手,「你老闆喝醉了,你趕緊送他回去吧,我看他心情壞透了。」
「最近公司沒什麼事,怎會心情不好?」
「還不是為了女人,我就說嘛,當初你老闆要買藍薰兒的時候,我已經提醒過你們,要你們三思而後行,人與人之間,不是這麼簡單的,我花了許多時間才搞清楚男人與女人,你老闆卻憑直覺說買就買。」
「是藍薰兒不願意走人?」
通常,都是女人糾纏不清的。
「恰恰相反,是你的這位多情的老闆捨不得讓女方走人。」
「這樣呀,我以為老闆不可能喜歡藍薰兒的,我跟在老闆身邊多年,知道她不是老闆會喜歡的典型。」許撫印有些不知所措,老闆一向冷靜的,要他喝掛,還真是難事。
「這種事很難說,我也是最近才悟出這個道理,當初我要你買個大胸脯的,你跟我說大胸脯的女人夏先生見多了,非要這個瘦巴巴的,原來是為了救命……不過能讓夏先生看上也是她的福氣。」
女人最好的歸宿就是和喜歡她的男人共度一生,如果她也能遇上一個,哥白尼俱樂部馬上關門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