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她像個隱形人似的上樓回房,洗了澡後決定不下樓繼續待在房裡,她坐到床邊拿出白天未讀完的小說開始閱讀,伴隨著琴聲,竟讓她覺得格外平靜,就連平時看起來頭痛的艱澀單字,竟然也變得容易多了。
書中的一個章節告一段落時,琴聲居然也停了,她回過神才發現一雙黑眸正直勾勾地看著她。
他是什麼時候進她房間的?
“你大概是我見過城府最深的女孩。”他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以書簽隔開書頁,然後合上。
須曼憐一直躲著他,因為怕他因此躲著他,邊柔說他不會待在台灣太久,也許再過幾天就會天涯海角巡演去了。
只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房裡?
那兩道濃眉銳利得跟刀子一樣,眸光好像隨時都在睥睨人,薄而好看的唇正挑著輕蔑的笑。
邊焚長得非常好看,可是他看她的神氣既高傲又蠻橫的。須曼憐打從心底升起一股強烈的排斥感。
“你是孤兒卻住在我家。”他惡意地說道。
他臉上的神氣讓她有一股說不出的厭惡,“我不會住太久,等我畢業了,就會離開這裡。”
“在你還沒離開之前,請不要隨便勾引好心收養你的人,安份守己的道理你懂嗎?”他快意地笑了兩聲。
“我沒有勾引誰。”她低下頭,小小聲地反駁。
聽見她的言論,邊焚火氣上揚道:“你是我爸媽收留的,所以邊家人就是你的主人,就算我說你是奴隸也不為過。”他湊近她臉凶狠地喝道:“這個家我說了算,只要是我要求的事,家裡沒有一樣不答應的。”
他的“蠻橫”讓她感到厭惡卻又畏懼,他的個性喜怒無常,心情好的時候對家人很好,跟他講話也都有問有答;一旦心情不好,便誰也不理,可這個家裡卻沒有任何人責備他。
然後,樓上的夫妻爭吵聲隱隱飄下來,倆人先是沉靜地聽著,原來白天在樹下發生的那一幕,馬淑媛也看見了。
須曼憐縮坐在床上,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腳默默無語。
直到樓上的聲音息了,深深的夜只剩下雨聲。
“你說你沒有勾引人,可是我的父親對你的關心卻超出了正常的范圍,他們結婚快三十年,從來不吵架的,卻因為你的出現,他們今晚已不是第一次吵架。”
她紅著眼眶,盯著牆上的鍾出神。
“我沒有。”一串眼淚落了下來,她低頭在手臂上抹掉。
“如果沒有,為什麼會發生白天的那件事?”
邊焚的壞脾氣是有目共睹的,平時他們兩個人在家裡碰到了,他的眼神是直接飄過去,當她是隱形人,可是今天的事他不能不出聲,因為她,他的母親打翻了醋壇子。
她哽咽一下,像貓咪般細細地哀鳴:“我不知道白天發生了什麼事,我睡著了。”
“睡著了?這是一個很不負責任的理由,鬼才會相信。總之如果你想要住在這裡最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聞言,須曼憐多希望自己可以立刻畢業,可以去找份安穩的工作,這樣她就不必留在這裡了。
半晌,她收住淚水,抬頭堅強地說:“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等我畢業,我會離開這裡。”
“想要離開,現在就離開,你也不是小孩子,只要有心,應該可以打零工養活自己。”他理所當然的說道。
她咬了咬下唇,突然任性的想在他的面前逞英雄,什麼也沒帶,立刻沖下樓,打開門奔進雨幕裡。
邊焚愣了下,回過神追了上去,他是希望她走,可不是在這場大雨裡道別。
雨勢不小,淋了倆人一身,頭發和衣服被水氣浸透了。他追著她來到花園的榕樹下,她一個錯腳跌了一跤,全身沾滿了泥巴落葉。
“你想跑到哪裡去?”他居高臨下睥睨她。
她不吭聲站起身低頭拍掉身上的泥巴和落葉,不理他,這個男人她很清楚自己惹不起。
“寄人籬下的小孤女脾氣還這麼倔。”他撇了下嘴角。
不管他說什麼,她就是不吭一聲,扶著樹干撐著自己。
“你聾了啊?為什麼不說話?不是很有骨氣嗎?還是決定不跑了?”邊焚微慍的問道。
她撇開臉,邊焚瞧她被雨淋得青白的臉,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也不知該不該再逼她走。
“你想在這裡淋一個晚上的雨?本少爺不作陪。”說完話轉身就要走。
一陣尖銳的劇痛驀地襲上須曼憐的胸口,她巴掌大的小臉皺成一團,自小便患有心疾的她對心窩這般的剌痛已習以為常,哪怕像是有一把火在燒,她也已習慣。
“你又再耍什麼花樣?我可沒有這個閒情逸致跟你耗。”邊焚不耐煩地回過頭看了她一眼。
雨下個不停,他知道她很冷,因為她的嘴唇都發青了,再這樣熬下去,一定會感冒的。
邊焚見她靈秀的小臉蛋沾滿泥巴,捧著胸口的模樣實在覺得她有點可憐,臉色亦是一沉。“你是不是不會走路了?”他長臂一伸,打橫抱起了她。
“不要這樣……”她氣若游絲的掙扎著想脫離他鐵臂鉗制,只是她的力量對他根本無法造成絲毫影響。
“你……不要欺負我……”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
“閉嘴!”邊焚低吼出聲,粗暴地將她擁在胸前,咬牙切齒地粗聲命令道:“你就這樣莫名其妙離開邊家,是故意要讓我爸和我媽吵翻天是嗎?”
然後,她居然在他懷裡暈死了過去。
他將她放在床上,幫她把身上樹葉、泥濘細心拍掉,雨水將薄衣淋得透明,他必須把她身上的這身濕衣弄干,邊焚斂眸俯瞰著她嬌美的容顏,一手解開她胸衣的扣子,少女嬌嫩的乳房宛如最美的景色袒露在他面前,一股奇特的熱意從小腹深處升起,往上沖上腦門,腿間居然起了令人困窘的亢奮……
◆◆◆
自從邊焚開始接送須曼憐開始,到處都可以聽見同學們竊竊私語,談論這件讓人跌破眼鏡的事。
“你們說邊焚?那個有名的摧花鋼琴魔鬼?他可是個大帥哥,追他的女生多到可以組成十個籃球隊了,怎麼可能看上比修女還要純潔的須曼憐?”鼻梁上掛著一副眼鏡的書呆子發表完意見之後,順手推了推眼鏡。
“是呀!須曼憐才不是邊焚會喜歡的那一型,她又乖又文靜,連說話都不曾大聲過,而和邊焚上報的一向只有艷麗和敢愛敢玩的女生。”另一女孩不以為然的說道。
“可是邊焚天天接送她上下學,黏得可緊!我就覺得倆人是一對的。”也有祝福的聲音。
“聽說他們兩個根本已經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了。”
“什麼?你的意思是……同居?”
“是呀,聽說須曼憐被趕出家門,邊家收留了她,須曼憐那個後母非常可惡,正好制造了機會給倆人。”
“須曼憐真不簡單,所以我姐說得對!那種看似清純的小女生,其實最可怕,就像水蛭一樣,一旦被吸上甩都甩不掉。”
“須曼憐還真敢,我看她根本是三秒膠,居然明目張膽的跟人同居,我還以為她是處女呢!”
“算了,反正不用多久,邊焚就會把她給甩了。”
“應該不會超過一個月吧!”
“我看十天就會玩完了!”
“女人只有被男人徹底玩弄後,再狠狠拋棄,才會醒悟。”
流言傳來傳去,只是流言有時也不全然是流言,傳久了就會變成真有其事。
沒錯!邊焚確實不專情。
通常女生對他的吸引很少超過三個月,有些甚至不到一個月,因為他受不了乏味的女人,女人一旦變成乏味又無趣,那麼他就會與她結束關系。
他的工作壓力很大,再加上靈魂裡一直有一種不安的騷動,使得他無法跟女人維持長久而穩固的關系,他一定要不斷的改變,與不同的女人變換相處方式。
◆◆◆
“我對你不夠好嗎?我不吵也不鬧,也不逼你結婚,你為什麼非要跟我分手?”女人尖銳的吼聲劃破了夜晚的寧靜。
楊一真覺得自己這次非攤牌不可,也非要逼邊焚對她有所表示,否則她絕不輕易退出。
他們交往了十個多月,她不止一次飛到他身邊做他的‘床伴’,雖然他不一定領情,至少她盡了心。
他身邊的女人從沒斷過,她不是他交往最長久的一個,她自信自己對他一定有某種程度的重要性,只是他不擅長表達感情罷了。
無論如何,她不相信自己已經是過去式了!
邊焚就坐在沙發上,雙手交握在身前,他看著她,唇畔揚起一抹饒富興味的笑容,“不吵不鬧,不逼我結婚只是我對女人的基本要求。”
“你……”她一時啞口,或者應該說,她沒料到他會如此說。
“我也不希望你覺得痛苦,沒有感覺了就是沒有感覺了,你不走,我也不會再碰你,這樣的生活有何意義?”他微笑,一點依依不捨的感覺都沒有。
“你說什麼?生活沒有意義?”楊一真徹底地愕然,完全不知該怎樣面對這樣無情的男子。
“有必要這麼吃驚嗎?”他揚起眉,覺得她的反應真是可笑。
“你是不是喜歡上誰了?”楊一真敏感的問道。
“我想我沒必要向你澄清。”他的眼色倏地一黯。
楊一真忽然神情慌亂地道:“我對你而言到底算什麼!是不是連情婦都不夠格?”
“我不知道,因為任何人對我而言都沒有意義。”
“你真殘忍,你對全世界的女人都殘忍。”她尖聲地對他吼叫,卻只換取他的冷淡。
邊焚勾起唇角,揚起邪魅的微笑,“不笨嘛!已經看出了我的殘忍。”
他的言詞就像銳利的刀鋒,以砍傷人心為樂。
“你不怕會有報應?邊焚,你遲早會得到報應。”
聞言,他深邃的眸子突然變得陰沈,“只有活膩了的人才會一天到晚想著報應。”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情,才需要接受如此殘酷的懲罰?
她的心,從認識他開始就再也沒有真正快樂過,如烈火燒灼著,雖然他對她並不好,可她根本就不想跟他分手。
和往常一樣,在他的心裡,對這女人竟是一點留戀都沒有,也許他真是一個殘忍無情的男人。
◆◆◆
她耐心地等待,等邊焚醒來之後再跟他把話說清楚,她沒有勾引邊伯伯,邊伯伯對她的好就像父女,絕不是他們以為的曖昧關系。她看了看牆上的時間,還要到學校上課的她等不及了。
所以,她轉動門把,心想或許他的房門沒鎖,果然,他的房門沒鎖,她輕易地走進他的房間。
他的起居室擺設並不復雜,須曼憐看向大床,他赤裸著結實的上半身趴睡在床上,睡得正沉,閉上眼睛的臉龐非常俊美,五官立體深刻。
站在床邊,須曼憐考慮要不要叫醒他,視線停留在他身上,半晌不能挪開。
他真是好看的男人,俊美卻又不失男人精悍的臉孔,難怪脾氣如此壞還可以吸引這麼多女子的愛慕。當然,除了外貌之外,還有他的身分和他的音樂才華,使他握有權力與金錢。
她想出聲想喚醒他,卻擔心過於唐突,可是若不喚醒他,她又害怕他會去和邊伯伯胡說什麼。
才正想出聲,就發現他一雙黑眸已經睜開,饒富興味地盯著她,那眼神充滿邪氣的看著她。
“雖然我不太喜歡被女人偷窺,不過我不介意偷窺我的女人是你。”邊焚低沉性感的嗓言充滿了挑逗。
“我才沒有要偷窺你。”她立刻就回嘴,不想被他誤會。
“是嗎?你沒有要偷窺我,那你在我的房裡做什麼?”他蠻不在乎的翻了個身,古銅色的強健身軀透出迷人的氣息。
她別開視線,咬了下唇,深吸一口氣,“我想告訴你,我沒有勾引邊伯伯,還有……”
他轉過身盯著她看,眼前女人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紅,膚白似雪,翦水晶瞳似星,全身透著我見猶憐的氣質,難怪父親會喜歡她了,美人有誰不動心的,尤其此女又是初戀情人的女兒。屋內擺了這麼一個禍水,他父母的婚姻不出問題才有鬼。
不行,他非把她給弄走不可,可是該用什麼法子才能讓父親甘願放手,母親亦無意見呢?
“還有什麼?”
“還有……”她吞了吞唾液,“昨晚,你不該替我換衣服。”須曼憐屏住呼吸,強忍住不後退,卻忍不住渾身抖顫。
“你不領情嗎?你寧可感冒也不願我替你換衣服?”他挑眉反問。
“我……不是喜歡感冒,而是男女授受不親。”
他抿唇一笑,“你想過出國念書嗎?”
“我沒想過。”她別開美眸,不想直視他性感的笑臉。“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和邊伯伯之間是清白的。”
他眸光一冷,似乎這個話題令他非常感冒,“是不是清白的不是你說了算。”
他霍地掀被站起身,走向她,她立刻被眼前近乎赤裸的男體給嚇一大跳,她轉身就要離去,俏顏紅得就像紅色的蘋果似的。
他故意湊上俊美的臉龐,“沒看過男人的身體嗎?是不是比任何你見過的男人更好看?”
“我不知道,請你不要問我這種問題,我要出去了。”
“真是令人意外,我以為你這樣的女孩,早已不知見過多少男體了。”他大掌揪起她一束柔軟的青絲,湊唇輕吻了下,“好香,我爸的品味一向不錯。出去吧!我要沖個澡,不過如果你想在這裡等我,我也不反對。”
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歎了聲,心情復雜地走向浴室。
他不會讓她破壞他的家,無論她多麼堅持自己並沒有勾引父親,但他該用什麼方法將她帶離邊家呢?